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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春风
国都中,酒楼中宾客们推杯换盏,尚且还不知道城外大军来袭,直到一阵轰鸣声响起,将一切欢笑声打断,整个大地被踏得震动。mwannengwu
“什么声音?”宾客纷纷从座位上离开,飞奔来到栏杆边缘,却见城楼方向起了烽烟,百姓尖叫着往城内狂奔。
无数沾火的利箭飞了满天,照亮整片天空。
“攻城了!晋王带兵攻城了!”整个国都乱作一团。
消息传到宫中时,宫中正在举办宴席。
小兵踉跄奔进大殿,高呼道:“大王不好了,敌兵攻城了。”
宴席上一位武将霍然站起身来,“怎么可能今夜攻城?”
大王为了鼓舞军中士气,今夜召集城中大大小小的武将入宫赴宴。他们知晓祁宴很快会来,却未曾想到是今夜。
小兵苍白着脸,结巴道:“敌兵从南方来,沿路不少城池投降,贼兵穿了我们人的盔甲来守城门的侍卫未曾反应过来……”
大殿安静了下去。原先还怒气汹涌的将士,听到那“投降”二字,都不敢去看上方姬渊的脸色。
灯架上烛火燃烧,勾勒出姬渊深邃的轮廓,他缓缓开口:“守城的士兵未曾反应过来?”
“是,大王,东边的城门快守不住了!其余的几座城门情况也不乐观!”
姬渊站起身来,神色端凝,目光扫向下方诸多士兵。
“今夜必定要守住王城!你们立刻出宫!”
他长身如山水,抽出剑架上那把三尺青锋,将剑递到右下方的第一人手里,“狐非,南方的正门交给你。”
仇犹王子狐非,望着那泛着宝光的长剑,目光躲闪:“大王……”
姬渊沉声道:“我此前放你归国去,你仇犹国答应出兵助我。令妹尚在宫中,王子莫要忘记了。”
狐非凝视着那把剑,颤抖的手慢慢握住:“是!”
姬渊抬头看向余下众人:“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快步奔走离开王殿,局势紧急,一刻也不能怠慢。然而一切兵荒马乱,城门方向传来的喧嚣声越来越响,仿佛要撕碎这黑夜。
……
“轰”的一声巨响,东南方向的城门坍塌倒地。
祁宴带领黑甲士兵攻破了城门,城门一破,他们立马朝着城内冲去,玄黑的旗帜在风中飘摇。
无数将士爆发出齐齐的高呼声:“晋王归京!速速避让!”
街上百姓慌不择路,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纷纷躲到巷中。
祁宴带着军队急速驰走,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前方道路口奔出了一队穿盔甲的士兵,对方齐齐勒马,面孔透着慌张与恐惧。
“列阵!”
祁宴目光凌厉,拔出沾血长剑的那一刻,气势如虹。
……
厮杀声随风飘向城外。
旷野茫茫,月色清寒。大军后方,一队精兵护守在一辆马车边。
打探局势的侍卫飞驰回来,对马车里人道:“禀公主,前方一切顺利,君上已攻破东南方向的城门。只是……”
一只如玉的素手搭在窗户边,撩开帘子,露出女子浓艳的容颜。
“只是如何?”
“只攻下一座城门,短时间内我们能通过的人马较少,若大军能攻下正南方向的城门,便可更快地长驱直入,但那里布下了重兵。”
卫蓁沉吟了一刻,问道:“正南门守城的将士是谁?”
“是仇犹王子,狐非。”
话音才落,马车突然一晃,丽人从车中走出来,风声猎猎,她月白色的裙袍纵扬,在黑夜中绽开一层又一层。
她道:“取我的马来。”
侍卫们连忙道不可,“公主?”
“放心,若是仇犹王子守城,那便是天助我们。”
卫蓁唇角微微上扬,
大军兵临城下,谁人看不出来,王都再如何负隅顽抗也是无用。这些守城的士兵审时度势,能有多少真心想要守城的?定然不会愿意白白牺牲性命。
她初来晋宫时,曾经救过落水的仇犹王姬。在流落仇由国时,也是因此,才从女王的手下活下来。
卫蓁有信心将仇犹王子说服。
侍卫牵来马,卫蓁走上前去,一个翻身上马,衣袂飘飞,她用力一扬鞭,叱了一声“驾”。
夜幕之下,十几匹骏马跟着她飞驰,朝着城门奔去。
……
“轰隆隆——”
低沉的撞击声突然响起,传遍王宫。
宦官从门外踉跄地跑进王殿,指向门外:“大王,不好了,贼兵攻入王城了!已经到宫门口了!”
“宫门口?”姬渊蹙眉起身,“守城的将领们呢?”
宦官双膝酸软瘫在地上:“降了!仇犹王子开城门,亲自放那些贼兵入城……”
姬渊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俯瞰着下方。
整个王宫乱作一团,宫女与宦官们收拾行囊四处奔逃,宫门口一支支火把高举,火光冲天,烟雾四处缭绕。
一道又一道低沉的撞门声,犹如催命符一般回荡在王城上空,引得人心惶惶。
“不只是仇犹王子,西南门、西门、东门的士兵们全都投降了!”
姬渊眸如玄冰,手搭在栏杆上,“全都降了?”
