第89章 分析时局
齐王徐徐起身，一点一点从她用力到发白的手中抽出袖袍，微笑道：“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本王给他们的恩赐呢？”
“至于你说的兵器？”齐王摊手，蛮无所谓地笑了笑，“本王不需要一群对铸剑半知半解、专攻铁画的工匠，来锻制一个将士赖以为生的兵器。”
这下子，柳楼曦再也坐不住了，身子一侧，挡住的左手悄悄探入枕下，召铁画系统给她传来了一把尖刀。
“再有，背主之奴、叛师之徒，本王如何能相信他们的归顺？”齐王口齿翕张，还在继续说着。
柳楼曦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地一把掀开被子，手握尖刀向齐王刺去。
望着她的举动，齐王轻笑一声，神情自若，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寒芒四射，削铁如泥的匕首，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将将划破了齐王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线。
刀锋只消再近两寸，齐王定然当然毙命，可柳楼曦无论再怎么用力，匕首已然稳稳当当停在原处，再难向前哪怕半厘之距。
“不演了吗，你乖巧顺从的人设？”齐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用力。
柳楼曦重新接上的手腕吃痛，无力握住匕首，任由它自然掉落在棉被上。
随意拭去脖颈的血迹，齐王冰冷又黏腻的手顺着柳楼曦的面容，慢慢往下挪，直至抚上束|缚在她腰间的一个突起圆环，喃喃道：“看来这根栓狗的铁链子，还是太长了些。”
“哎……果然，训狗不能偷懒，还得本王亲自来。”说完，齐王松手退开两步，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轻轻敷上脖颈的伤口，声音沙哑了不少，“本王与侧王妃很是恩爱，日日夜夜不愿分离，从明日起，爱妃便跟在本王身边吧。”
说罢，齐王转身拂袖而去，留下柳楼曦一人半跪在床上，低着头，双目发直地凝视着刻意被留下的匕首。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铁画系统的声音在柳楼曦脑海中响起：“宿主，齐王走远了，附近守卫离得都比较远。”
“呼……总算走了。”柳楼曦长送一口气，爬起来，把腰间的锁链移开，重新靠坐在床头。
“宿主，他指定有什么大病，和个偷窥狂一样，一天有三个时辰，不是藏在窗边偷看，就是守在门边听墙角。”铁画系统无语道。
柳楼曦连忙点头，狠狠赞同：“简直就是病得不轻，我甚至感觉他有点疯。”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齐王用一种痴迷且疯狂的目光望着她，深情款款地叫“风娘”，就直泛恶心。
她算是见识到了，比“莞莞类卿”更加恶心的是，还得是齐王这种，为了权势亲手把正妻害死，而后和疯狗一样找无数个替身。
“他疯不疯无所谓。”柳楼曦接着说道，“重要的是，没想到他拿到了白铁的锻制方法，这下可麻烦了。”
提到这个，铁画系统瞬间怒气鼓鼓道：“杨中树那个墙头草！当初怎么没有瞧出他心眼子又多又坏的。不过，宿主，他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齐王故意说出来炸你的？”
“他没有很在意白铁技术。”柳楼曦摇摇头，细细给铁画系统分析起来，“我对齐王来说，只有三项有用：一是与已故的风姓齐王妃有几分相似；二是白铁锻制技术；三是改良豫中东南皇陵设计的弊病之处。”
“以他那种敢咒容皇早日去死的姿态，可以看出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其他事物，蔑视一切。这样的人，眼里又怎会看见且认可一介女流所创作的技术，于是他去绑了银钩楼的铁匠。”
顿了顿她又道：“划给二皇子齐王负责的皇陵，一直是容风琅世子在跟进，绑我应该是他的主意。之前我们两人曾签下协议，约定豫州东南我不参与由他自行承担。而我与他为数不多的见面中，能感觉到他对面子和身份很重视，且轻视女性。”
“所以他在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拉不下脸面来找我，又刚好得知我和离的消息，觉得我背后没有了颜家，可以任凭他拿捏使唤，于是选择绑架我，顺便还能给其他两位皇子添点麻烦。”
