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字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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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歌抱着他穿梭在修道院里。mwangzaishuwu
“吱嘎——”
面前的楼梯缓缓移动，将她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她踏了上去。
有戴着罩顶面纱的修女步履匆匆地经过，宽长的白袍遮住了全身，看不见双脚。
像是幽灵般漂浮在寂静的修道院里。
见到她，修女双手合十，低头闭目。
她也微笑着回礼。
闻歌穿过复杂的连廊，找到一处小礼拜堂，将86号放在了褪了色的长椅上。
她脱下身上笨重的骑士服，随手给他盖上。
显然这里的信仰和她所知道的不同，这间礼拜堂的墙壁上也挂着同样的圆形标记，像一个空洞的眼，注视着他们。
响铃声从狭小的窗户缝里挤进来。
铃声像是一个预告，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修女们的早课。
修女们开始吟唱古老的赞美诗。
空灵的歌声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在礼拜堂内回荡，显得陌生而神秘。
她不理解其中的内涵，但也能从她们天籁的声音里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她像是被引领到了上帝之门，手捧着鲜花，幸福地升入天堂。
她抛去了所有烦恼，在天堂里无忧无虑地生活。
随后那声音越来越来越高昂，又和入了教士低吟的声音，不断地重复，一层接一层地敲击着。
美酒、美食、美人环绕着她。
她不必思考，也不必付出，世间极致的快乐唾手可得。
天使们与她在伊甸园嬉戏。
花园里绿树葱葱，青苔铺地，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郁金花香。
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天使们开始在丛荫中翩翩起舞，在草地上采摘鲜艳的花朵，编织成花环。
雪白的羽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云朵轻轻托举着她。
各种鸟类在河畔栖息，她掬起一捧河水，香醇的葡萄酒从她的指缝流了下来。
铃声再次响起。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天使们牵着她的手，一路登上石台。
修女们的声音逐渐减小，男声占据了高位。
“nowthenatlast!”
曲调越来越欢快，他们的吟唱也越来越快。
天使们围坐在一起，低声哼唱着美妙的旋律，为她戴上桂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歌曲进入尾声，他们的语速越来越快。
不，这不是赞美诗，而更像是献祭之曲。
她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颂歌在礼拜堂的穹顶上环绕，圣坛上的烛光随之一下一下跳跃着。
墙上的圆形标记随着烛光变换着颜色。
她将散落在肩上的头发重新盘在头上。她的双手熟练地穿过发丝，将它们一一梳理整齐。
86号依旧安静地昏睡在一旁。
她看了他一眼，随后推开门。
吟唱声像一缕烟瞬间消散在黏湿的空气中。
楼梯再次旋转。
闻歌顺着楼梯向下。
她走到了楼梯的尽头，站在了修道院的庭院中。
庭院宁静而祥和，绿树掩映，有几个年纪稍大的修女正忙碌着浇水、修剪花草。
修道院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大片斑驳的光影。
庭院正中有一个精致的喷水池，清澈的水源从水池中央的喷嘴涌出，水花飞溅到空中，闪着绸缎的光泽。
她回到了地面上方？
她顺着水池周围的鹅卵石小径继续向前。
一座圆顶的低矮建筑逐渐显现出来。
它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土灰色的立面充满了神秘和奇异的气息。
圆顶下用了若干个圆柱支撑，拱顶潦草地用石灰材料勾勒出一个圣天使像。
她向前几步，发现它被分割成了若干个小型单元。
这些单元之间各自独立，却又通过巧妙的设计相互连接。每个单元都有一个小巧的拱形门，线条流畅，通过拱形的内墙和隔断连接另一个单元。
她走进其中一个单元，发现里面布置得十分简朴。
地板用鹅卵石铺就，墙壁上用干花装饰，整体古朴而典雅。
她穿过拱门，光线再次照在她身上。
她转头，看见几个单元之间被设计出了一个内院。
原本单元之间联系的内廊也变成了室外的街道。
内廊的墙上挂着巨幅的油画。
画框上的金属已经掉漆，斑驳的表面还卷翘着生锈的金属片。
油画表面由于氧化微微发黄。
领头的马匹带有狂躁的表情，腾空而起，四腿被拉长到一个诡异的长度。它保持着痛苦的表情向天嘶吼。
在它身后有数只飞象，它们的肢体纤细如竿，肩背着装有雕像、金字塔、美艳的女子等形象的神龛，象征着金钱、权力、财富等世俗诱惑。
在远处，怪异的生物正踏沙而来，像妖魔鬼怪、野兽或者只是虚幻的幻觉，被乌云笼罩。
左下角赤裸的修行者手举十字架，试图勒令它们停下。他站在一片荒凉的沙漠或岩石之间，对周围充斥的各种异象和诱惑视而不见，眼睛始终注视着远方。
整幅画面笼罩在一种梦幻般的氛围中，色彩暗沉，同时带有一些不真实的光影效果，似梦非梦，给人一种超自然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周围的装修风格也和之前迥然不同。
墙面被刷成了深黑色，像一个巨大的洞穴。拱门大张着巨口，要将她吞下。
她也终于看到除她之外的人。
他们的腰上、大腿上都紧紧缠着皮带，跪在地板上。
地板由荆棘横竖缠绕成格子，格子间的洞口深不可测。
这些人就跪在脆弱的荆棘结上，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洞口。
她的视线移到他们身上，这才发现，缠绕在他们身上的不是皮带，而是铁荆棘。
那些皮带上带着细密的金属倒刺，每当佩戴者活动的时候，倒刺就会扎在皮肉之中。
血液顺着荆棘流到下面的洞口里，周围的石砖已经被染成红砖。
这些苦修者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但他们的四肢十分瘦弱，肋骨像蝴蝶向外翻起。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材干瘦，关节扭曲地凸起。
她看清了他们的眉眼后更加悚然。
这些居然都是年龄十岁左右的孩子。
最前的教士坐在华丽的红丝绒厚垫上，他神情庄重，双手翻开手里厚重的书，开始为信徒们讲解教义。
“人人生而有罪。”
他的声音悠扬而深沉，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听众们的心田。
