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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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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马文洁每天天不亮起来推着板车送菜,一连送了五天,手头上总算留下了十块钱。mshangyuewu

    本来应该是有十二块五毛钱,但其中的两块五,被马文洁和三个娃儿在这五天时间吃午饭花掉了。

    能吃饱饭的满足感,暂时让马文洁忘记了一天比一天难受的身体,要注意休息的事。

    三个娃儿的小肚肚也越来越鼓。

    特别是大宝和三宝两个小吃货,才三岁却各自能吃一碗堆高的米饭。

    他们每天早上醒来,迷迷糊糊被抱去后院漱口洗脸,就开始口齿不清嘟嘟喃喃盼望着在街上吃好吃的饭饭。

    最近已经吃过了面条,包子,肉饼,油条,米粉,还有好吃的肉肉。

    反正一旦去了街上不管看到城里娃儿吃了啥,只要多看几眼,姆妈就会大方买给他们吃。

    而马文洁这个苦力养了十天孩子的心得,总结起来却只有累。

    特别是明明晚上累得睁不开眼,还得在半夜警觉醒来摸摸床铺,再一一抱他们去尿尿,否则第二天早上等待她的就是一床的地图。

    不过唯一让她庆幸的是,他们好像真的没开窍,傻乎乎的。

    最近一些乡亲想通过娃儿的嘴,问出他们的伙食,但都没怎么成功。

    这五天,马文洁送菜回到家,偶尔也会放他们去找同龄小伙伴玩儿。

    小孩子的天性,大宝二丫三宝十分乐于和大娃儿一起骑木棍玩地道战。

    大队上的人,就会瞧见特别醒目的三个娃儿走路说话都像小鸭子,叽里呱啦,隔大老远都能听到,但又挺好玩儿。

    说话不利索像三个小傻蛋!

    生产队的乡亲们挺喜欢逗一逗他们,得到反馈也是傻里傻气的回答。

    比如上次,本家同姓的堂亲赵满生的小媳妇陈莲花傍晚瞧见落单去找奶奶的大宝,就笑着打趣:“大宝,你比我家三柱都胖,是不是每天吃好吃的啦?”

    其实这也有套话的意思。

    但是,一句话里大宝只会抓“好吃的”三个字作为重点,圆圆小脑袋晃来晃去,小嘴嘴不停吸溜:“好吃哒?在哪里哇?婶婶有哇?婶婶给窝吃好吃哒?”

    好不容易有一个鸡蛋给儿子补充营养的陈莲花:“……”

    只能依依不舍又心疼万分的分半边鸡蛋给大宝:“乖,拿去吃哈。”

    就急忙把大宝给送走,因为她要去哄大哭的儿子了。

    而二丫更笨,不管别人怎么套话,都只是呵呵傻笑。

    堂伯妈冯春花拿出一颗红枣干诱惑她:“二丫,你姆妈去城里,带你们吃肉肉了没有?”

    二丫狂吸口水,马上拿走红枣干,当场表演一个囫囵吃枣:“呵呵……好吃哇。”

    冯春花再问:“二丫,你还没回答我呢。”

    二丫草履虫一只,早不记得伯妈的问题,马上憨憨回答:“呵呵,伯妈,枣子好吃,还有哇?”

    等冯春花无奈回屋里拿出第二颗红枣干递过去,二丫马上送进嘴里吃了。

    冯春花不死心,还想试探:“你妈买的肉肉好吃不?”

    二丫依旧是:“呵呵,红枣干好吃,伯妈窝还要!”

    然后,二丫吃了第三颗红枣干。

    冯春花不信邪,动了动嘴还准备问。

    就见二丫那小手手立马伸过来:“呵呵,红枣干哇!”

    啥都没问出来的冯春花明白了这是个小傻货,急忙满脸笑容把这个小祖宗哄回家,再问下去,她娘家昨天给送的半斤枣干,都得被这馋嘴的丫头吃光。

    至于三宝?

