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缘来
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客栈。mwannengwu
客栈生意很好,人满为患。还好李兴早日安排,不然,定然是订不到的。
伙计见几位贵客一来,连忙引人上去。
“贵店生意真不错!”
伙计也接着话:“不是小的吹牛,小店的地势绝对是这些客栈里最好的……”
张桃灼走在楼梯上,四处张望。
秦淮河边多青楼,自然也有不少人携妓出游。
汪值看着觉得有些不像话,挡住她的视线,沉声道:“别瞎看。”
张桃灼嘀咕:“见得多了去了……”
“你说什么?”汪值挑眉。
伙计插嘴道:“这一楼难免乱些,也别怪姑娘的阿兄不让您看,上了楼就好了,只有贵客们的房间。”
汪值嘴角勾起。
南京人的眼力确实不错。
心情大好的汪值很是大方地给伙计一个荷包。
伙计揣着沉甸甸的荷包,脸上笑开了花,嘴里说着吉祥话。
张桃灼却很肉疼。
伙计走后,她瘪着嘴抱怨:“您也太奢靡了……”
汪值却混不在意:“对待有用的人,本公向来如此。”
张桃灼故意苦着脸:“要是我没用了,汪公就会对我不好?”
汪值也顺着说:“自然。”
“哇!那我准备要背叛你,当个二五仔!”
汪值知她在玩笑,也愿意和她逗乐,装作一副凶恶的样子:“那你就要准备好在西厂里自己给自己看伤了!”
张桃灼坏笑道:“旁边还关着尚铭?”
汪值见张桃灼一如往常,心里那块石头也落了地,安安心心歇了一觉,等起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什么时辰了?”
孙连赶了过来:“快戌时了。您饿不饿?”
汪值揉了揉额角,竟睡了这么久,肚子也确实……有些饿。
孙连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张大夫今天出去买了不少吃食回来,还在房里等着您呢。”
汪值洗漱了一番,看着他一身墨绿色衣裳,孙连有些不满意,试探道:“您穿墨绿色太老气了。”
“以后就买这个色。”
他就是要显老一点!
二人的房间相邻,布置也一样,可是张桃灼的房间却多了几分暖意。
“汪公,睡得好吗?”
张桃灼又换了一身新衣裳,是一件粉色的合领对襟长衣。
她甚少穿这么嫩的颜色,汪值眼前一亮。
“新买的,是不是很好看?”
汪值垂下眼:“咳,不错。”
张桃灼才不管他敷衍的评价,拉着他坐了下来。
窗户大开,外头是被灯火照映的夜空,挂着迷离的一轮月。河水缓缓流淌着,挟着摇摆的画舫和流光。河面上,飘荡的桨声夹杂着漫飞的丝竹……
张桃灼也跟着哼了起来。
青楼的曲调,她却很是熟悉。
汪值眉间的沟壑却越来越深。
画舫已远,丝竹声也跟着消失。
张桃灼喝了一口水,望向窗外,眼中倒映着灯影:“汪公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她的语气似乎和平常一样,但是尾音带了些颤抖。
汪值看着她的侧面,双目像是两颗跳动的火星,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勉强你。”
“唉……”
张桃灼垂下双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亮光。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成化元年,都掌蛮之乱,我家离得近遭了饥荒,家里买不起米。他们……就卖掉了我。我就跟着买我的人去了成都府的一个青楼……我身上的毒,就是那时被逼服用的一些药物造成的。后来……遇见了我师父。师父收养了我,找关系给我换了个身份。所以,你查不到这些……”
汪值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指节发白,脸色沉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双眼里满是怒火。
他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听她亲口说出,却还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心疼……
张桃灼缓缓转过头,她的眼神不复往日那般熠熠生辉,变得黯然失色,眼底满是疲累的悲苦。
“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汪值深深呼吸着,放轻了声音:“那个毒,有没有法子能解?”
张桃灼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露出一个笑来,她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没事的,已经不会危及性命了。”
汪值心里抽着疼了一下。
也就是说曾经危及过性命。
想到她毒性发作的样子还有关太医所说她幼时被张原昉抱来求医……
张原昉医术奇高啊……
他眼里担忧更甚。
张桃灼坦然道:“那些药我吃的并不多,只是后头又生了其他的病,体质虚了,那毒性才发作得厉害。师父一直很注意我的饮食,又教我习武强身,过不了几年,那毒就能清除得干干净净!”
说着,她低下头,有些吞吞吐吐:“只是……”
汪值倾身向前,一脸急切:“只是什么!”
张桃灼抬眼看他,眼神带着试探:“只是我最好不要生育。”
汪值长出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好。
张桃灼看着他,小声道:“本来……也不需要生育。”
紧张后有些慌神的汪值没有听见。
张桃灼见他没有反应,眼里有些失望。
汪值却突然说道:“成化元年,大藤峡之乱,我就进了宫……”
张桃灼是知道这些的,汪值的爹娘是大藤峡的普通百姓,死于战火,活下来的他却还是因为是“叛军”之子而进了宫。
她凑近了说道:“我们都是遭了池鱼之殃啊。”
若无这两次战火,二人或许人生会迥然不同。
汪值的脑子胡乱想着。
“汪公,你想什么呢!笑得好傻哦!”张桃灼一脸揶揄。
汪值躲避着她的眼神,语气却很凶:“笑你傻!”
张桃灼气得脸都鼓了起来:“您最聪明!”
镇定下来的汪值底气十足:“第一次看见本公,你就笑得很傻!”
张桃灼叉腰:“那叫友善!哼!要不是你和我师兄站在一起,我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到这里,张桃灼才想起自家的呆瓜师兄也是个孤家寡人:“师兄今年过年怎么没有过来和我们一起啊?”
也得亏汪值反应快跟得上话题变换速度:“本公有叫他来,可是他说今年他去谢家过年。”
张桃灼一脸震惊:“还没成亲呢!他就登堂入室了,我师兄是真傻还是假傻?”
汪值却很淡定:“傻人有傻福。”
张桃灼却有些担忧:“其实,我还是觉得这婚事不太好……我师兄似乎并不喜欢谢二小姐,这对他俩都不好。”
“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们成亲本来就是奔着凑合过日子去的,过得下去就行。”
看汪值这个样子,张桃灼顺势问道:“汪公自己也是这样吗?”
汪值却很不屑:“别人是别人。”
意思就是不是!
张桃灼窃喜,她殷勤地给汪值夹了一筷子菜:“这是之前您喜欢吃的!”
汪值心里一软:“难为你还记得。”
他向来有什么吃什么,就连孙连也不一定记得他具体喜欢什么。
张桃灼轻声道:“一直……记得的。”
除夕前一日,张桃灼在屋里挑着过年的衣裳首饰。
唉~好纠结呀!
孙连敲了敲门,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是我,张大夫。”
张桃灼蹦了起来:“快进来!”
孙连难掩喜色:“事儿办妥了……”
转张桃灼听了后很是兴奋,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不亏是你!”
看着孙连拾掇得光鲜的样子,张桃灼才想起之前汪值说过孙连伺候过宫里的娘娘。
她指着一堆衣裳:“你帮我看看,到时候穿那件合适啊?”
孙连眼光确实毒辣:“若只穿红的,那就太不独特了,不如穿这件杏黄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汪公:把所有衣裳都给我换成墨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