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赛马
要说陆今安长得有多惊天地,泣鬼神,那倒也没有。msanguwu夏侯曦贵为一朝公主,从小到大参加各种宫宴,见过好看又尊贵的男子多了去了。就拿前年的状元郎来说,长得就比陆今安好看。
但陆今安的脸就有一种魔力,眼睛,鼻子,嘴巴,三者以一种不错的比例组合在一张不错的脸型上,就完美地踩在了夏侯曦的审美上。
特别是陆今安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盯着她看的时候,可不是在明晃晃地勾着她嘛,勾得她心痒痒。
听到张来富的话,夏侯曦自然不能直接承认自己的确是看上了陆今安这张脸。她微咳了一声,若紫便替她开口训斥。
“大胆,公主用人何时轮到你们置喙。你们三人出言不逊,侮辱他人,又借机殴打一带伤男童。依照府规,当挨二十板子,扣除三个月月俸。”
三个男奴还未来得及求饶,便被侍卫拖着拉出了夏侯曦的视线范围内。
夏侯曦又看向地上那张纸,朝张来富问道:“你拿着你哥哥名字的纸看是为何?”
睹物思人?可算算时间,他哥哥不过离开他几个时辰。
闻言,少年垂头,腼腆道:“我想记住哥哥的名字怎么写?”
夏侯曦破口而出:“你不识字?”
是了,陆今安都不识字,他不认识也很正常。
张来富点头。
“你想读书吗?”
张来富猛地抬起头来,黯淡的眸子仿若一瞬间染上了星火,熠熠生辉。
“想。”
夏侯曦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笑道:“那你以后就跟着你哥哥识字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都会让人来教你们的。”
张来富十分欣喜,忍着屁股的疼痛跪下给夏侯曦磕了个头。
温大夫来了后,夏侯曦便让他们进屋去诊脉,院中一时只剩下若紫,她和陆今安。
陆今安声音暗哑:“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夏侯曦从圈椅上站起来,绕着他走,边走边打量:“你是想问,明明你们只是一个奴仆,我非但不要你们干活,还让你们读书学习,想不通是吗?”
自然是因为打一棍子要给颗甜枣。不对你好,你怎么死心塌地地伺候我。
夏侯曦将手轻轻搭在陆今安肩上,“自然是因为我想你们好,你们兄弟俩身世可怜,为了替母看病卖身为奴,我心中自是悲悯。更何况,我公主府也需要拿的出手的人,我瞧你们机智聪明,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以后在众人面前,我也想挣上几分薄面。”
夏侯曦在陆今安身前站定,倾身靠近他,视线落在他的鲜润嘴唇上。嘴角带伤,刺眼得很。
两人近得鼻息交融,“其实有句话那奴说的没错,我是看上你这张脸了,所以,今后你得好好护着。”
……
天上的云彩聚拢散开,旭日反复爬上山坡,日子就这样在惬意的凉风中走过。一眨眼,一月过去了。
早晨,公主府的后花园里,夏侯曦坐在莲花亭中,皱眉看着手中的请帖。
大燕长公主的请帖,六月初六在争彩园举办的赛马会。
这赛马会每年举办一次,分为男女两队,今年由长公主操办,规则和从前大致相同。
收到请帖的人都要亲自上场赛马。沿着特定的路线骑乘,路上设有十个靶需要射箭,最后骑得最快,射得最准的人获胜。
唯有新增的一条,让夏侯曦感到有些烦闷。
收到请帖的贵宾还需要携带一名家中随从或者奴仆参加。
她身边的若青虽说武艺高强,身手不凡,但眼神有点不好,箭术一般。府里其他侍卫也大都如此,虽说个个能打,但能拿去比赛的箭术是一个也没有。
夏侯曦气得将请帖摔在桌上,“这肯定是朝阳想出来的,谁不知道她府中近日得了一个马术和箭术都奇佳的男奴,要想出头也别拉别人下水啊,净烦人。”
以往她在赛马会总能赢过朝阳,经常拔得头筹。今年朝阳见自己没有长进,靠自己还得输给她,索性便将主意打到了其他人身上。
若紫拿着团扇替她扇着风,见状,提议道:“公主,不如我们将府中会骑马的人都召集在一起,看看他们的骑马射箭如何?说不定府里藏着能人呢。”
夏侯曦看着在远处跟着师傅学唱戏的陆今安,点头。据那师傅说,这唱戏每天需得吊嗓开嗓,唱腔、扮相、身段、做派都有一番学问,夏侯曦搞不懂这些,只觉得要唱好也不容易。
她吩咐若紫:“叫他回来喝口茶休息会儿。”
陆今安道谢接过若紫递过来的手巾和茶水,他学了一个时辰了,并不觉得累。夏侯曦有时还是体贴周到的,这半个月来每天都让人煮了润嗓汤送给他喝。
“学得怎么样了?”
陆今安停下喝茶的动作,教唱的师傅刚刚一直在夸赞他,但在夏侯曦跟前,他也只是点点头表示还可以。“我给公主唱两句?”
