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奈何人间贱与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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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柳青雪,接着略来的五个,一一把身契伪撰成,又看人材。moweiwenxuan
只见四个小娘一个厮儿,小娘里两个十一二年纪,两个只有七八岁模样,还梳齐眉头发,有个好颜色。厮儿也不上十三四岁,怯生生蹲趴在墙角上,唇红齿白,倒比四个丫头还俊。
柳青雪一指他:“把他带去,不教做活,教一教酒令词曲。”
又说:“别吃酒,看糟脸。”
她猩红的指甲尖好似利刃,她的笑脸也是,要说好一个美人展颜,可她不知怎的,唇边的笑意没来由显出一分刻毒。
那男孩子脸色一白。
料理罢这起子事,柳青雪又想起紫栏街。左右心烦意乱,连眼前香风苑好红火的生意也不能使她安乐半分,就把两个年小的丫头发到天井里。
初时叫顶石板跪着,次后不能足够,也不教手底下人动手,拿一支马鞭子自动手,照着光溜腰背上狠一顿拶子,可怜两个小娘,登时皮开肉绽红白一片。
两人从衣饰看出身贫苦,只是穷归穷,哪个娘胞里出来挨过这等打?疼得泪水涟涟哀求不止。
“好嗓条,”柳青雪冷笑骂道,“也省着学曲不是?要在姑奶奶跟前没口子□□!好小倡妇,天生的贱货!”
又说:“谁再出声,一嗓子多一鞭子,看你们要叫。”
头里分派的那个厮儿,生死折回来,跪在柳青雪跟前磕头:“姑奶奶饶了她两个罢!小的一定用心学,学成一心孝敬奶奶,求奶奶抬抬手。”
柳青雪问他:“不过一驾车你就护上,倒有情有义,你叫什么?”
“小的贱命全赖奶奶搭救,”厮儿别看畏惧,心里却有些急智,乖顺道,“奶奶不给赐名,小的不敢有。”
柳青雪瑞凤目三分含笑七分冷光,走来捏捏他下巴颏:“好孩子,”又对屋中道,“你们也学着记着,听话才有活路。”
四个丫头哪敢说半个不字,只有战战兢兢称是。
柳青雪想一想,给男孩子赐名罗红。
罗红乃犬名,又称罗江犬、牡丹犬,又叫京巴,历来皇家内苑的贵人们爱养来作伴。
只是再如何尊贵,依旧是狗。得着个狗名儿,罗红不敢反驳,看一看挨打的女孩子,他凑一个笑脸,说谢奶奶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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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规矩,秋闱打头在桂月上。
所谓金桂飘香、皇榜题名,四境学子汇聚汴京,指着手中笔杆子一较高下,往后是平步青云还是名落孙山,只看这两月功夫。
眼下桂月已经过去,逢头里殿试考完,正等着张榜。
这当中有一士子,老家荆湖路辰州,名郇子琅。
郇子琅农户出身,娶妻文氏,因多年无所出,家母逼迫,郇子琅不得已休妻,文氏只能离开郇家独自过活。
不过郇子琅还算有情义,一直没有再娶,苦读之余给人写帖卖字,所得全部用来贴补文氏生活。也该他的,头里春闱他高中省试头名。
捱过省试,那就有了进士出身,即便是殿试落选你也当过天子门生,一下子光耀门楣、显名乡里,郇母自然高兴,可是高兴之余也急得不要,要张罗给郇子琅再娶。
有出身,有功名,不再是白吃家里米粮的蛀书虫,郇子琅腰杆子硬,一力做主复向文氏提亲。
好了,牛郎织女召来鹊桥,有情人终成眷属,今年秋闱,因郇母在家中多有声气,郇子琅干脆携妻上京赶考,也算躲躲风头,省得爱妻受欺负。
