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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前世
卫蓁的手朝着他腰腹又探了探,没再抚到其他伤口,接着手腕一紧,被人一下握住,祁宴睁开眼:“怎么了?”
他双眸幽暗,清冽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yywenxuan
卫蓁收回手道:“没什么。”
庆幸的是,祁宴身上未曾有像那人一样满身疮疤,少年身躯劲瘦,矫健美壮,每一寸肌肤都如同新鲜干净的苔纸,而那人的身子却像是落满创痕的残旧宝剑。
若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腰际的位置有着差不多的伤口,说是偶然也是正常。
卫蓁不忍去想那些伤疤落在祁宴身上会是何样子。她双手探入他臂弯下,将他紧紧抱入怀中。
祁宴看她眉心堆满愁绪,问道:“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祁宴,你答应我要好好的。”
祁宴正要开口,她已经打断:“你听我说完。”
卫蓁支起身,攀着他的肩膀,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我曾经做过一梦,梦到你在外会遇到危险,我知晓你会说梦境当不得真。但我接下来说的话,还是希望你记在心中。”
她神色如此认真,祁宴看在眼里,点了点头,“你做了何梦。”
卫蓁的印象之中,前世,应当在祁宴来到楚国一年半后,晋王就会暴毙身亡,死因蹊跷。
而后晋国王室声称祁宴与姬沃勾结,暗中谋害了晋王,派人追杀祁宴。
但晋王究竟如何死的、当中发生了什么……外人根本无从得知,传出来就是祁宴弑君叛逃、晋国王位更迭。
至于那即位的新王,不是姬渊,而是晋王室推出来的另一位宗室子弟。但可以肯定的是,姬渊应当一直在王室之中。
后来祁宴与姬沃异军突起,晋国就此分裂,内乱不止,直到祁宴最后取胜,姬沃死于途中,王位被传给祁宴,一切才终于停下。
如今距离晋王去世的日子还有近一年,但卫蓁不得不先警醒他。
毕竟这辈子有许多事都变了,难保那日不会提前到来。
卫蓁开口:“你要护在大王身边,不要叫大王落单。若是奉君命,中途被调离大王身边,一定要带平常两倍的士兵,以防遇险。”
她是不想面前人,也变得晋岚那样满身疮疤。
在她交代完后,祁宴轻轻道:“好。”
卫蓁望着他,半晌的沉默,喃喃道:“你刚刚有一瞬,叫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卫蓁笑着摇了摇头。前世她去晋楚边境那一处偏僻离宫养心,祁宴已经成了晋王,忙于战事,又怎会偏偏会来找她,还有空陪在她身边?
晋岚与她前世萍水相逢,不过是一过客罢了。
卫蓁不再作他想。
祁宴拂开她脸颊碎发:“等我回来,我便娶你。”
他的声音敲在她心窝之上,卫蓁心田如蜜流过,道:“好。”
雨声连绵,少年少女相互依偎,在宁谧之中慢慢睡去。
……
大军在次日清晨启程,卫蓁特意早早起身,简单梳妆,便与祁宴一同去见晋王。
大殿之中,宫人手中捧着高镜,照着面前那高大身影,男人身材魁梧,皎皎不凡,从背影全然看不出其年纪已过七十。
宫人为其穿上盔甲,晋王转过身来,那一张面庞威严非常,王气扑面而来,令寻常人看了便是忍不住就要顶礼膜拜。
卫蓁走上前去,“大王即将远行,孩儿能否为大王扣上最后的腰带。”
晋王与卫蓁对望,道:“可。”
宫人让开一边,卫蓁走上前去,拿起托盘上的腰带,环绕过晋王的腰身。
卫蓁将腰带系好,抬起头,道:“大王保重。”
晋王道:“好好待在王宫之中,有事就去寻姬沃还有姬渊,他们会照应着你。”
他伸出手,握紧了她手腕。
卫蓁一怔,晋王平素对她严苛,如此动作与关照的话语,分明也是在关心她。半年相处下来,又怎能没有一点感情?