“是,是!大王赶紧另作打算吧!”宦官满头冷汗。
按照先前的计划,城中将士死守王城,王城绝对不能失,若实在失了,那姬渊便由仇犹王子护送出城,前往北方,再寻时机,与晋国王室之人联合。
可现下仇犹王子都倒向祁宴阵营,姬渊已经完全没有退路。
“大王,现下怎么办?”宦官听着攻城声,“大王是否派人将仇犹王姬抓来,以此要挟仇犹王子,让他们停下?”
姬渊笑了一声,轻声道:“不必了。”
什么叫不必了?宦官瞥一眼姬渊,这是他也觉得一切无法力挽狂澜吗?他面色一白,也不再顾着姬渊,猛地往城楼下方奔去,自寻生路去。
姬渊缓缓抬头,幽冷瞳孔中倒映着远方烈火。
宫门上火焰在冷风中蔓延,仿佛下一刻就会朝着他袭来,将他给完全吞噬。
……
东门的士兵反了!西南门的士兵反了!
王城之中各路兵马全都反了!本是声称誓死守护王城的将领,真面对雷霆攻势般的敌军,全都临阵倒戈,投靠祁宴。
祁宴长驱直入,唯独在宫门口遇到了些许阻拦。
那王宫的守门之人,立在门楼上方,依旧不肯投降,指挥下方士兵:“准备迎敌!”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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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笑着擦拭去剑尖上的血,抬头道:“大人忠心守城,我心佩服,只是侍奉主人尚且认清主人的面具,姬渊弑君弑祖,配大人为其卖命吗?”
守门武官面色松动,祁宴等了一会,未曾等到他开口,耐心尽失,提着长剑,直朝着敌兵奔去,身后千军万马一同蜂拥而上,杀声四起。
“轰隆隆”,攻门声不断。
最后一声巨响,巨大的窟窿出现在门上!
宫门破了,无数士兵如猛狼恶虎奔出去。还看不清局势的反抗者,被疾驰而来的祁宴一剑斩于马下。
鲜血从宫门口,洒到了王殿前那条宽阔的大道上。
刀剑厮杀声持续到了一整夜。黎明时分,整座王宫终于被控制住。破晓的金光从云层中射出来,洒在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士兵身上。
“君上,反贼姬渊就在王殿之中!”
祁宴坐于白马上,回过头去,身后雄伟的军队肃静地立满王殿前广场。所有人手持长矛,仰头安静等候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祁宴调转马头,朝着卫蓁方向而去。
卫蓁同样坐于马上,看着祁宴向自己靠近。
他到了她跟前,压低声音道:“里面情形不知是否安全,我先与下属进去,你在这里等候我,可好?”
四面八方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到了这紧要关头,他却独独来问候她,卫蓁有些意外,心中却涌起暖意,手握紧缰绳,唇角微扬道:“去吧。我等你出来。”
祁宴带着侍卫走上楼阶,进入王殿。
殿门闭锁,光线昏暗,仅几缕光线从窗户细缝间透进来,打在坐在上方的男子身上。
祁宴的脚步声在大殿中回响,跪坐在案几后男子缓缓抬起头,那张脸上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分外的平静。
姬渊道:“晋王来了?”
殿内地上躺满侍卫的尸首,余党全都被清扫,祁宴踏过尸骸血水,朝着前方走去,在阶前慢慢停下。
士兵将长矛对准姬渊:“反贼姬渊,你已经退无可退!”
姬渊将茶盏送到唇边,他面前的案几上茶盏飘出淡淡薄雾,在祁宴进来前,他还在烹着茶。
姬渊道:“我是退无可退,实则从楚王被俘的消息传回来那一刻,我便知晓一切都无济于事,再也阻拦不了晋王的铁蹄了。”
姬渊握紧茶盏边缘:“只是我输了,却无法心服口服。想知道,从齐王到魏王,再到卫蓁与今日仇犹王子,晋王是如何让他们全都倒向你的?”
祁宴抬起眼睫,笑了笑:“当初你勾结敌国,背叛先王,如今也尝到了同样的滋味。这当中究竟是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二人一个立在下方,一个坐在上方,姬渊却觉得,分明是祁宴居高临下俯看着他。
昔年初来晋力单士薄的少年,转眼已成为坐拥万千兵马的君王,凌冽而凛凛,通身不可侵犯。
祁宴没有过多废话,后退一步,吩咐手下道:“押他下来!”
士兵们上前,一把凶狠地将人拽起,将人带到祁宴。
祁宴道:“跪下去!”
