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做亡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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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还有个憨直的。yousiwenxue”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
端亲王又轻声补了一句，“纯孝秉正已是难得。”
大长公主这才似乎有所触动，想起什么似的抚了抚手上的镯子，但最终还是没有应和。
她又听得下头两个儿子仍旧说着要给驸马用什么刑，好似谁说轻了些，谁就是凶手，只觉得厌烦至极。
“寻常的鞭打审讯，驸马若还不肯招认的，大可以用滚钉，自然能让他说实话。”
“我觉得应该直接用凌迟。这样招出来的人一定是真正的凶手。”
大长公主越听越觉得不像样，她终于忍无可忍，把手用力拍在桌上，站起身来，“够了！”
他们两个打的什么主意，她已经一清二楚。
堂下的三人都被大长公主暴怒的声音，震得不敢再说话，抬头瞄了一眼，看到大长公主阴沉沉的脸色，赶忙跪正了身子。
唯独杨清容未在意凝滞的气氛，她走回了位置，鞋子在地上留下了沉闷的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花厅里显得尤为明显，仿佛一声声踏在了众人的心中。
她立在椅子前停了停，又转身侧着坐下，一手倚在扶手上，看着眼前的忐忑的几位舅舅，眼神冷漠没再出声。
后头的处置，就无需她插手了。至于她想让外祖母认清他们的本性，目的也已经达到。
毕竟先欲杀母，后为脱罪，再言具酷刑于父，简直禽兽不如。
见无人开口，端亲王把手里拿着的折扇慢悠悠地合上，将扇柄撑在太师椅的靠背上转了转，“澄月，直接开始吧。”
大长公主仿佛被愤怒抽走了力气，听到端亲王的话，她将手撑着桌案，好一会才勉力坐回了原处。
她闭了闭眼睛，狠下了心肠，并未按照之前拟好的方案念出，“孤嫁妆中的田产铺面一半分予大郎，另一半等孤死后，到时由宗室主持分配，妆匣首饰孤也会拿出一部分均分给嘉敏和嘉颖。至于驸马的产业，孤会让人把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告知他，让他自己看着分吧。”
大长公主说完就疲惫地向后靠了靠。
方三郎听完立时反应了过来，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快速地冒了出来，但他低下头并未去擦。他想起刚才自己和二哥竟然还争着说要给父亲用刑，又升起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既然母亲早就知道了，那前面那出戏，根本就是把他们兄弟当猴耍。
相反，方二郎还未发现异样，他竟还一副生气的样子，握紧拳头不甘地看向堂上的大长公主，“母亲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分明一开始说的是大哥多一成，他和小弟一样。为何现在竟是要他和小弟净身出户，这根本就不公平。
杨清容看着方二郎怨恨地朝大长公主诉着不公，更为不屑。
真是狠毒又愚蠢。
她好整以暇地开口，“那是因为外祖母之前还不知道，二舅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等程度。她原本以为你只是更亲近父亲，所以才被教唆弑母，谁知道你根本就是罔顾人伦。”
你不但敢杀母，触到自己利益了，连凌迟父亲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外祖母怎么还能容你。
方二郎听到杨清容说出他弑母一事，心里这才慌乱起来，他急切地站起来指着杨清容，“你不要血口喷人！谁不知道我向来孝顺，怎么会弑母。”
方遇德也帮着说了一句，“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兄弟中，就属二弟平日里最孝顺。为了母亲礼佛，他可是一步一跪走了足足三日，才求得高僧亲手所制的佛香。”
杨清容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大长公主，却并未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她心里一顿，转过脸冲着方二郎有些恶意地笑了起来，“倒不知二舅求的是什么上好的佛香，可是，叫黄泉忧啊。”
方二郎听见黄泉忧，眼神又惊又惧，他向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案几，惊疑不定地看向大长公主。
这时方遇德疑惑的声音又响起了，“不是黄泉忧啊，我记得是叫什么长生香。”
杨清容听到那香名更是冷笑一声，“好一个长生香啊，二舅的虔诚之心真是让清容开了眼界。”
方二郎还欲否认，却听见一直低着头的方三郎，突然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二哥，你还没看明白吗？母亲今日叫我们来，想看的就是你我兄弟心怀侥幸，垂死挣扎的样子。”
