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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世俗
祁宴抵开她的贝齿,卫蓁睁大眼睛,他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肌肤,攻城略地一般亲吻而来。chuoyuexs
这一刻,她感觉到他心头压抑许久的感情汹涌流出。
卫蓁被吻得喘不上气来,仅能靠着他的呼吸来渡气,雪白的面颊浮起薄红,挣扎着想要逃离,祁宴的手扣上她的后脑勺,不许她离开丝毫。
舌根发软,双腿也发软。
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开口,恍惚了一下,便是这一下,被他有了可乘之机,唇舌侵略而来。
她嘤咛着:“外面大王的人在。”
祁宴道:“我知道,不要去开门。”
他反手扣住她一只手腕抵在桌边,那手腕上的天青色玉镯,随着卫蓁的挣扎轻轻敲打着桌案,一下又一下,发出清越之声。
少女呼吸声与郎君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勾缠,与窗外簌簌的雪落之声交织在一起。
等他松开她唇时,少女两片樱粉色的唇瓣,被蹂躏得已成靡丽红艳之色。
她耳根绯红,脸颊埋于他颈窝里,好半晌都没缓过来,只颤抖着声线道:“你该走了。”
可虽如此说,她仍旧紧紧攥着他的袖摆,没有一丝松开的迹象。
她在他怀里平复呼吸,而后抬起手,也环抱住了他。
二人就这样静静依偎在一起,谁也没开口说些什么,仿佛这一刻便是天长地久。
直到外面宫女一声话语,将卫蓁拉回了现实,“公主歇息了吗?”
卫蓁看祁宴一眼,“你先去躲一躲。我去见见那宫女。”
她双手摸索着桌子,在祁宴的帮助下重新点燃了蜡烛。
卫蓁走到门边,回头确保祁宴躲好,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将门打开。
侍女立在门外,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生得一张鹅蛋脸,带着平和的笑意。
“奴婢方才瞧公主屋内蜡烛熄了,还以为公主已经歇息。奴婢名唤作芙蔷,被大王派来照顾公主饮食起居,日后便侍奉在清雪殿了。公主眼下可是准备安歇了,奴婢来伺候您吧。”
侍女是晋王派来的人,虽看着温和,行动间却是一派的老练,几句话便交代了来的目的,且要表明日后要管着卫蓁的清雪殿。
卫蓁见她要进来,连忙拦住:“姑姑也是来的第一日,与我尚未熟悉,且我也不习惯夜里有人陪在我殿内。就不必劳烦姑姑今夜伺候了。”
芙蔷问:“公主今夜不需要奴婢?”
卫蓁道:“已经很晚了,姑姑就先去安置吧。”
芙蔷朝殿内看一眼,见无什么不妥,便也道:“那奴婢便先退下,公主也早些休息。”
卫蓁含笑道别,一关上门,她捞起桌上男子的披风,立马往屏风后走去,对祁宴道:“你快走吧。”
祁宴靠在屏风上,懒洋洋转目看过来。
卫蓁将窗户支开一条缝,冷风呼啸钻了进来,吹得她长发翩飞,她转头道:“祁宴,你方才问我,没有想要与你就此断了一切关系。”
她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从没有过。”
下一瞬,一只手伸出拉她入怀,卫蓁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眼睛一阵发酸。
“但这些时日,我们还是避一避好吗?”
卫蓁踮起脚尖,唇瓣在他的眼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少年纤长的睫毛如蝶翅轻扇,拂过卫蓁的肌肤,激起一股痒意。
卫蓁中万般不舍,柔声道:“走吧,小心一点,莫要被他们发现了。”
祁宴接过披风,终于松开她,抬手替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
他轻声道:“我知道卫蓁,不会教你感到为难。”
他说罢翻身出窗,离去前转头又望了她一眼。
他那道身影与漆黑的夜色彻底融在了一起。一直到听不见窗外脚步声,卫蓁悬着的心才回到胸膛。
她的目光落在昏黄的窗纱上,透过那里,仿佛还能看到刚刚少年离去时的背影。
她在他面前一直没有落泪,这会终于眼眶湿润,控制不住掉下眼泪,卫蓁抬手拭了下眼角,唇角浮起笑容。
她怎么会想要与他断了关系?
她不曾向他倾诉过心声,不曾与他说过喜欢他,是因为心中迷茫,看不清与他的前途,可如今他说会与她在一起,一同走下去。
那她也是如此。
从头到尾,她需要的郎君只是让她心安。
她也不知,他能不能明白,自己方才吻上他眼角的意思。
她愿意相信他,与他一同走下去。
卫蓁回头,吹灭蜡烛,上了榻。
四更天时,她满头湿汗,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那野兽扑来的一幕太过逼真,卫蓁手搭在额头上,红唇轻轻喘息着。
当时宫宴之上,卫蓁坐在上方,看得格外清楚,野兽四周都是人,它挣脱束缚之后,咬伤了一侍卫,又朝上方扑来。
按理说,野兽伤了一人,应当被血腥气勾住停下,然而那野兽却不曾停下,偏偏扑向晋王,像是目的就在他一人。
卫蓁眉心紧锁。
既然野兽事先被调教过,有没有可能昨夜的事不是意外,有人在背后主使,想要借着野兽之口除去晋王?