士兵重重将人压跪在地,姬渊被迫着抬起头,入目是上方那道的牌匾。
“哐当”清脆的一声,祁宴将一把长剑扔到他面前。
“后悔吗?”祁宴声音淡漠,“你看着先王亲笔提写的牌匾,自己动手了结。”
姬渊看着长剑,笑了一声:“晋王想让我向先王忏悔?可到了此刻,我心中依旧感受不到半点悔恨,重来一回也会选择如此。”
姬渊回过头,宝剑亮光落在他脸上,目光冷寒:“登上王位获得权力之路,注定是孤独的。我是,你是。你已经成为了晋国的王,这一刻人心皆归附于你,但从今日起之后的每一日,那些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与你渐渐疏远。坐上那个王位,必定受万人臣服,但也必定孤独。”
他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祁宴沉默良久,淡声道:“我与你不同。你贪恋权势,而我却不想坐上那王位。”
祁宴弯下腰,光影交织在他脸上,“你孤独,我不是。”
姬渊看着他那双眼睛,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笑了一声。
姬渊道:“在与你争夺天下的这场棋中,我犯的最大错误,便是低估了卫蓁。”
低估了她回到魏国有管住朝堂的能力,低估了魏王对一个流落在外数年女儿可以做到那样无私关爱,也低估了她与祁宴的情意。
姬渊对卫蓁并无多少感情,说到底,当初执意要履行二人之间的婚约,也不过是为利而起罢了。
他已经没有选择,抬起手握住长剑。
“哗”的一声,剑刃划开脖颈的声音响起。
男子倒了下去,血从脖颈渗透了出来,浸染上他的华袍。
祁宴淡淡瞥了一眼,对手下道:“将尸首拖下去,擦干净地面,别污了先王的宫殿。”
朦胧的金光倾泻下来,照在王殿前方中央的那块牌匾上。祁宴驻足抬头看了良久,将剑收回剑鞘,转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无数兵马立在广场上,祁宴走下楼阶,一眼瞧见正走上来的卫蓁。
阳光倾泻在她眉梢间,散发淡淡的柔光,春风吹动了她的裙裾,少女看到她,眼中绽开笑容,提着裙裾朝他奔来。
祁宴未曾料到她会来找自己,在她朝自己奔来时,心灵好似被击中,也快步朝他走去。
“我本是见你许久未出,担心里面出现情况,便想上来见你。”卫蓁道。
她扑入他的怀中,二人拥在一起。祁宴头靠在她肩膀上,感受着从她乌发上传来的暖意,眉眼舒软,柔声道:“我无事。”
卫蓁很快松开他,后退一步,眉眼一弯:“恭迎晋王归京!”
她清亮无比的声音回荡在上方,在这话落地后,安静的人群中响起一道附和之声:“恭迎晋王归京!”
说话之人是姬沃,他朝着祁宴俯身长拜。
千军万马齐齐爆发出一声:“恭迎晋王!”
“晋王万年!”
“大晋万年!”
这高高的呼声沸腾,如海潮一浪盖过一浪,响彻云霄。
祁宴目光从将士身上,落回卫蓁的面颊上,他朝她走去,伸出一只手。
卫蓁疑惑抬起头,与祁宴的眼眸对望。
他眸子中盛着春光,清澈而透亮,轻声道:“公主安好?晋王已内乱已平,履行昔日承诺,以晋国江山来聘,不知可否有幸,与公主携手共度一生?”
他微微一笑,恰如云开天霁,温柔漫生。
卫蓁的心在春风中摇晃,往前走一步,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他拥住她,知晓她的回答了,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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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春风裹挟着无限缱绻柔情,将他们层层包围住。
第102章 结束
祁宴诛杀姬渊,王朝换了主人。
百姓的生活却照旧,王位换了谁来坐与他们并无太大的关系。朝堂中当然也有反对声音,但很快被其他声音淹没。
祁宴乃晋王外孙,有晋王遗诏,哪怕不合继承的礼法规矩,可他手握重兵,控制住王城,已颠覆晋国王室的王权,这王怎么也该他来当。
王都中一切百废待兴。
绛都发生的事,被信使快马加鞭送到了齐宫。
齐王姜玘收到来信,抚掌大悦:“祁宴获胜,楚王已死,南方大片楚地已经被祁宴控制住,合盖分齐国一半。”
近来齐王心情尚佳,一来是前线战事顺利,二来因为乐姝有了身孕,齐王对子嗣一事并无执念,然而此前膝下子嗣无一例外全都早夭,乐姝是后宫嫔妃中近来唯一肚子传出动静的。
齐王的轿撵在乐姝院外停下,他径直往内走去,庭院中一片冷清,宫人不见踪迹,唯有殿门外立着乐姝的贴身宫女。
齐王问道:“你们夫人可在殿内?”
宫女摇头道:“大王,夫人不在,夫人去池苑赏花去了。”
她声音颤抖,身子也哆嗦,脸色苍白得过分。
齐王察觉出几分反常:“不在?”
殿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他看一眼宫女,神色一沉,冷斥道:“让开!”
殿内,乐姝将脸颊靠在身前人的肩膀上,从后半抱住男子的腰,看着他轻拨琴弦。
清越琴音一停,左盈修长的双手压住琴弦,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阿姝,你听到何动静了?”
乐姝伸出素手,涂满鲜红蔻丹的指尖将他的脸颊拨回来对着自己,浅笑盈盈:“没有动静,阿兄,你听错了,继续抚琴吧。”
左盈眉心稍蹙,“砰”的一声,殿门被从外拍开,齐王的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乐姝你……”
红裙女子娇柔无骨地攀在白衣男子颈背上,抬起眼来,眼波流转:“大王怎么不通报一声便闯进来,打扰了我与阿兄抚琴。”
她媚眼如丝,唇角口脂晕开来,一副才被人采撷过唇瓣的样子,而他身侧男子的脸颊上,赫然就落着暧昧的唇印。
齐王静立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眼中起先诧异,渐渐转为狐疑:“乐姝,你与他方才在这屋里做什么?”
