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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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市的一场乱局叫大豫皇帝彻底展现他的獠牙。mwangzaishuwu
捉拿反贼也就罢了，但不乏浑水摸鱼者，在朝堂上相互检举、攻讦，各自都铆足了劲试图将谋反的帽子扣到政敌上。
眼见着乱糟糟一锅杂粥，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牵连进去。
王都内外一时间人人自危。
又在金銮殿里当柱子站了一早上的永安侯回到府中，刚踏入家门便急匆匆寻夫人而去，全然不似在朝会上那般淡定自若。
永安侯火急火燎走进书房时，永安侯夫人刚刚停笔，抬眼看向他。
对上夫人深沉而平静的目光时，永安侯焦急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定了定神，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夫人。
末了，他在夫人不以为意的神情中犹豫着开口：“陛下是项庄舞剑……”
永安侯夫人轻笑一声，看向自己的丈夫道：“侯爷可想做沛公？”
永安侯猛然一惊，随后上前几步轻声道：“陛下春秋鼎盛，又有剑指我等的趋势，若此时近前一步，岂不是树大招风？”
永安侯夫人冷笑一声，仰靠在椅背上，道：“礼部、工部……没有陛下的授意，他们安敢胡乱攀咬？说到底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要一箭双雕，也得看他的箭够不够硬。”
“可如今岳父尚在北地，朝中皆是文臣，王都卫尚在陛下手中……”
“是吗？”永安侯夫人望向他，微微挑眉。
永安侯从妻子的目光中读出几分不同寻常，迟疑片刻后还是选择闭嘴。
“不过还是太慢了，只怕有些赶不及……”永安侯夫人垂下的眸子一顿，一向果决的她此时却难得显出几分犹豫，“倒是有更快的法子……”
她缓缓摇头，自言自语着：“罢了，应当还是来得及，我强留他们，也是为了一层保障，不必如此……”
不过她少有这样优柔寡断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然而这世间常常怕什么来什么。
是夜，更深人静。
苏澄跃突然睁眼，提刀而起，谨慎侧耳细听着房门外的动静。
细微的脚步声走近，又慢慢远离。
不是冲她来的。
苏澄跃皱着眉头，待脚步声远离后，轻推开房门，看着外边静谧的侯府夜景，悄然跟上方才声音远去的方向。
她还心说自己这什么破运气，怎么上哪儿哪晚上冒刺客。
苏澄跃看这些人离开方向似是永安侯府的书房。
那地方成日通宵达旦的燃着灯，苏澄跃是想不记住这去处都难。
不过今夜的书房早早熄灯，里边空无一人。
苏澄跃如今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瞬间就想到这伙不是冲人来的刺客是为何而来。
她一路跟着到书房外，确认这伙人不过三两，此时躲藏在距离书房门口三丈开外的隐蔽处静观其变。
苏澄跃藏身的地方比他们还要远，却能清楚看见书房外的两名守卫。
严密程度与当时看管苏澄玉的人员不遑多让。
就在苏澄跃思索着今夜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杂乱的惊呼之声，骤然亮起半边天，将苏澄跃周身的月光都驱赶大半。
苏澄跃猛地回头，只见永安侯府的后院燃起大火，乱糟糟一团。
书房外的两人自然也听见动静，交流片刻后便向发生事情的地方跑去。
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施然然现身，迅速进入书房。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苏澄跃蹙眉——以永安侯夫人缜密的心思与高超的驭下手段，若书房中当真有机密，没道理守卫这么简单便叫人引开。
不过以防万一，苏澄跃还是遏制住自己掉头往火光四起的地方去的念头，紧盯着这一伙人接下去的行动。
结果苏澄跃刚把脑袋挪正没一会儿，那群人便从里边又出来了。
苏澄跃瞪大眼，心道：这么快？
除非永安侯夫人把他们想要的东西大咧咧挂在他们眼前，不然至少得翻找一通吧，没道理这么快就结束。
再看这群黑衣人，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匆匆塞入什么而形成的不自然褶皱，这一身颇为紧致的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能将隐藏的东西暴露得一干二净。
不是来找东西的……那难道是来放东西的？！
猛然抓住线索的苏澄跃神情一震，见那群黑衣人已经迅速撤退，便跟着进入书房。
永安侯夫人确实没在书房里放什么把柄，干净整洁的书房中除却部分无关紧要的奏章文书，最多的还是文史轶闻。
