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刀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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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疑惑：“你谁？”
就见丫鬟乖巧地行了个礼，笑嘻嘻道：“姑爷怎的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小姐身边的苏儿啊？”
“苏儿，没听说过。mqiweishuwu”周福虽心里头这么说，但面上却挂出笑容来，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苏儿啊。”
易了容的梅灵汐也笑嘻嘻，“姑爷难道不晓得，我家小姐最为害羞，当着这么多人怎生的好？”
“哪有那么多……”人字尚为来得及吐出来，周福就瞧见门口突然窜出来好多看热闹的丫鬟，一双双眼睛又是害羞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周福登时呵呵一笑，忙讨罪道，“苏儿姐姐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忘了你家小姐面皮薄，还望苏儿姐姐别怪罪我。”
梅灵汐随然一笑，道：“谢姑爷大度！”
周福这才抱着娇娇小姐出了大门，一路上了花轿，却又发现梅灵汐也跟出来，遂皱眉疑惑问道：“苏儿你跟出来干甚么？”
梅灵汐跟在轿子旁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啊，自然是跟着我家小姐啊。”
周福登时一个头两个大，今日初次见面他便将这个苏儿给看得透透的，纯粹一个事儿山，若是让她跟过去，定是好大一个麻烦，遂道：“用不着你，你回去罢你！”
梅灵汐登时愤然，道：“魏王山都是些粗男人，哪有我细致，你是不是不想我们家小姐好？再说了，我们小姐嫁过娶可是跟着一十三抬嫁妆的，怎的，光想着嫁妆不想着要伺候的小姐的人了！”
先是倒打一耙，梅灵汐言辞犀利直借把周福给怼没词了，待碍着是娇娇小姐的丫鬟，他怎生得都奈何不了她。
“行行行！”周福咬牙，一甩衣袖也只能就此作罢。
花轿的帷帘上用黄白色的线绣着游鱼闹荷花的纹样，又坠着圆润的朱红东珠，鲜艳热烈而又明亮夺目。
她隔着帘子悄声道：“你且安心，有我在那个呆子动不了你。也真是委屈你了，等待会儿时机到了我给你狠狠收拾他一顿。”
帘子里传来一声轻笑。
梅灵汐继续道，“你说魏王山匪寇势大，官府缘何不管事？”
帘子里的身音压得极低，也需得梅灵汐离得近耳力又好才能听见：“原先这匪寇之首乃是华阳县里人士，就在华阳县衙当差，也曾是一顶一的好汉英雄，上山缴费下山纳贼。只是后来广云公主强占民田民居修建行宫，难民生事公主遭难，千钧一发之际正是这齐长淞相救，广云公主才幸免于难，公主便芳心暗许便要招他入府伴侍左右。齐长淞自是不肯，公主步步紧追，故而落草为寇。”
“没想到救人还救出一段姻缘来了。”梅灵汐感慨道。
如果抛去前头广云公主欺负平民百姓之事，但也不失为一段妙谈佳话。
轿子里头安静了片刻，不久传来低低的沉吟之音，“命悬之时相救之恩，便如漆夜照路之火，总会心生向往。但姻缘之事，终是不可强求。”
梅灵汐赞同地点了点头。
帘子里头又继续道，“这也只是坊间传闻，其后真相早就被玄骑卫尽数掩藏。”
他声音平淡，却让梅灵汐骤然惊悚，疑声道，“怎的说？”
“齐长淞生得俊美，比之驸马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兼之武艺高强。自那日相救之后公主便芳心暗许，便要将他强纳入府中，齐长淞自是不肯，说是自己已有妻室，万不能高攀公主。公主后来便将他的妻子杀了，便又问他如今可否。齐长淞自是悲痛欲绝，提起枪来便要将广云公主斩杀，却被埋伏着的护卫围攻。皇帝知晓以后，便是要杀光齐长淞的九族，广云公主爱慕齐长淞，便上书直言不可，但皇帝之言不可更改，只借平乱命之男将齐家千余人，尽数斩杀，独留齐长淞一人，让他安生侍奉公主不可再犯冒犯公主之事。”
梅灵汐垂眸不言。
梅灵汐叹息得摇了摇头。
“后落草为寇，便与皇家为敌。”他嗓音淡淡，却让梅灵汐心中百味横生。
“昔救人者终为所救者而害。”她喃喃沉吟，“擒恶虎者终成山中虎。”
“世事浮沉最难料。”他温声回应道，半晌却又陷入了安静。
梅灵汐偏头看着帷帘，似乎感受到了他未曾言尽的话语，与那停在唇畔的意味。
本来生而尊贵，却远送他国为质，又何尝不是世事浮沉难预料呢？
可那齐长淞一日为寇，便招揽数千喽啰占山为王，放火杀人无所不为，可若单单只是同官府作对梅灵汐也敬他是个好汉，可他为着敛财杀了多少无辜百姓，为了示威又烧了多少民居民宅。