乐姝缓缓起身,火红的罗裙曳地,衬得人越发妖冶如火焰兰,笑着朝齐王一步步靠近:“大王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左盈从琴案后站起来,将乐姝拉到身后。
乐姝握住他的手腕,将头搁在左盈的肩膀上,挑衅似的道:“如大王所见,我在与丞相通奸啊。”
齐王凝望着她半晌,目光冷凝:“乐姝,这不是你兄长吗?”
“是。他是我兄长,不过是我的养兄,我自幼被楚国左家收养,与阿兄虽非亲生,情意远胜于亲生,那日他来到齐国,我想叫他留下,便瞒下他的身份,谎称是亲兄长。”乐姝娓娓道来。
齐王越听越是盛怒,嘴角抽动:“来人——”
乐姝清脆的声音一同响起:“来人——”
齐王看着面前人,乐姝手往下搭上小腹:“大王,您猜猜看,臣妾腹中孩子是谁的?”
齐王目光落在她小腹上,额角青筋暴起,正要上前来,左盈以身子挡在他面前:“姜玘!”
门外侍卫在此时冲了进来,齐王后退一步,高声命令侍卫上前,众人却将齐王团团围住。
乐姝笑道:“大王如今可唤不动他们了,他们是我阿兄的人。”
侍卫面色冷酷,不由分说地上前一左一右将齐王压跪在地,齐王眼中含着怒火,周身鸷气浮动,高声唤人来,可门外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的面前投落下一角火红的衣袂,齐王抬起头来,对上乐姝冰冷的眸子。
从前卑微跪伏在他面前的女奴,如今却已变了一副样子,眼中淬着冷色,不惧地与他对视。
他咬牙挣扎,双眼赤红,似一头暴怒的野兽,乐姝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他仰头。
她用他的方式轻挑对待他,姜玘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耻辱。
乐姝低下头,红唇凑到他耳边:“姜玘,你反应怎如此迟钝,我与我兄长早就背着你勾结了,你以为我二人兄妹情深,可知晓我们私下做过什么吗?不止在这间寝宫里,在你从不踏足的书房,在池苑的花园中,我们都曾经温存过……”
她欣赏着姜玘愤怒的样子:“那一次,你问我脖颈上的红痕哪里来,我说是被蚊虫咬的,其实你差一点就能发觉我与阿兄之间的奸情了。”
“贱人!”齐王盯着她。
乐姝直起腰,冷冷看向殿外,“将我给大王备好的酒端上来。”
宫女手捧着托盘走进来,朝着齐王走去。
齐王盯着那碗,一下反应过来那是何物,奋力地挣脱。
乐姝淡垂下眼帘:“姜玘,这七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在恨你,没有一日不想要生啖你的肉,放光你的血,亲手杀了你,今日你便喝下这碗毒药。”
齐王嘶吼道:“你敢!寡人是齐国国君,寡人若死了,你便是弑君,焉能好活!”
乐姝嗤笑了一声:“大王说笑了,昏君倒了,齐国百姓怕是高兴还来不及!且如今朝堂都是我阿兄的人,你走后,姝儿如何不能好活?”
一直立在一旁沉默的左盈,开口道:“臣有一事尚未禀明大王,大王以为臣入齐国是为辅佐大王,臣实乃晋王身边的谋士。”
“晋王祁宴?”
“是。不知大王可还记得,您与姬渊勾结害死晋先王一事?晋王虽与您是结盟,可却从未忘记此事,他一直等着大王偿命,又怎会履行盟约,为齐国谋好处?”
齐王双目睁圆。
乐姝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亲自送到他唇边,齐王仰起头躲避,被侍卫狠狠地拽住头发,乐姝用力地撬开他的唇瓣,乌黑的药汁不断从齐王唇边滑下来。
齐王面容扭曲狰狞:“乐姝!我要杀了你!”
乐姝在听到这话后,手上猝然用力,逼他喝下最后一点的药汁,“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她的声音陡然变尖锐:“你敢杀我?从始至终你就将我当作你的奴!我凭什么要跪伏在你的脚下,凭什么要被你玩弄取乐,凭什么被你一次次践踏尊严!哪怕我做一个再下贱的女奴,也好过入你后宫!姜玘,我要杀了你,将你的肉喂狗!”
“阿姝!”左盈上前抱住她,让她先冷静。
这一幕,便是一旁的侍卫都愣住了,从未想过从前对齐王百依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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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的乐夫人,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乌红的鲜血从姜玘嘴角流了下来,姜玘身子猛地抽搐了几下,猝然跌倒在地。
侍卫们退后一步。大殿安静下去,只余下地板上男子痉挛发出的动静,那一双眼睛蓦然睁大,眼瞳一片涣散。
乐姝眼眶通红,忽然用力推开左盈,拔出一旁侍卫的佩剑。
众人高呼:“夫人!”
乐姝抬起手,用力往下插去——
“畜生!畜生!畜生!”
