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勾引
“啊啊啊啊……”
尖叫当然不是已嫁作人妇,见多识广的夏侯曦发出的,而是还未及笄的若青叫唤的。mqiweishuwu
陆今安早在若紫和若青进门之前,就眼疾手快地将裤子重新拉起来系上。但即使如此,夏侯曦也早就将他半个屁股看得一清二楚。
屁股往上,他的腰侧有一个紫色的虎头胎记。
正如她先前所想,他一个身份卑微的糙汉子,平日里粗糙的布料之下,藏着一具结实有力量的身躯。就连他露出的半个屁股,也是紧实有力的,结实的肌肉半添几分性感。
如果忽略掉膀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的话。
“这些伤是怎么弄的?”青紫的痕迹布满上半个身子,甚至胸前还有两道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刀伤。
陆今安连忙拿起放在床上的上衣,等将衣服上的扣子井井有条地扣好后,他才道:“无事,只不过是与他人玩闹的。”
夏侯曦从小在皇宫长大,怎会不知道这些奴仆畏强欺弱的事,但她无意细究,他现在在她身边做事,总归以后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
“若青,待会儿送瓶雪花膏过来。雪花膏消肿散瘀,用来擦外伤是再好不过的了。”
陆今安抿抿嘴,低声道:“雪花膏贵重之物,奴不敢受用。”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不敢受用,就敢不听主子的话吗?”
“奴不敢。”
夏侯曦光明正大地巡睃房内的布置装饰,房中只一张床,一张书桌,两张凳子,十分寒酸得很。
“你刚刚换衣服为什么不锁好门?”
当公主当久了,夏侯曦有种即使强词夺理也能令人信服的本事。
闻言,将最外一层半臂也穿好的陆今安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道:“是奴的错。”
见他勇于承认错误,夏侯曦嘴角微勾。她想起刚出门的那个小孩,又转身道:“你这娃娃,他在里面换衣服你怎么没说?”
张来富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一出门就被捂住嘴的自己怎么就错了。但看着哥哥在这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微胖女人面前自称“奴”,她又这般先声夺人,强词夺理,也猜出了她公主的身份。
“是奴的错。”他说了和哥哥一样的话。
“抬起头来。”
熟悉的话,熟悉的语气,陆今安本来以为夏侯曦是在叫自己,可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她正笑嘻嘻地盯着弟弟看。
“你就是陆今安的弟弟?”
他听到她这样问。
“兄弟俩长得都这样好。”
她竟还上前捏了捏弟弟的脸。
陆今安突然很怕,很怕她又突然一指,也将弟弟指到她院里伺候。
究其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如今在哪里做事?”
“浣衣院。”
“伤养好了吗?”
“已经能下床行路了。”
夏侯曦听完没有说什么,又转向陆今安,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书桌边的圈椅坐下。
陆今安暗自松了口气。
“这几天练的字呢,拿来我看看。”
陆今安脚步轻盈地走过去,从卷缸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了的纸张,缓缓展开摆在她面前。
上面是他的名字。
夏侯曦不予置评,又径直将桌上其余写的字来起来一一看过。
陆今安偷偷看她的神情,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学东西挺快的。”
一刹那,陆今安感觉今日的阳光明媚得正好,一股潺潺的清泉,从他的心底淌过。
“不仅是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要学起来,知道吗?”
“是。”
“我的名字呢?写来看看。”
陆今安心上一跳,忙道:“公主尊名,奴不敢写。”
“本公主今日就授予你写的权力,写来我看看。”
陆今安咬咬牙,拿出一张新的白纸,缓缓提笔,墨香晕染。
夏侯曦光明正大地霸着书桌,陆今安就站在书桌的侧边写。
崇——宁。
“不是这个。”
陆今安又踌躇写下另一个。
夏——侯——西。
陆今安表面看起来很镇定,但手心上的汗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他没有把握。
果然,一写完,耳边就传来了夏侯曦爽朗的笑声。
他抬头,望见她笑吟吟的面容,桃红的双唇旁边牵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只一瞬间,陆今安略显忙乱地又低下了头去。
“笨死了,本公主的名字会这么简单吗?本公主要是单字就叫这个“西”,那和走街串巷的凡夫俗子有何区别?”
陆今安神色恭肃,“那是哪个西?”
“只有一个曦能配得上本公主,就是那个曦。”
陆今安犹豫着斗胆让她写来一看,但又怕触怒她。
“今日抽查完毕,这几天你练字也辛苦了,明天随我去醉音楼听戏吧。”
陆今安有些迟缓地眨眨眼,这算是她的奖赏吗?他转头望向窗外的海棠树,明盛的眼中盛着一丝夏日的晴。
翌日,夏侯曦带上陆今安出门。
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和他共乘一车,于是她便让若青和他一起坐后面那辆马车,同时在路上还让若青拿着话本《百媚生》念给他听。
她心里有一个主意。
马车缓缓而行,等到了醉音楼门口时,话本才刚念到第五回。
到了二楼的老位置,夏侯曦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如何?刚刚讲的故事?”