“估计他也没想到，绑架我的路上，还能正巧遇上齐王。”柳楼曦半是讥讽，半是无语的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而齐王这个变态，遇上我，一眼相中了我和已故齐王妃有几分相似。我固有价值的后两点，在他心里肯定远远排在‘替身梗后面’。要不然他也干不出对外宣传要娶我，和废我双手这两桩事。”
铁画系统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她说得这么个理，废手那疯子已经解释过。
柳楼曦身任将作右丞，为将作府的二把手，从某中程度上来说，她的倾向和态度，对将作府这个中立的评判仲裁机构，会有很大的影响。
按理来说，容皇的第一选择是罢免她的官位，直接放弃她，还能顺势压一压民间最近闹得火热的女权节奏。
苏祉猷能说服容皇，实打实来这一趟，其中经过定是无比艰辛。
“宿主，花儿还有一点不太明白。”铁画系统疑问道，“为什么你会说齐王他没有那么在意白铁技术。”
柳楼曦不假思索答道：“很简单，分析时局。”
“容国疆域四方，东部沿海，同时也是齐王封地；南部，林寒彻已经全权掌控战局，不出两月必有捷报传来；西得苏祉猷谋划，与姜国联姻，短期难起战争；北方，虽常有夷族来犯，但有八皇子的母家曾家军世代戍边，与齐王干系不大。”
“综上，齐王现在空守兵力，却没有动武之地。对白铁武器的需求处于锦上添花的阶段。”
铁画系统一边赞叹，一边在虚拟屏幕上弹出一个抱拳受教了的表情：“原来如此。”
没过一会，柳楼曦一拍脑袋，补充道：“若非要说近些年齐王可能参与的战事，只有曾家军战败，冬季北方夷族向南入侵。”
“容皇年事已高，对齐王颇为忌惮，两年前就已不许他无召入京，同时还把琅世子变相扣在了京城。而朝中将领有林寒彻这一位新起之秀，只有历代由主动归降的曾家守卫的北境，容皇想借机剥离北境与曾家的关系，稳固统治，可能会派战功赫赫的齐王出兵。”
“宿主，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之前依据白铁技术指定出的计划，现在已经行不通了。”铁画系统有些沮丧道。
柳楼曦按了按太阳穴，又捏了捏鼻根，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犹豫道：“我虽无治国大才，可也懂得，守国治国需仁君。齐王这疯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代明君。”
闻言，铁画系统调出面板，恹恹叹道：“依据系统大数据实时分析计算，齐王登基的可能性高达6986，七皇子容微雨为1512，八皇子容未雪为1498，五皇子容梓熙为004。”
柳楼曦：“……”
且不说容微雨居然位列第二，容梓熙，他这……低得离谱了吧！亏他分到的皇陵位置和设计图都是最好的！这004的概率，对得起她辛辛苦苦勘察和画图吗？
“齐王的概率很高。”铁画系统中肯评价道。
柳楼曦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蓦然闪过几个画面。
她至今，仍能清晰地记得颜荟煊少女怀春的笑颜，她身怀六甲，挺着肚子来接初到京城的她和颜雨筠。以及最后的最后，她把小容与硬塞到自己怀中，以身为饵，换她与孩子逃出生天。
过去的一幕幕，仿佛电影般在她眼前重新上演。细数日子，离颜荟煊逝去已有两月之余。
时间不会模糊冲淡伤痛，不过是个人主观意识上的不愿不念，选择用“时间”来骗自己，将这段悲恸尽力深埋，尘封不启。
顺着床头滑下，柳楼曦仰躺在床上，手臂掩住双眼，不禁轻声自语：“苏祉猷说过，只有豫北皇陵可以完工，对吧？而齐王害死了荟煊……他还想杀了银钩楼的师傅们……”
察觉到宿主心情明显低落，铁画系统操控起虚拟屏幕。其上几个表情一闪而过，却又很快变暗，佯装无事发生一般。
一股诡秘而压抑的气氛，徐徐从柳楼曦身上弥漫向四周。不知是错觉，还是日西斜，照得屋内明亮温暖的日光，渐渐向窗外退去。
“若没有齐王……除了齐王谁都可以……”念道这里，柳楼曦柔弱的声音登时一卡。
只见她缓缓放下手臂，迷蒙的眼眸逐渐明晰，猛得起身，欢喜道：“对啊，除了齐王！”
“宿主……你想做什么？”铁画系统弱弱问道。
可能它声音有些小，沉浸在伟大设想中的柳楼曦并未听见。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柳楼曦抬眸，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惆怅道：“是我庸俗了，明明那次，只一剑，就能解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