齐长淞同那狗皇帝并无二致。
有仇寻仇，但万万不得让自己陷于仇恨之中，将屠刀伸向无辜之人，最终成了造成自己悲哀的仇人模样。
“他之悲令人叹惋。”她眸中的同情缓缓退下，依旧是那般清泠,“我虽不愿插手尘世纷争，但也依旧助着无用官府一臂之力，将这些匪寇悉数除去。”
迎亲的车马翠华摇摇地就到了魏王山，轿子停稳之后周福立马就翻身下马，笑呵呵地准备一把掀开教练，可余光一瞅见旁边站着的梅灵汐，登时笑意就稍稍收敛，正了正衣冠抚平了褶子，方才弯腰掀了轿帘，扶着步步生莲的新娘子进了门。
梅灵汐趁着没人的功夫立即翻身上了房顶，伏地身子四处观望，就见寨子的规模很大，来往都是巡逻的喽啰，因着今日二当家的婚事，方才铺了红毡挂了灯笼，筵席大摆宰猪杀羊好不热闹。
她潜身隐行，来到了后方厨房，就见里头也忙的很，进进出出灶火旺盛。酒坛高叠，各种尚准备出锅入锅的鸡鸭鱼肉，冬日里头没有多少时新的瓜果蔬菜，便将各种齐备果脯备上。
她藏在拐角，手腕翻转后指尖便是数根细细银针寒光烁动，映得她眸中闪亮。
趁着伙夫转身的瞬间，银钱牵引着红丝线便入了锅，又在伙夫转过身的瞬间回到了梅灵汐指尖，照此方法不多时满后厨的饭菜已被她下了醉毒。
确保没什么缺漏之后，她方才又翻身上了屋檐，就返现天已黑尽了，各处都是火红的喜庆的颜色，尤以正堂为甚。
洞房花烛夜，最是欢喜时。
裴瑛端坐着喜榻上，藏在鸳鸯锦帕上的那绝世容颜也被从锦帕中罅隙中透过来细细微光所晕染，如覆胭脂。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清冷非常，广袖之下的优美双手交叠在一起，将冰冷锋芒尽数掩藏。
新郎官入了洞房之后，外头众人便会悉数醉倒，只到时候他将周福解决了就好。
外头喝酒划拳声不断，粗言粗语不堪入耳，山匪习气终是让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久后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人踉踉跄跄地扶着墙走了过来。
裴瑛的手微微抚过冰冷的短刃，眼中杀机缓慢浮现。
刃上淬毒，伤之必死。
他做事一向严谨，杀人从不留情。
原是最不爱管此类闲事，如今却也须得冒险管上一管了。
若无差池，事便将成。
就闻脚步声与酒气越来越重，不多时便停在了裴瑛跟前，盖头的一角刚被掀开，烛光如同潮水一般蔓延进来，照亮了盖头低下那清冷的少年，同时短刃出鞘杀意显现，冷冽寒光直直刺向周福脖颈。
只道百密终有一疏，那短刃被来人稳稳格住，下一瞬便被拍飞。裴瑛大惊失色却被来人一脚踹飞，登时伏地口吐鲜血。
“怎的是个男人！”
周福的酒一下就被吓醒了，脸色苍白被来者护在身后。
男人长身而立，一双鹰眼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裴瑛，本该如俊秀的白面书生的气质在此刻化作了冷面修罗，薄唇轻启便是杀意四现：手臂一甩便护将周福护在身后，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忽见一室灯火晃荡，男人猛然侧首，红穗长剑堪堪擦着他的面颊而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道白色身影破窗而至，如水剑光硬生生将男人逼退。
二人在狭小的婚房内分庭抗礼，梅灵汐急忙扶起裴瑛，结果一见他口吐鲜血面色苍白，登时心神震荡急忙替他悬脉，发现他并无生命之忧方才略略放下心来。
虽然不伤及性命却也伤的不轻，一想到自己气极想打他时都忍着没下手，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敢把他伤的这么重！
怒上心头，眉凝冷霜。
她猛地回头，眸光冷似冰深似海，红唇轻启声线冷厉：“好啊，今日我便取尔等狗命！”
男人也持了长|枪来，嘴角冷笑：“小小丫头好猖狂，拿命来！”
红穗双剑同银枪战在一处，招招狠厉招招快，瞬息之间百余招。枪剑相击杀机现，好如银瓶乍破水浆迸，清凌凌剑啸枪鸣难止息。
男人愈感吃力，只觉眼前女子年纪虽小确实武艺高强，世上嫌少有人能与其棋逢对手，不由感慨终是天外又有天人外有人！
她身形灵巧，一双红穗长剑如同灵蛇白龙环绕，男人终是近不得她身，思量之下终是跳窗而出，梅灵汐轻巧一跃便追了过去。
战场登时扩大，男人嘴角一笑，狭长的眼眸看着站在他对面的梅灵汐，轻蔑一笑，银枪挥动便再度攻来，枪尖因为杀过太多人而将血光染透了进来。
“小姑娘。”
他的半张脸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原本俊秀的面容显得阴暗而又恐怖，“就这么喜欢当皇家的走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