然陆今安却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他的耳朵,他的话语变得支离破碎:“奴……有违纲常……奴以为这话本的故事有所,有所不妥。”
“这有什么?听多了看多了就知道男欢女爱这档子事,龌龊的多了去。”
陆今安抿唇,默然不语。
夏侯曦看他如此不经逗,心里笑他这么大了,还半点不沾荤,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且坐下听戏,待会儿我可要考你。”
如今陆今安对“考”“检查”这一类字很敏感,一听到她要考他,壮着胆子坐下,聚精会神地坐等好戏开场。
同样的一对唱戏男女,还是昨日的戏码,但夏侯曦依旧听得津津有味。她抽空瞥了一眼陆今安,只见他正襟危坐,眉头紧锁,似是不认同这唱的内容。
一戏唱完,夏侯曦又让若青去唤那唱戏的男子过来。
她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带着笑意问道:“如何?唱的如何?”
陆今安已经自动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是奴,不敢和她共用一桌。
“奴未曾听过这样的。”
“那你可听过别人说书?”
“知道,但奴也没听过。”
夏侯曦暗道一声土包子,又问:“那你觉得刚刚舞台上那个男子唱的好听吗?”
陆今安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你喜欢吗?”
陆今安长睫忽闪,握了握拳:“喜欢的。”
夏侯曦露出狡黠的笑容,“本公主也喜欢这样唱的戏,声音千回百转,喜怒瞋痴,忧惧贪怨,万般情绪,都蕴含其中。”
陆今安不是很懂,但依旧顺着她点头。
说话的功夫,若青已经带着唱戏的男子上了二楼。
夏侯曦先是赏了他一百两,紧接着,扬着下巴道:“你既喜欢,就跟着他学唱戏罢。”
还未等陆今安有所反应,她已经一锤定音。“好好学,以后就由你来唱《百媚生》给本公主听。”
见陆今安沉默,夏侯曦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你可愿意?”
陆今安迟缓道:“奴怕学不会。”
夏侯曦摆摆手,“只要有心,没什么是学不会的,你只需告诉本公主你愿不愿意学?”
陆今安掀眸,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她,意味不明。“公主喜欢听唱戏是吗?”
“废话,若是不喜欢,何至于要你学?”
陆今安脑中涌过许多做不到的念头和说辞,然看着她警告的眼神,终是点头。
“奴……愿意。”
因着她们是正午才从公主府出来,回去的路上已近黄昏,画师在天上涂着燃料,一抹黄色,一抹浅紫,相间与蓝天白云,美得让夏侯曦心中荡漾。
若紫有些担扰问道:“公主,一下子让他学这么多东西,他会不会学不过来?”
夏侯曦耸耸肩,一脸无辜,“这是他的事,他要是想长久地待在本公主的身边,就需得有这样学习的能耐。”
夏侯曦都这样说了,若紫也不再说什么。
回到公主府,夏侯曦美美地用了晚膳。正准备让若青将《百媚生》的后十回念给自己听时,若紫进来禀报说陆今安和别的男奴打起来了。
等夏侯曦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被人强按着跪在地上的陆今安,和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张来富。地上还有一张带着脚印的写有“陆今安”三个字的纸。
夏侯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今安,怎么这才吃顿饭的功夫他就给她惹上了事。恃宠生骄!
“怎么回事?”
管事见公主脸色阴沉,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这张来富和几个男奴起了口角,张来,哦不,陆今安看到,就二话不说上去揪着人打。”
夏侯曦垂眸认真地看了一眼陆今安,这才看到他的嘴角带血,眼睛也肿了。
呵,一打三都打不过,以后还怎么保护好她?
她看着另外三个跪在地上的男奴,语气轻蔑,“你们说。”
其中一个男奴道:“管事说的是,我们不过是与张来富说了几句话,张来富见说不过我们,恼羞成怒,便上前打我们。我们被打自然要闪躲推拒。陆今安看到我们,什么也没问,就抓着我们打。”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张来富就大声说道:“你胡说。是你们恶言相向在先的。还抢走了我的纸,将它扔在地上踩上几脚。我为了抢回纸推了推你们,你们便借机动手。”
夏侯曦这回明白了,陆今安和他弟弟相依为命,他一向将这个弟弟看成眼珠子般重要,看见弟弟被三个人围着打,哪会干站在旁边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夏侯曦让人松开陆今安,又让侍从扶起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张来富,还着人去请温大夫。
侍从搬来圈椅,夏侯曦坐下,慢吞吞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张来富忍着痛,正要说时,一直沉默的陆今安倒是说话了。
“别说。”
本来夏侯曦还兴致缺缺,这两个字一落下,她顿时来了精神。要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今晚就睡不著了。
“你直说便是,不用难为情。”
张来富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他们说……说哥哥不要脸,仗着一张脸勾引公主。还说哥哥只是一个人人笑话的玩物,玩物都有玩腻的时候,等到时公主一撒手,他便连猪狗都不如。”
夏侯曦顿时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是怎么知道陆今安用着这张脸勾着她的?
她本死了驸马,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只因见了他这张脸,她平生第一次有了玩男人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陆今安:嘤嘤嘤……媳妇让我学这么多东西,累死。夏侯曦:我最喜欢多才多艺,满腹经纶的男子了。陆今安:(凶巴巴叉腰jpg)我学,我学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