晋王抬脚欲走,卫蓁拉住他道:“大王等等。我有些话想要私下与您说。”
晋王道:“就在这里说吧。”
卫蓁摇摇头,还是拉他到内殿。
“大王要注意保重身子,洪硕公公是大王身边的老人,此次也跟着大王一起去,孩儿也放心了大半,孩儿已经将治头风的药瓶,备了一整盒交给了公公,应当是够的。”
晋王道:“倒也用不着这么多。”
卫蓁走近一步,望着面前这位老人,他骁勇了一辈子,晋国在他治下如凶猛虎狼,令中原诸侯闻风丧胆,她也是由衷地敬仰这一位传奇的君王。
御驾出征是有一定风险的。她也害怕他上辈子的命运再次降临,一代英雄只能那样草草落幕。
卫蓁道:“大王一定要留心身边人。”
晋王道:“都是陪在寡人身边几十年的忠诚良将,不会有差错的。”
卫蓁摇头:“此前猛虎袭人一事,大王已经忘了吗?越是心腹之人,若是背刺起来,大王更是始料未及,孩儿无意插手军营之事,只是提醒大王一句,大王在路上,一定要仔细贴身之人,不要留小人在身边。孩儿盼大王平安归来。”
卫蓁说完便低下了头。晋王道:“你说想说的便说,寡人不会怪你的。”
接着,便觉被轻轻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寡人下一次再见你,怕至少得是半年之后。你在此期间,莫要荒废课业,等寡人回来,要看你将晋宫管理得如何,莫要辜负了寡人一片期待。”
晋王今日这些举措,也代表将之间那些矛盾争执都揭了过去。
卫蓁也慢慢抱住了他,心中涌现出浓烈的不舍,“一直以来,能得大王的赏识,孩儿都十分荣幸,孩儿祖父去世得早,待大王便如自己祖父一般,对大王也是一片真心。”
晋王拍拍她的肩膀,“孩子。”
卫蓁眼眶忽而有些发酸,晋王倒是有些拿不准她了,见她要落泪,忙要唤祁宴来。
卫蓁擦拭干净泪珠,笑着看向他。
晋王抱着头盔,虎步徐行,殿外众人追随,身影融入日光之中。
大军浩浩荡荡出发,战车之上玄黑旗帜随风飘飞。
卫蓁立在城楼上,目光追随队伍,队伍正中央马背上的两道身影渐渐看不见了。
“公主,该走了。”
身边响起一道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卫蓁回过头来,姬渊看着她,神色平和:“走吧,大王还交了许多事情给我们。”
卫蓁轻声说好,提着裙裾,在众人的簇拥下,与他一同下了城楼。
……
却说晋国准备出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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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魏相恰留在晋国,晋王曾询问魏相对两国战争的态度。
魏国并不愿参与,可两国亦接壤,晋王不能完全放心魏国。
魏相立下了誓约,向晋王再三保证,不会在背后为晋国添乱。
魏相毕竟是一国丞相,不能久待于晋国。然而他在走之前,特意见了卫蓁一面。
他将一枚小小的玉珏留给她,告诉她,自己在宫外留了一支二十余人的士兵,假以时日,她若遇上困难,走投无路可以去求助他们。
这是她父亲交代魏相为她做的。
卫蓁表示感谢。
魏相试探地问,卫蓁是否要随他一同归魏。
卫蓁自然是想,可念及晋王交代她的事,说等过些日子战事稍微平息一点,她再去魏国一趟。
魏相欲言又止,最后只笑道,待再过些日子,魏国朝堂太平些,定当恭迎公主。
卫蓁道:“好。”
大军在前线作战,后方也需要调度好一切。晋王走后,姬渊与姬沃监国。哪怕姬沃无心于朝堂,卫蓁也逼迫着他,拉他一道批阅奏牍。
此外还有几位晋王留下臣子帮忙参谋政务,臣子分属不同派系,相互制约而平衡。
天气渐渐转暖,前线赢下了好几场的战役。
卫蓁每日处理宫廷事务,闲暇之余,心头总被一事牵绕着,脑中挥之不去“晋岚”这个人。
