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一走进院子,元阳景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苦涩的中药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连带着一院子的繁盛春景,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她心里一沉。
宁玉景这是真的病了?
知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低声道:“殿下,我们殿下当真病得有些厉害,您若是……”
“好了。”元阳景打断他的话,。
她神色平静,语气也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连忧虑都没有,只道:“去通传吧,”
知安不敢看她,只好道:“我们殿下吩咐了,若是阳景殿下想看他,直接入内便可,只是——”
顿了顿,他道:“我们殿下如今病中多烦扰,不想见其他人。”
言下之意就是要元阳景一个人进去。
元阳景眯了眯眼。
也不知道宁玉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谨记着此番前来是要探望病人,哄一哄未来合作伙伴,于是她勾唇一笑,道:“好,你们便在此处留守。”
东宫众人自无异议。
越往里走,中药的味道就越浓。
元阳景皱着眉,站在门前,看着侍从推开门。
随着门开,里面的景象显露出来,除元阳景外,其他人都垂眸敛息,不敢看,也不敢过于惊扰。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宁玉景的寝殿。
殿内摆设华贵,黄花梨的桌椅,一旁立着绘梅花飞鹤的屏风,墙上挂着烟波远山图,博山炉里缓缓飘出浅浅白烟,在空中逸散开来。
药味比之前淡了一些,混着元阳景熟悉的,清雪一般的香气,竟意外地有些好闻。
她走进寝殿,目光停在床上。
月白色的锦帐垂下,将床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阳光自窗棂照入,在锦帐上映着流水一般的辉光。
心里隐约有了些预感,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轻声道:“玉景?”
锦帐动了动,缝隙里探出一只手来。
五指修长,肌肤莹白,如同上好的美玉。
随着锦帐的掀开,床上的景象便慢慢入了人眼。
先是深蓝色的锦绣软被,还有丝缕漆黑如墨的发,软软地垂叠在被上。
宁玉景穿着素白的中衣,坐在床头。
他瘦了好多,里衣有些松散,露出修长脖颈下精致的锁骨,还有锁骨下白皙漂亮的胸肌。
向来艳色殊胜的脸,因为过于苍白和削瘦,而显得有些病态与脆弱。
就像一朵平日里开得极艳极盛的花,不知为何,花瓣褪去艳色,反而更显楚楚可怜,惹人心动。
元阳景停住脚步。
宁玉景看见她,眼前一亮,笑了起来:“殿下。”
元阳景慢慢皱起眉,站在原地不动,声音仍是温和的:“你身体如何?”
她离床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实在很远,宁玉景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道:“让殿下担心了,我身体很好。”
“胡说。”元阳景道,“你瘦了许多。”
她心里将他放在合作者的地方,可到底相处七年,她还是有几分心疼,便道:“是这些时日出了什么事?”
口中问着,她心里也在思考。
京中之事,同宁玉景没关系。能让他短短时日瘦成这样,或许与华国有关?
他这般作态,或许不是因为这些时日没见,他想向她撒娇。而是华国那边出了事。
元阳景知道,他此生最在乎的人,便是他的生母。
当初,若非华国皇后以他生母晚年荣华做交易,他压根不会安安分分地来大雍。
难道是,他生母出了什么问题?
宁玉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着道:“殿下,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我不慎着凉,所以病着了。”
他抬手,侧腰,要将锦帐挂起。
元阳景这才发现,对方的中衣根本没有系上,随着动作,中衣敞开,少年的胸肌与腹肌块垒分明,倒三角的身形,腰紧窄柔韧。
一肌一容,如同美玉雕琢。而那莹润的肌肤下,却又流动着不属于美玉的力量与诱惑。
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七年时光,足以将一个瘦弱的小孩,打造成一名俊美的成年男性。
“郁云鹤”是灵鹫宫左护法,武力超群,身材健美,自是应当。
宁玉景虽然病重消瘦,可底子在这里,身体再瘦弱,仍十分漂亮健美。
反而因为那几分瘦弱,更多了几分男子没有的柔美。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元阳景难耐地皱了皱眉,舌尖舔了舔上颚。
她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毕竟宁玉景是天下公认的大美人。
她心里没有爱人,面前骤然出现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绝世美色,有几分意动倒也正常。
毕竟长大的不仅仅是宁玉景,她的身体生理上也差不多成年了。
“殿下。”床上的人声音含笑,“您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
元阳景心中叹了口气,走过去,替他将另一半床帐挂好,才坐下,道:“孤马上就要离京了,你这般形容,叫孤如何放心?”
