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失去的记忆
另一头的帝国。
关于季梓臣的接风宴告一段落，城区的大门再度封禁，三日的热闹宛若过眼云烟，人们的生活又回归平常。
帝国的最高首领，季如雪，躺在属于她的宫殿里，迟迟未能苏醒。
这一消息不知从宫门的哪一块砖里泄露了出去，惹得城区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恰好，前线传来联邦犯境的情报，让风雨飘摇的帝国陷入未知的命运。
危急时刻，国师大人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稳定军心。
她勒令林慕在三日之内找到救治女帝的方法，在死亡期限的逼迫下，林慕给出了答复：
找到标记费之允的alpha，或许能解决季如雪精神海中的□□。
救治已刻不容缓，国师立刻派人提审牢里的费之允。
“阿雪，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季如雪安静地宛若一尊雕塑，躺在象征身份的大床上，她的胸前还有一个人。
国师大人神情哀伤，满是依恋地搂住这具身体。
岁月是如此优待她的阿雪，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可她却大变模样，墨发银丝，眼角细纹，太多太多的衰老痕迹都刻在她的身上，在衰老的路上，她走的太快，将阿雪落下了好长一段。
国师的手指抚上女帝的眉心，痴痴地望着，一路向下，直至唇间。
由于长时间未进水，唇瓣苍白且干裂，并不好看。
国师心疼不已。
她的指腹在唇间流连，微凉的唇肉包裹着指尖的那一刻，眼神晦暗起来。
柔软干燥的唇是平时触碰不到的禁区，而眼下，她的阿雪不会骂她荒唐。
国师不顾君臣礼数，粗鲁地僭越这片禁区。
“阿雪，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守好这张位置，等你醒来，帝国还是你的帝国。”
她将手指抽出来，搭在自己的唇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
伏特加。
是阿雪的信息素。
她伸出舌尖轻舐一口，烈酒的酒精味扩散开来，醉意上涌。
“阿雪，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国师埋在阿雪的脖颈间，痴迷地呼吸气味、
烈酒和微微异样的体味混杂在一起，她好像闻不到一般，沉浸其中。
最后，她不满足于简单地触碰，视线放肆地落在那双唇上。
“阿雪，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她完全是自言自语，自作主张地俯下身子，在满是裂纹的唇上印上她的诚挚的一吻。
阿雪，我一定会让你苏醒。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啪！”
残忍的长鞭落下，阴暗的审讯室里响起闷哼声。
费之允被捆绑在电椅上，四肢带着镣铐，咬牙承受着这场酷刑。
“不说是吧？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国师大人执鞭站在他的面前，阴惨惨地笑着。
长鞭挥向空中，击破气流，呼啸着落在费之允的身上。
他仿佛听见了皮肉绽开的声音，“兹拉”的一声，锥心的疼痛随即而来，痛到他感觉整身的骨架都要碎掉了。
“我说过了，我没有被标记过。”疼痛使他表情狰狞。
“费之允，事到临头了，你还想护着那个alpha？”国师扔下长鞭，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陛下被你的alpha精神力所伤，证据确凿，你再狡辩也没有意义，不如早点说出来，免得吃那么多苦。”
费之允轻轻地抬起眼皮：“我都说了，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他一口咬定给没有这回事，让国师很是恼火。
“你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哪儿有这么简单的回答？”
“我也可以给您编一个，可总会穿帮的。”
国师发了疯地逼他说。
他就是不说。
一时之间，局面僵持不下。
国师一连说了三个“好”，“你非要护着他的话，那我只能去问季羡晗了。”
“我看，她倒是对你死心塌地，还妄想证明你无罪，你说要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她还会这么无条件地站在你这一边吗？”
听到季羡晗的名字，费之允眼底闪过一抹动摇，他迅速低下头，但还是被国师看见了。
“呵。”
冷笑声在审讯室里响起，阴冷而嘲讽。
国师扭头就走，不打算给他任何反悔的余地。
费之允看着那抹背影踏出审讯室，没有开口挽留。
结果，国师前脚刚走，季梓臣后脚就来了。
听见脚步声，费之允动了动手铐，懒懒地抬起眼皮，沉默地盯着来人，良久开口：
“你来做什么？”
季梓臣无辜地摆了摆手里的皇室铭牌，有意无意地炫耀它的耀眼程度。
皇室名牌就是万能通行证，更是免死金牌，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象征，有了它，季梓臣出入地牢和审讯区就和出入自家大门一样，畅通无阻。
“这儿不是我想来就来吗？”
费之允知道这人就是来看笑话的，不想理会。
失血过多的他头脑发眩，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脑袋，宛若审讯椅上的牵线木偶，失去了生气。
季梓臣笑嘻嘻地欣赏着被捆住的人，“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狼狈样。”
“这不是正如你的愿？”费之允轻嘲了一句。
这话季梓臣可就不爱听了。
他看着费之允身上新添的伤口，眼睛一眨不眨，直接按了上去，指甲往血肉里抠。
“嘶。”
费之允咬破了苍白的唇，渗出鲜红。
凌虐使季梓臣兴奋起来，他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十根指头跃跃欲。
真想让这每一条伤疤都烙印上他的痕迹。
不过，他今儿来找费之允可是有其它事情。
