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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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鱼庆幸自己在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跟沈听林说,她明天还要去实验室,让他叫自己起床,否则她完全起不来。zicuixuan
她被叫醒的时候还迷糊,在脑子里拼好破碎的记忆碎片,破碎凌乱的喘息,缠绵缱绻的诱哄,雾气蒙蒙下的耳语,而后才见透过窗帘的丝缕阳光,还有坐在床边帮她拢头发的沈听林。
林羡鱼还没完全清醒,沈听林在她耳边低语:“起来了,给你煮了南瓜粥。”
她咕哝一声,被扶着坐起身,人靠在他怀里又嫌热,起床气干脆撒到他身上:“你好烦啊。”
“嗯,又惹你烦了啊。”沈听林不知抱着什么心理反倒笑出声来,手还隔着睡衣揉她酸软的侧腰,从善如流道,“快起来吃早饭,吃完了还能接着烦。”
林羡鱼本来还攒着的气都给他这句话逗笑,“无语了我。”
她刚抬手沈听林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把衣服递给她:“昨天的衣服我给你洗了,刚去你房间给你拿了套新的。”
林羡鱼看了眼,还真是新的,但扣子还是和昨天穿的那套一样,她抬手穿上,把背后交给他,笑着,有故意逗弄的意思也有半数懒的因素在内,“给你个学习的机会,帮我扣一下。”
她余光往旁边瞟,果然看到沈听林抬手摸了下耳垂,然后伸出手笨拙非常地给她扣,曲起的手会不时碰到她背上的肌肤,碰到了手就抖一下,然后扣歪。磨蹭半天才扣好,沈听林帮她把拨到一边的头发拢回。
林羡鱼去洗漱时,沈听林已经把早餐端上桌,见她过来了说:“快尝尝这个南瓜粥,我最近刚学会的,你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林羡鱼坐下尝了口,与她常喝的那家味道大差不差,点评道:“很像,沈听林,等我们老了你不会去开早餐店买粥吧?”
那样好像也不错,他这个长相脾性,就算老了也得是个脾气顶好的帅老头,她也还是个漂亮有气质的小老太太。到那时候,白天会不会起早卖粥不知道,晚上一定会去跳舞,但是广场舞不太符合他们的气质,如果那时候身体还好,就还要跳爵士。
沈听林却另有规划,本来被她玩笑般提起的话,他予以认真的答案:“南城的雨季太长了,冬天又太冷了,如果我们真的到了退休的年纪,我倒是想和你去澜水,那里气候刚好,还有一片海,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在海边开一间民宿。”
大概是他的构想与她的太过契合,林羡鱼颔首,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才问:“然后呢?”
“然后在门边种很多花,架一架秋千。”他说着把牛奶杯往她那边推了推,没忍住笑出声:“还有就是,如果你再不快点吃,可能今天要迟到了。”
林羡鱼下意识拿手机看了下时间,果然时间不多,全听这人扯淡了,还好今天没有堵车,沈听林把她送到实验室的时候还没有迟到。
这一忙又是几天,但每天都会见面,如果林羡鱼从实验室结束时不算晚就是她等沈听林,如果是沈听林那边结束早他就会拿束花站在实验室外等。
这天林羡鱼从实验室出来得有点晚,一出门就看到沈听林拿束花在等。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夏日闷热空气里隐约飘着泥土的腥气,天际压下来大朵黑沉的乌云挡住月亮,树影随着骤起的夜风挥舞枝条,深绿色的叶子被吹落几片,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但沈听林就能站在那一动不动,若不是衣角在随风飘,林羡鱼还以为是学校今天临时施工加了个雕像在这立着。
其实林羡鱼从实验室出来之前就看到他了,那时候所有的工作进入收尾阶段,学姐收拾东西的时候往窗外看一眼,说:“小鱼,那不是你男朋友吗?真是风雨无阻啊。”
还有一个学姐很文艺,说他是风雨中摇曳的玫瑰。
她当时想说,柏树才对。但导师领着自己的小女儿过来,让他们快点走,说马上要下雨了。
导师的小女儿大概是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坐得太无聊,所以外面的人和物都很能勾起她的好奇心,她指着窗外说:“又是那个哥哥,他每次来都拿着花哎,他们家里一定很有钱吧。”
这话一出,实验室里的学长学姐都看着林羡鱼,笑而不语,但眼神顶会传意,附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导师一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说:“也不全是啊,是因为他和要收花的人,有很多爱。”
林羡鱼疾步走上前,牵住他的手,笑说:“你最近的出勤率好高啊,小沈同学。”
沈听林莞尔,“你不是说今天忙完就只差论文要写吗,我想带你去好好吃顿饭。”
“快要下雨了。”林羡鱼抬眼看了下天色,觉得马上就要雷声大作,她还是对雨天开车出行有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们去你家吧,刚好也想吃你做的饭了。”
沈听林说好,于是开车带她去家里。林羡鱼说是不忙了,但其实还有篇论文要写,沈听林做饭她进厨房跟他闹了会儿,被赶出来休息后才去准备论文。但可能是今天的内容过多,又或者是他家会给她一种没由来的安全感,让她放下疲倦。耳边又雨打窗棂的声音,而脑子里那些数据信息就好似细雨飘下来,慢慢地变瓢泼,几乎要把她淹没吞噬。
起初她还能还有所动作,安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但效果微乎其微。后来也就不做挣扎,放任自流,好似被神话故事里在树上盘踞了许久,也觊觎她经久的毒蛇缠住,对她吐着血红的信子,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她竭力配合,也好像也因为自己的配合而被同化,他们于是彻底纠缠不清。
最后全数力气都被剥离,她脱力地后撤,却又想要沉沦于此,在分离的那一瞬勾缠着追上去,追赶上后,她不再是毒蛇,而是被关在玻璃罩里的游鱼,好在那玻璃罩还有些良知,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脱氧前掀起,给她呼吸的间隙。
也就是这个间隙让她清醒过来,睁开眼,哪里有什么毒蛇和玻璃罩,都是站在自己身前的沈听林搞的鬼。这人还悠闲得不行,甚至双手都还揣在口袋里,见她醒来了,没忍住笑出声,把她扶起来说:“我以为家里什么时候养了个睡美人,怎么都叫不醒。”
林羡鱼虽然脑子没彻底清醒,但不是傻的,好笑道:“所以你就吻醒我了?”
