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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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瑛用斗篷将梅灵汐包裹了个严实,讲料峭的春寒完全隔绝外头,他将还在昏睡的她稳稳抱在怀里,翻身上马便疾驰在道路之上。yousiwenxue
白马有灵,虽未有人牵着,却依旧跟着裴瑛一同朝着北方前行。
不知多少个日夜,放弃原本的计划,换形改容一反常态走了最难走的平州,一路风霜自是不用提。
这一日,月上中天。
白马饮水小溪边,篝火生于古树旁。
裴瑛将尚在昏睡的梅灵汐小心翼翼地放在扑在柔弱斗篷的地上,又给她喂了些水,又二指悬于她脉上见她无事方才稍稍安下心来。
连日的奔波让裴瑛疲乏到了极点,他躺在梅灵汐身侧,侧身躺在面向梅灵汐,看着她的睡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用目光将她的眉眼,她的容貌,一笔一划地都刻进心底。
疲累蔓延上眼底,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发丝纠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鹧鸪鸣,蓦然便把裴瑛惊醒,袖中匕首瞬间出手,稳稳地横在来人的脖颈前。
“殿下。”
一见到来人裴瑛眼底的杀意才缓缓退下,反手便将匕首收回袖中。
“原来是你。”裴瑛抬眼看了看长恩,显然并不意外他会寻过来,因为他在来路已经设下特别的记号,引着长恩等人一路过来。
长恩一袭黑衣,面容俊秀,一见裴瑛就赶忙跪下:“殿下,属下来迟了。”
裴瑛摆了摆手示意作罢,道:“朝中局势如何了?”
长恩答道:“陛下重病不起,丞相已把握朝政,太子被杀,东宫势力已然被清洗。”
这些都是在裴瑛的意料之中,他沉默良久,望想了夜幕之上那轮弦月,吩咐道:“你去寻一辆马车。”
“殿下放心,赶路之路属下已准备妥当,现在就可启程。”
“好。”
裴瑛也十分疲惫,撑地起身便要去罢梅灵汐抱起来,长恩见状赶忙便要替裴瑛去抱她。
“不用。”不冷不热的一句让长恩的手停在半空,长恩惊诧地看着配裴瑛,就见裴瑛用毛绒绒的斗篷仔细地把梅灵汐给捂好了,然后抄起她的膝弯把她抱在怀里。
怎的,他家殿下突然改了性子?
“傻了吗?”
一声呵斥把长恩才从震撼给揪了出来,赶忙跟了上去。
丹鸾殿上香雾斜升,烛台光照透过重重鸾帐,柔柔地洒在昏迷的美人面上,她秀眉紧蹙,汗珠打湿了华贵的银白色寝衣。
往日雍容华贵的贵妃,如今瘦弱得像一脉枯柱竹,怏怏地陷在锦被之中。
这几个月来,她不知魇住了多少回,每次都是深度的沉睡,又是顷刻间便惊醒,御医不知看过了都多少回,都不见好。
一脸疲态的红衣丞相就坐在她的一边,静静地看着梅扶雪,许久都没有说话。
突然,梅扶雪蓦然睁开了眼睛,巨大的疼痛让她发了疯一般捂着头哭喊起来。
方灵昀大惊,死死抱住梅扶雪,紧紧地把她锁在臂弯里,大声呵道:“御医,快传御医!”
宫人慌慌张张地去传御医:“传御医快快传御医!”
梅扶雪此时地力气大的惊人,她挣脱方灵昀的怀抱,踉踉跄跄地便要望外跑,却又被方灵昀一把拽住手腕。
“停下!”方灵昀又一用力,梅扶雪便猛地摔回他的怀抱。
可如今已经疼疯了梅扶雪哪管这些,狠狠一口便咬在了方灵昀的手上,登时便出了血。
“嘶——”
方灵昀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
舌尖触了血,血腥味让梅扶雪微微醒转,她早已大汗淋漓,发丝黏腻地贴在白皙的肌肤之上,黑漆漆的眸子满是憎恨地看着方灵昀。
“这么恨我?”方灵昀戏谑地笑了起来,微挑的凤眼直直地看着被自己掐着脸颊的梅扶雪,感受着指尖的温度与柔软,方灵昀不由大笑起来,环住她细软腰肢的手臂用力,将她完全嵌入到自己怀中,他埋首于她的颈间,低笑出声:“你有什么资格……”
梅扶雪无助地仰起头,泪水无声滑落。
殿外三四个御医正要提着药箱急急忙忙进去,寒影长臂一伸便把他给拦住了,淡淡到:“还请你们先回太医院静候,丞相大人正与娘娘有要是相商。”
几个太医心知肚明,赶忙便退下。
夹道之上几个太医先后走着,郭太医郭槐是个新来的,对于这位丞相大人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还不甚了解。
王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胡子都花白了,他眯了眯眼,登时便止住了步子,回身瞪了那不只天高地厚的郭槐一眼,低声呵斥道:“光天化日不知隔墙有耳,不要命了你!”