那人全身落满伤疤,来到离宫做护卫,口音是晋音与楚音混杂,卫蓁猜测他是生长于晋楚边境之人,刚从前线退下来。
她没办法找到楚国士兵的户籍,只能让手下从晋国士兵中,筛选以国号“晋”为姓的男子,将他们的户籍送到她面前来。
然而当中记载着并没有一个叫“晋岚”的。
窗户半掩着,雨水从外飘进来,卫蓁头靠在窗户上,望着外头的池子出神。
上辈子,她曾问过身边侍女,晋岚的样貌。
得到的回答,都是那男人生得丰神俊朗,是生平从未见过的俊美。
这些宫女刚入楚王宫不久,便被楚王发配来到这处偏僻离宫。
她们当大多数人都不识字,卫蓁想要听人读书,都无一人可以帮她,直到晋岚的到来。
他为她读繁丽诗词歌赋,也为她读民间的话本子,每日将外头城里发生哪些有趣的事告诉她。
战争是他们很少不涉及的话题。
唯一一次谈到,卫蓁隐隐约约发现,他对兵法似乎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他曾问她,对晋王的看法如何。
彼时晋国的王,已经是祁宴。
而楚王后曾流落至晋国敌营,为晋王收留过一段时日,似与晋王有染,这一段经历天下人皆知。
卫蓁听到祁宴这个名字,下意识想要回避。
所以她喃喃说道,有些怕他。
她想到那一日,衣衫不整地被敌兵压在他榻前,以一种屈辱的姿态仰望着他,她的自尊几乎被击碎。
她知道自己能侥幸从他手上活下来,全然是因为当年在章华宫救他的一份恩情。
她将此话说给晋岚听,沉默了许久,他才道:“娘娘不必这般害怕,晋王既承受过您的恩情,心中也定然感激你。”
他顿了顿,声音微涩:“若是他得知娘娘这般境地,定然不会置之不管。”
卫蓁摇了摇头,只说,晋王那般冷硬之人,绝非好相与之辈。
她叹息:“不知这战事和乱世,何日才能结束……”
“很快。”他低声,“再等一等。”
“养病须先疗心,娘娘心胸旷达,定能好起来。我认识一个名医,待战事结束之后,可以带来为娘娘疗伤。”
“所以还请娘娘,再等一等。”
卫蓁笑着回答,说她也相信战事很快就结束,相信那位年轻的晋王能扫平乱世,但她的身子实在捱不下去了。
卫蓁能感觉到体内旧毒蔓延,身子迅速地衰败下去。
晋岚陪了她三月,在春末不得不离宫一趟,说很快就会回来找她。
在他离去后的一月,卫蓁便已经坚持不下去,在迷蒙的春光中阖上了眼帘。
窗外雨水滴答,池上起了一片潮湿的水雾,随风朝窗飘来。
案几上的竹简随风轻响,有几滴水珠打在竹简上,将“晋岚”二字晕染开来。
晋岚,是指来自晋国,便如雾气一般缥缈吗……
晋岚,晋岚。卫蓁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她口中喃喃了几遍,忽然停下。
晋岚、岚晋……兰旌。
晋岚反过来读,是祁宴的字,兰旌,对吧?
卫蓁全身血液发烫,那个压下去的想法冲破心头涌上来。
细细一想,祁宴与晋岚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同样的习惯、同样的语调、身上同样的伤口。
他为何在春日与她告别?是因为晋国再次与周边开战,他作为君王,必须回去。
那个念头升起,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迫切要写一封信给他,再确认一二。
前世她曾问过晋岚,若目盲后,觉得精神麻痹以至心盲,该如何解?
他说,人于浩宇之中,渺若蜉蝣,譬如草叶之于巍峨山峦,意广则天宽。
意广天宽。是开解她心胸阔达。
所以他在每一日清晨与傍晚,他亲自陪她去看日升日落,与她策马行于浩瀚四野之中。
若是两世为同一人,那么他的回答应当会是一样。
卫蓁眼眶湿润,握着笔杆的手微微发抖,一笔一笔写下问话。有些情愫仿佛穿过两世漫长的岁月,到达她的笔下,从笔墨间流泻出来。
待写完之后,她唤来宫人。
“公主有何吩咐?”
