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院 楚澜是个孤儿，她还……
楚澜是个孤儿，她还没有见过海。mbaiwenzai
她这一生之中只坐过几次飞机，分别是上中学时去参加竞赛，以及来京城上大学。
还有就是这次去海边。
只有一个神和一个祭司的海神殿其实很穷，芙罗拉说那辆甲壳虫和一间教堂是海神殿为数不多的财产。
所以楚澜和芙罗拉刷了许久，才找到两张便宜的特价机票。
他们选的沿海城市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因此机票还不到两百。
下了飞机之后，两人坐地铁直奔海边。
这会儿不是旅游旺季，海边人不多，楚澜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下水。
离海越近，她就越能感觉到海洋对自己的吸引力。
当楚澜将整个身体浸泡在海水里的时候，她觉得海洋仿佛母亲的怀抱一般包裹着自己，她好像要融化在海水里了——
楚澜抬起手一看，发现看不见自己的手了。
她再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消失，虽然还能感受到躯体的存在，但是看不见。
而且就体感而言，她觉得自己好像膨胀了特别多倍，至少得有一栋楼那么大，还在慢慢增长。
“阁下。”楚澜听见芙罗拉的声音，她不知道芙罗拉在哪里，却十分轻易地看见了她——一条人鱼，上身是鱼的那种。
楚澜想起芙罗拉那头靓丽的金发，顿时产生了一种幻灭的感觉。
她喊了芙罗拉一声，声音远远超过人类听力的极限，随着波浪传到天涯海角。
芙罗拉当然听见海神阁下的呼唤，不过她并不需要去寻找海神的方位，海神在海洋里无处不在。
她是鱼头人身，手是鳍，脚上有蹼，所以在水中还是很灵活。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游动，一边回应海神阁下的呼唤。
楚澜看芙罗拉在水中的姿势，感觉有点滑稽，没忍住笑意，弄得海面激荡起汹涌的波涛。
她是海洋的女儿，主宰着翻腾的海浪。
她感受到充盈的力量在游走，随着她膨胀的身体逐渐壮大，仿佛一个女巨人。
她可以同时看见不同地方的景象，好像海里无处没有她的眼睛。
——她可以看见海里的一切。
楚澜这么多年的人类教育经历让她难以理解自己的存在，不过海水的温暖叫她沉溺，她现在懒得去思考什么科学。
但是和海洋融为一体的快乐是暂时的，海洋从来千疮百孔。
楚澜很快开始不舒服，食物中毒一样的恶心眩晕感再一次侵袭了她。
楚澜想吐，然后发现自己身体里面全是垃圾，吐都吐不出来。
楚澜：……我真服了。
她真想赶紧找个打捞队把自己身体里的垃圾全部捞出来，但打捞队又不是海底捞的服务员，她也不像火锅一样小，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工程。
更重要的是她没钱。
这样想着，楚澜顿时坚强地从海里爬出来，虚弱地伸出手来对着芙罗拉□□道：“快！送我回学校！我兼职还没做完！我要赚钱！”
然后非常迅速地头一歪，昏了过去。
……
楚澜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她没坐起来，只是躺着，心想自己的身体居然还是正常大小，没变成一个女巨人。
胃已经不痛了，只是还是晕。
这种感觉楚澜很熟悉，之前每次去医院查出来食物中毒后，吃了医生给的药，她都会好受很多。
只不过治标不治本，这些药只能让她感觉舒服一点，并不能让她痊愈。
现在楚澜知道自己生病是因为海洋污染之后，便开始心疼之前花在医院的钱。
也有将近一千呢！
楚澜瞪着眼睛，看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芙罗拉一直在病房里守着，发现她醒了，立马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楚澜用沙哑的声音说：“干嘛把我送医院，浪费钱。”
她昏睡了很有一段时间，倒有点不太适应说话了。
“阁下，没有人类的药物压制，您的身体很快就会崩溃的。”芙罗拉其实也知道海神殿的经济不宽裕，但为了海神阁下的身体着想，这笔钱不能省。
楚澜想尖叫，但是又没力气。
这种倒霉的破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啊！
她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为什么我会成为海神？”
芙罗拉其实也不知道答案：“是海洋选中了阁下。”
楚澜想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哭，但是又想起住院越久，花的钱越多，立马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般嘶吼着：“快给我办出院！咱们没钱！”
只不过声音沙哑，也没多大声，倒不至于打扰到别人。
芙罗拉迟疑了一下，还是遵从了楚澜的意愿，下去办出院手续。
这个病房也像之前在京城的病房一样，是三个隔间，中间用布帘子隔开。
芙罗拉刚走，旁边的布帘子后面就钻出个人来，用说悄悄话的声音问：“你就是新任海神？你没钱啦？要不要我赞助你一点医药费？”
边上突然窜出个人来，险些没把楚澜吓得两眼一闭，背过气去。
那是个长得挺帅的男人，长相很有华国的水墨韵味，五官很深邃，但不是国外那种高眉深目，一眼望过去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只不过脸上包了纱布，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这人突然冒出来，不是骗子就指定是神精病。
