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灯会
除夕中午，汪值让客栈备了一桌很丰盛的宴席。mbaiwenzai
汪值先敬了一杯酒：“今年过年委屈你们了，在外地过年。”
李兴大大咧咧的：“不委屈不委屈，反正家里也没媳妇儿！回去爹娘又要催！”
另外几人也附和道：“是呢！今年耳根子清净！”
“没有爹娘催我成家可真舒坦！”
汪值脸上也喜气洋洋的。
过年，总是高兴的。
他摸出几个红包，一个一人。
张桃灼喜滋滋地摸了摸，揣在兜里。
汪值小声调侃她：“怎么办？今年在这儿，收不到红包了！”
张桃灼摸了三个红包出来：“王叔离开的时候给的，小师叔提前给的，这个是小师婶给的。”
她炫耀完又摸了个新的给孙连。
孙连有些发愣，张桃灼笑道：“小孙今年才十四吧？”
“谢谢张大夫！”
二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这是什么钱。
孙连：汪公的“卖身钱”！
张桃灼摆摆手：“你本来就比我小，应该的应该的！”
其他人突然齐刷刷地看向汪值。
汪公似乎也……
张桃灼立即补了一句：“孙连还未及束发呢！”
汪值松了口气。
压岁钱哪里有脸面重要！
他又像模像样地说了几句祝词，众人才动筷。
张桃灼夹了一个饺子给他，嘴里念叨着：“有铜钱有铜钱……”
汪值小心翼翼地咬开，只有馅儿。
李兴大笑：“这得看运气！”
张桃灼脑中灵光一现：“其实我运气一直不太好……”
汪值瞪她。
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张桃灼连忙说道：“像这个饺子，我就特不想夹它，但是它多半就是有铜钱的那个。”
汪值夹起那个饺子。
有点硌牙……
李兴激动得直拍桌子：“嗬！还真有！”
张桃灼摊了摊手，很是无奈：“所以，贫道不碰占卜。”
小时候算了几卦，就一直倒霉到现在！
汪值悄悄收起铜钱：“本公觉得你运气很好。”
张桃灼一脸讨好的笑：“遇见汪公就是我最好的福气！”
汪值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巧言令色。”
张桃灼接道：“油嘴滑舌。”
李兴龇牙咧嘴的。
“我也吃到一个！”
店家为了讨巧，包了十枚铜钱进去，桌子上八个人……
每人都有一个，张桃灼却一个都没有。
她倒也不失落，真的是习惯了！
在这些方面，她运气出奇的差。
等夜幕将临，一行人刚好用完饭。众人回屋收拾了一番就立即出了门。
孙连在前头招呼：“先去买灯！不然一会儿脚指头都得挤没！”
张桃灼穿着那件白狐裘款款而来，汪值看得只觉得心满满的。
改日给她再弄件其他颜色的！
二人落在最后。
汪值拿出一枚铜钱，脸色自若：“拿着。”
张桃灼看他眼神飘忽，不禁失笑，接过铜钱，甜滋滋地说道：“有汪公的铜钱在，我以后一定会转运的！”
汪值看她笑得热烈，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桃灼凑近他，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当年师父为了这事儿还给我算过两次！他说我在这些方面虽然运气不好，但是会给身边的人带财运！”她说完挺起胸膛，一脸得意，“汪公得好好珍惜我！”
“那……给你涨点月钱？”汪值低声道。
张桃灼一脸老成：“汪公啊！要知道节俭持家啊！”
汪值看了她一眼：“今日人多嘴杂，在外面别这样叫我。”
“好的，阿弟！”张桃灼憋着坏。
“嗯？”汪值挑眉瞪她，但是并不是平常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着竟有几分可爱。
张桃灼挽住他，一脸乖巧：“小叔叔。”
汪值抖了一下，浑身起鸡皮疙瘩：“别瞎叫……”
反倒忽略了张桃灼挽着他的动作。
张桃灼故意装作不知他的意思，歪着头：“那……称呼什么啊？”
汪值不敢看她带着笑意的双眼，有些心虚地看向前方，一脸正色：“在南京人眼里……我们更像……”
张桃灼终究是心疼他，不愿再为难他，还未等他说完，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阿兄！”
耳朵尖的李兴一脸震惊，旁边的弟兄撞了撞他：“学着点儿！”
虽然都是单身汉，但西厂上上下下都更担心李兴的未来！
这人太直了！
汪值清了清嗓子，眼神看似坚定，实则飘忽：“咳，走吧。”
“好的，阿兄！”
“别……”汪值被叫得脑子飘飘忽忽的，有些后悔。
张桃灼紧紧挽住他，一副娇气的样子：“人好多啊，阿兄别把我弄丢了……”
其实人还不算多。
天色刚刚擦黑，两边的店铺已经挂上了各色花灯，形状各异，嫦娥、玉兔、牡丹、荷花、老虎……
张桃灼挑花了眼。
汪值却很果断：“荷花。”
其他的太花哨。
孙连眼珠子一转，一脸兴奋地指着荷花灯：“姑娘也选这个吧，这个荷花灯下面还可以转动呢！”