如若晋王一死,晋国储君尚未立下,朝堂必定陷入大乱。
谁会在此中受益最大?六殿下姬池的疑点是最大,究竟是他行此下策,又或是另有其人?
卫蓁忽然想起,昨夜她陪在晋王身边时,在晋王身上闻到了一股清淡异香,从前从未有过,当时就觉不对,但未曾多想。
待明日一早,她便翻一翻书简,对着香料比对一二,看看能不能将那气息辨出来。
她怀疑正是这气息,才引得那野兽发狂。
晋王的贴身衣物只有近身伺候的几位宫人才能碰,若真如卫蓁猜测,那晋王身边必然混进了不干净的内奸。
清晨时分天未亮,卫蓁起身往晋王歇息的偏殿走去,想要趁着晋王衣物被销毁前将其带回来,然而去时被宫女告知,晋王的衣物已被收拾干净,都由宫人烧了。
卫蓁便心知自己猜测不假,她并未追问,回到宫中。
她找来自己昨日的衣裙,自己一直与晋王在一起,衣服也沾染了一点他身上的气息。
这时,凉蝉来报,道是芙蔷姑姑来了。
卫蓁道:“她是晋王派来监视我的。做好我们事,不必过多在意她。”
卫蓁看着面前摆放着香料盘子,拿起桌上的《香经》翻看起来。
……
除夕宴席上发生的事,经过一夜已经传遍了宫廷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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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姬池作为进献上野兽之人,自然难逃责罚。
姬池跪在王殿前,声称自己无辜,断断不知野兽怎会发狂,晋王未置一言,叫人将他带下去,由司狱亲自拷问。
姬池离开后,不多时,先后来了几位王孙来探望晋王,都被打发了去。
直到正午时分,祁宴前来,才被允许其进入大殿。
晋王听到脚步声,睁开眼道:“你来了?”
祁宴行礼后起身,到床榻边坐下:“大王可曾好点?”
“寡人好得很,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晋王坐起身,神色如常,受伤的手臂碰到床头,脸颊肌肉隐隐抽搐,祁宴赶紧去扶着,晋王背往床栏杆靠去:“昨夜宫宴之事,你是觉得事出偶然,还是姬池觊觎寡人之位,刻意所为?”
祁宴沉默了一刻道:“此事一时也难以定论。六殿下当不至于如此,然而可也不能不怀疑,其在齐国之时,齐王是否以利引诱之……”
晋王道:“你觉得是齐王所为?”
“一旦大王遭遇不测,晋国上下必定动荡。那野兽被齐王调教过,焉知是否是齐王之意?齐王若如此做,虽然冒进,风险极大,可一旦成功,齐国便能从中受益无穷。”
“可那野兽已死,此事难以探究。”
“是,所以臣说,此事并无定论,一切皆看大王的意愿,”祁宴道,“大王或许轻飘飘揭过,又或许借此发难于齐国。”
晋王意味深长道:“祁将军如今行事,越发像一位谋略家了。”
他话锋一转:“但寡人今日为何召见你,不是谈此事。”
祁宴隐约猜到他的意图,道:“不知大王所为何事?”
“年关一过,寡人打算给学宫中诸位女子指婚,你与楚公主熟悉,你与寡人说说,觉得楚国公主嫁给哪一位王孙合适?”
晋王审视着祁宴的神色,少年人缓缓抬起眸,除了眼睫最初轻颤了一下,便再无一点情绪的起伏,他道:“公主的婚事,牵扯甚大,臣作为外男,实在不宜议论。”
“那公主的婚事便任凭寡人做主了。”
许久的沉默,殿内无人开口。
晋王看他面不改色,道:“寡人问你,你对楚公主,可曾有过不该有的妄念?”
祁宴道:“大王何意?”
“你如今被授予了官职,也无须日日陪在寡人身边了,这段时日,你且搬出王宫去住,也免得寡人夜长梦多,总想起当年你父亲对寡人女儿做的事。”
祁宴笑道:“大王觉得臣与楚公主之间不清不楚?”
晋王嗤笑:“寡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你舍身救她的那一刻,敢说自己对她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吗?”
“祁宴,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晋王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只余下一片阴沉:“下去吧。”
洪硕一听这话,赶紧上前道:“少将军走吧,先叫大王歇息。”
祁宴起身,神色平静:“臣叩谢大王。”
晋王看着少年离去,他早就知祁宴的性子执拗,自己也已提醒过,他若执意不将心思收起,那晋王该怎么处置他,也说到做到。
“魏国的宰相何时到?”晋王缓声问道。
“约莫七日后,姬渊殿下说,那日傍晚,他去迎接魏相,将其安置接待来宾的会馆中,再与之交谈,试探魏相的态度,若是妥了,再引魏相进宫与大王会面,为魏相举办宴席接风洗尘。”
晋王颔首:“他想的是周到,就交给他做,毕竟那事关他自己的婚事。”
洪硕道:“是。”
魏国宰相的车队,在七日后的黄昏时刻,到达了绛都。
魏相行事低调,车队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六七辆马车,然而车上那玄黑蟒纹绣着一个“魏”字的黑色旗帜,迎风飘展,一入城门,还是引起了街道上不少百姓的注目。
一旁酒肆里,姬渊靠在栏杆边,俯看着下方年轻的魏相从车上走下来,被自己的人迎接,引入会馆之中。
“魏相到了,殿下是否去见?”
