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规制
第二日一早,张桃灼就起了身。
今日,汪公要去查抄那些骗子的大本营!她得跟去看看。
“要看也站远些。”汪值嘱咐道。
“知道啦!”
站在一旁的丁固宗看见二人举止亲密,想到之前模模糊糊的传言,心中一动。他悄悄给吴守递了个眼神。
吴守点了点头。
兄弟,你要习惯。
前几日,张桃灼就找过夏爷爷问过那些骗子的所在。
夏爷爷知晓自己被骗后非常愤怒,把他所知道的骗子窝点抖搂了个干干净净。
汪值拿着长长的名单,有些不厚道地笑了:“这位大爷的被骗经验很丰富。”
幸好,骗子的窝点都在一条街上。
汪值直接带着一群锦衣卫“杀”了过去。
南京城的百姓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地瞧着动静。
“呦!这是要把这些骗子的窝给端啦?”
“不是说那些人和那些当官的有关系么?”
“嗨呀!说不定又是走个过场!关几日就放出来了!”
“不过!那个领头的官儿是谁啊?怎么没怎么见过!看着也太年轻了些。”
“还很俊秀呢!”
“是呀!是呀!连丁大人都站他后边儿呢。”
潜伏在人群中的张桃灼插了句嘴:“是西厂的汪值。”
外地口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周边的大娘齐刷刷地看向她。
张桃灼一脸无辜。
大娘们反应了过来。
“京城口音?难怪认识京城的官儿!”
张桃灼顺势加入讨论:“姐姐好耳力。”
大娘被她叫得开心,也拉着她聊:“诶!之前那个覃包真的是汪公公抓的?”
“自然!要不是有小人作梗,覃包本来是要处决的呢!”
那大娘拍了拍手:“真可惜!”
张桃灼立即附和道:“是啊!那些当官的官官相护!之前那个被汪公公抓了的杨晔也是如此。”
“我可听人说,那个杨晔是死在了西厂……”说这话的人一脸害怕。
旁边的人却不屑得很:“死得好!要不是死在西厂,说不定又要被保下来!”
这话匣子一开,百姓们都开始说起了西厂办的案子上来。
也有人不太赞同:“西厂这样做事实在是不合规制。”
反驳的声浪立即被掀起。
“屁的规制!只要把那些贪官办了就好,管他规制不规制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呸!合规制?刑部那些当官的怎么不管事?”
“是呀!有空骂西厂合不合规制,干嘛不去骂那些尸位素餐的庸官?别人好歹真在为老百姓办事儿!”
……
目的达成,张桃灼默默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偷看汪值。
穿着一身飞鱼服的他,身姿挺拔,认真的样子化去了几分戾气。
嘤嘤嘤!好帅呀!回去全部画下来!
正在清点人数的汪值,背脊突然有些发寒。
他摸了摸脖子。
见鬼了?穿挺厚的啊!
张桃灼抢先一步回去了,还特别贴心地给汪值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牛骨汤。
“我特意让厨房弄的。”
一脸柔情。
跟着过来的丁固宗、吴守和李兴:就一碗?
张桃灼立即让人去给每人弄了一碗。
丁固宗有些不适应。
在他眼里张桃灼虽然言谈之间很和善,但是总带着一股子疏离感。哪里像刚刚那样,眼里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吴守端着汤拍了拍他的肩膀。
习惯就好!我的兄弟!
李兴更是没心没肺,一副吃嘛嘛香的样子。
汪值一口一口喝完了汤,放下碗才问道:“你昨晚说的法子是什么法子?”
张桃灼正色道:“将功折罪!让这些骗子自己去向被骗的人交代他们的骗局和骗术。不然那些老人倔得不行,根本不听劝,下次还得被骗。”
丁固宗也是想要为百姓做些事的人,很是赞同这法子:“虽然麻烦些,但是确实有用!”
这几日,他也接触了那些老人,确实是……劝不动啊!
汪值勾起嘴角:“一肚子坏水儿。”
张桃灼斜了他一眼,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还不是有赖于汪公的教导有方。”
丁固宗见汪值被揶揄了不仅不生气,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瞳孔一震。
吴守看了自家兄弟一眼,颇为同情。
不明白情爱为何物的中年男子啊!
汪值这次出手,本就是为了给丁固宗“背锅”,免得那些和这些人有勾结的官员来为难他。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不准备插手了。
丁固宗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郑重地说道:“这次的事情,多谢汪公了!”
