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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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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羡鱼出门去看林岁寒,问他怎么了,林岁寒猛然回头,同时按灭手机屏幕,拽过一边的抱枕,笑着,表情顶真挚:“没事,方回跟我吐槽个人。mshangyuewu”

    她没多想,回到自己房间发现窗帘没有拉,她走过去想要拉上,手却在碰到窗帘的那一刻顿住,楼下花坛边站着个人,身形高瘦单薄,很像沈听林。

    林岁寒在客厅叫她:“西西,你的快递。”

    “来了。”林羡鱼应声,把窗帘拉好,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想多了,刚才她才和沈听林发过消息,嘱咐对方好好休息,他还有一天就要竞赛,哪能因为被林岁寒无限化小的事出现在这。

    就在窗帘拉上的那一瞬,楼下花坛边的人抬头看上来,黄昏的暖光下,可见那人一双明显带着倦意的桃花眼。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下砸在地面上,女人在来之前已经补好了妆,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她站在一张桌前,先看到那人脖子上的六芒星项链,而后才慢慢地顺着往上,到唇上浅淡的痣,再到桃花眼内的血丝。

    她于是确定了眼前的人,“你就是林羡鱼的男朋友?”

    男生站起身,“我是,余阿姨你好,我是沈听林,林羡鱼的男朋友。”

    等余曼坐下,他才慢半拍地落座。

    沈听林是在接连打不通林羡鱼电话的情况下才跑到机场的,匆匆买了最早的票。候机的时候打电话给周方回,周方回那边也急着,她说她妹妹和林羡鱼都在警察局,简单地把林羡鱼打电话说的内容转告给他,还说她也在往警察局赶。

    登机前,两通电话没接的林岁寒也给他回了电话,说林羡鱼只是出了点小意外,已经解决了,让他不用担心。

    他当然不信,坐飞机赶过来。落地后问林岁寒要余曼的联系方式,林岁寒才知道他已经知晓内情,拗不过他,把联系方式给了他。

    “你找我来是想干什么?”余曼一身的怒气还没消,话里仍带火药味:“难道是想征求我的同意?不需要,她和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她也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想法。”

    “我想您是理解错了。”沈听林说话时服务生送来两杯咖啡,他不知道余曼的喜好,就按着林羡鱼平时的喜好来,把那一杯推到她面前。“我也有点担心您会让我们分手,但是她不会,起码不会因为您的话。”

    余曼觉得今天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故意跟她作对,爱人反目,被亲女儿冷眼相待,还要被一个陌生人补刀,她冷哼一声:“我知道,她就喜欢跟我对着干,你既然知道她不会听我的,那你还来干什么?她在我这受了委屈,让你来替她出气?”

    “不是,我来有两件事。”沈听林说得很诚挚,这些话他对林羡鱼都很少说,怕她觉得肉麻,“第一件,我很感谢您,生出她这么好的女儿,就算这并不是您的本意。但世无其二,这道理您应该比我懂。”

    “第二件,我想让您再认识一下她。她确实跟我提起过您,之前我们一起看电影,电影情节里女主角给妈妈送的礼物普通廉价,但妈妈很喜欢。她那时候有点困了,迷迷糊糊地说,她也给您送过很多礼物,生日、母亲节、妇女节,但是最后的归宿都是垃圾桶。”

    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羡鱼很困,靠在他肩头蹭了蹭,话音很低,喃喃自语似的,说完了大概又觉矫情,无所谓地笑了,而后靠在他肩头不动了,一双很亮的眼里尽是困意,说,这么一看,我好像是有点儿惨。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手还环在她的腰上,指了指墙上的挂毯,那是她和周方回出去玩的时候做的,最后送给了他。把她的脸扭过去一些,他说:“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留着呢,星空代码每天晚上都拿出来看,画册和证书都在柜子里摆着,戒指和项链除了洗澡绝不离手。”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所有的东西,我都珍视得不得了。”沈听林说着又把她的脸扭回来,轻轻按在自己肩头,“以后就算是张糖纸,我也当书签留着,现在还觉得自己惨吗?”