姬渊道:“我稍后便来。”
侍卫应下:“殿下,还有一事,自魏相入晋以来,属下一路悄悄跟着他们,发现魏相一古怪之举。”
姬渊手敲着栏杆不语,侍卫便继续道:“魏相派出去一个手下,一路寻找一枚玉佩的下落。”
侍卫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姬渊接过垂眸,不由蹙了下眉梢。
“殿下当年与魏公主指腹为婚时,魏王送给晋国的一枚玉佩,上面绣着的魏国的腾蛇纹,与魏公主的玉佩是一对。也正是这画纸上画的。”
姬渊自幼收在身边的东西,当中细节自然一清二楚,这张图纸上画的玉佩与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样。
姬渊问道:“魏相的人找玉佩时,还说什么了?”
“魏人悬赏此玉,凡是能提供玉佩线索者,赏赐百金,能找到玉佩主人者,赏赐万金。”
这便耐人寻味了,那玉佩主人正是魏公主,魏相好端端地寻他魏国的公主做甚?
从魏国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姬渊与魏公主的婚事,他就猜到当中必有端倪。
侍卫问道:“此事是否禀告大王?”
“不用,盯紧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告诉我。”
姬渊淡声道:“魏相到了王都,必然也会寻找玉佩,这张图纸上只画了玉佩正面,你去将我玉佩的另一面画下来,拿去套魏人的话。”
侍卫道:“殿下妙计。”
次日,七殿下于宫外会见魏相,二人交谈甚欢、长谈直至深夜的事,便传入了宫中。
魏相表明,此番来晋,确实是想要结魏晋之好,再续前缘,没有一丝一毫怠慢晋国的意思。
可魏国也实在无奈,公主因为染上恶疾,面容有损,身子孱弱,占卜的卜者说,卦象不吉,公主须被送离魏宫养病,不得对外宣扬,直到前些日子,公主才重新被大王接回宫中。
魏相一等公主的病慢慢好转,便即刻启程来晋地了。
“两国邦交,联姻是必然,魏国绝不会出尔反尔。”这是魏王的原话。
只是公主尚未痊愈,魏王也怕公主此时入晋,因水土不服加重疾病,更怕公主病容有损,令晋国不悦,所以婚约一拖再拖。
祁宴清晨从将军府入宫面见君王,便从晋王那边得知了此事。
而晋王听了姬渊转述的魏相之话,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祁宴出了王殿,与左盈走在长廊,路过的一处花池,前方就要走到卫蓁的院子了。
自祁宴搬出宫,与卫蓁有七日未曾见面,今日大王召见他,也未曾让卫蓁在身边作陪,是有意让卫蓁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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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之人突然开口:“将军还记得,此前曾给属下看了一枚玉佩,那玉佩涉及到公主的身世。”
祁宴低声道:“是,你可曾有眉目了?”
左盈乃祁宴心腹,祁宴信任他,并也未曾隐瞒卫蓁身世内情。
左盈提醒道:“将军,魏相来晋国了。”
祁宴脚步一顿,一下明白,卫蓁既是魏国贵族之女,他们直接去问魏相,请他相助调查此事,便可省却许多麻烦。
祁宴看一眼前方:“前头便是公主的院子,你去向她要玉佩,待魏相入宫之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带着玉佩私下去见见魏相。”
左盈道:“那属下便说,在当铺中收到了此玉佩,问魏相能否看出此玉出自何家。”
左盈顿了顿,“但此事也不可宣扬出去。”
在外人眼中,卫蓁乃是楚国贵族血统,代楚国公主前来晋国联姻,如若她并非楚国贵族的身世被揭发出来……那无疑少了一张护身符。
祁宴在长廊上停下,看着前方道:“是,去找她吧。”
第62章 揭发
左盈往清雪院走去。
卫蓁在殿内,听到外头人禀告左盈到来,让下人请他进来。
左盈向卫蓁行礼,“此前少将军与在下讲了公主的身世,不知公主的玉佩可在,在下想将其带回去,或许此次就能摸索到一些公主身世的线索。”
卫蓁微微诧异,眼中浮起亮光,道:“在的,因为之前怕将玉佩丢失,近来便没有佩戴。”
卫蓁走去内殿,打开柜子里取出玉佩,回来交到左盈手上。
左盈将玉佩收好,“公主放心,一有消息,属下便来告诉公主。”
卫蓁朝他道谢,左盈点头欲走,卫蓁忽开口问道:“他近来怎样?”