“派人将它寄出去,送到前线祁将军那。”
宫人将信件收好,躬身退了出去。
卫蓁靠坐在窗边,她原以为前世与祁宴不过只有那么一点交集,却原来,他们之间还有更深的渊源……
她将这些日子他送来的信一一打开,上头的话语映入眼帘。
俱是一些简单问安的话,告诉她,自己在边关很好,问她在宫中如何。
卫蓁泪珠盈满眼眶,微微一笑,盼着他早日收到信,能够尽快地回复自己。
少女靠坐在窗边,风雨徐徐入窗,吹得发带飘扬,搭在她干净的面容上,那浅青色的裙裾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四周潮湿的水汽氤氲间,她一身青裙与窗外浅绿色的花丛融为一体,濯濯若水中一朵青莲。
哗啦啦,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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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收起伞,雨水断线一般落下,姬渊从院外走进王殿,瞧见的便是少女回眸这一幕。
“方才看宫人捧着竹简出去,公主可是又给将军写信了?”姬渊浅笑问道。
卫蓁应了一声。
雨水浇湿了他半边身子,他一身藏青色的衣袍贴着身子,勾勒出修长的线条。
男子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一路擦拭长眉、高挺的鼻梁、清冽的下巴,动作优雅且慢条斯理。
此前王殿之中,三人办公互不干扰,今日姬沃不在,卫蓁不便与姬渊待在一个屋檐下。
卫蓁起身欲走,姬渊已道:“外头雨势湍急,公主眼下冒雨回去,怕是要淋雨染上风寒。”
他顿了一下:“且雨也会打湿竹简上的墨迹。”
雾染灯笼,雨声喧嚣,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卫蓁抱紧怀中竹简。
良久,他清润的声音穿透雨雾,从后抵达她耳畔:“公主,不若坐坐再走。”
卫蓁在门槛边看了一会雨幕,也只能道:“好。”
第72章 强夺
卫蓁回到案几边坐下,将竹简搁在案上。
“在下先前与公主相处,看公主总是拘谨,还以为公主不喜与我往来,却也没料到公主也有情切义重一面。”
檐下清风徐来,卫蓁缓缓抬起头,碎发擦过她清澈的眸子。
卫蓁道:“七殿下说笑,我敬重殿下,只是与您不熟,才拘束了点。”
姬渊笑着揭过这个话题:“我看公主给将军写信,想必是思念将军,只是公主好像不怎么给将军写信,将军倒是时日半个月便送一封信来。”
卫蓁嗯了一声,“我不想叫我的信打扰到他,让他在战场上分心。”
姬渊抿了一口茶,笑道:“公主与将军当真是两情相悦。有言道是,‘但为情故,上下求索’,昔年姬琴公主奔逃出宫,舍弃一切,心甘情愿追随祁将军,若是换作公主,当日大王逼迫公主与祁少将军离开,公主会不会抛却一切?”
卫蓁微微一愣。
对面男子幽湛的眸子犹如深渊,令人琢磨不透。
“公主能为了情爱会牺牲多少呢,是高贵的身份,是前半辈子拼命得来的一切,再或者说是,生命?”
茶水升腾,水雾弥漫,雨水从窗外飘进来打在他们的身上。
卫蓁其实不太喜欢与外人谈自己的私事。
姬渊从对面推来一盏茶,送到她面前,“才煮好的,公主尝一尝。”
卫蓁回答:“我不知道。”
姬渊抬起头:“公主不知?”
卫蓁喃声道:“身份地位、从前得到的一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或许可以丢弃,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为了心仪之人,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想对方未必愿意另一方受苦……”
她想到那一夜,猛熊朝她扑来,祁宴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
有些事是出于本能,感情之中下意识使然,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若问卫蓁面临同样的情形,知晓祁宴遇险,她是否会去救……
卫蓁道:“真到了面对选择之时,我自然能作出抉择。”
姬渊抿了一口茶:“是,情之所起,俱是出于本能。在下有一事想问公主,不知公主能否为在下指点迷津?”
“殿下请说。”
“若是一对男女,于年少之时,由父母之命定下婚事,女方却爱慕上另一人,在此事上那男子当如何开解自己?”
卫蓁握紧了手中茶盏,姬渊口中的女子,是指魏公主吗?
“殿下口中的女子,可知二人婚约?”
姬渊道:“她不知。若你遇到如此情形,你会如何做?”
此事,卫蓁也的确深有体会。她与景恒的婚约不正是如此吗?