苏澄跃在各处翻看一通，不曾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不由得停下来思索。
那一行人衣着简便，就算放什么东西也不会是大物件，而如果要藏什么东西，肯定要确保不会被书房的主人发现。
那伙黑衣人显然是会武的，一个他们能藏东西，又不容易叫永安侯夫妇发现的地方……
苏澄跃猛地抬头，望向头顶雕刻着八仙图的房梁。
她脚下轻点，跃上房梁，在这一片昏暗中捕捉到一个不到两寸的小布包。
布包中是一方印信。
苏澄跃打量着这枚平平无奇的印章，百思不得其解——你要诬陷永安侯府，高低得整一个玉玺放这儿，那是多简单粗暴却很有效的陷害手法，放一个小印章是什么意思？
她将印章收好，迅速往火光冲天处赶去。
照理来说，那些人只是想用这法子将书房外的看守引走，应当不会有大的伤亡。
只是苏澄跃刚刚走近，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双耳在嘈杂的环境中迅速捕捉到熟悉的声音在哭泣。
聚集此地的人群感受到一阵风飘忽而过，再一转头便瞧见那位客居府上的姑娘已经到了最里边。
“哥！”苏澄跃快步上前，俯身看向眉头紧皱的哥哥，又抬头望向正在一旁诊治的疡医。
顾嫣低着头，泪珠接连不断的往下落，哽咽道：“是我无能，被贼人捉住，玉郎为救我中了一剑。”
疡医是永安侯府上的，伤口深，不敢轻动，便将大夫召来。
苏澄跃见伤口发黑，剑上应当带毒，苏澄玉身负内力尚可抵挡一二，若是这一剑落在顾嫣身上，恐怕当即见血封喉。
她摆出一排银针，在伤口周边的穴道上施针，眨眼功夫便止住流血，看得被挤到一旁的疡医瞠目结舌。
他正愣神的时候，又听苏澄跃接连不断报出十几味药材及用量，叫他赶紧抓药煎煮，便立刻回神行动起来，一面记着药方一面暗暗琢磨其中药性相生相克的妙处。
好在这毒苏澄跃会解，折腾了一个晚上总算将哥哥的伤情稳定下来。
苏澄玉失血过多，近天明时昏睡过去，苏澄跃摸了把脸，一夜操劳令她神色倦倦。
她正要回屋休息，起身时被袖袋中坚硬的印章一硌，想起这东西后便强打精神准备找永安侯夫人探听探听消息。
这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近乎抚慰，永安侯夫人的声音随即响起：“好姑娘，休息休息吧。”
苏澄跃转头看向她，正对上永安侯夫人略有青黑的目下，睫羽轻颤，随后取出那方印章递给她，道：“昨夜是调虎离山，有人闯入你的书房，我已经将他们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了。”
永安侯夫人目光一顿，接过印章细细端详一番，神色微动，接着惨然一笑，道：“我原以为陛下还念着几分旧情，没想到啊……”
她的神情渐渐冷下，五指收拢，死死攥紧印章，这枚印章上雕刻的小兽有几处棱角，因她的动作刺入血肉中，流出丝丝缕缕鲜血来。
只是在苏澄跃开口前，她便已经收拾好情绪，稍稍松手，对苏澄跃温和笑道：“好孩子，休息去吧。”
永安侯夫人又看向苏澄玉，不知是对苏澄跃说还是自言自语道：“他对嫣儿到底是一片赤忱之心，嫣儿被我养得太柔软，可她又向往自由，这片尔虞我诈的土地不适合她……”
听到这话，苏澄跃忍不住盯着永安侯夫人，她却转过头来对苏澄跃说了最后一遍：“好好休息吧。”
苏澄跃补了一个时辰的觉，醒来后才感觉到迟来的饿意。
她凑到侯府的厨房，已经过午，厨房里只存着一屉馒头，她跟厨子打了声招呼，也不嫌弃没味道，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馒头。
没多会儿，苏澄跃便因耳力好，听见门外的侯府下人们在谈论外边的传言。
说是外边都在传昨夜匪徒夜袭永安侯府，侯府那位和离归家的大小姐险些受伤。
苏澄跃立刻便反应过来这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一晚便搞得王都人尽皆知。
除了大豫皇帝还能有谁？
狗皇帝这是把屎盆子往他们头上扣！
苏澄跃登时气急，一想到苏澄玉此时还昏睡在榻，就恨不得拎着刀直接把狗皇帝砍成两截。
她气得馒头也不啃了，“噌”一下起身大步流星地出去，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在门外闲谈的奴仆们纷纷避让。
只是还没出去几步，便与正向她的住处走来的永安侯夫人撞个正着。
侯夫人扫了她一眼，又撇开视线，道：“苏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澄跃觉得真是瞌睡来了有人给递枕头。
永安侯夫人来寻她，看门见山便是请她前去刺杀大豫皇帝。
虽然苏澄跃一直惦记着，可当这个请求从夫人口中出来时，苏澄跃第一个反应还是惊诧与疑惑。
尽管永安侯府与大豫帝王不和是有目共睹的，但明面上二者还是相安无事，更何况他们同属于大豫这一阵营。
苏澄跃哪怕早就惦记着宰了狗皇帝，可她到底没被仇恨冲昏头脑，对此前一直反应平平，与帝王没有明面冲突的永安侯夫人这时候突然请她出手总抱着几分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