说完,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时,夏侯曦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不用唱了,今日没有心情听。”
陆今安看向桌上凌乱摆放,被折了一角的请帖,请帖上写着“赛马会”三个大字,虽然不知她在烦什么,但自己一无所长,想帮她也力不从心,索性不开口问她,免得又惹她烦扰。
夏侯曦看陆今安休息了一会儿止住了汗,便带着他去了马场。
因着每年的赛马会,公主府建府时夏侯曦亲自画图让工匠建了一个马场,以供她平日骑马。夏侯曦生性要强,从不肯轻易输人,更何况自己是将门之后。因着这点,她经常会来马场赛马训练,以防自己马术箭术退步。
以往她只在意自己的输赢,想着自己厉害就能赢,所以公主府里的马夫马术都很一般,只要会牵马养马驯马即可。可现在改了规则,她这才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才被朝阳摆了一道。
夏侯曦来到马场时,若青办事神速,已经召集了府中所有会骑马的男奴在马场上候着。也不多,一眼望去也就三十个人左右。
很快,这三十来人一一上马奔驰。看完,夏侯曦捂着眼睛直摇头。骑得快的射不准,射得准的骑不快,甚至还有两三个从马上跌了下来。丑态百出,贻笑大方。
若紫又提议:“公主,距离赛马会还有二十天,府里找不到适合的人选,我们还可以高价在外招买一个马术和箭术都好的人啊。”
说来容易办起来难,赛马会这封请帖一经发出,因为新增的那一条规则,云京许多勋贵之家怕是都在高价招买马术箭术人才。但看着眼前这三十来棵大白菜,夏侯曦只能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办了。”
就在心灰意冷之际,旁边一直一声不吭的陆今安倒是不再像个哑巴一样。
“奴……也会骑马和射箭。”
夏侯曦惊讶:“何时学的?”
陆今安小心翼翼道:“以前农闲时,我会上山猎些野兔野鸡,射箭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骑马是小时候父亲教的,不过很久没骑了,可能有些生疏。公主想看看吗?”
夏侯曦朝若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若青将一把弓箭递给他,道:“百步之外的那个靶子,你射射看。”
陆今安接过弓箭,微微扬起下巴,拉好弓蓄势待发时,眼角瞥见了天上一只鸱鸟高飞而过。当下,他就转移了箭的方向。
利箭破空,发出一声长啸,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只鸱鸟就掉落在地。
见状,夏侯曦顿时就挺直了腰板,她让人去牵她那一匹从无败绩的黄骠马。“此马是我的宝贝,名为荣玉,最善奔袭,本公主今日就让你骑上它沿着马场跑一圈看看。”
若青在一旁道:“公主从来没有让其他人骑过荣玉,今日施予你恩宠,你可别让公主失望。”这马脾气倨傲,可不是人人都能骑的,他要是能驯服,也算是本事。
陆今安见这匹黄骠马马颈处带有一条好看的蓝色玛瑙项链,鬃毛也梳得整整齐齐的,十分美丽得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抓紧缰绳了。”夏侯曦别有深意叮嘱道。
几乎是陆今安刚一坐下,马发出一声嘶鸣之后,便毫无章法地奔涌向前。
狂风似要撕裂耳膜,绿草以闪电般的速度从眼前略过,陆今安紧紧抓着缰绳,奋力想要在马背上保持平衡。
但荣玉不肯,它只顾将背上的人恶狠狠地甩下来。它边东蹦西跶,边高高抬起两只前蹄,同时头剧烈地左右甩动。
这绝对是勇气和力量的考验。
体力在迅速消散,想起夏侯曦殷切的目光,陆今安强迫自己必须马上镇定下来,儿时父亲的声音和动作回荡在脑中。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站起,猛地勒紧缰绳,口中反复地念着一个口令。马突地嘶鸣了一声,渐渐慢了下来。
陆今安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猝不及防地,马突然像人一样两只后脚触地站起,另外两只前蹄完全离地,砰的一声,陆今安被摔到了地上。
见状,黄骠马高傲地从鼻腔里哼了两声,然后像赢得胜利般,头也不回地朝着起点的方向奔驰而去,只留下陆今安吃了一嘴的沙尘。
陆今安略显郁闷地往回走,见了夏侯曦请罪道:“请公主责罚奴,是奴不中用。”
他连一匹马都没能驯服,又谈何上场赛马,替她分忧。
然夏侯曦的反应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能在马上坚持骑这么久,不错。有没有受伤?”这匹黄骠马一生只认一个主,她让他骑不过是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陆今安摇头,他只是摔在草地上时手臂擦破了一层皮而已。
夏侯曦牵着那匹黄骠马过来,道了一声,“你摸摸。”
黄骠马见了他,两只前蹄不安分地刨了刨土,鼻腔里又发出两声不屑的声音。
夏侯曦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今安第一次见她这样不加掩饰的笑,笑意直达眼底,不似以往或嘲讽或假意的笑。
“愣着干嘛,摸啊。放心,有我这个主人在,它可不敢撒泼。”夏侯曦又强调了一遍。
陆今安这才伸手摸了摸。
就在这时,若青又牵着另一匹黄骠马出来。
“你是有骑马的底子在的,只是许久不骑有些生疏了。这匹黄骠马和我那匹是一对,是前年我重金购得的,还没认主,现在赏给你了。”
陆今安错愕,他这是过关了?她甚至将一匹这么名贵的马给了他。
“奴不配得这么贵重的马。”
“我既送你了,就说明你值得。让你收下你就收下。”
听言,陆今安也不再推拒。只在心里想着一定要认真训练,赛马会上不给她丢脸。
夏侯曦提议:“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陆今安有些局促,他才刚会认几个字,如何能去取?
“奴不会取。”
夏侯曦强硬,“叫阿猫阿狗都成,你来取。”
陆今安朝夏侯曦望去,只见她双颊酡红,目光如炬,旭日在她身后蓬勃升起,驱走黑暗,在大地上洒下金黄色的光芒。
“就叫越影吧。”
越影逐日而行,她身后那抹东升的旭日或许就是他追逐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