卫蓁道:“婚事本是父母之命,若另一方心有所属,当真情深,我为何要介入他们,不若便退出,强硬与那男子凑成一对,反倒夫妻失和,未必能有多幸福。”
姬渊笑了笑:“公主太过赤忱,也实在纯粹,仅仅出于情爱,便可做出让步,可婚约牵涉甚大,盘根错节,情爱只是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若遇上这般情况——”
他顿了顿:“哪怕那女子心有所属,我亦不会退让。”
他抬起茶盏送到嘴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微深,卫蓁有些看不懂他。
“那殿下会如何做?”她轻声问。
姬渊摇了摇头,不语。这便是不打算告诉她。
他提醒道:“雨小了。”
卫蓁看一眼窗外,“那我也不打扰殿下办公了。”
姬渊含笑看着她的离去,嘴角笑意渐渐落下。
他没告诉她的那个问题答案是:他会将人抢过来,他相信绝对权势的强压之下,对方总有低头屈服的一天。
他方才观察她,以婚约试探她,卫蓁的神色从头到尾不曾变过,未曾露出分毫破绽。
按理说,魏国的宰相待在晋宫这般久,与卫蓁也见过几次面,应当将一切都告诉了卫蓁。可卫蓁未曾随之一同去魏国,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还不知自己的身份。
是因为,魏相怕她知晓实情,执意回魏国,被卷入魏国王室内乱之中吧?
倘使她已经知晓自己身份,装强壮镇定,为了瞒过去他,那他姬渊也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他履行婚约,一是因为本来他们就指腹未婚,二是为了她背后巨大的魏国利益。
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也要得到她。
姬渊抿了一口茶,只觉苦涩得很。
再看她那只茶盏,茶叶在当中几经浮沉,茶水一点都没少。
她果然惯常会做样子,说是谢过他煮的茶,将茶盏都送到嘴边了,却一口没喝。
姬渊自嘲笑了一声,眺望窗外。
那青山被雨水打湿,更加青透了。
……
黄梅时节的连绵细雨过去了,一连数日都是爽朗晴天。
从她将信寄出去给祁宴那一刻起,卫蓁便处在期盼之中,算算日子,那回信到达王城的日子应当就在这几天,然而还是未曾有下人将信件送到她跟前。
卫蓁午后午憩好,往王殿走去,迈过王殿时,正巧迎面遇见了姬渊。
姬渊从内殿走出来,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人。
是一位四旬左右的男子,虎背猿腰,仪态不凡,从他身上那件衣服形制,也能看出其身份斐然。
他转过脸,面容凌厉,眼底如幽黑的潭水,令人不寒而栗。
卫蓁在他身上看到了晋王的影子,知晓其必定是王室众人。
中年男子见到卫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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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看一眼身边姬渊,道:“这位便是楚公主?”
卫蓁朝其行礼,微微一笑,“不知如何称呼殿下……”
“论起辈分,公主应当称他为王叔。”姬渊为他介绍。
“王叔?”
“是,六王叔的父亲与大王乃是一母同胞兄弟,这些年一直待在西南高陵一带,被封为高陵侯,不常回京,故而你并未见过。”
卫蓁定住,高陵侯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前世,在晋王去世后,高陵侯便从幕后登上了晋国政治的舞台,与一众晋国王室商量,推举新王即位,辅佐新王,掌管晋国的军事。
而后他发出一封讨伐祁宴的檄文,咬死祁宴谋逆的罪责,要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令天下讨伐之。
后来,高陵侯带兵作战,亲自与祁宴打过几仗,直到最后,才被祁宴在战场上一箭取下头颅,了结命运。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乱了,时间乱了。有些事情提前发生了。
卫蓁后背隐隐发麻。
姬渊笑道:“王叔常年待在西南,此番我将其召至归京。毕竟如今京城空虚,没有多少兵马,有王叔在,京城也多一个主心骨。”
他二人往外走去,卫蓁侧身,看着他们的背影。
姬渊召高陵侯来,怕不会像面上这么简单,他们必定有其他的目的。
卫蓁提起裙裾,快步走下台阶,她要赶紧找到姬沃,与他将此事弄清楚。
第73章 储君
卫蓁一路小跑,到了姬沃的寝殿前停下,洒扫庭院的宫人向她行礼,她大步往内走去,见到那位常陪在姬沃身边的宦官,问道:“你们殿下呢?”
宦官作礼:“公主,殿下清晨离开王宫了。”
卫蓁道:“离开?所为何事?”