这个“他”指的是谁,二人心照不宣。
“少将军很好。公主放心。”
她与祁宴已经数日不曾见面,听到这话便安心了,卫蓁送左盈离开,回来后坐下,继续拿起面前的香经。
这几日她为了辨认此前晋王身上的香气,一直在翻阅香经,终于辨出了一个大概。
那香气由银丹草、香茅、马鞭草制成,混在一起能勾起动物的□□,刺激动物发狂。
故而晋王被野兽袭击绝非偶然,必有幕后之人在推波助澜。
卫蓁为求小心,还得再确认一二,也得找个合适时机,将此事上禀给晋王。
而晋国接待魏相的宴席定在了次日傍晚,因魏相身份尊贵,此番晋国按照最高的礼仪接待之,上至勋爵贵族下至文武百官皆要出席,兼之快要到上灯节,宫中也一同举办了灯会。
太阳临近落山之时,公孙娴穿戴打扮完,来寻卫蓁,与她一同赴宴。
少女们结伴而行,往宴客厅走去,路过了池苑,听湖畔边传来喧闹声,入目一片热闹的景象。
“前头便是灯集,晚宴还有一会才开始,我们要不要一同去看看?”公孙娴道。
卫蓁点头说好,被公孙娴拉着往池苑走去。
花丛边支起一排排灯架,挂着琳琅满目的花灯,令人眼花缭乱。头顶繁丽的烟火盛放,纷纷扬扬如花朵散开,笑声喧哗声回荡不绝,便真如民间的集市一般。
卫蓁穿梭在花灯之中,雪白的面颊上浮动着流光。
二人在一处灯架前停下,公孙娴看着灯笼上的灯谜,询问卫蓁是否能猜到谜底,卫蓁蹙了蹙眉梢,抬头仔细思忖,却在对面人群中看到了一熟悉的人影。
少年侧身立在花树之下,脸颊被花灯照亮,树梢间筛落下斑驳的光斑洒在他周身,他与身边几位友人交谈,仿佛谈到什么有趣之事,唇角微微上扬。
像是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祁宴转过头来,本是无意间一瞥,却刚巧与卫蓁的视线上。
四周有暗香浮动,人影攒动,灯火辉煌,二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卫蓁心跳砰砰加快,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的心脉。
“公主?”公孙娴轻唤一声,卫蓁回过神来道:“晚宴时辰差不多到了,我们也该入席了。”
公孙娴说好,与卫蓁离开花丛,才走一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对卫蓁道:“公主先走,我等会便回来。”
卫蓁不解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身旁的芙蔷出声,“公主,我们先走吧。”
卫蓁道:“等等她。”
不多时公孙娴便回来,这一次手上却多了两盏花灯,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脸颊两侧浮起红晕,将其中一只兔子花灯塞到卫蓁手里。
卫蓁抬起兔子灯,笑道:“你方才便是去找花灯的?”
公孙娴点了点头,揽过卫蓁的胳膊往前走,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方才去见了姬沃,这花灯是他送我的。”
卫蓁一怔,既然公孙娴的灯是姬沃送的,那自己这只兔子灯……
公孙娴挑了下眉梢,卫蓁顺着她视线瞥去,余光隐约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指尖不由握紧了怀里的兔子灯。
自己手上的这盏,是祁宴送的?
公孙娴问道:“公主喜欢吗?”
卫蓁浅浅一笑,手抚摸上纸兔的两只耳朵,蜡烛的热意透过薄纸传递到指尖,再抵达心头,一股暖流涌过了心田。
卫蓁笑意甜润:“喜欢。”
身边芙蔷又促道:“公主,莫要误了时辰。”
众人都往宴客殿方向走了,卫蓁也迈开步子,只是在踏上长廊时,还是微微侧首,朝着少年所在的地方看去。
年轻男子一身玄狐披风立在花树之下,清俊贵美,容色玉曜,身影被拉得格外修长,今夜雪落满园,月照千里,那灯火辉煌在他面前,仿佛都失去了光泽。
一股暖意涌上卫蓁心头,融化了这么多天与他未曾见面的疏离。
卫蓁抱紧了怀里的兔灯,步伐轻盈,裙摆摇动。
芙蔷跟在她们后头,她看卫蓁行事沉稳,却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会对这等事物感到好奇而新鲜。
卫蓁随公孙娴进入宴席,大殿之中已亮起了耀目的烛杖。
魏相远道而来,晋国盛情款待,今日宴席不比家宴随意,晋王并未叫卫蓁陪在身侧,卫蓁也就与公孙娴坐在下方人堆里,特地选了靠后边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上。
待到魏相入殿,向晋王进献珠宝,表示寒暄。
魏相举止优雅,言行不卑不亢,令人如沐春风。
卫蓁坐在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魏相年轻有为,却未曾料到是这般年轻,原来不过才二十五六的样子。”
公孙娴点头:“那魏相出自魏国公室,与那要嫁来晋国的公主还是堂兄妹,魏相生得一表人才,那魏公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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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也极为貌美?”