老板手艺极其精巧，荷花灯做得更真的似的，下面一层花瓣确实利用转动。
“提着这灯逛完了灯会，把竹竿儿一取，还可以放河灯呢！”老板极力推销着。
“那就这个吧！”
其余几个人倒没有选荷花灯，而是一致地选了老虎灯。
汪值付了账：“多的不用找了！”
老板暗自颠了颠，脸上的笑真切了不少：“祝二位百年好“荷”！新年安泰！”
汪值脸上一僵，觉得手上的荷花灯有些烫。
孙连反应极快，岔开了话题：“公子！那边要开始舞狮了！”
一行人匆匆离去。
张桃灼转过身对着老板笑：“这是我哥哥呢！老板误会了！”
老板瞬间面红耳赤，拱手打开：“在下眼拙！得罪勿怪！得罪勿怪！”
看脸的话……这是姐弟吧……
汪值现在浑身不舒坦，脚步都有些别扭。
因为这股怪异感，他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哥哥！大过年的，你可别皱着眉！”
汪值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别瞎叫……”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张桃灼胆子极肥，大声道：“哥哥？你说什么呀！”
汪值的脸从未这么红过，他只觉得脸上像被灼伤了一样烫。
他余光瞥见张桃灼一直四处张望着，才平静了些。
偷瞟他的张桃灼眼里有些失望。
怎么不红脸了呢！
舞狮的地方人极多，后面几人“哎呦”了一声。汪值连忙转过去看：“怎么了？”
孙连红着脸：“烧着衣裳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点头。
都是不小心被火苗烧着了衣裳。
虽然看不太清，但是见几人的样子，怕不是得回去换衣裳。
汪值见他们窘迫，又无奈又好笑：“快回去换吧！”
几人逃似的往回跑。
汪值看着几人慌乱的样子，脸抽了抽：“为何本公的属下……如此冒失？”
张桃灼不服了，抬头看着他：“我可不冒失啊！”
汪值冷笑：“出门需要人牵住的小孩儿？”
张桃灼微笑。
不和不懂情趣的瓜娃子计较！
她扯着汪值向前走，一脸无赖：“对对对！我是小孩儿！现在就要吃糖画！”
灯会的另一处。
孙连正在低头拍自己的衣裳。
李兴望眼欲穿：“真想看看！”
其他人连连点头。
孙连抬起头来，耷拉着脸：“我也想去看……”
“那……”
一群人蠢蠢欲动。
“咱们只要小心些，这么多人！汪公不会发现的！”
“卖糖画勒！”
“哥哥！帮我转！”张桃灼喊得顺口。
汪值听得麻木：“要什么？”
糖画摊子上的转盘只有十二生肖。
“没有猫吗？”
摊上客人少，老板多了几分耐心，搓了搓粗糙干裂的手：“您说说要什么样的猫，我可以给您现画一个！”
张桃灼一边比划着一边描述肉包的模样：“长毛狮子猫，眼睛圆圆的很大，脸像个肉包子一样，腮帮子特别肥……”
老板思索片刻，舀了一勺金黄色的麦芽糖，拿着勺子勾、圈、抖、点。糖丝丝缕缕飘洒飘洒下来，一只栩栩如生的肥猫成形，最后再沾上一根竹签，方便拿在手中。
“客人！您的糖画！”
张桃灼看着金灿灿的糖画，毫不吝啬夸奖：“老板好手艺！和我养的猫儿一模一样呢！”
“老板！我也来个猫！”
“我要个龙！”
摊子面前生意好了起来。
“你看，我是不是特别给别人带财运！”
汪值拉着她往河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听得见二人的脚步声了。
张桃灼咔嚓咔嚓吃着糖画。
汪值看她大口吃糖的样子，眼里荡起笑意：“不觉得舍不得？”
张桃灼舔了舔嘴角的糖渣：“能进到我的肚子，是这些吃食的福分！”
二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张桃灼接过汪值手里大包小包的吃食，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都是她刚刚买的吃食，很多只动过几口。
汪值却拿着吃了起来。
张桃灼看他脸上表情严肃，忍不住打量着他。
这算是剩饭吧……
汪值转头看她盯着自己瞧，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吃食，他有些惊异：“你还没吃饱？”
这一路上嘴就没歇过啊！不怕撑着吗……
张桃灼皱着脸：“我饱了！”
这个地方倒是好，虽说偏僻了些，但是恰巧能隔着小河将灯会的盛景一览无余。
张桃灼拿着笔在河灯上写着新年愿望。
“你写得太多了些吧……”
花灯上满是她的字迹。
张桃灼一脸无奈：“没办法呀，我贪欲很重。”
汪值瞟了一眼
“发财”“暴富”“汪值长命百岁”……
花灯顺着河流而下。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花灯被吹动，如同花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