左盈去拦她,她朝着姜玘的身子又狠刺数刀,最后一刀不偏不倚刺入姜玘的喉咙里,如瀑的鲜血涌出来。
姜玘朝着她伸来的手还悬在空中,在最后一刀下去,手臂笔直地滑下搭在地上,其状狰狞可怖。
乐姝将刀扔开,左盈低下身子抱住她,她仍冷冷盯着面前的一滩死肉,整个人战栗不停。
“阿姝,阿姝……”
乐姝回过头来看着左盈,眸光慢慢聚拢,眼中浮起泪珠,在他柔声安抚她情绪时,她再也忍不住,扑入他怀里痛哭起来,“阿兄……”
那些被践踏的岁月带来的创痛与耻辱,终于在今日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左盈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乐姝泣不成声。
整个大殿一片狼藉,寝殿大柱沾满飞溅的鲜血,她浑身赤红,面颊和手上血滴滴答答不断落下。
左盈抬头,看着齐王的尸首,对手下道:“将人头给晋王送去。”
到了这一刻,一切都仿佛结束了。
左盈低下头,怀中女子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手攥着他身前衣襟,他柔声道:“阿姝,你是待在齐宫等我回来,还是……”
“我与你一同走!”她几乎不假思索,仰起头,“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这偌大的齐宫就如同牢笼一般锁住我,我每一日都觉得恶心无比!你带着我,还有我们腹中的孩子一同走,好不好?”
她眼中水珠摇晃,左盈连忙搂紧她,“好。”
她渐渐停下抽泣,神色柔缓,又恢复了从前柔顺的样子,仿佛方才那尖利冷锐的样子不曾是她。
窗外灿烂的亮光洒进来,照亮一地血色,乐姝靠在他怀中,他们这样互相依偎,恍惚间,一如当年在楚国无忧无虑的时日。
乐姝轻声道:“阿兄,等我们离开齐国,你带我去看看春光可好?”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过春色了。
齐宫四季变换,春来了一次又一次,燕子低飞,可她的心却犹如冰封的荒原,永远不会化开。
风温柔地拂过左盈的眉眼,左盈牵起她的手,记忆中浮现在眼前,很多年前,穿桃花色罗裙的姑娘在桃树下,伴着他的琴声起舞,四周花雨如瀑,绚烂明丽。
他一个人度过那些艰难岁月,跌入低谷时也一直思念着她,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隔了这么多年,他潦倒的心,终于找到了安处。
左盈只轻轻回了一句“好”,而仅仅这一个字,便让乐姝心平静下来,笑意从她唇角浮起。
……
齐王的头颅被送到了祁宴面前,与此同时,左盈还带回来齐国的传国王玺。
乐姝在祁宴面前跪下,表示齐国愿意向晋国称臣,双手献上领地疆土,尊祁宴为天下之主。
她怀有身孕,若对齐国朝堂声称那是齐王遗腹子,想要把持齐国王权,其实轻而易举,然而乐姝无心于此,她从头到尾,便只想祸齐国朝堂、乱齐国之政。她已经做到。
是祁宴将左盈从楚国流放营中带出来,他有恩于他们,他们不能不报恩,故而双手献上齐国。而让祁宴管辖齐国,这也是乐姝所乐见的。
不只是齐国,南方楚国的战争也临近尾声。
祁家在楚国本就威望颇广,根基深厚,加之有卫凌相助,卸甲的祁老将军也再次披甲上阵,两人一路南下,短短一月,便料理好了一切。
自此,东边齐国与南方楚国,皆并入晋国的版图。
……
春末之时,祁宴与卫蓁举办婚典。
卫蓁虽只是魏国公主,但魏王已将朝政托付给她,魏国百姓爱戴公主,仍记得那日公主陪同他们守城,故而祁宴与卫蓁商议后,决定举办两次婚典,先在魏国举办一次,叫王都的百姓们见证着公主出嫁。
魏国的公主寝殿中,一室笑语,衣香鬓影。
卫蓁坐在镜前,侍女们立在她身后,为她试戴明日婚典上要戴的凤冠。
华丽的花钗插入云鬓之中,闪烁着耀目宝光,两侧珠钗步摇垂落,衬出一张绝丽秾艳的面容,朦胧花影落在她脸上,似给她的肌肤镀上一层流光,令一旁的宫女都看痴了去。
卫蓁手扶上头顶的珠钗,沁凉的触感传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手收回搁在膝盖上。
扑通扑通,她听到自己的心在乱跳。
明明她已经与祁宴成过亲,却忽然间,对明日即将到来的婚典,感到莫名紧张。
第103章 婚典
在卫蓁身后还站着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正是从南方赶来的田阿姆。
阿姆陪伴她长大,卫蓁将她当作亲人,此番特地派人去接阿姆,邀她来观礼,还担心阿姆经不住路途的颠簸,然而阿姆一见到来接她的侍卫,立马便答应来魏国。
田阿姆为卫蓁绾好发,公孙娴在一旁道:“阿蓁,这顶凤冠当真衬你,再配上这对垂珠耳珰,更衬得阿蓁你肤色雪亮。”
卫蓁接过耳珰,笑道:“等我们回到晋国,你与姬沃也应当准备成婚了,对吧?”
公孙娴手上动作一顿,顿时脸色涨红,低下头道:“哪有那么快,等准备好多东西呢。”
卫蓁转身看向她,四周人连忙惊呼:“公主,小心凤冠要掉了!”
眼看那华冠就要从云鬓上滑落,众人心都跟着提起,卫蓁及时伸手将它扶住,周围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宫人禀告:“公主,大王与卫将军来了!”
卫蓁起身朝门口走去,“父王,阿弟!”