这时,上方晋王开口,询问魏相,魏公主何时可以入晋。
魏相道:“待公主病情转好,定然便会入晋。并非我王不舍公主离魏,实在是公主为病情所困。”
晋王道:“若是公主久病不医,难道寡人的孙儿还要一直等下去?还望魏相给一个确切的时日,确保公主可以入晋。”
卫蓁了解晋王,知晓晋王凡是用这等语气,那便是极其不悦了。
殿内的空气慢慢凝固住,就连奏乐之声也停了下来。
魏相大袖拢起:“望大王宽宥,公主病痛缠身,实在无法支撑其来晋国。臣知晓大王欲结两国之好,然我们大王膝下也确实只有这一位公主,若这门婚事令大王不满,不若就先作废……”
晋王轻嗤一声,唤道:“姬渊。”
一旁走出一道身影,在阶前缓缓跪下,“孙儿在。”
晋王对姬渊道:“既如此,待魏相还国之日,你便随魏相一同入魏,前去探望魏国公主。寡人想,这一对小儿女,被耽搁了这么久,魏相不会不同意吧?”
魏相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晋王已挥袖道:“上舞乐。”
这便是拒绝与魏相继续交谈下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晋王已是动怒。
魏相长叹一声,恭敬称是,回到座位之上。
宴席中,公孙娴转首看向卫蓁:“魏国为何不肯送公主入晋?”
卫蓁轻声道:“凡事背后必有理由,或许魏国公主真是久病缠身吧。”
随着舞女入殿,大殿中回旋起轻快丝竹声,乐师抚琴敲钟,鼓者拍打鼓面,各种乐声交织在一起,觥筹交错间,宴席重新恢复了热闹的场面。
卫蓁看到前方,祁宴坐在酒案后,放下酒樽,手捂了一下胸口,卫蓁想到他身上还有伤,应当不能饮酒,眉心不由担忧地蹙起。
至酒酣时分,一旁的公孙娴拉住卫蓁的手,说要与她一同离席,去外头吹吹气。
宴席上有不少人都离席了,她们的座位靠在角落里,这会出去,也并不会引起多少人注意。
卫蓁点点头,与她一同起身。
芙蔷伸手却拦住他们,似乎觉得不妥。
卫蓁道:“我与公孙小姐一道,有她陪着我,姑姑能否放心?”
芙蔷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行,那公主速去速回。”
她二人跨过门槛,一同走出大殿。芙蔷看着卫蓁离去的身影,又看一眼上方的晋王,犹豫之下,还是不敢叫卫蓁离开自己的视线。
芙蔷提着裙裾,快步往殿外走去,想要跟上卫蓁。
可今日灯集上人来人往,除了勋爵贵族们,宫中的侍女宦官们也想趁着今夜想好好放松。
芙蔷晚了一步,就是晚了这一会,等她走到灯集上,已经找不到卫蓁的影子,她心不由一坠。
那边,公孙娴已带卫蓁离开了灯会,二人行到灯火寂寥处,卫蓁被她拉着往前走,不解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出来好一会了,该回去了。”
公孙娴回头道:“姬沃约我见面,你与我一道去,至于要去何处,你去了便知。”
卫蓁听到公孙娴要与姬沃见面,便也跟了上去,这些日子来替他二人做遮掩已是轻车熟路。
公孙娴带卫蓁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院内并无把守的侍卫,只那一间寝殿还点着灯。
公孙娴推门而入,卫蓁本以为只会见到姬沃,却未曾料到殿内还有一人。
年轻男子背对姬沃而立,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看到是卫蓁,也是一愣,随即问姬沃:“你将她带来了?”
姬沃叹道:“你二人也有多日未曾见面了,今日我与阿娴出来,便想着你二人也该叙上一会。放心吧,此处偏僻,应当无人会来。”
姬沃与公孙娴跨出门槛,走之前,姬沃压低声音对卫蓁道:“他年关前从楚地回来,身上又添了新伤,你多关心关心他。”
殿门轻轻关上,冷风被隔绝在了外头,卫蓁口中长呼出一口热气。
她与他隔着几尺的对望,时隔数日再见面,卫蓁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扑入他怀中,然而此刻却格外地平静。
她侧过脸,看向那支摇动的蜡烛,轻轻道:“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祁宴问道:“我送你的那只兔子灯,你看到了吗?”
卫蓁嗯了一声,“我很喜欢。”
她终于抬起头来,几日未见,面前少年仿佛又俊美了几分,睫毛纤长投下一片漂亮的阴影,就连落在他眉目间的都格外温柔。
今夜他在酒席之上,不少人来他敬酒,郎君灼灼耀目,在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
卫蓁扬起笑容,却看到他忽然咳嗽一声,抬起手捂着胸口,她连忙上前一步道:“我在宴席上就看到你身子不适,可是旧伤又复发了?”
他轻声道:“无事,只是今日饮多了酒,胸口有些难受。”
卫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向他腰际:“左盈有没有给你随身携带的药?”
祁宴点头:“有的,我方才正准备给自己上药。”
卫蓁接过他递来的药瓶,抬起头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祁宴道:“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卫蓁已经打开药瓶看向他,毫不退让,祁宴终是手探向腰带,将衣袍解开。
卫蓁的手覆上他胸口旧伤,看到一旁落下的一道新的伤口,指尖轻颤了一下:“这就是在去楚国时落下的伤?”