    靠在肩上的人摇摇头,笑声闷在衣料里,“这样好像你很惨一些。”

    也就是想起来这件事的瞬间,沈听林突然很想抱抱她,就现在。

    沈听林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她说您对她总是不满意,因为她有个很好的哥哥。我不知道她的哥哥有多好,可以让您看不到她所有的努力。您可能一直都不在意,她跳舞很厉害,得了很多奖,学习成绩也很好,一直在重点高中读书,高考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南大,在南大也是很优秀的学生。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他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也是我眼里最坚韧的女孩。”

    在飞机上打过的腹稿早已模糊,他于是由心来说:“也许在您眼里她叛逆,喜欢和您对着干,但这样才是她。她做那些事从来都不是讨好您或是反抗,她只是想做她自己。您想把她雕琢成美玉,您也知道她根本不想成为美玉,而且她在您眼里无论怎样都不能称之为美玉无瑕。可在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觉得她是月亮,阴晴圆缺都由她,温柔皎洁都是她。”

    林羡鱼永远生机勃勃,无畏又自信,坦荡又热烈,她的人生里无论谁缺席,都不会阻止她成为现在的样子。

    好喜欢她,还好她也喜欢自己。

    对面的女人表情淡淡的,眼里好似含了千言万语,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睛与林羡鱼的很像,漂亮,这时却没什么神采,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层雾,使那分虚无感更加真实。

    余曼悠悠抬眸,冷笑一声:“所以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怪我?你喜欢她,所以觉得她全世界最独特,你知道她对你有几分真意吗?我当初要她记得她爸爸去世的日期,可她转头就用纹身遮住了。说是多么怕疼的一个人,只是不愿意记得而已。”

    她说着,抬起手慢条斯理地点了点锁骨的位置,“就在这里,她根本不想记得,她爸爸为她而死她都不想记得。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不在了,她会怎么办?她会第一个忘记你。”

    沈听林其实想说,想说她都记得,但是有什么用,对方已经认准的敲死的话,他再怎样也无法修正,他再怎么说天上人间只有她值得被歌颂,也只能被余曼一句话打回,况且他此行的目的不为这个。

    他其实想过有一天他不在了,他知道林羡鱼不会忘记他,但还是希望她不要记太久,于是轻笑一声:“我不在意这些,随她怎么开心怎么来。其实我这趟来的目的是想告诉您,她很优秀,也很值得被爱,有很多人爱她,您如果还是对她有所不满,以后怪我吧,我和您非亲非故,被骂了也不会多想什么。”

    “最后,我希望您能找到真正的爱,我也会很爱她。”

    从咖啡厅结完账出来,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拿出来看,是林羡鱼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只有一句略带颤抖的话音,被周遭嘈杂的声音搅碎:“沈听林,你回头。”

    林羡鱼是在拉上窗帘的那一刻反应过来的,她不会错认,于是赶忙把手里的窗帘拉开,果然,暮色洒在他身上,宛如一片波涛起伏的海,他的眼神沉浮其中。

    于是刚才林岁寒爆粗口和慌张隐瞒都找到缘由,他回复消息晚了也并非在忙。

    林羡鱼隔着窗子,摸了摸楼下花坛里摇曳着的唯一一支玫瑰,她的沈听林。

    他还不知楼上有人在看他,也不知道他转身走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余光里唯有裙角飞扬。

    林羡鱼跟着沈听林到了咖啡厅,没有进去,在门口站着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余曼推门走进去,坐到他早已抽出的椅子上。

    两人聊了很久,不知谈了些什么。

    最后是余曼先走,周身的怒意还未消散,沈听林比她出来得晚,目光巡游过周遭,似乎在找下一站的落脚处。

    刚才隔着玻璃窗,她觉得挡在他们之间的好似从南城到霖江的遥遥万里,现在隔着徬晚温柔的风,她却觉得离他很近,好像勾起手就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电话拨过去,林羡鱼站在他身后,他怔怔然回头看过来时,她心里除了酸涩竟还有些雀跃,心里想说,看我多懂你。想说话时鼻尖发酸,她只好歪着头看他。

    还未等开口,就眼看着那人疾步走上前拥她入怀。他靠过来时能林羡鱼还能嗅到马鞭草的味道,那味道愈来越近,几乎要无孔不入地侵占她所有。

    就只是紧紧地拥抱着,谁都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彼此心中酸涩。林羡鱼其实没想哭的,她今天一直都没哭,全程按照流程办事,即使石江说再多故意激怒她的话她也只当他是跳梁小丑,即使余曼对自己说再多贬低的话语,她都只是觉得余曼是在自己找借口。