魏王才跨入门口,就瞧见女儿笑靥明媚朝自己走来,脸上藏不住喜色,魏王笑容。
魏王一来,殿内其他人便退了出去。卫蓁示意卫凌过来为她捧着铜镜,她要再试一试那礼袍外裙。
卫凌道:“阿姊倾城之姿,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魏王坐在桌边,看着笑闹的姐弟二人,手往袖中探去,片刻后道:“央央,你过来。”
卫蓁放下裙袍,朝他走来,魏王从袖中拿出一只金步摇,簪入她云鬓之中。
卫蓁抬手抚摸流苏珠链,目露疑惑,“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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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笑道:“这支步摇放了十几年了,是你母后特地为你打的,想着在你成亲那一日送给你,父王一直为你好好保留着。”
“母后为我打的?”卫蓁双目晶亮,对着铜镜比照,回头道,“我很喜欢,明日会将它戴在头上。”
魏王看着女儿眼中掬起的笑意,知道她是打心底高兴。
卫凌在一旁看着,轻轻叹息一声,“阿姊明日就要出嫁,我实在不舍。”
卫蓁将步摇放进妆奁中,卫凌走到她身边帮她,低声道:“若祁宴有一日胆敢负阿姊,我必然不会放过他,阿姊放心,我与父王一定会为你撑腰。”
卫蓁,“等阿姊出嫁后,也该轮到你的婚事了。”
卫凌连忙摇头,避开这个话题不谈,“我才哪到哪……”
魏王颔首道:“是该物色物色合适的女郎了。”
正聊着时,殿外有宫人走进来,躬身对卫蓁道:“公主,左盈大人到王殿了。”
卫蓁看向魏王道:“左盈就是我与您说过,那能治好您病的神医,此前女儿的眼睛便是他治好的。”
卫蓁道:“相信他也能治好父王的病,我陪父王一同去吧?”
魏王看着女儿热忱明亮的眸子。他自己身子的情况自己清楚,但女儿如此为他操劳想要治好他的病,他也实在不忍心拂她的兴致。索性便让那医工看一看吧。
魏王点点头,从桌边起身,让卫蓁不必陪同。
他起身环顾一圈大殿,“明日是你的婚典,你还有许多事要准备,便不用劳烦你去了,有阿凌陪着父王就够了。”
卫凌也附和道:“阿姊放心,我会照顾好父王的。”
“那好。”卫蓁送二人出院子,回到大殿,看着桌上摆放的嫁衣。
阳光洒落在嫁衣上,让一针一线都散发出莹莹明光。
昔日她离开楚国,四面楚歌,虎狼环伺,举目无亲,如今亲友皆陪伴在侧,她即将成婚,与所爱之人携手度过一生。
卫蓁将嫁衣拿起,紧贴在胸膛上,暖意隔着衣料传来,沁入她的肌肤。她期盼着明日的到来。
……
嫁娶向来是在黄昏时分,然卫蓁与祁宴的婚典需要诸多步骤。次日是个好天气,清晨时分,卫蓁在宫人的服侍下起身,之后沐浴焚香,绾发梳妆,穿上一层一层繁复的礼服。
吉时已到,仪仗已在宫门前等候。队伍准备从王宫出发,接到公主后,绕王城一圈,让百姓们观礼同乐,此后再回到魏宫,举行成婚的大典。
卫蓁来到王殿前,向魏王跪别。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双膝缓缓跪地,身上琼佩珊珊作响。
魏王目光慈爱:“快起来吧,仪仗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卫蓁抬起头来,强忍着不让泪珠落下,笑着道:“父王,女儿走了。”
魏王看她那样不舍,心中也如刀割一般,道:“等会便回来,又不是见不了面了。”
卫蓁点点头,泪珠却一滴一滴洒下。
魏王接过宫人递来的红纱,为卫蓁轻轻盖上,对卫凌道:“扶你阿姊出去吧,晋王在等了。”
他目光追随着少女,看着她慢慢跨过门槛,礼乐声响起,魏王垂下眸,掩住眼中的泪珠,余光却瞥见那火红裙袍的一角停下,魏王抬起头,看到卫蓁转身从外跑回来,他身子一定,快步上前,深深抱住她。
“父亲……”她在他怀中低泣。
魏王听到她哭泣声,女儿喉咙哽住,双手颤抖地拍她肩膀,“去吧,去吧……”
她双眼绯红,一步步后退,指尖从魏王手中一点点滑走,魏王松开了她:“去吧!”
她终于转过身去,魏王眼底洒下一滴泪,听得那礼乐声渐渐远去,他抬起头看向门口,王殿空荡荡的,这一次她却没有再奔回来。
“大王?”身边宦官轻声唤他。
魏王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怅惘之色,又很快笑道:“和寡人去王后的寝殿看看吧。”
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寻得良人,今日就要出嫁,王后若知晓此事,定然也会为他们女儿而高兴。
魏王朝着殿外一步步走去。高树之上挂着彩绳红布迎风飘飞,让这座古老王宫再次焕发出生机。
……
卫蓁按照礼规走出王殿,完成诸多步骤后,在卫凌的牵引下,朝着迎亲队伍走去。
祁宴从卫凌手上接过她时,察觉到她身子颤抖,问道:“怎么哭了?”