汪值对他和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之间,不必谈谢字。”
丁固宗自然也要投桃报李:“过几日就要过年了。汪公就留在南京吧。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秦淮灯彩甲天下’,我们南京的年也未必比京城的差。”
张桃灼眼睛一亮,对于南京过年灯会的盛景她早有耳闻。
汪值本就有这打算,只是不愿意在他办事的地方打扰。
“自然是要留在南京过年的,只是,本公倒是更想住在秦淮河边的客栈,风景更美些。”
丁固宗连忙拉住汪值:“我这就去……”
汪值笑着拦住他:“不必,房间早已订好!怎好再麻烦你。”
丁固宗很是过意不去,别人帮他背了锅,他却招待不周:“这……”
汪值拍了拍他的肩:“本公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太客气。你忙了一年,回去陪陪你家里人才是正理!日后来了京城,再到西厂相聚做客不也是一样的吗?”
“汪公说的有理!只是,今晚必须让我请您吃顿酒!不然我就太过意不去。”
推脱太过反而不美,汪值欣然应允。
张桃灼自然不会去,她宁愿和小王太医坐在一起吃饭。
至于汪值……
他有些后悔……
酒过三巡,丁固宗竟然叫来了些舞女来。这倒也没什么,外头应酬看看歌舞倒也正常。
至于其他……
汪值起身,脸上还是一片淡然:“你们慢慢玩儿,本公就先回去了!”
丁固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事儿做得不妥,连忙让人下去。
“汪公不喜欢热闹啊!”
汪值倒也没生气:“自己人坐一起喝酒更有意思些!”
丁固宗也主动说起了正事:“这次这个事儿倒让我想起陈广平来,您说,要不要我让人从这个骗术入手,循着痕迹去查查那个陈广平!”
汪值亦有此意:“丁大人确实做事老成。难怪陛下器重!能放心把南京的重任交给你。”丁固宗举起酒杯敬道:“若不是王大人和汪公举荐,我哪里能有这个机会得到陛下的提拔呢?”
他自己也知道这世道如何,他出身普通,也就是做事勤恳,要不是有二人相助,这样的位置他是一辈子都摸不着!
一行人欢饮到了半夜,只有汪值神智清醒,自己缓步走回了院子。
张桃灼听见动静,披上披风就“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汪值看着她脸冻得发红,语气带了些责备:“不多穿些,也不怕冷……”
“不冷呀!”
今日没有下雪,但是却更冷些,况且还是晚上。
张桃灼向前凑了凑:”喝了这么多酒,可有好好用些饭食?”
汪值的脸上露出些慌乱来,他清了清嗓子:“还没……”
张桃灼拽着他往屋里走。
她的屋子里放了一个小火炉,上面有个小砂锅正咕嘟咕嘟地煮着,冒着白烟。
张桃灼把盘子里圆鼓鼓的小馄饨下了下去。
“我正准备吃宵夜呢!鸭血馄饨,可好吃啦!”
汪值坐在一旁束手束脚的,张桃灼也不放过他:“坐过来些,门开着缝呢!您也不怕冷吗?”
汪值这才移过来一点,张桃灼立即靠着他坐。
一股子脂粉味钻到张桃灼的鼻子里。
她面色一变:“什么味道!”
汪值的鼻子动了动,只有馄饨的香味。
张桃灼却一脸警惕看着他:“脂粉味。”
汪值这才想起席间之事:“丁固宗叫来了几个舞姬。”
张桃灼脸色一白,撇过头去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么……”
汪值正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张桃灼又一转头,还是平常的模样,笑嘻嘻地指着馄饨:“馄饨好啦!”
他的话被馄饨堵了回去。
张桃灼确实有些反常,她似乎有些着急,慌乱。
连带着汪值也莫名的心虚。
“时间不早了,汪公该回去休息了,明日我们还要搬去客栈呢!”张桃灼脸上并无异色。
汪值却还是难以释怀,他离开时,忍不住说道:“本公从来不……”
张桃灼歪着头看他:“不什么?”
汪值心一横:“不和那些人亲近!今日只是不慎沾上味道。”
张桃灼眼里满是讶异,她似乎并不是想要这个答案。
可是慌乱的汪值已经无从顾及,逃似的离开了。
因着昨夜的事,汪值一整晚都在辗转反侧,几乎没有合眼。
上马车的时候也是一副疲乏的样子。
张桃灼倒是精神十足:“定的是哪个客栈啊!”
成了家的吴守已经赶回去过年了。
已经去看过的李兴滔滔不绝:“房间一开窗就能看见秦淮河,旁边还是夫子庙!到时候看灯会可方便啦!”
“真的?太好了!李大哥真是粗中有细!”张桃灼兴奋得脸有些发红,又转过去问汪值,“汪公,到时候你要去看灯会吗?”
汪值抬了抬眼皮:“自然。”
他语气有些轻飘,张桃灼以为他累着了,小声道:“您睡会儿吧,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汪值摆摆手:“颠得头晕,睡不着。”
听着俩人叽叽喳喳的,他反而还舒服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到了年底,家里的东西就一定会坏掉!前几天燃气灶坏了,今天马桶又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