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魇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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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chunmeiwx”
他的半张脸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原本俊秀的面容显得阴暗而又恐怖,“就这么喜欢当皇家的走狗吗?”
“与尔无关!”
梅灵汐表情冷冷,声音也十分地不耐道。
枪剑嗡鸣不息,梅灵汐如同一条银白色的游鱼,死死将男人困在她的水波之中,势必要把他溺死其间。
枪光剑影不消歇,棋逢对手此战酣!
男人猛然一跳便跃上了房梁,就这么对着冷月吴钩仰天长笑,“想不到世上还能与我齐长淞打个酣畅的人,倒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梅灵汐见他脱离战局,登时心觉不妙,猛一回头,就见那头的周福正要用砍刀要砍了裴瑛,锋利的刀刃转瞬间便要到了他的脖颈尖,梅灵汐心神颤抖银牙几乎都要咬碎,立即覆手飞针。
银针如流星,直直将砍刀折为两半,却又不料男人再次持枪迅如疾风闪电般地攻来。
长剑格挡,清脆如风吟龙啸!
“我看你是找死!”
梅灵汐眼中杀机顿现,手腕翻转长剑挽花,咔嚓一声银枪断为两截,剑尖破开月色,血腥之气缓缓荡开。
冰冷的剑尖刺穿了他的臂膀,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广云公主驾到,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马蹄声碎,披着广云公主府旗帜的宫人快马奔驰在官道上。
銮铃响动,人群四散。
玄骑卫开道,将广云公主的銮驾护卫在中央,任何想要窥视一二的人都被吓得退了下去。
公主的銮驾停在了东华门前,朱红阔大的宫门缓缓打开,激起飞扬的雪沫。
暖殿生香,方灵昀正执朱笔批改奏折,突闻宫人慌里慌张前来,太监彭生轻声呵斥道:“慌什么,仔细你的脑袋!”
他不紧不慢地抬眸地抬眸,把视线从撰写着东陵惨案的奏折上移开,道:“不过广云公主来了罢了,我还当时恶鬼来索我的命了。”
他说的风趣而又幽默,笑起来眉眼弯弯,一点都不像是叱咤风云举手间便是腥风血雨的晋国丞相。
那宫人也是一惊,随后却也安然,毕竟方灵昀手眼通天下,公主仪仗如此之大,丞相大人也应早就知晓了。
“只是这次长公主殿下携玄骑卫而来,恐来者不善啊大人。”前来汇报的宫人一抹冷汗,颤声道。
玄骑卫乃是开国皇帝所建,乃是晋国定鼎之基,实力自是不由言说。供给玄骑卫的乃是天下第一武器库冰云涧,财政拨款更是御笔直批,从不像是户部拨款一样拖拖拉拉不是这不够就是那不行。
就是一代接着一代传下来,如今却传到了广云长公主手上,可见先帝对长公主之疼爱。
宫室内安静了许久,只有氤氲香雾蜿蜒攀升,再缓缓逸散开来。方灵昀不紧不慢地把朱笔搁在青云翠笔山上,轻轻一声的响却让底下的人都冷汗直冒,却没一个敢抬手擦汗的。
“怎的连玄骑卫都来了。。”他嘴唇勾起,眼睛里却满是朔风冷气。
“倒是故人许久未见,也确实该见一见了。”他批了许久的奏折,最近的烦心事许是太多了,让他的好看的眉毛都蹙起来了。
“何须你来见本宫,本宫自来会你!”冷峭的女声自殿外传来,瞬间便击碎了一殿的温暖。
由外及里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皆俯首叩头默然不敢言语。
“臣拜见长公主殿下。”方灵昀作揖行礼,身子低得恰当,既不多一分而显得谄媚,也不少一分显得轻浮。
珠帘被侍立在两侧的宫女的素手悄声挽起,就见一双绣丹凤缀明珠的绣履踏上了暖殿的百花荟萃凤蝶环绕的金丝地毯,随后便是一袭赤金色的宫装,上头的牡丹开得耀眼夺目,优雅的脖颈上佩戴着繁复的珠链,再往上去,便是那一张美到华丽娇艳到黄金珠翠都黯然失色的面容。
一双如同淬着毒的凤眸冷冷地看着方灵昀,红唇轻启:“本宫怎的不知道方大人竟然还是个忙人,本宫远赴京师,大人不来亲自接驾反而来此偷闲作懒,真当我们晋国的俸禄都是白领的吗?”
方灵昀也是不恼,又是一作揖,“殿下还请见谅,东陵一案属实令臣头疼得很,思虑多日也不曾寻到解决的办法。”
“还真是没什么用。”广云娥眉一挑凤眸环视四周,方灵昀立即了然,屏退四方宫人。
偌大的暖殿里只有方灵昀和广云公主两个人,广云公主施施然坐在首位上,随后把拿起他批过的奏章看了起来,涂着朱红蔻丹的纤长手指细细抚过了红锦云的封面,问道:“陛下如何了?”