卫蓁摇头,握紧他的手,哽咽道:“无事。”
隔着薄薄的红纱,祁宴看到卫蓁纤长的眼睫上垂满泪珠。卫蓁正是心绪杂乱之时,一只玉竹般清致的手突然探入她的头纱下,用帕子为她拭去泪珠。
她抬起头,阳光从他侧边照下来,让他眉眼与衣袍如描上一层金边。
祁宴指尖又擦拭了她眼角一下,柔声道:“莫要哭了。”
卫蓁终于从与魏王分别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是,今日是婚典,她应该高兴才是,怎能一直垂泪?
“走吧。”他掌心传递来轻轻的力道。卫蓁嘴角弯起弧度,嗯了一声,与他一同往婚车走去。
在四方无数人的瞩目下,公主终于款款登上婚车,随着礼乐声响起,仪仗移动起来,朝王宫行去。
道路之上,聚满前来观礼的百姓,绵延百丈,一眼望不到头。当晋王的白马与公主的翟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人群爆发一阵一阵的声浪。
婚车两侧薄薄纱幔随风晃动,勾勒出纱幔后那道丽人的倩影,远远望去,姿仪秀美,恰似雾中一朵艳棠。
夹道百姓翘首眺望,跪坐在车中的丽人,抬手勾起帷幕,朝着车外百姓挥手。
再看那年轻的晋王,一身绛红华袍,身姿挺拔,策白马配金辔,琳琅珠玉般耀目。
这段时日,晋王与魏公主的婚事几乎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遥记得年关才过,魏国出兵帮助晋王,当时天下人都以为是魏晋两国是盟友关系,却未料到魏公主与当时的晋王还有这样一层深层的关系!
这桩婚事一传出来,便引起了无数议论,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说公主的身世、公主当年为何流落民间,又如何与晋王在楚国如何相识,这中间的曲折不可谓不传奇。
然不管如何,王都百姓自然是爱戴公主的,瞧见晋王与公主当真是称得上一对神仙璧人,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一个个自发追随上公主的车队。
……
黄昏时分,一切繁复礼节步骤终于结束了。
卫蓁回到寝宫,侍女上前为她卸下繁重的头饰,侍奉卫蓁沐浴。
窗外月亮爬上夜幕,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晋王来了!”
卫蓁走到殿门边,宫人将殿门打开,卫凌与姬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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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右架着喝醉的祁宴从门外进来。
卫蓁上前搭手,闻到他三人身上的酒气,问道:“怎醉成这个样子,是谁灌他喝了这么多酒?”
卫凌与姬沃对视一眼,卫凌尴尬咳嗽一声,姬沃摸了摸鼻子,“人已经送到,这里既是公主的寝殿,我与卫凌也不便久留了。”
他二人告退离开,殿内的宫人也相继退出去。
卫蓁蹲下身,瞧祁宴面颊酡红,整个人昏昏沉沉,拍了拍他的脸颊,他却。
卫蓁轻叹一口气,走到一旁银盆前,欲将帕子沾水为他擦脸,回头却见方才还醉得不成样子的人慢慢直起腰来,还抬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将茶盏送到唇边,转目看向她,那双眸子清明无比,哪里有半分醉了酒的样子?
卫蓁握着湿帕,走上前去:“你没醉?”
祁宴眉梢微微上挑,“自是没有。但你阿弟今日生猛得极了,方才在酒宴上,不管不顾地要灌我酒,还有那姬沃,明明自己也喝不了几口,还说要把我喝趴下,我装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将脸颊贴上她手中湿帕,轻蹭了一下,投来灼热的目光看得卫蓁喉咙发紧。
半晌,他低沉的嗓音在殿中响起:“阿蓁,你今晚很漂亮。”
卫蓁为他擦拭脸颊的指尖一顿,他今日穿着一身绛红色礼服,玉革带束腰,红色本就挑人,他穿上后便有一种无拘的风流之态来,此刻双眸轻勾,若下钩子一般,昳丽得不像话。
她被盯得脸颊发热,也好在周围烛光掩盖了她双颊的红晕,低声道:“郎君也不错。”
祁宴眉眼弯弯,轻笑一声。
卫蓁道:“你去把衣服换下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祁宴手撑着额头,“洞房吗?”
他的指尖搭在她腕骨内侧,轻勾了一下,卫蓁只觉一股酥麻感沿着腕骨传来,道:“当然不是。”
他反问道:“洞房花烛夜,你我不洞房,这么早歇下,还能做什么?”
他起身扣着她手腕,将她困在怀中,不许她逃开,逼问着她,非要看她脸颊红透才好。
卫蓁耳畔全是他潮湿的热息,晕乎乎的,道:“就早点歇息,你我什么也不做。”
祁宴低沉的声线碾磨着她唇珠:“卫蓁,这不是你一人就能决定的吧?”
他的手掌沿着她腰身往上,故意掐她敏感的腰窝,卫蓁身子发软,双手攥住身后的桌案边缘,祁宴垂下眼眸,看着她指尖都攥得发红,偏偏她还侧着脸,一副抿唇不肯开口的样子,他轻笑出声,胸膛跟着颤动。
他松开她道:“阿蓁,今日我还给你带来了一物。”
卫蓁问道:“是何物?”
祁宴起身朝殿外走去,从门外侍卫手中接过一只小犬。
卫蓁双眼放亮:“你怎将它带回来了!”