“不要怀疑，不要思考，要去相信，去寻找，去感受，去忏悔，去在一切无谓之中找到极致的欢乐。”
“自由即奴役。”
他合上书。
其他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虔诚地重复了一遍：“自由即奴役。”
声音在空洞的洞穴里荡起回音。
回音在洞穴的墙壁上不断反射，音色变得低沉变得复杂。
它在洞穴中穿行，巧妙地绕过千姿百态的岩石结构，不断地向前传播。
“自由即奴役。”
“自由即奴役。”
“自由即奴役。”
胡说八道。
闻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什么教义，简直是儿童鞋垫。
但仪式并没有结束。
他们站起身，站在荆棘格上，每人抽出一根皮鞭，开始互相抽击起来。
她从暗处走出。
教士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随后凑上前来。
闻歌看着他脸上挤满了褶子，皱成一团，谄媚地对她笑：“您有什么指示？”
她扫过这些孩子，看到他们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们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温和但不失威严。
教士迅速低下头：“这一批都是从孤儿院里新收的，有几个潜力很好。”
“嗯，把他们叫来我看看。”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教士抹了把汗，摸不清楚她的主意，赶紧让那些人停下来。
“你，你，还有你。那边那个也是，收拾一下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严厉地对他们斥责：“快点，别脏了大人的眼。”
教士站在她边上，微微弓着腰，面对她时，又堆了笑：“您坐。”
闻歌也没有客气，坐在红丝绒坐垫上，随手拿起那本厚书看了起来。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孩子惶恐地点头，走到角落，用石台上的圣水冲洗身体。
原本可怖的伤口瞬间愈合。
他们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
闻歌将书合上。
教士在她耳边耳语：“这几个保证家世清白，而且听话。”
他指了指站在最左边的一个孩子。
“你站出来。”
她抬起眼。
那个小孩格外瘦弱，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比旁边的几个孩子还要矮小一点。
他白色的头发像枯草一样凌乱，许久没有人为他剪发，额前的刘海已经快垂到鼻尖。
男孩紧张地攥着手，见她打量自己，他好奇的眼睛慌忙避开来。
“展示一下。”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教士这样的指令，很快摊开手心，神情平静而专注。
下一瞬，她身旁的厚重书籍仿佛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吸引，自动悬浮在他的手心。
他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这个过程之中，仿佛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书页大张，在他掌心上空浮动。
教士显然很满意：“行了。”
那本书轻轻飘到她膝上。
她轻轻摩挲着有些旧的书封。
这是，隔空取物？
“剩下那几个也快了，要不了多久就能获得神赐。”教士点着那几个羸弱的孩子。
他们拼命点头，恨不得跪下以显示自己的努力。
闻歌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异能是可以被激发的。
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是极少数。
异能的获得没有任何规律，许多异能者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拥有了异能。有些人一出生就有异能，而有些人直到晚年才有了异能。
更多的就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异能种类繁多，能获得什么异能似乎也和异能者本身没有什么特定的联系。
但是也有把自身特长变成了异能的。
曾经有一名知名画家的异能就是将自己的画作变成现实，代价是她失去了画家的身份。
她没有办法再作画，每一幅画都会自己“活过来”。不过慕名请她作画的人更多了。她不堪其扰，最后决定从此不再绘画。
根据教士的话，每个人能获得异能的潜力大小也是不同的。
而anti是想通过苦修的方式让普通人激发异能，扩大组织，并且把这个美名为“神赐”。
anti的目的是什么？
闻歌不理解这其中的用意，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古怪。
教士嘿嘿一笑：“大人，念在我最近为组织贡献了这么多……”
他盯着闻歌，紧张地搓手，显然想要她应允好处。
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切都是为了组织。”
教士也不敢再问，哈腰称是。
她把书还给教士。
教士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大人？”
闻歌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神性的笑容，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去做该做的事情。”
教士身体猛然一颤，声音变得有些发抖：“……是。”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孩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房间打扫了吗？”
之前被点名的男孩看了她一眼。
其他人吓得不敢说话，虽然心有疑惑，还是摘了身上的苦修带，默默拎了清洁工具。
闻歌神色未变，在石台上取了一瓶圣水，别在腰间。
等到修士再次回头的时候，红丝绒坐垫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翻开边上的书，书页哗啦啦散了一地，每一张都是空白。
教士嘟囔着：“什么啊，这本书之前就是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学会发红包了，但是没有评论可以让我发（哭）本章揪小可爱评论发红包，记得收藏~注：文中赞美诗灵感来自圣诞钟声颂歌carolofthebells；画作参考博斯的《圣安东尼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