“殿下昨夜收到大王的诏书,要去边关一趟。”
宦官去内殿为卫蓁取了书信,“公主请看,这是大王寄来的信。”
卫蓁接过书简,摊开在桌上,只扫了一眼,眉心便紧蹙。
信上写着,前线召姬沃去一趟,其既为晋国王孙,当好好磨砺一番。
那字迹一眼望去,极像晋王的字迹,便是日常与晋王书信往来之人,怕也辨认不出是伪造的。
晋王在离去前,对姬沃说过,会召他去前线,可前提是:战事日渐平和,形势逐渐明朗时。
但绝对不是眼下这个时机。
卫蓁握紧了竹简。
这一封书信仿得几乎滴水不漏,连信件落款处都盖着的晋王的王印。
卫蓁是因为陪在晋王身边久了,才窥出一点端倪。
姬沃性格温和,不会忤逆王意,定然会听命出发。
那国都之中,能主持政务的便只剩下姬渊。
若这个时候,前线再传回来大王遇难的消息……
宦官见她面色发白,问道:“公主怎么了?”
卫蓁将信件合起来放好,道:“你们殿下在京郊外院子内应当有一些亲兵,你即刻出城,带上那些亲兵,去追你们殿下。”
若姬沃在路上遇险,那一切便都晚了。
卫蓁一路上牵挂着此事,夜幕降临,她回到王殿之中。
今夜轮到她在王殿值班,寻常这个时候,姬渊应当也在办公,然而今日她来却未曾见到他人。
卫蓁问道:“姬渊殿下在何处?”
宫人道:“殿下午后与高陵侯出宫,应当是去巡京郊外的军营,说是今夜不回来,公主有何事要见殿下?”
卫蓁笑道:“无事,我知晓了。”
她道自己的案几后坐下,望着桌上那叠待处理的公务出神,半晌抬起目光,看着下方那立在配殿门口的宦官。
晋王的殿舍中有好几间配殿,其中一间作了姬渊的书房,每日都有他手下轮流把守,寻常之人不得进去。
她低声吩咐了身边侍卫一声:“我要进七殿下书房一趟,等会你想办法缠住那宦官。”
侍卫还没来得及回答,卫蓁已提着裙裾走下台阶。
“不知公公可否开一下门,让我进去。”
那宦官赔礼道:“公主忘了,自大王走后,这处偏殿便被我们殿下当作办公之地了。”
“我知晓,但这更是大王的书房,不是吗?里面有不少大王的藏书,我正要用到当中的一册。”
宦官犹豫:“我们殿下叮嘱,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并非奴婢拦着公主。公主不若等等,明日殿下便回来了。”
卫蓁摇头:“但我要寻的东西实在重要,若不找到,怕是要误事,且此前你们殿下也带我进去找过书简。”
宦官露出为难之色。
卫蓁道,“不如你随我一同进去?”
宦官思忖了好一会,这才点点头,“那烦请公主快一些。”
宦官将门推开,卫蓁朝里头走去,余光瞥向一旁姬渊办公的书案,那里堆放着不少竹简。
有姬渊的手下在,她实在不好动手搜查。
宦官在书架前停下,轻声道,“公主要找何书,奴婢帮您一同找。”
他紧紧盯着卫蓁的动作,像生怕卫蓁会做出什么似的。
卫蓁没有说话,立在书架前,慢慢搜寻起来。
好一会,卫蓁抬手之时,有竹简从书柜最高层滑下来,恰好砸中那只摆放在窗边那盏天青色鱼盏。
“哐当”清脆声响起,那宦官被这动静激得回神,定睛一看,卫蓁跌跪在地,身边鱼盏碎了一地,几只金银鱼在地上乱蹦,水珠四溅。
宦官连忙上前:“公主,碎片有没有溅伤您?”
卫蓁一脸惶惑,盯着地面;“我无事,就是打碎了大王最爱的鱼盏,大王回来怕是要怪罪。”
她衣袍湿了一片,尤其是身前衣襟那一块,不停地滴着水,里头衣料都透了出来。
卫蓁抬手挡在身前,“公公,能否劳烦您帮我去寻一件衣袍来,我衣服湿透,外头还有那么多宦官和侍卫,我这样出去,实在不得体。”
宦官一愣,“可……”
“也就一刻。”她声音婉柔,“公公这点举手之劳,都不能助我吗?”