他自以为认清了结局，也懒得再辩。
他抬起头笑地渗人，“不知母亲看到儿子如今这样，您满意了吗？母亲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啊，先给儿子希望，又全然夺去，真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大长公主。”
杨清容听罢前倾了些身子，手从桌子上收了回来，“外祖母没要你的命，已经是看在你是她亲生儿子的份上。”
“我的命？”
方三郎手向后撑在地上，痴迷地看着房梁，“我的命早就随阮娘的死被夺走了，被我的亲生母亲夺走了啊。”
方三郎抬起手指了指上方，“我的好外甥女，你看见了吗，那处房梁上有个缺口，阮娘上吊的白绫，就是挂在那儿。”
大长公主听到这话，又被激地咳嗽起来，“孽障，你就是为了一个贱婢，记恨你的母亲。”
方三郎闻言恨恨地看了过去，怒吼道，“对您来说她微不足道，对我来说她却是无价之宝。当年您看不起她的出身，硬是一碗药打了她腹中的孩儿，又将她逼死。阮娘她只是因为心悦于我，她到底有什么错。”
大长公主没有一点动容，“她错就错在，妄想败坏你的名声，让你在成婚前先生下一个庶长子。再说是她自己想死，孤做的只不过是按规矩打了那个孽种。”
“阮娘从未那么想过！那孩子分明就是儿子的错，是儿子非要和她在一起，阮娘她是无辜的。她因为您的那碗药再也不能生育了，您这是生生逼死了她。”
杨清容有些听不下去，“那分明就是你害死了她，你不自责内疚，怎么反倒恨上外祖母了。你若是规规矩矩的，成婚后再将那阮娘纳入房中，又如何会害了她的性命。”
“你如何知我不自责！”方三郎将拳头用力地敲在了地上。
他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复杂地看了一眼大长公主，“也好，事已至此，既不能杀了您，有我为她陪葬也不错。”
“阮娘，我来陪你了。”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冲去。
大长公主赶忙站了起来，她颤抖着声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失态，她高声喊道，“拦住他！快去啊！”
方遇德反应最快，不假思索一个健步就跟了过去。
方二郎见方遇德去了，这才假模假样地准备跟上，还特意回头冲大长公主行了个礼，“儿子也跟去看看，小弟别出什么意外才是。”
杨清容向身后的兰香使了个眼色，又上前扶住大长公主，搀着她坐下。
她心里祈祷着，可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外祖母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若是……
不会的，有暗卫在，不至于拦不住三舅。
可是过了好一会，都没见有人回来，杨清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焦急地看向门外，这时，兰香终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杨清容眼睛一亮，顾不得礼仪，上前就拉住兰香的手，“怎么样，人可没事？”
兰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三爷他……”
杨清容没看出兰香地欲言又止，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快说呀，你是要急死我吗？”
兰香将手抽了出来，别过了脸，艰难地说道，“三爷已经去了。”
杨清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们那么多人，还拦不住他？”
还未等兰香解释，身后就传来端亲王急切地声音，“澄月！”
杨清容转过头，就看见端亲王抱着大长公主，她的头向下垂着，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杨清容脑中一空，手上的帕子也落在了地上。
端亲王抱着大长公主就要往后头的寝房走去，见杨清容还愣着，赶忙提醒了一句，“别傻站在这，去叫人来啊。”
杨清容这才找回了些冷静，她将兰香往前推了推，“兰香你会些医术，你赶快先跟进去看看，我这就去喊福姑请太医来。”
杨清容走到屋外，福姑果然不在，应当是还在前头忙三舅的事。
她只得随便从门口抓了个的丫鬟，让人赶紧跑去给福姑递话，叫她即刻进宫去请太医来。
而后杨清容就在门口一边等一边踱着步子，她想去里面问问情形，又生怕门口离了人，再耽误了时间。
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那丫鬟回来了，她老远看见人就提起裙摆跑了过去，“可都与福姑说了？”
那丫鬟点了点头，杨清容这才捂着心口放下心来。
“你立了大功，此事等外祖母醒来，我会亲自与她说，让她好好嘉奖你的。”杨清容匆匆说了一句，就转身向屋内跑去。
只是因为心急，她并未留意到，听到她的许下的赏赐，那个丫鬟脸上并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反而低下头掩饰住冷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