虽说进士已是朝廷在录的士子,即便没个一官半职也可领俸禄,可说到底也不多,郇子琅夫妇住在城南左厢小小一间赁屋,紧挨着南熏门,夜里翻个身看掉出城外去,不过有情饮水饱,两人琴瑟和鸣如漆似胶,依旧是郇子琅卖字典画,文氏空闲时织绢衲布,日子倒也过得去。
这日,左右等待张榜也无事,夫妻两个到城中游玩。
城中有一食肆,踞汴河回流之风光,坐落在兴国寺桥西,原先是青雪轩产业,后盘出去,还是食肆,仍做蜀地锅子,很有些声名,郇子琅见文氏多瞧两眼挂在门首的招幌,便说一尝新鲜。
这食肆恁地张致,一日只接十张客座,再来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富商巨贾,一律不让进,今日郇氏夫妇也是看巧的好运道,恰好赶在第十桌进店。
小二看两眼两人素衣寒服,当即脸色傲慢几分,不过还是引两人楼上坐。
楼上果然只有十张桌子,雕花座屏相隔,他家多的是奇巧心思,食牌雕在白玉上,卷云纹、莲花瓣,端的富贵典雅,文氏连块玉牌都没有的人,少不得抚在手中啧啧称奇。
只不过,夫妻两个还没叫上一两道这里的招牌呢,小二伙计风驰电掣走来,不由分说要将二人请出去。
郇子琅好声好气:“店家容禀,我与拙荆虽说家贫,却一定不会短贵店的饭钱。”
小二昂着脑袋,不知道还以为房梁上拴有金吊袋,鼻孔出气似的道:“管你出不出钱,另有贵客,你们快走罢!”
郇子琅讶异:“一日十桌,先来后到,怎的不是贵店自己定的规矩?为何迎进来又要赶我等出去?”
“去去去,”小二抻一根指头指天指地,“说该你们腾地儿就赶紧滚蛋。”
说话间旁的小二领几位客人上来,几位虽然汉人穿戴,但一瞧就不是中原人,眼睛碧油油的,发须黄澄澄的,原来是一帮番邦商贾。
小二理直气壮:“本店东家立的规矩,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友邦客人优先!去去去,你们两个穷酸相的,干净是自己走出去,免得我等动手!”
这是什么规矩?郇子琅与小二伙计争辩,他是读十年圣贤书的人,口条不比店小二利索?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就要把小二说得哑口无言。
说不过,只能动手。
眼看有个伙计,脏手就要抓上文氏肩臂,郇子琅急了:“捉我便了,内子何辜!”
文氏拦他:“罢了罢了,咱两个自出去便了,甚么汴京独一份的食肆,不吃也罢。”
小二嘲弄道:“嘿!不吃也罢?怕就是你二人吃完我这里一顿,回去喝半年西北风!”
如此辱人,郇子琅十分不忿,文氏想要息事宁人,再三说罢了,小二却是个欺软怕硬秃噜肉露骨的,嘴上仍不干不净。
“谁在这里污言秽语?”
忽地这张桌子左手边座屏震动,方闲庭大马金刀转出来,一把拎起小二:“就是你?”
“哎呦,爷,爷,”小二见他习武之人衣饰又金贵,立即赔笑脸,“不是,爷想必误会,小的没说您。”
“没说我,”方闲庭一掌扬起,唬得小二连声告饶,可方闲庭的手没落他身上,一伸一揽搭上郇子琅肩膀,“他夫妻两个是我的客人,你骂他就是骂我。”
说罢招呼夫妇两个到隔壁桌子落座,又黑着脸恐吓小二:“不消你,你去迎你的贵客外宾去,”叫旁的小二,“食牌奉上来。”
这一下峰回路转,郇子琅和文氏走来座屏另一侧,慌得要向方闲庭道谢,桌上另一侧柳露桃笑道:“来者是客,坐罢。”
原来是她一力撺掇方闲庭出的头。
郇子琅执士子礼,向方闲庭道:“壮士高义,今日解我夫妻窘境,真吃他们摞打出去,过往行人、楼中食客也看乔。敢问壮士高姓,家住何方,改日定登门致谢。”方闲庭与柳露桃对视几眼,柳露桃起身拉过文氏:“我们住紫栏街,保康门大街过金水河就是。”
又笑方闲庭:“人说你是壮士,你就一味站着,显你个儿高?”