那宦官看了她好一会,道:“行,那奴婢出去,吩咐外头的宫女为您寻一件衣物。”
卫蓁柔声道:“好。”
等宦官一离开,卫蓁立马走过去,将殿门反锁。
她到姬渊的书案边,快速翻找起来。
桌上摆放的都是些寻常政务奏牍,卫蓁翻了一遍,没找出什么特别的。
外头响起了说话声,宦官与护卫正在交谈。
卫蓁额头出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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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在一旁柜子里找到了几卷丝帛,上面写的是简单的几首诗赋,卫蓁起初并未在意,将其塞了回去,片刻后意识到,那或是以密语写成的密信。
她将丝帛,连带着一张羊皮地图拿出来,摊开在桌上。羊皮地图上用朱砂笔圈起来三个地方,做了标记。
如此,她越发确信,那丝帛上的内容与战事有关。
她捞起裙摆,撕下几段绸缎衣帛,提笔在衣帛上誊抄起来。
这信上的暗语,需要卫蓁回去好好研究才能破解。
然而当她翻到最后一封,目光不由定住。
“卫蓁”“魏公主”“玉佩”“魏相”这些字眼,争先映入她的眼帘……
“公主,公主?”外头的敲门声响起。卫蓁抬头朝外望去。
门外的宦官,用力拍门,得不到回应,听到锁扣声,随即更加奋力地拍打门:“公主!”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少女立在门后。
她捧着竹简,笑道:“公公回来了?”
宦官面色慌乱,迈入门槛,环顾殿内,见一切如常,尤其是书案未曾有人动过的痕迹。
他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公主,衣裙给您送来了。”
卫蓁道:“多谢。那我在屋内换一下衣物。”
宦官不放心她,执意陪同她进去,将背对着她,由着她更衣。
不多时卫蓁换好衣物离开,宦官检查书桌,长舒一口气。
卫蓁回到寝殿,令宫女退出去,从袖中掏出那丝帛。
若是只有一封信,或许还难以推断出来暗语,但她眼下有四封先后寄来京都的信,她将过往的信,与过去发生的事一一对应起来,便能将一些暗话推出来。
卫蓁在楚国掌管封地,接触过密语信件,处理起来也有经验。
红烛一寸寸燃烧,卫蓁面前堆满了写废了的竹简。
到次日天蒙蒙亮时,她终于熬不住,上榻休息了一会,午后不久便又起来。
“这个暗语是指……”卫蓁喃喃自语,努力拼凑完整的一封信。
“支走祁宴,将其坑杀。晋王兵少,引齐兵来……”
密信上的大体内容是,晋国的军马将分三队,待大战之日,晋国主帅带大部队在前,而剩下的祁宴与晋王人单力薄,具体的位置已透露给了齐国。
齐国会带主力来攻打这两处。
这是前线送来给姬渊的信,告知他大战之时,前线会如何部署兵力。
能如此清楚了解晋国出兵策略之人,必然是军队中的上层。
卫蓁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几乎喘不上气来
就在前夜,她还梦到了祁宴前世被晋军追捕,一人一马流落荒漠之中的画面。
卫蓁当即起身,走到柜子前,拿出几件衣袍,开始整理行囊。
凉蝉在旁看着,问道:“公主如此慌张,是怎么了?”
卫蓁颤抖的手将行囊打包好,呼吸急促:“我要去前线,去见祁宴一面。”
信件从边关到国都,就算八百里加急,最快也得两天才能到,也就是说这信上至少两天之前就从边关送出了。
她不知道,现在赶过去,一切还来不来得及。
她眼眶发红,看向外头,太阳快要西沉,留给她出宫的时间所剩无几。
……
京城掩映在繁华之中,而距离国都几百里外,晋国的军营如一只猛兽匍匐在夕阳余晖之下。
明日就是齐晋两国作战之日了。
暮色四合,高高的山坡之上,伫立着三道身影。
晋王坐于马上,俯看着下方那些练武的士兵,古战场苍茫的气息袭来。
“昔年旧景,今成黄土。四野茫茫,英雄魂断,路尽于此啊。”
长风吹来,晋王感慨消散在风中。
洪硕笑道:“齐晋交锋,少将军多次凯旋,大王当高兴才是。”
晋王定睛于下方那一道身影,身着黑色武服的年轻男子,在夕阳之下如披上一层流光,身姿清俊挺拔。
“无论是行兵作战,还是指挥谋略,祁宴都极其出色,这便是天生的将星,便是寡人年轻之时,与之相比,怕也要逊色一筹,此若是寡人之孙,那该多好?”