宁玉景眼睛微微一亮,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问:“殿下,我这样,不好看吗?”
元阳景:?
这重点不对吧?
她反问道:“京中上下皆赞你貌美,你为何会觉得自己不好看?”
宁玉景沉默。
这些时日,他脑子里一直回忆着歌姬说的话。
男人喜欢女人柔软细瘦的腰,喜欢女人娇嫩柔滑的肌肤,更喜欢女子含羞带怯时,惑人的风情。
他本是不尽信的。
琉璃般的眸子动了动,目光随之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殿下今日难得穿了件青色的袍子,玉带紧紧地扣着,显得腰肢愈发纤细,如同初春里的第一支柳条。
那是如同女子一般细瘦的腰。
他触碰过殿下的手,养尊处优的肌肤柔软娇嫩,触感如同上好的脂膏,如同鲜妍的花瓣。
那些都令他垂涎,令他饥/渴,令他心中生出无限贪欲。
他知道,自己就是歌姬口中说的那种男人。
切身体会到歌姬说的话后,宁玉景将心比心,自然相信,同为男子的殿下,应当也是这般。
可他却不似殿下那般清瘦。
他的骨骼高大,骨相立体,全身上下,唯有一张脸是美丽的,身子却不是男子喜欢的类型。
只有瘦一些,再瘦一些,或许才能讨得殿下欢喜。
正好,那夜在东宫,殿下让将离给他送东西,只这一点,他便已看清,殿下心中仍是把将离当成下属的。
不是心上人,不是未婚妻,而是下属。
所以殿下才会让将离给别的男人送东西。
否则,东宫上下那么多宫女,殿下随便挑个心腹来送,不就成了?
或许殿下对将离有别的安排,是他误会了。
既然如此,他自是要争一争。
宁玉景知道自己有多貌美,殿下身边的那些女人与他比,亦不过是中人之姿,他有信心比过她们。
他可以做得比那些女人都好。
而且、而且,殿下那般聪慧,他又表现得那样明显。
元疏明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殿下一定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须隐藏?
总不能真的,叫他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渐渐远离他吧。
对方好像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了,目光发直,盯得元阳景莫名地有些发憷。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回神。”
宁玉景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的那只手。
触手温软,几似无骨。
文人墨客常以柔荑形容女子的手,宁玉景却觉得以此来形容殿下,才是贴切。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胸中如擂鼓,脸上莫名地发烫,呼吸都急促起来。
元阳景被他握住,手背传来湿滑却滚烫的触感,少年垂着眼,神色平静,白皙的脸颊却染上红色。
那红蔓延至耳后还有脖颈,如同白玉染霞,漂亮得很。
空气里似有些别的东西在蔓延,药香与清雪香气混合着,苦涩又清冷,吸入肺中,却不知为何,滚烫得令人熟悉又陌生。
她莫名僵了僵,却没有抽出手。
少年抓着她的手,手指缓慢地展开她的手掌,带她按在他的脸上。
又来了。
元阳景心里突然响起这句话。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仍旧没有抽出手,甚至卸了力,仿佛是随少年去做他想做的事。
宁玉景自然感受到了这无声的迁就,鼓起勇气看她,凤眼璀璨如星。
他道:“您很久不来看我,我很想念您。”
一贯对旁人极冷淡高傲的少年,对着她却露出极温顺的模样,就像一只被驯养得极好的豹子,冲主人展现身体的美丽,露出柔软的肚皮。
元阳景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清润文雅的男子声线,带着一贯的温和:“孤知道。”
“这段时日。”胸中的窒息感几乎涌上大脑,宁玉景努力克制,轻声道,“我想了很多。”
言语间,他不动声色地、缓慢地,带着掌心的这只手下移。
菱花一般的唇中,吐出极温软的言语:“殿下,我们都已经十七岁了。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就算没有成亲,也该有通房了。
“但天下女子,论姿容,不及我美;论出身,不及我好。而且,殿下知道我,身边从未有过旁人,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顿了顿,少年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可那张脸还是越烧越红。
他眸光如水潺潺,看着面前的人,道:“殿下或许,可以同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