卫蓁走上前去,双手抚摸小犬的额头,脸颊露出笑涡,道:“之前在晋宫,我将小犬送给你,你养了好一阵子,后来你我离开,这次我去看它,它被宫人还养得极好,我便想你应该很想它,我们成亲,它也应该在,便将它带来了。”
卫蓁揉了揉小犬的脑袋,蹲下身子,柔声道:“怎么腿上沾上泥土了?”
祁宴低下头瞧了瞧,道:“应当是方才跑出去哪里玩了。”
祁宴看着少女逗起小犬的认真神色,忽然提起小犬的前肢往卫蓁脸颊上踩去,女郎躲避不及,原本雪白脸颊上便赫然多了两道泥爪印。
卫蓁诧异地看向祁宴,手抚上脸颊,摸到一手的泥巴,连忙起身追他,“祁宴!”
他将小犬放下来,卫蓁将他堵在床榻边,他身量远高于他,卫蓁踮起脚尖,也奈何不了他,最后拉着他与他一同倒在床榻上,卫蓁才终于找到机会,将手上那泥巴还回去。
二人气喘吁吁躺在一起。她本就累了一天,这会更是全身提不起力气,抬手抱住身边人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今日他们的亲朋好友皆在,连小犬都陪着他们,卫蓁心中无比地满足。
祁宴亦搂住她,没一会床下传来犬吠声,祁宴起身去给小犬擦四肢,将它先送出去。
等他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块湿帕,他倾下身来,为卫蓁擦去脸上沾染上的泥巴,卫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他对上她的眸子,唇角轻弯。
在他即将起身离开时,卫蓁拉住他的腰带,拽着他回来。
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卫蓁接过他手上的帕子,也为他擦去沾在他颊边的那一点泥斑。
祁宴眸子中浮起笑意:“还有合卺酒没有喝。”
他起身走到案边,端来两盏酒,在卫蓁身侧坐下。
卫蓁接过酒盏,待酒水入喉,被呛得蹙眉:“这酒太辣了点。”
“辣吗?”祁宴突然凑近。
卫蓁抬起头,他按住卫蓁的肩膀,俯身吻了上来,卫蓁仰头承受着她的吻。
待他松开她,道:“哪里,明明是甜的?”
卫蓁手抚上唇瓣,正对上他潋滟的眸子,心跳骤然加快,知晓他是在说自己的唇上甜,一时分不清是唇上温度更热还是心更烫。
他说过要为她办一个盛大的婚典,如今他们两颗心属于彼此,再无什么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拦。
卫蓁柔声道:“祁宴,你说过很早就为我动心了,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怎么突然问这个,很早之前了。”
“有多早?”
他低下头,将她慢慢放倒在榻上,指尖轻勾住一缕秀发,“在那一日,接你去和亲,与你阿弟在屋外等着你时。”
春日的微风荡漾,竹帘摇晃,玉佩碰撞声响起。
少女提着裙裾从屋内奔出,祁宴回过头,在一片翩跹落下的花雨中,看到那道亭亭玉立的丽影。
春光明灭,女郎冷清美艳,一惯不喜言笑。
却在看到他后,唇角露出了一丝甜润的笑意。
祁宴的视线仿佛被击中。
他心中有一场春风化成的疾风骤雨,为她摇晃。
此后无论春日秋时,都将逆流而上追逐她。
——
帐幔上投下两道缠绵交颈的影子。卫蓁抬手抚上他的眉眼:“那一日,我奔出屋子,看到你在花雨中等我,你朝着我伸出手来,将我指尖一根根握住,我的命运便与你交缠在一起,彻底分不开了。”
剩下的一切话语,化成了唇瓣与唇瓣间的厮磨。
晚风和畅,月圆莹润。春色窈窕,葳蕤无边,正是合眠之时。
第104章 新家
入了夏日,草木越发葱郁。卫蓁与祁宴在魏国陪了魏王许久,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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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离开的时候。这段时日,魏王在左盈的调理下,精神明显好转许多,虽病情尚未根除,但有好转的迹象便足以叫卫蓁欣喜。
晋国国都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回去处理,卫蓁与祁宴也不能再久留,二人踏上回晋之路。
十几日后,车队回到国都。
侍卫们将行李从马车上搬运下来,王殿内宫人们来来往往,忙着扫洒整理。
卫蓁跨入王殿门槛,见祁宴立于殿中,仰起头正看着那道由晋王亲笔题写的牌匾。
卫蓁走到他身边,“你还在想外祖父?”
祁宴道:“是,我在想经过这么多事后,如今我们回到晋宫,外祖父若在,心中会如何感想。”
卫蓁笑道:“你初来晋国,说要助外祖父成为天下之君,如今晋国平了内乱,齐楚两国又归入晋国,他若知晓,定然会欣慰的。”
祁宴笑了笑,牵住卫蓁的手,“进去看看吧。外祖父的旧物被移到了另一座宫殿里,日后我们便住在这里。”
时过境迁,再看这王殿倒是另一番心境。从前这里是威严的御前之地,如今便成为他们的家。
宦官一边引路一边介绍道:“君上,王后,这边是议事堂,日常朝会之后,可在此处召见臣子。”
二人往前走去,宦官继续道:“这边是书房,每日奴婢都会奏牍送到此处,供君上批阅,再往前走,就是寝殿了,这殿中的旧器具都已经腾干净了,这内殿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