    但这会儿只是缄默地抱着,她却眼眶泛红,也许是夕阳太过灼眼,又或许是触到眼角擦拭的手太凉,让她的泪更烫更无法停止。

    也不知抱了多久,到她收拾好情绪,沈听林松开手注意到别的,笑道:“你这么想我啊,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

    要是以前,林羡鱼还得逗他一会儿,但今天坦诚非常,直言道:“嗯,很想你。”

    沈听林牵起她的手,“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羡鱼想敲他脑袋,他还有心情关心这些:“我还想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后天就要竞赛了,你跑来这儿干什么?”

    “想你,还觉得你有点委屈,所以想来哄哄你。”沈听林说得特别认真,见她眼眶还微微红着,不继续这话题,笑着说:“也不能次次都让你看我哭,给我擦眼泪不是。”

    林羡鱼看他,觉得这人也真是够神的:“你飞这么远过来就为了给我擦眼泪啊?说真的,你不来,我可能不会哭。”

    沈听林让她走到里侧,眉梢微挑:“那我痴心错付了?”

    “也不一定吧。”林羡鱼笑着把手搭在他肩头,走在路边小小窄窄的那一条路上,撑着他以保持平衡:“你刚才跟我妈说什么了聊那么久?”

    沈听林往她那边靠一点,笑得没正形:“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林羡鱼也由着他来,这才想起来问别的:“你什么时候走?”

    沈听林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能留三个小时。”

    “那要不要去我家?”林羡鱼建议道,“我哥做饭也不错。”

    沈听林牵着她的那只手抖了一下,看过来的眼神先是震惊,再是试探,最后才是无奈,笑笑说:“祖宗你行行好吧,我今天这状态不适合见家长,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他指的状态是现在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态。

    “那你陪我吃顿饭吧。”林羡鱼换了个建议。

    去的是林羡鱼比较喜欢的一家店,每间都隔开,服务员送完餐关门出去,沈听林就瞬间凑过去拉着她。

    林羡鱼乐得不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黏人啊。”

    说话间视线不自觉落到他唇上,猛然抬眼,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的唇,于是就自然而然吻到一处了。林羡鱼嘴里还含着一颗青柠味的糖,在即将吻到一起时微微后撤些咬碎。

    沈听林得鼻尖抵住她的,呼吸兜缠,比外面的空气还要热几分,他挑眉,满是调侃地问:“给不给亲啊。”

    于是林羡鱼轻笑着凑过去吻他,未等她有动作,对方的舌尖舔过她的唇角撬开齿关,还特意在虎牙上磨了磨,去尝她口中的酸甜味道。揽在腰上的手不断收紧,顺着下巴吻到锁骨处,那片纹身被他反复吻过。

    吃过饭,林羡鱼送她来去匆匆的男朋友去机场。

    登机前,她还对沈听林说:“我知道你很想赢,我也很想让你赢,但是不要让自己这么累。”

    沈听林应声:“好。”

    “因为我也很爱你。”林羡鱼拨开他有些长的碎发时这样说。

    沈听林竞赛的那一天,林羡鱼过生日,他走之前还说,要效仿他生日那次林羡鱼拿第一名的戒指给他,他也想拿第一名的荣耀交给她。

    那瞬间林羡鱼觉得爱真是神迹,化腐朽为神奇,即使风雪交加,即使万物枯萎,即使世界陷入永夜,也总有人风尘仆仆地为她带来一束花,再为她点亮所有的灯充当朝阳。然后又感叹,还好这是世界上是有爱的,不然她会一直沉落深渊。

    林羡鱼生日的那天零点,齐竞寒发来消息。

    【q:生日快乐。】

    林羡鱼感叹于这人还记得她的生日,刚回了个谢谢,结果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q:生日快乐林西西。】

    这个称呼从他那叫出来就带着些说不出的奇怪调调,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毕竟齐竞寒平时也没少打趣她。

    对此林羡鱼还是持合理怀疑。

    【鱼:你还是齐竞寒吗?】

    【q:当然是我了,舍我其谁,沈听林那狗说他不能看手机,让我把他的祝福也转达到。无语了我,合着你们俩谈恋爱是玩我呢?】

    这天要出去吃饭前,门铃被按响,林羡鱼开门便见一个外卖员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姜花,她立马便知道是谁送的。

    外卖员还核对身份:“请问是沈听林的女朋友吗?”