领着坐下,方闲庭和她对脸坐,郇子琅夫妇打横,文氏在她边上,她把手巾抽来,对文氏说:“我名在这上,”角上绣字与文氏看一回,指一指方闲庭,“那是外子姓方,双名上闲下庭。”
文氏连忙递上自己帕子,柳露桃看了,姓文,闺名是茉玉两个字,遂笑道:“文姐姐。”
那边厢郇子琅也与方闲庭叙话,自报家门说上京赶考,一时食牌奉来,柳露桃拉着文茉玉做主,添一道红糟酿鲋鱼滑子、一道雕酒鸭脯。
菜食端上来,郇氏夫妇瞥见食牌标价难免拘束,柳露桃遂率先下筷,雪白鸭脯烫在火红锅子里,咕嘟嘟的,一副无拘无束样子,一桌人渐渐也就敞开性子,畅享美食。
酒足饭饱,郇子琅感慨:“真乃珍馐佳馔。”
赞叹之色未起即平,略皱眉:“只是规矩不免有些欺人,是汴京食肆都是如此么?”
柳露桃和方闲庭两个相对看看,双双摇头。
没呀。
今日柳露桃和方闲庭也不是来闲逛,她两个前两日撞见黑略车停在香风苑后门,怎么不上心?只是如此一来她两个在香风苑露面就不合适,万一柳青雪得着信儿打草惊蛇,因说定由方闲庭另选派人手,装成客人找个时机再进去打探。
此一番不题,那香风苑不能进,柳青雪旁的产业总能进去看看罢?也不盼着能立时拿着她和略人勾结的罪凭,去看一看有无异常也好。
今日正巧来兴国寺桥这座蜀地锅子食肆。
说什么换东家,内里柳露桃和方闲庭都知道,这里还是柳青雪当家。
先不说每日十桌是什么噱头,那你十桌好了,做什么人还要分个三六九等?是,人本来就有三六九等,可你不该立什么番邦客人优先的规矩。
怎的,我中原人是会短你饭钱还是不配吃你家菜肴?不知所谓。
这个柳青雪,看来对番邦人和物都情有独钟格外偏爱,香风苑也是打着番邦歌舞的旗号。那你打好了,要赚钱、要吃饭你也不寒碜,可你做什么要作贱咱们中原人?不知是什么毛病。
郇子琅腹有诗书,略说几句朝中大小政务,与方闲庭不谋而合,当下畅谈相交。文茉玉知书达理性子温柔,也与柳露桃十分投缘,说定一定拜访,两对夫妇用完餐食依依分别。
回去柳露桃一个劲替郇子琅做梦,对方闲庭说:“哼,等着,看郇郎君高中状元,文姐姐封个诰命,柳家拍马也巴结不上!”
方闲庭道:“你又知道他能中状元了?”
柳露桃坐在妆镜前托着腮:“我要是官家,我就点他做状元。”
可还得了么?方闲庭走来合臂把她抱起:“越发没边儿,你又成官家了?”
“可不怎的?”柳露桃说,“方贵妃,你好生伺候,朕一个高兴把凤冠赏你。”
哦?你很得意啊,方闲庭听她大逆不道一番言论,还敢自称朕,说出去可是杀头的罪,一时又无奈又好笑。
最后心思兜兜转转落着,忽然老大不乐意:“我只是贵妃??”
柳露桃咯咯笑:“那你别当,你当臣子好了。方爱卿,你把那起子略人、黑心商人都惩办了,也能做上皇后。”
真是,臣子往上不是当宰相?胡说八道。方闲庭又气又爱,狠封住她两片唇,勾她舌尖吞吐品尝,她一壁推躲一壁道:“哎呀,方爱卿犯上作乱。”
她方爱卿大力把她腿扳开,到底让她看看作的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