季梓臣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将蠢蠢欲动的手指交叉起来。
下一秒，他的掌心出现了一粒白色药丸。
他走至费之允面前蹲下，仍是笑着，不过多了一份从容。
费之允看着他将手伸向自己，却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他撬开嘴角。
一粒冰凉的颗粒侵入口腔，费之允还来不及反应，下巴被猛地抬起。
“咕噜。”
颗粒下肚。
费之允怒目而视，疯狂地咳嗽起来：“你做了什么？”
换上一副知心好友的模样：“等女帝苏醒之后，我便会把准备好的证据交上去，这一次，你不需要反抗，只要好好地受命，到时候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没有不怀好意的笑容，谈起正事来，他周身的气质都变了，宛若坐镇后方的君王，暗藏着沉静的力量。
费之允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怎么？”季梓臣危险地眯起眼，“你要抗命吗？”
短短几句话，在费之允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季梓臣眼神警惕起来，“该不会在帝国呆了这么久，真把自己当帝国人了？”
忽而他又笑出来，“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好像把费之允当成自己人了。
费之允飞速地在脑海中盘算了一番，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下：“遵命。”
“这才对嘛。”季梓臣满意地点头，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只剩下费之允一人，他没能克制住自己的震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四周。
他的记忆里有这么一环吗？
倏地，他的脑袋开始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太阳穴里冲出来。
疼，深入灵魂的疼。
他下意识想要抱住脑袋，猛烈的挣扎着，手腕被镣铐磨出深痕，他全然感受不到。
灵魂撕裂的疼痛蔓延至骨血，费之允目眦欲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尽的疼痛过后，他身疲力竭，无力地阖上眼皮。
迷蒙中，记忆的阀门被打开，无数记忆碎片从深处涌现，逐渐拼凑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他猛地睁开清明的双眼，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浑身是汗。
脑海中的画面历历在目，费之允好像听见心脏被捏碎的声音。
原来，他不是费之允。
越野车疾驰在荒漠中，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越过乱石黄沙。
车上。
驾驶位上的人脑袋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她聚精会神地驾驶着越野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珠子转得灵光，看上去像个机敏的聪明人。
她的边上坐着‘费之允’，也就是00123
沙坡起起伏伏，绵延万里。
季羡晗一脚油门轻踩，一脚油门重踩，车子一上一下，她的屁股也跟着颠簸，越过了一个又一个沙坡。
呼呼啦啦的大风往她脸上刮，经过耳畔的时候，顺便将她的听力也带走了。
“啊？你说什么？”季羡晗说话全靠吼。
“呃呃。”00123吼回来。
“什么？”
“呃呃。”
“啊？”
00123：“······”
季羡晗听了几遍都没有听明白，有些急了：“你说话再大点声行不？”
这回，00123连声音都没有了，直接伸出手夺走了季羡晗手里的方向盘。
方向猛地向左偏移，越野车后屁股漂移了一段，险些侧翻。
“哎！你干嘛，很危险的！”季羡晗重新夺回方向盘的控制权，有些生气。
“呃呃。”
00123还要来抢方向盘，季羡晗哪里肯给他，直接护死了，不让他的手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她的语气直接沉下来，不再好声好气：“你这是准备搞死我吗？”
“呃呃？”
00123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全是惊讶，拼命地摆头，露出被误会的委屈。
他紧握的拳头突然弹出一根食指，往季羡晗的左侧指了指，然后呃呃呃啊啊啊地胡言乱语着。
猖狂的风声将他的字眼吞噬干净，一个字也没有落尽季羡晗耳朵里，更别提脑海里的自动翻译。
“哈？”
她脸颊上的肉颤抖的厉害，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除了沙子也没有东西了。
“向左走？”季羡晗随便猜了一个，00123听见了，很激动地用力点下脑袋。
“呃呃呃”
他一脸幸福地傻笑，季羡晗就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呼。
她松了口气，抹去脑袋上的冷汗，“早说呀，搞得我还以为你要谋杀我呢。”
车身开始向左移动，粗重的轮胎在了无人迹的荒漠里压出一条大路。
“呃呃”
季羡晗又没听明白，干脆松开右手，交由副驾驶位上的00123操作方向。
他向左边推了一点，然后露出一副期待的眼神，望着季羡晗。
季羡晗懂了，顺着他给的方向继续往左，直到00123将脑袋摆正，她才将方向盘回正。
00123好像对这样的配合很满意，每做完一次，都要在副驾驶上吱吱吱地笑好一会儿，季羡晗偏头的时候，撞见了好多次。
一对上视线，这货就捂住嘴巴，光让两只眼睛转。
每当这个时候，季羡晗只能昧着良心，告诉自己权当作没看见，继续目视前方。
他们在沙漠里弯弯绕绕了半天，终于看见了沙子以外的东西。
陨石和白色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