不过这是正经医院，精神病人和普通病人应该是隔开的。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突然出现可能吓到了楚澜，讪讪地挠了挠脸，解释道：“我叫申白黎……最近医院床位挺紧张的，所以难免会男女混住。”
楚澜也不是不知道医院这个惯例，她只是刚醒过来，人还晕乎，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声音还小得跟个鬼一样，她能不害怕吗？
她冷静了一下，突然眼珠子一转，看向自称申白黎的男人：“你刚才说，想帮我付医药费？”
她刚醒过来，人还迷迷瞪瞪的，就只捕捉到这一个重要信息。
这要不是开玩笑，那楚澜简直觉得自己碰见了比自己莫名其妙成为海神还要离谱的事。
在她惊奇的目光下，申白黎当真点了点头。
他真的是认真的。
申白黎最近好不走运，先是被饕餮吃了一件灵宝，和饕餮打架的时候，又不慎砸坏了财神殿。
财神气炸了，诅咒他和饕餮，要他们未来一百年都没有一分财产。
饕餮听见这话就暴怒无比，但也不敢对着财神动手，便找申白黎的麻烦，最后两人一起进了医院。
申白黎在医院里接到职业经理人的电话，说集团的股票开始下跌，就知道财神的诅咒开始应验了。
财神虽然堪称是当代法力最强大的神祇，但他的诅咒应验也需要讲求基本法，总不可能一夕之间就让申白黎那大笔的财产直接消失。
申白黎估计自己从腰缠万贯到一无所有，大概只需要一年。
申白黎这个人吧，性子有点奇怪，他是很容易发善心的人，平常总在做慈善，几千万都是洒洒水。
但偏偏他对自己又挺抠门，手里金银财产加起来妥妥千亿级别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大多只有三十九，从来不碰什么牌子货，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买点黄金。
堪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典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钱花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会心疼，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好了。”
外界总猜测他可能是有一些强迫症，总要把自己手里的钱维持在一个水准，依据通胀率调整这个范围，剩下的几乎都会做慈善捐掉。
当申白黎意识到自己手里的钱肯定保不住的时候，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不干脆全拿出来捐了得了。
任谁知道了，不夸他一声活菩萨。
只不过饕餮是肯定要骂一句晦气的。
他躺在病床上，还没决定好是究竟做哪个方面的慈善，就听见隔壁病床上楚澜和芙罗拉的对话。
申白黎知道这些年自然系的神混得都挺惨淡的，但他平常不关注这方面的事，现在一听才知道，原来连海神这样的高位神都惨成了这样。
他一向很容易起善心，脑子一热就钻过帘子，说要替可怜的新任海神解决医药费。
当他看见楚澜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甚至，就像是个骗子。
但申白黎仔细一想，觉得资助海神完全没有什么不可以。
捐钱捐给谁不是捐？反正也不会留在他的手里。
而且自然神祇虽然现在大都势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赞助海神对他而言不过是拿一笔注定会失去的钱去换一个未来的强大助力。
就当是结个善缘了。
楚澜根本没想过这个陌生人会替她付医药费，她当这人单纯口嗨一下。
因此态度上就难免带上几分不相信的随意。
申白黎一时也想不出要怎么证明自己是认真的，突发奇想说：“你不相信我？我给你打钱你就信我了吧？银行卡号多少？”
楚澜一边在心里念叨：信你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一边随口就把银行卡号报出来，只当是闹着玩。
她人穷，一天到晚拿着银行卡要看好多遍，卡号记得可熟了。
但是只是闹着玩而已，楚澜肯定也不会真把自己银行卡号说出来，只是随便说了一串数字。
哪晓得申白黎这人可较真，拿起手机就给她转钱，还不是小数目，手指点几下，五十万就划过去了。
申白黎把手机翻过来给楚澜看，转账信息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五十万。
楚澜看得真切，一想到这么多钱不是真转到自己账户上，就感觉自己两眼一闭，要晕过去了。
“不是，你怎么真转啊？我报的不是自己银行卡号！”
申白黎对自己没把钱转到楚澜手上倒没多大反应，钱没花在他跟前就不叫花钱。
反正这钱给谁不是给。
只不过莫名其妙收到五十万的人怕是要吓坏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肯白给钱的神仙楚澜怎么不信？
人在激动的时候爆发力是很强的，她都顾不上自己还虚弱的身体，直接一个滑跪，就抱住了申白黎的大腿：“信，我怎么会不信您呢？您就是我的爹！”
楚澜孤儿一个，认谁做爹妈都没点儿不好的。她独自摸爬滚打长大，为了钱没脸没皮是常有的事。
她这样直白的向钱看齐的态度让申白黎忍俊不禁。
曾经有很多人因为钱在他跟前拿他当祖宗，这种事其实并不能让他开心，成就感也并无一点。只不过像楚澜一样这么直白的，倒还是头一个。
他没有产生什么不喜，反倒是觉得有点可爱。
申白黎轻轻推了楚澜一下，笑道：“我哪来的女儿？”
他走到楚澜病床边上坐下，换了一副正经的脸色：“你就是新任的海神，对吧？你需要钱的话，我想，我们应该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