祁宴语调轻松:“还好,并不怎么疼。左盈说不是什么大伤,只是今日多饮了些酒,伤口才又疼起来。”
卫蓁指尖抚过那道伤疤,感受着那不平的,仿佛感受他的疼痛,道:“伤势痊愈前,你不许再饮酒了。”
祁宴低下头,看少女眸光晃动,里面溢满对他的关切,甚至还有几分怜惜,唇角不由翘起:“好啊,都听卫大小姐的。”
卫蓁为他上完药,将药瓶盖好。
有冷风从窗外渗进来,吹得殿内蜡烛一灭,这大殿中唯一的光亮,便剩下了她腰间的那枚夜明珠串。
四周没有点上暖炉,这冰冷的空气,陌生的桌椅,窗外的一声低低鸟叫都能引得卫蓁心颤,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们,这是在私通
卫蓁心中不舍,望向他:“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祁宴嗯了一声,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是,她该走了。
光线晦暗不明,她与他四目相对,在离别前,她还是忍不住扑入他怀中,“祁宴。”
他亦然紧紧抱住她,数日分别的思念,都融化在这一个拥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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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蓁哽咽道:“我很想你。”
祁宴高挺的鼻梁嵌入她脖颈,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洒下一片的湿热的气息,“我也很想你。”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耳鬓厮磨。
祁宴抬手抚摸她的面颊,“走吧。姬沃今日寻的这处地方并不算太隐蔽,你我都离开席间太久,难保不会惹人起疑。”
二人紧握的掌心终是一点点松开,她正要离开他的怀抱,突然间,外头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她身子一定,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大片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纱照了进来,卫蓁被火光刺得下意识侧开脸。
一道女声响起:“快!将这座宫殿围住!搜搜看这殿内有没有人!”
“是!”
卫蓁听到那说话者,顿时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全身血不由凝固。
侍卫的影子已经投到墙壁上,根本不给殿内二人离开的机会,“砰”的一声,门被从外头猛地踢开。
冷气从外灌入,吹得卫蓁的裙裾飞扬。
她在火把刺眼的光亮中睁开眼,看着芙蔷正立在殿外。
芙蔷眼中难掩震惊,唤道:“公主!”
卫蓁耳畔一阵嗡鸣,反应过来还被祁宴抱在臂弯中,立马离开他的怀抱。
这里的动静引来不少人,殿内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外人眼中,众人只瞧见殿内一男一女亲密相拥,随即外头起了一片骚乱之声。
“这不是祁将军与楚公主吗,这二人怎会在这里?”
第63章 相悦
这一个是晋王的外孙、朝中的新贵,一个是别国的公主,远嫁而来和亲,竟然暗通曲款,私相授受。
芙蔷从震惊之中回神,朝前走了一步。
她早些时候找不到卫蓁,心头突突直跳,放心不下,立马去带着一队侍卫一间一间来搜院子,竟就撞到了这一幕。
芙蔷长吸一口气,朝着那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少将军,请吧!”
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一阵一阵的响声,卫蓁忐忑地回过头,与身边男子对视上。他已穿好了衣物,伸手握住她的手。
卫蓁指尖发抖,祁宴靠近,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心,温柔的力道从他手间传来,卫蓁急剧跳动的心渐渐缓和下来,苍白着面容道:“好。”
祁宴带着卫蓁离开了宫殿。
前头的宴席此刻尚未结束,晋王酒过三巡,已是微熏,正靠坐在王椅上阖目养神,就听到一道脚步声靠近。
晋王缓缓睁开眼皮,见一小宦官仓促地走上台阶,到洪硕身边停下。
晋王问道:“怎么了?”
洪硕面色一变,却是欲言又止,“大王……”
晋王皱眉:“直接说便是。”
洪硕附上晋王的耳:“大王,公主与少将军被人发现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里……”
“哐当”一声,大殿突然安静下来,众人只瞧见晋王神色骤然阴沉,那只酒樽被砸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晋王缓缓地起身,屏风下留下一道高大巍峨的身影。
他的周身气场强势,这么些年来,纵使朝中的老臣也无一不畏惧他,更别提殿内其余的之人,一时间各个都低下了头。
“将那二人带到寡人的王殿来。”
他面色苍白,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宽大的衣裾划过地砖。
晋王终于走了,然而殿内凝固的空气却久久未曾流动。
筵席间隙发生的事终于传开来,殿内议论声纷纷。
“那楚公主居然与祁将军私通!”
“怎敢做出这等事来?这二人是何时勾结上的?”
“这二人实在胆大,竟敢在大王眼下暗通曲款,大王若知道,怕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天空下了雪,晋王的王殿之外,宫人僵硬地立着,身子紧绷成一线。
殿内,晋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老君王脸颊上布满沟壑,每一道纹路都令他看上去格外威严。在这几乎压抑的气氛中,宦官们害怕得不敢抬起头来。
卫蓁裙裾铺散在身后,额间触着地面,闭了闭眼。
地砖传递来冰冷的温度,窗户间漏进来的冷气拍在她身上,她指尖冻僵,全身如置冰渊之中。
她缓缓直起腰来:“大王,孩儿今日与祁将军……”
晋王缓缓道:“孩儿?你算什么孩儿,寡人何曾有过你这个孩子,谁给你的资格敢如此自称?”
“祖父……”一旁跪着的姬沃出声
晋王朝他投来一眼,“你早知这二人有私,却帮着他们瞒着寡人,你以为自己便能无事?”
