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作为关府的二小姐,将离最近的日子可谓是无聊至极。
由于她还是内定的太子妃,关家对她的一应用度都很大方。但相应的,对她的礼节要求也极高。
将离在关家待了两天,已经开始郁闷了。
放下手里的针线,她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很不确定地问:“莜儿,暖儿,你们看得出这是什么吗?”
莜儿和暖儿也是东宫暗卫,将离来当关小姐,元阳景特意安排了俩暗卫跟着她,方便办事。
闻言,她俩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玩意儿。
“是……彩鸭游泳?”莜儿猜测。
将离:……
暖儿猜测:“该不会是鸳鸯?”
将离眼前一亮:“对对对!就是这个!”
莜儿不理解:“你怎么猜中的?”
暖儿:“这不废话?鸭子的脖子能这么短?”
将离:……
这俩丫头是不能要了。
她郁闷地拍手:“闭嘴吧你们。”
莜儿和暖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针线活好烦啊。”将离不理解,“为什么都这个世道了,女孩要嫁人还得会针线活啊。”
“……”莜儿平心而论,“嫁给寻常人家,自是不必。但您要嫁的可是……唔!”
暖儿捂着莜儿的嘴,补充:“她说得对,不过我觉得做做样子就行了,太……呃,那位也不会真让您做针线活。”
莜儿挣扎半天,才摆脱暖儿的魔爪,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你好烦啊!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而后她才对着将离道:“我觉得她说得对。”
将离:……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响起。
她猛然抬手。
接住一枚细小竹筒。
打开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将离一看就笑了。
“我们今儿去逛街吧。”
——
元阳景约将离见面的地点,在望春楼。
望春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不仅有上好的酒菜,还有上好的歌姬艺倌。
元阳景本就喜欢偶尔出宫来这里坐坐。
而“关枫棠”作为刚进京的贵女,对京中荣华感兴趣,来望春楼用餐合情合理。
将离很满意,稍微收拾了一番,便要出门。
关府人口简单,大学士关媛只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名叫关诗棠,自幼聪慧,才学过人。
这会儿关媛在外办公,她丈夫还在西北任职。
关诗棠更是因为中了今年的会试,正在闭门苦读,准备不久之后的殿试。
而那些关媛请来教导将离规矩礼仪的嬷嬷们,能教她,却也不敢管她。
所以将离非常顺利地就带人出了府。
关府位于城东,去望春楼并不远。
将离懒得坐车,干脆同莜儿暖儿一起走路溜达过去。
路上遇到一家京中很有名的糕点铺子,她甚至还排队买了份冰糖糕,打算带到望春楼和元阳景分。
半点没有自己同人约好了的自觉,十分悠闲,仿佛当真只是逛街。
然而,就在她开开心心拎着冰糖糕,往望春楼走去时,遇到了个人。
那人身着星郎色长袍,手中折扇轻摇,看起来分外风流恣意。
是公主府赏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二皇子。
元疏明也看见了她,微微一惊,便笑了起来。
合上折扇,他道:“关姑娘。”
将离正想行礼,也被他给拦住了:“姑娘不必多礼,唤我公子即可。”
将离听出他是不想暴露身份,便配合着道:“元公子,好巧。”
“是很巧,竟在这里遇到了姑娘。”元疏明笑道,“姑娘要去何处?”
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我听闻京中望春楼酒水菜色皆是一绝,便想去尝尝。”
元疏明一愣,失笑:“望春楼的确不错,我平日里也爱去那里。可惜今日约了人,否则我定陪姑娘去坐坐。”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将离心中腹诽,面上摆出恰到好处的贵族式优雅笑容:“那……”
那她就先走了。
就在这时,一旁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急,快速靠近,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年惊惶的叫喊声:“让开!都给让开啊啊啊我控制不住它啊!!”
将离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一人一马疾驰而来,气势汹汹。后头还有一群人跟着,大喊少爷。
街边行人纷纷不住让路。
不巧,她们正站在路中央。
眼见着对方越来越近,一只手臂突然横到她面前来。
“姑娘快退开。”元疏明盯着那马,挡在她面前带着她往路边退,神色凝重,“莫被马踢到了。”
“可……”将离只来得及说一个字。
那马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到了他们近前。
元疏明吩咐侍从:“你们去……”
然而,他身后已经蹿出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姿飘逸,如同一道青烟,几乎没人看清,就已然跃上了失控的马背。
随后马背上那人被她拎起,往他们这边一扔。
少年喊得都快疯了:“啊啊啊啊救命!!”