    前天也被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娘拦住,三宝全程抬头看大娘的脸,一直在读她的心。

    三宝听到太多心声,皱了皱包子脸。

    他是个闷嘴葫芦,抬高视线,小嘴嘴微抿,一直冷冷研究大娘嘴角那颗痣上的一根毛。

    任凭大娘说破嘴皮子也没能从这个娃儿嘴里套出话,她只能拿着锄头,气哼哼离开。

    一直躲在树后的马文洁现身出来,本来是要去挑井水,这会儿却笑得直不起腰。

    她完全不认为几个三岁的娃儿能懂得保密,他们不过是太傻,记性又不好,还贪吃,注意力太容易被转移,自然是很难从他们嘴里套出话。

    ……

    到了送菜的第六天早上。

    本以为会越来越习惯这个差事,马文洁肩膀却痛得彻底不能动弹。

    一连累了五天,这具身体垮了,终于扛不住了。

    她趴床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咚”地一声,一时失力,猛地砸回了床上,额头鼻子重重砸到床沿,痛的眼泪当场涌了出来。

    两条胳膊又刺又麻,竟然痛到无法撑起身子,她只能在床上大喘气,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她扭头看向三个呼呼大睡的可爱娃儿。

    她呆愣了片刻……

    不起床就没法挣钱……

    不起床就会饿肚子……

    不起床就没有办法买布做衣服鞋子,买生活用品,也不能还债,更不能拥有想要的生活……

    这个一穷二白的家无法让她矫情偷懒一分钟!

    抬起视线瞟向窗户,顺着屋檐看向了远方的天空,月亮渐渐下垂隐没在云层里,虽然朝霞没露出来,但公鸡打鸣的声音却叫了一次,几只鸟也熟门熟路的飞到窗口,发出清脆“啾啾”声,试图叫醒睡梦中的二丫。

    胳膊血液不流通,依旧刺痛,马文洁呻吟了一声,她着急,也很不安,抓住床上挂帐子的一根棍子,忍着肩膀那边传来的剧痛,一点点爬起。

    应该是肩周炎了。

    每天被麻绳摩擦,肩膀反复起水泡,出血,肩膀早就溃烂一团不能看了!

    拖着两条胳膊起床,马文洁困难笨拙烧了一锅热水,先打一盆,用帕子给自己做热敷。

    等到肩膀发热了一会儿,确定胳膊能勉强举起,马文洁才吁了一口气。

    不等锅冷,放一个竹隔板进去,隔水蒸热几个昨天带回来的包子作为三个娃儿的早餐,接着就回房抱着睡梦中的小人儿出来洗漱。

    这一次送菜,马文洁是凭着一股毅力透支身体流血又流汗才按时把菜送往目的地。

    拿到钱走出县政府的那一刻,马文洁双腿无力踉跄了一下,板车的扶手骤然松脱。

    “咚啪——”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三个背靠背坐在板车上的娃儿也差点摔下车,瞧见妈妈倒下去,大宝二丫惊慌大喊:“姆妈——”

    ……

    一大早上去乡下视察工作的张钦粤从吉普车下来,裤腿上还有泥巴,他挥挥手,示意司机离开。

    他身边的常务副县长罗斌和另一个县长刘文急忙要跟出来,却被张钦粤阻止,他满脸严肃:“老罗,老刘,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等下去开检讨大会,有市长他们在,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一身脏,你们也赶紧换了裤子。”

    罗斌探出脑袋道:“书记,就该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只会坐办公室,不会体恤民情的官。”

    刘文也道:“对,市里认为我们县粮食亩产不达标,要拿我们问责,我倒想问一问他们,别的县,虚报产量。我们事实就是,怎么反倒成了错,我就不换衣服了,我要让他们知道,地里的事,我这个副县长一清二楚。”

    张钦粤听了这话,摇头失笑:“这种博眼球、博认同的事我们可不能干,咱们以后拿成绩说话。”

    又交代了几句,他和两个副县长相继离开。

    张钦粤换了衣服回来不巧就看到马文洁摔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那一幕。

    三个娃儿在板车上,一边大喊姆妈,一边急得转过小背,小脚脚在半空中晃荡一会儿落了地。

    其中那个小女娃还摔了一跤,但没哭,总算艰难地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个小豆丁咬牙去扶马文洁起身。

    张钦粤瞧见那个累虚脱的女人白着一张脸却又笑着哄娃儿。

    没来由的,他的心……在这时软了软。

    即便上次她和男人拉拉扯扯,但她确实是一个好母亲。

    ……

    这边的马路上,马文洁怀疑自己的屁股摔成了三瓣,疼得想骂娘,一颗尖锐石子正好抵在她左屁股上面,似乎还把裤子给扎破了。

    她急忙想起身查看,却气虚没提上劲儿,一个屁股蹲又狠狠摔下去,屁股再次撞击了那个尖锐的小石子,疼得她神经发麻,脚趾都蜷缩了一下。

    真的……想骂不远处那栋楼里最大的官儿!