姬沃面色涨红闭上嘴。
晋王神色沉凝,看向祁宴。
祁宴俯下身子跪拜,“大王,此前臣领兵南下之前,大王说许诺臣,若臣能三个月平息楚乱,便犒赏臣,许臣任意一心愿。如今臣已归来,也到了大王兑现承诺之时。”
“寡人是说过。”
祁宴再直起腰,掷地有声道:“请大王将楚公主赐婚许配给臣。此便是臣唯一所要的犒赏。”
晋王长身立着,半晌不言,一双眸子藏在黑暗中,透着诡异的沉静。
祁宴在晋王面前说的这一句,无疑是惊世骇俗,令殿内一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间。
晋王转过身,缓缓往前走去,大殿只听得了他低沉的脚步声。在满殿宁静之中,忽响起“铮”的长剑出鞘声。
晋王拔出了摆在剑架上的一把宝剑,但见一道雪亮的光划过,那锋利的剑端便抵上了少年的脖颈。
“大王!”四周众人齐齐出声。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如同燃烧着一团幽静的火,面色不乱,丝毫不惧地与晋王对视。
他竟是在笑:“大王答应臣的,可否做到?”
晋王道:“寡人是说过,可此事前提是什么?是你为人臣,必须安分守己,听寡人之命,绝无二心,然祁将军今夜做了何事?与我晋国未来的王孙夫人暗中勾结?”
祁宴轻笑了一下,晋王知这是在嘲讽自己,只觉这轻轻的一声无比刺耳。
“寡人不立即处死你二人便是好的了,你还敢与寡人提条件?”
晋王眼中露出森然寒意,高声唤外头侍卫,“来人,给寡人将祁宴带下去!”
“轰”的一声,殿门被从外推开。
“祖父,不可!”姬沃膝行到晋王身侧,面色如纸,“今夜之事全是因我而起!大王曾试探过我与七哥,欲将楚公主嫁与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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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孩儿已有心仪的女子,又怎能再娶公主?且七哥也与魏公主有婚约,那么楚公主呢?她难道要为妾吗?”
姬沃咬牙,铿声道:“大王若觉得公主与祁宴有错,那便一并处置孙儿吧!”
晋王道:“那寡人是不是还当赞你一句有义气?”
他身前卫蓁抬起头,声音婉婉唤了一声“大王”,双眸中起了一片朦胧水雾,“我是欺骗了大王,辜负大王一片信任,只是我与祁少将军早已心意相通,互生爱慕,这段时日我敬畏大王,却又不敢将此事告知大王,害怕叫大王失望。”
晋王道:“你说早就心生爱慕,是多早,是在和亲的路上,还是在楚国?”
卫蓁闭了闭眼:“在和亲的路上。”
晋王握剑的手隐隐颤抖,卫蓁看得出来,他在抑制极大的怒气。
“来人——”晋王又唤。
祁宴挡在卫蓁面前,“臣在南下楚国前,与大王说过,楚国之事,只能在我,唯有我一人能行,如今大王要处置我,那楚国有许多事,臣怕还不能交到大王手上。”
姬沃道:“是,祁宴刚平定楚国之乱回来,大王怎能在此刻处置有功之臣?”
“你们这是在要挟寡人?”晋王淡声,“你祁宴何其了得,寡人就非得你不可?”
姬沃摇头:“并非要挟,的确是祁宴有功,大王若杀之,于我晋国乃便是损一名大将,且和亲公主入晋,或嫁给王孙,或嫁给公室贵族,祁宴不也是您的外孙吗?于情于理,大王不该处置他们!”
姬沃的声音在大殿之中荡起一片回音。
洪硕看着晋王,上前扶住他:“大王,年关才过,此时忌行杀伐之事。且楚太后身子不佳,挂念祁少将军,前些日子还给大王写了信,望大王看在姬琴公主的面上,善待她留下的唯一骨血。大王何以忍心叫太后伤心?”
这一番话,又是提了“楚太后”,又是搬出了“姬琴”,洪硕是真心想劝晋王冷静下来,并非多想帮祁宴说话,实则是陪在晋王身边多年,了解晋王性子,不想晋王一怒之下又做出当年与姬琴公主决裂之事,致使日后悔恨。
洪硕看着跪在地上执拗的少年,“大王器重将军,今夜本是打算将那套新打的盔甲送给将军,大王……”
“闭嘴!”晋王冷声斥道。
医工曾告诉晋王切忌动怒,可晋王此刻已怒气难遏,眼前一阵模糊,他手中宝剑脱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晋王看着面前人道:“寡人要处置你们,并非是因为你们私通,而是你们胆大包天,敢欺瞒寡人。你南下之功已与今日之罪相抵,你死罪暂时可免,但活罪难逃。”
晋王长吐一口气:“若早知今日,你是否后悔与和亲公主纠缠不清?”
祁宴默了一刻,只压低身子,“我之功与公主之罪相抵,我之人则任由大王责罚,臣叩谢大王。”
这便是明晃晃的不知悔改。
祁宴躬身再拜。
晋王笑赞:“寡人之外孙还当真有担当。”
“来人,将祁宴带出去,先赏二十鞭!”