“回公主,陛下的身子每况愈下,许是时日无多了。”
“哦。”纤长的手指将奏章反扣,广云公主抬眸看向方灵昀,“时日无多,太子已死,那依照你的意思,这储位该由谁来承?”
她问得犀利,字里行间皆是大逆不道之言。
方灵昀一笑,“臣以为,当下局势,唯有扶持七皇子才是良策。”
广云公主秀眉蹙起,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遂道:“皇帝一共个七皇子,三位公主,怎的偏偏扶持年幼的七皇子?”
方灵昀道,“七皇子乃是先皇后之子,更为名正言顺,因其年幼,更好为公主所掌控。”
广云公主方才舒心一笑,“对,皇帝对本宫颇多猜忌,事事都想致本宫于死地,夺了本宫的玄骑令,彻底掌握玄骑卫,却也不曾想到,本宫虽未明面参与朝政,暗地里却派了灵昀你。”
“皇帝哥哥万万也不会想到,他最后还是栽在了我的手里呵呵。”
她笑得开心。
“对了,梅家罪人可寻到了?”
“未曾。”方灵昀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依旧恭敬地说道道。
“也还是要快快去寻些才是。”广云公主眸子倏然变冷,“那罪人既然敢以下犯上冒犯皇权,假以时日定是要坏我的好事的。”
“一切谨遵公主之令。”
半晌,寒影悄然走了过来,先是向广云长公主行礼,便有低声朝方灵昀耳语几句,方灵昀原本风轻云淡的表情如潮水一般迅速退下。
“臣还有些要事,先行退下,公主还请在此处燕坐。”说罢,他便阔步出了暖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寒影快步跟了上去。
“你对她说什么了?”
他突然出声问道,声音冷的像是冰雪一般。
寒影一颤,感知到周围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他忍着情绪,思忖片刻出声道:“属下见贵妃娘娘屡次坏大人的事,便出言劝阻……”
方灵昀拾阶而下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目光森寒冷人。
“我问,你对她说什么了!”
“属下该死!”寒影急忙跪下,冷汗直下,他很少见方灵昀动怒生气,原只当他对梅贵妃只是利用之意,这下看其中意味深远,“属下只是对贵妃娘娘说,娘娘本聪慧之人,怎的却将心思用在了吹皇帝的枕边风上,可娘娘在如何吹枕边风,也比不了大人的一句话来的有用。然后属下见贵妃娘娘脸色变得不好,就……就没说下去了,不曾想今日一见贵妃娘娘竟然魇住了,浑身直发虚汗,到了这时也不曾醒。”
方灵昀瞬间变得阴森起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还跪下地上的寒影,剧烈剧烈呼吸之间便甩袖下了长阶,直奔丹鸾殿去。
”
梅扶雪觉得好冷,她蓦然睁开眼,却发现眼前并非是自己所熟悉的华丽的宫殿,而是大雪纷飞的刑场。
她眸光颤动,看着数柄鬼头大刀自半空落下,刀光寒意将她的眸子点亮,随后亲人的鲜血溅了她满身。
她呆呆地张了张嘴,半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梅家人的血从她的苍白的面容上滑落,留下道道恐怖的血痕,顺着脸颊蜿蜒流到每一处肌肤。
梅长易的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啊滚,很快就滚到了梅扶雪的脚下,她僵硬地低下头,正好扶爹爹那双满是憎恶的眼睛对上。
“啊——”
她又蓦然惊醒,却发觉自己此时却仍然安坐在丹鸾殿的凤座之上,凤袍加身金钗满头,一偏头就见水晶壶微倾,茶水满溢。
丹鸾殿之上丝竹管弦不消歇,象板鸾箫彻夜欢,筵席之上大摆着熊掌鱼脍,琥珀杯里琼浆玉液。
“是梦吗?”
她微微有些头痛,可眼前一片歌舞升平让她深思再度游走起来,故托腮而歇,玉体微沉,斜倚在凤座之上。
凤嘴里衔着的鲛珠亦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她眼神迷离地看着盛大的歌舞,就如她寻常每一日一样。
她忽觉心口剧痛,痛到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想要去喝玉案上的茶水,却怎么都够不到,最后猛然失足便摔在了玉案之上,琉璃盏金玉杯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可歌舞怎么都不停。
满殿的颜色突然都变成了剧烈燃烧的赤红色,红火舌攀附上她华丽的衣裙,转瞬间便要将她烧成灰烬。
“啊……”
她痛苦地挣扎着哀嚎,珠翠散了满地。
“谁能救救我……”
她已然力竭,就看着火苗将自己烧成了一地灰,却在濒死之际,突然一丝冰凉的感觉拽住了她,随后便是令人心安的香气,将她从梦魇之中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