沈听林点头,把她散乱的头发扎成个低马尾,动作熟练非常:“怎么样?叫醒服务还满意吗?”
“还算满意,再接再厉吧。”林羡鱼看到他放在茶几上的姜花,想起来什么,说:“我买了回家的机票,这两天把论文交上去就回放肆过假期了。”
沈听林听了后说:“刚好,你生日那天我要参加竞赛不能陪你,回去的话刚好有人陪你过生日,不用太想我,回来我给你补。”
林羡鱼登时笑开,那一点点起床气不知什么时候散尽,现在笑得特别没良心:“哈哈哈哈你不用担心,其实我觉得回家了可能就没有那么想你了。”
沈听林听她这话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想捏她的脸,但林羡鱼太熟悉他的套路,先他一步躲开。偷袭失败的沈听林就往后仰,做出一副被伤透心感情失望的做派,还很夸张地捂着胸口,刚开演就笑场,但还是忍着笑音说到最后,勾着缱绻的尾调:“哎呀,真的好痛啊,要你亲一下才能好。”
林羡鱼笑得不行,“你能不能认真点啊。”
沈听林从背后拥住她,把头埋在她肩颈,声音闷在单薄的衣料中:“走的时候记得要我去送你。”
林羡鱼点头答应得很痛快,但走的那天还是没有告诉他,竞赛临近,他每天都忙,她又不是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他,没有必要让她因为这点事浪费时间。
她到家后才给沈听林发消息告知她已经抵达,他隔了好半天才回,那时候她午觉刚睡醒,看到他头像框的那一刻笑出声。
看得出他很震惊,连发了三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出门喝水,林岁寒见她唇角还勾着笑,颇为不可思议地问:“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个世外高人治好了你的起床气?”
林羡鱼小的时候就没少在他们家里住,那时候起床气就重,后来搬过来住的时候更是给了温馨提示,早起的半小时内不要主动跟她搭话,否则会伤感情。
现在怎么就能刚起床就笑了。
没等林羡鱼答话,林岁寒先开口提了另一件事:“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明天表叔二婚,请我们过去参加婚礼。”
林羡鱼脱口而出:“这年头二婚的人这么多吗?”
去年这时候余曼二婚,今天表叔二婚,那时候她没去,按理说她应该去的,这次也该去,但是她又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莫名地又没由来地在心里敲打她不要去,但是不去也没事做,于是同意。
第二天到酒店的时候林羡鱼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安了,昨天睡得有点多没反应过来,今天看到余曼挽着石江的胳膊,笑语盈盈地朝她这边走过来。
林岁寒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后拉,而林羡鱼按住他的手,冷静又淡漠地对上余曼眼底僵住的笑意。身边的石江不明所以地看过来,那一刻他也怔愣,而余曼却回过神,继续拉着他说话,往另一桌走。
那笑意温柔不似装出来的,眼里透出的不满也是显而易见的。
林岁寒回眸看向她,他其实有点紧张,毕竟他忘不掉,林成远去世后林羡鱼跟余曼住在一起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在医院见到她时的狼狈模样,脖子上手臂上都是疤痕,腿上都是磕出的淤青。她曾经那么张扬灿烂的一个人,被折磨得生气全无。
虽然她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但依旧有不可逆不可修复的裂痕摆在那里,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林羡鱼抢了话头。
轻松得不像是刻意,而是发自内心的释然,林羡鱼笑着递过来一颗糖,七彩的糖纸被她捏响,她说:“这个糖特别好吃,你尝尝。”
那时候林羡鱼是真的轻松,她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一些理由借口就像是清晨的雾,虽然起初会迷蒙人眼,但总会散去的;也有的谎言不过是用来蒙蔽自己,说了太多的谎话,也就认不清真相了。
落座后林羡鱼好像就把对视的那几帧在脑海删掉了,也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跟林岁寒聊会天,没一会儿一群不怎么熟识的长辈往这边走,他们特别默契地低头看手机,半点目光也不分给那边。
林羡鱼打开手机看到沈听林发来的消息,与她早上发出去的那条隔了一个小时,她当时说,来参加婚礼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好梦供应商:老师叫我有事,刚看手机,你现在去参加婚礼了吗?】
【鱼:已经来了,我知道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了。】
【好梦供应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鱼:跟小孩分到一桌,他们把虾全都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