卫蓁听得扬起头来,宫中的鞭笞之刑尤为残忍,兼之又是冬日,那刑罚绝非常人能受,卫蓁道:“祁将军身上还有伤,不能再受刑了。”
晋王俯眼望下来,“卫蓁,你替他求情,是想替他挨罚?”
他眯了眯眼,看着已经走到殿外撩袍跪下的少年,吩咐身边侍卫:“公主既然要作陪,你们便将她带出去。”
洪硕劝道:“大王,公主身子娇弱啊。”
晋王不为所动:“压着她,让她好好看看她男人是怎么受刑的。”
卫蓁被束缚着双肩压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冷风呼啸着,鹅毛大雪飘入殿内,落在卫蓁的身上。
卫蓁眼底通红,只听“啪”的清脆的一声响起,那鞭子已经落下,她整个人身子一震,仿佛被鞭笞的人是自己一样。
她用力挣扎,被再次压跪在地,张口欲唤,口鼻却被人捂住,只余下了一片呜咽声。
少年人跪在雪地里,一声不吭,雪珠打湿他的鬓发,他眼神冰寒,骨子里好似有一股韧劲支撑着他。
渐渐的,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卫蓁身上。
她颈窝都沾上了他的血,转过头,朝着上方的晋王跪拜,哽咽道:“孩儿不需少将军之功为我抵罪,孩儿有要事要向大王禀告。大王能否就此停下。”
晋王背手而立,沉默不言。
卫蓁道:“大王可知,除夕宫宴上,那只猛虎袭击大王绝非偶然,大王宫中有内奸,给大王的衣袍薰上了香料,致使野兽发狂,孩儿这几日便是在查此事……”
她咬了咬牙,泪珠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孩儿可为大王找出那人是谁,只求大王放过祁将军。”
晋王转过身来,眉心皱着,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向她身后的少年。
大雪落满少年肩头,那鞭子一道一道落下,抽打在他身上,发出刺穿皮肉的声音。少年渐渐弯了腰,然他双手支撑在地面上,始终不曾趴下,又慢慢地直起身来,与晋王对视着。
晋王看向洪硕:“你去问他,是否知罪。”
洪硕闻言赶紧出去,然而得到的回话却是,“臣不知何罪之有。”
晋王看到少年嘴角渗出了血,那双漂亮的眸子与晋王对视着,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在最后一鞭就要落下之时,门边一道纤细身影,挣脱了士兵的束缚奔了出去。
大雪飘落,少女一身红裙朝着少年扑去,那鞭子上的血接连不断落下来,又淬着冰冷的雪,打在人身上,便是能令人皮开肉绽。
卫蓁颤抖着身子,抱着祁宴,那鞭子落在卫蓁的背上,抓破她的华美的裙袍,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透了出来。
只听得裂帛声响,四周都安静了下去。侍卫停下鞭笞,天地间只余下雪落之声。
她身上血溅出来,落在祁宴的眼角,祁宴讷讷看向她,少女环抱着他的脖颈,泪珠浸满他的颈窝。
她眼睫上都是雪雾,满眼晶莹泪珠,沾满血污的手与他的手相握,祁宴忍着剧痛,咽下喉咙中一口血,开口声音已是沙哑无比,“你奔出来做什么?我没事,你先回去。”
卫蓁手捧着他的脸颊,帮他擦去嘴角的血污,不肯离去。
祁宴便唤姬沃出来将她带走,卫蓁紧紧抱住他。
雪纷纷下着,晋王立在殿内,看着那雪地中相拥二人,少年咬着牙红着眼眶抬起头来,如一头受伤的野兽望着他,这一刻,晋王终于觉得自己错了。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像他的父亲,可到头来最像的是他的母亲。
一样的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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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一样的不肯悔改。
也是这时,外头传来禀告声,道:“魏相来了!”
魏相跨过门槛,一进来,便看到了雪地中的一幕。
卫蓁侧着脸,不想叫外人看见祁宴的狼狈之态,对身边姬沃道:“雪太大了,九殿下能否拿件披风来。”
魏相一听,连忙去解下身上的披风。
“公主。”他蹲下身,将自己的披风递到卫蓁手中。
卫蓁抬起头,与他目光如水波相接,又很快移开,道了一声多谢,接过披风给祁宴披上。
“不必言谢,公主。”
魏钰想要再多看她一眼,卫蓁已经侧过身。
魏钰听闻了他二人的事,再看那行刑之人手中还握着鞭子,似乎还要抽来,赶在那侍卫动手前,起身往殿内走去,道:“大王,臣来是有要事来与您商议。不知大王眼下可否有空?”
洪硕闻言,赶紧道:“是,大王,奴婢数着鞭子也差不多了,就先叫他们下去吧。”
第64章 相拥
院内一片雪白,一身的红裙少女扶着身前的男子慢慢站起来,雪花从天飘落,洒满他们的肩头,浑身都是水,狼狈无比。身旁的宫人都不忍再看下去。
晋王面容终是松动道:“将祁宴带下去,将公主带进来。”
晋王说完看一眼身边人,“方才魏相要说何事?”
魏砡拱手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