    这时候林岁寒从旁边探个头出来,看了一眼花,接过来,笑着说:“对,她是沈听林女朋友。”

    林羡鱼抱着花,看到夹在其中的卡片,上面写了很多字。

    ——天气预报说今天霖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我不知道降雨概率会不会突然改变,但我希望你的心情会和天气预报那么明媚。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那时候就算大雨倾盆,你身边还有我。其实一年四季里,我最喜欢夏天,因为我第一次见你和后来的两次重逢都在夏天,你喜欢我也在夏天。我以前觉得命运不公,抱怨人情淡薄,不爱飞雪漫天。但是遇到你,我开始感谢世界给我一个你。所以林西西,盛夏快乐,生日快乐,祝你永远自在如风,每晚好眠,也祝你和你男朋友年年四季都相爱。

    生日过得确实挺快乐的,他那边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打来电话送祝福:“生日快乐林西西。”

    林羡鱼看着屏幕上他的头像,不在乎他迟到一天毫无时效性的祝福,而是问:“为什么是语音通话?”

    那边顿了下,声音压得很低很轻,“我现在这样子不怎么好看。”

    还学会形象管理了,林羡鱼笑说:“好,那等你帅气到能够闪瞎我的眼的时候再露脸。”

    “毕竟我们林西西是个漂亮宝贝,我怎么也要能配得上你。”

    “今天怎么这么肉麻啊你。”林羡鱼说着想起来那张卡片,想起上面的字字句句,有点儿压不住唇角上扬的趋势,她问:“那些写在卡片上的话,你怎么不自己说给我听?”

    沈听林回她:“有点肉麻,我说出来可能会脸红。”

    林羡鱼逗他:“就因为你会害羞就不和我说了?心理素质一般啊,沈听林。”

    “那不如这样,你把这些话学会了,亲口教教我该怎么说才好。”他提供新思路,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

    话刚说完那边传来“啪”一声,清脆响亮,像是什么玻璃材质的东西摔碎了。

    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她能听到沈听林俯身的动势,大概是蹲下看了眼残局后才说:“手滑把杯子打碎了。”

    然后沈听林提出挂断电话让他收拾地上的残局,林羡鱼偏不,于是电话还打着,他们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林羡鱼敷好面膜去洗脸,还没开水龙头,先听到他那头缓慢的水流声,伴着尽量放轻却还是被她听到的抽纸声音,她问:“干什么呢你?”

    “镜子上溅了点儿水,我擦一下。”说完这句话沈听林撑着盥洗台看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笑着喃喃似自语:“是真的有点儿累了。”

    水流声盖过后半句话,让他的话音变得格外模糊不清。

    林羡鱼扯一张洗脸巾擦干脸,问:“什么?”

    而后她听到一声几乎不闻的喟叹,再然后就又是笑音撩人,轻轻地搔过她的心房,像是哄人:“陪我睡一会儿吧。”

    林羡鱼觉得不对劲是在隔天下午,她发消息过去沈听林很快就回复了,还能给她分享点日常片段。

    视频点开是一只圆滚滚的大橘猫,脖子上挂着一条铃铛项圈,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这只橘猫有点眼熟,在哪见过,但是有点模糊。

    她刚从画室出来,整理好学生们上交的画,刚好应见青还在旁边,看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羡鱼把那段视频给应见青看,视频画面暂停在那只橘猫身上:“这只猫有点儿眼熟。”

    应见青看了眼,很快想起来:“这不是南城天北医院旁边那家便利店里养的猫吗,这个俯拍的角度,谁住院了?”

    经她这么一说,林羡鱼也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熟悉了。当时她住到天北医院,出院的那天那只猫在她脚边蹭了很久。再点开视频看一遍,果然还能看到略微有些老旧的彩虹挂灯,就是那家便利店。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也不知是在回答问题还是单纯地泄愤:“沈听林。”

    应见青还挺惊讶的,但细细想能记起林羡鱼提过,他心脏不太好,犹豫片刻还是问:“那小沈这是怎么了?”

    林羡鱼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收起手机,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手上力道不断收紧,“婶婶,我可能得跨城去打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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