郭槐被王太医呵斥了一顿便也不敢再提,只低着头走路。
王太医看了看身后那朱红宫墙明黄琉璃瓦,宛若金子堆砌银子雕成的丹鸾宫,这位独得皇帝宠爱的贵妃便住在那里,王太医思绪不由飘回了七年前,那年赏花宴上梅大姑娘一出来,万艳失色,独她这一抹色彩熠熠闪光,皇帝立马便被梅大姑娘吸引,便封她为夫人,虽无子但荣宠更盛,一年以后晋升妃位,后来便位列贵妃之位。
只可惜,梅贵妃虽得盛宠,无子却也令人担忧。
但她无子背后的真相,王太医清楚得很,自从方丞相入仕以来,也就是梅贵妃入宫的后一年,梅贵妃所服用的药物,殿里燃的香料,全都是一一经过方丞相之首。
王太医对其背后缘由并不是太清楚,但要说方丞相与梅贵妃之前没有纠缠,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们的过往,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最后遥遥一望那金碧辉煌的丹鸾殿,那被囚在这金子珍珠做的囚笼的柔弱女子,何时才能得到自由呢?
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激起尘土飞扬。
裴瑛打起车帘,将外头急速后退的景象收入眸中,突然忽闻一声轻咳,他立即便转头看去,就见昏迷多日的梅灵汐正幽幽转醒。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山岚浮动袅袅沉静。
裴瑛惊喜地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二指悬于她的脉上,发觉伤势大有好转不由又将她抱紧了些。
“勒死我了。”
一声柔弱的嗔怪让裴瑛笑了起来,他的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地柔软温柔。
“是,是我不好。”
他微微放松怀抱,确保她在怀里能过舒适。
梅灵汐一醒过来,便是铺天盖地的他的清香,他的温度,一时让梅灵汐红了脸,她偏过头躲过那几乎烫人的视线。
“怎么了?”
裴瑛见她转头,以为她身体不适,便赶忙关切道。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说着梅灵汐便要挣扎坐起来,却不了一只手稳稳地摁住了她,阻止了她邀起来的动作。
“好了,灵汐。”好听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与无奈,梅灵汐倏然便扭过头来,与裴瑛的目光撞在一起。
天光从车帘之中泄露出来,落在他的面容之上,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由内而外泛着柔和的光,凤眼眯起,盛满醉人笑意。
“你伤得厉害,你若乱动伤口又裂开了。”柔和的嗓音却不容拒绝。
梅灵汐不再言语,只偏过去,听着自己的心跳跳得欢,有些懊恼。
很快马车便出了平州,只要在过了平阳道,就是晋周两国的边界线。晋周两国已经彻底撕破了和平的假象,一场接着一场流血漂橹的战役让本就凄苦的民生更加艰难。
听说,周国自有一位猛将,名唤路平明,用兵如神从无败仗,这位路平明恐就是周朝敢于同晋朝宣战的底气。
两国边境打的火热,而裴梅二人却先拐道去了遥州,并无其它特别缘由,只因着梅灵汐多日都未曾透过气,裴瑛想带她来此散散心。
春风吹,春意浓。
马车停在云山下,裴瑛先下了马车,随后掀起帘子伸出了手,等着梅灵汐把手搭在自己手上。
梅灵汐看了看那宣在春风骀荡里的如玉优雅的手,瞳孔翕动,微微垂下了眼,最后缓缓伸出了手。
裴瑛一笑,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多日车马劳顿,正好今日天气暖和,凌风崖乃是云山一绝,想你定是喜欢的。”
梅灵汐点了点头,抬眼一看便见云山高耸,又见浮云叠翠瀑布斜飞,闻鸟鸣猿啼风吟水溅,山景如画,宛若青黛之玉生其间。云涛烟浪,好似迷蒙仙境在人间。
裴瑛拉着梅灵汐,一步又一步,自山路之上往凌风崖上去。
山路两侧浓翠蔽日,走了许久便是柳暗花明,凌风崖上云海翻涌,云浪潮生,朝日万物如蒙金光,端的生机无限。
梅灵汐站在凌风崖上,就见凉风吹拂,吹起她的衣袂,她的斗篷。
她的墨色发丝飞扬在风中,日光之下光泽无尽。
裴瑛站在她的身后。
天地茫茫间,她望云海,他望她。
情谊无声无声生长,她的发丝飘飞在他的面前,轻柔地拂过他的面容。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伸出手来,将她的发丝拢在掌心,缓缓低下头去,无声却又惊心动魄地,亲吻着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