少女的声音凌厉:“接住!”
少年的仆从们正好赶到,齐力将人接下。
元疏明:……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姿矫健,缰绳被勒紧,马吃痛地扬起前蹄嘶鸣。
马背上的少女一身青衣,华贵锦绣外罩着一层薄纱,墨色的发随着动静扬起,整个人缥缈灵动如云似雾,又似坚韧凌厉的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儿仍在不停躁动,挣扎,仿佛无比暴躁。
将离原以为只是简单惊马失控罢了,没成想这马竟似是疯了一般,一时间控制不住。
可闹市人多,这会儿她也无法下马,否则马乱冲乱撞,定会伤到人。
元疏明回过神来,见将离面色凝重,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起手。
同时,少女单手握紧缰绳,从发间抽出了一支簪子。
元疏明一顿。
发簪狠狠刺入马儿的脖颈,往下一划。
霎时间,鲜血迸溅。
突然,一切在元疏明眼中仿佛变慢了。
他看见殷红的血在空中飞溅,沾染在少女瓷白的肌肤上,就像雪地落下红梅。
少女的握着簪子的手骨节分明,用力到凸起的指掌关节泛白,似乎还有轻微的颤抖。
马儿仰首,凄厉嘶鸣。
将离长发飞扬,腰肢后仰,腰间环佩叮当碰撞,水头极好的玉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玉辉。
很奇怪,在这一瞬间,他心里竟想起了一句诗。
佳人自鞚玉花骢,翩若惊燕踏飞龙。
朦胧的熟稔感,自心底升腾。
仿佛有谁从遥远的时光里走出,来到了他的面前。
马倒下了。
将离一脚踏在它身上,身子在空中转了几圈,腰身一度弯成月牙的弧度,最后稳稳落地。
若是元阳景在此,定要给打上个十分。
莜儿和暖儿上前,关心道:“可有哪里碰着了?”
“没事没事。”将离挥挥手,接过帕子擦拭脸和手上的血迹,道,“我没事。”
元疏明也回过神来,双眼亮晶晶:“关姑娘,你好威武!”
将离:?
就在她寻思着怎么回应这份夸奖时,一旁响起了少年凄厉的喊声:“小红!!!”
将离吓了一跳,侧目看去,就见她方才救下的少年,正蹲在马尸边,低头沉默,背影萧索。
他的仆从们则跟在旁边,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她莫名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去,道:“喂。”
少年抬起脸,泪流满面。
将离被这满脸的泪给震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感觉到有人走近,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眼。
元疏明见状,以为她在求助,抿了抿唇,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抬脚轻轻踢了踢少年的靴子,没好气道:“起来了。”
少年这才注意到他,微微一愣,忙站了起来,边擦脸边道:“二二二……”
“二什么二?”元疏明用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叫我二公子便是。”
“哦。”少年捂住脑袋,不敢再造次了,“二公子。”
元疏明嗯了一声,看向少年的仆从:“将马尸收拾好,别搁这儿挡了路。”
“你。”言罢,他又对少年道,“跟我们走。”
少年蔫蔫地道了句是,跟在他身后走了。
将离站在原地,竟有一瞬间不知该不该跟过去。
好在元疏明及时地停了下来,向后望:“姑娘可愿同我们一起走一段?”
将离见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回关府的方向,略一犹豫,道:“好。”
她的衣裳脏了,这么穿着上街,实在失礼,定是要回府换的。
少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位女侠,多谢您的鼎力相助。”
将离挥挥手:“……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你怎的一人在这闹市策马?”
澧京繁荣,若无大事,是不允许当街策马的。
少年脸一红:“我家住在这边,上午骑马去郊外踏春,方才回家。谁知小红突然失控了……”
提及这件事,他眼眶更红,隐隐有再度落泪之势。
将离整个麻了,她还没见过这么会哭的少年,忙又看了元疏明一眼。
快,救命,我不会哄人!
元疏明收到信号,脸一垮:“再哭。”
少年浑身一震,再度擦了把脸:“不哭了不哭了,您千万别同我哥说。”
元疏明虎着脸:“男子汉大丈夫,一匹马都控不住便算了,还当街落泪,做此娇弱之态,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将离听得皱眉,心里不赞同,但想到和他们不熟,便把话憋了回去。
男子也能哭啊。
她们殿下还最喜欢看男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