    为啥不好好修路?为啥要让路上有那么多石子?

    他出来,她保证不给他一个闷棍!

    唉……

    今天完成了送菜任务,肌肉就控制不住松懈下来,真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同志,你没事吧?”

    “……同志,你起不来吗?”

    一道沉稳中带了磁性好听温润的嗓音徐徐传来,并且那有力的胳膊不由分说先扶起了她!

    马文洁身体慢慢上升,傻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像小鸡仔一样被眼前这个剑眉星目好看的男人拎了起来,那胳膊隆起的肌肉把中山装的袖子撑凸了一点,完全不见他费力,他好高,好强壮,好有力气,好让人有安全感!

    前世没结婚作为一只花花蝴蝶,马文洁有过无数的男友,此时却还是花痴了一下!

    这个男人质量不错!

    比她前世认识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

    她喜欢!

    而且她最中意这种能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磁性又不紧不慢的嗓音,并且对方还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太对她胃口了!

    不过……

    他有点眼熟!

    张钦粤剑眉微蹙:“带娃儿回去吧,别太累了!”

    马文洁愣了一下,声音也有点耳熟,她抬头目不转晴盯他:“同志,您认识我吗?我现在不太方便,您能不能帮我找个女同志过来?”

    张钦粤瞧见她捂着屁股,有点儿不解,过了会儿又恍然。

    以为她来月事,他不自在咳嗽一声,抬起大长腿准备去对面不远处的供销社:“同志,告诉我你的腰围。”

    他并没有叫任何一个女同事过来帮忙。

    马文洁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还是乖乖说:“一尺九的腰围。”

    张钦粤快速去了西街上的供销社。

    马文洁眼里星光点点,然后又摇了摇头,嘟囔:“这么好看的男人,还在县政府上班,年轻有为,怎么可能变成我的男人,指不定已经结婚了……”

    想到这里马文洁的心刺痛了一下。

    她现在能有资格谈情说爱?

    不再幻想,况且花蝴蝶也有原则的,一辈子不碰已婚男人,不管条件多好。

    曾经有一个已婚煤二代在九十年代给她送房送车她都让那男人滚了!

    张钦粤拿了条裤子回来,潇洒又帅气的走路姿势,是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天神,他递过来一条裤子。

    马文洁低头赶紧轻轻给自己一巴掌,双眼不再放光,这欣赏之情,人之常有,但对一个有妇之夫发|春,她必须打醒自己。

    笑着推辞道:“不用了同志,我穷,以后也没有布票还给你。”

    张钦粤看了看手表:“以后再说吧,你找个隐蔽的地方换裤子,我有事要忙先走了!”

    马文洁手里被塞了裤子,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掏出钱,想去追,可又跑不动,只能无奈放下了钱。

    在县政府一个大姐的帮助下,马文洁找到厕所换了裤子。

    马文洁和大姐说了这事儿,还形容一下对方的长相,以及穿着打扮。

    那大姐愣了一下,在思考对方是谁。

    马文洁又带娃儿们上了厕所,洗了手,出来后,十分八卦问那个大姐:“您认识那个同志吗?他在你们这里上班,应该是个小科员吧,我觉得他工资不高,却还好心的给我买了裤子,大姐,您能不能帮我把钱,带给这个好心的同志?现在谁家布票都紧张,如果让他爱人知道他把布票给了别人,一定会和他吵架的。”

    朱红作为县政府财务科的主任,当然听出了马文洁形容的人是谁。

    不过她没有接过钱,只是摆了摆手:“同志,以后你见到他,再还钱给他吧。”

    马文洁急道:“大姐您帮帮忙,万一他爱人骂他怎么办?我不能让人家夫妻吵架。”

    朱红无奈把钱推过去:“同志你放心,没人敢骂他,何况他也没有……”

    见马文洁一直纠结的点,是担心张钦粤挨老婆的骂,如果不如实相告,那这个女同志是不会放弃给钱的,而朱红不想替县长收任何的钱。

    朱红斟酌了一下,小心解释:“呃,你说的这个小同志离婚了,所以没有老婆骂他,你就放心回去吧,万一下次碰到,亲自还给他好了!”

    马文洁傻在原地。

    离婚?

    突然,心里无数烟花在一朵朵绽放,噼里啪啦响得热闹。

    吵得她一时间再也听不见世界其他任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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