洪硕看向晋王身边,那里还立着的另一位人,是晋国出征前定下的两位元帅之一,庞轸,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
晋王眯了眯眼,又叹道:“但凡寡人的孙子中能有其八成能力者,寡人也不愁这王位无人继承了。”
另一人缓缓开口:“祁少将军之本领,军中人皆有目共睹。只是大王,这话也就与我们说说,可不能叫旁人听了去。”
晋王道:“若是寡人将祁宴过继到名下……”
“大王,”庞轸出声,“大王糊涂,岂能效仿莒人灭鄫这等祸事?”
莒人灭鄫,那便是当年鄫地君主,让莒姓的外孙即位,在天下人眼中,以外姓嗣位,鄫姓一脉便是灭亡了。
晋王道:“他祁宴身上流的难道不是寡人之血?寡人如何算是效仿莒人灭鄫?”
“大王,晋国以姬为氏,祁宴不能服众。”
“他有这个能力叫所有人臣服,”晋王目光如钩,“寡人若叫他即位,自然得让礼法上要说得过去,那便让他改姓氏为姬,晋国谁人不服?”
身边两人同时劝道,“大王……”
晋王长长吐出一口气:“寡人不过随口一说。”
晋王抬头望着天色:“明日一仗,齐国必定严防死守。”
庞轸道:“齐国派出的将领,是大王的老对手了。”
晋眸眼瞳中闪过一丝冷色。
齐国能在乱世苟延残喘这么久,自然也是不好对付的。
晋王朝着洪硕伸手,看着下方的祁宴,道:“取寡人的弓箭来。”
洪硕将雕弓呈上。
晋王挽雕弓如满月,不减当年风姿,对准山坡下那一道乌黑的影子。
“嗖”,暗箭穿破霞光,如电飞射出。
在冷箭即将到少年身边时,那身影敏捷转过身来,拔剑朝空中劈去,羽箭碎成两半,跌落在地。
晋王放声朗笑。
草坡下少年听到笑声,翻身上马,驰骋而来。
晋王含笑看着来人,祁宴才操练完,脸颊上挂着汗珠,问道:“大王找外孙?”
晋王抬手揉了揉他肩膀,“明日大军进攻,今夜你也早些歇息。”
祁宴道:“无事,我不觉累。”
晋王点头:“明日的路线还记得吧?莫要忘了,庞轸大军在前,是迎敌的主力队伍,你带兵诱部分敌军深入峡谷,借助地形优势伏击。寡人则在后方,随时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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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你们。”
祁宴露出迟疑之色。
他想到在出发前,卫蓁劝他莫要与主队伍分开,道:“大王,此次对策是否调整一二……”
“寡人与你不是商量过多回吗,借用此地的地势最佳,寡人信你。”
祁宴沉吟良久:“孩儿明日,可否多带一些兵马?”
向来战争前若排兵布阵若已定下,不能轻易更改,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晋王看着外孙,道:“寡人再拨给你五千,你也能稳妥一些。”
祁宴抱拳笑道:“多谢外祖。”
晋王与他又交流了一二,让他早点回去歇息。
残阳如血,瑰丽紫谲,马蹄扬尘,少年策马离去。
霞光布满了晋王脸上的纹路,他久久凝望着那道背影。
“这个孩子不会叫寡人失望的。”他轻轻地道。
一股剧痛忽然侵袭,晋王抬手捂住胸口,身子往前栽倒去。
洪硕扶着他:“大王!”
晋王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额间渗出了汗珠,胸腔擂鼓般震荡。
他被二人搀扶着坐稳,缓过神来,笑着叹道,“小事,不必挂怀。是近来太过劳累了,洪硕,你扶寡人进帐子歇息。”
洪硕牵着晋王的马往山坡下走去,与他道:“大王年初落下的伤势,还需要调养,不该急着出征的。”
好半天,他忧心忡忡,低声道:“老奴不得不说,到这个时候,大王该立下储君了。”
晋王抬起头,看到了祁宴的帐篷。
他闭眼,只觉疲累从风中钻到皮肉之中,无奈道:“寡人知晓了。”
……
晋宫。
黄昏时分,金乌西沉,天地蒙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王殿前宫人行礼道:“见过七殿下。”
姬渊示意他们平身,回到王殿之中,宦官立马迎了上来,姬渊进入偏殿,问道:“我昨日不在宫中,宫中可有发生何事?”
“无什么大事。东边战场那边,庞统领也未曾来信。”
姬渊到书案前跪坐下,翻开桌上竹简,忽而眉心紧皱。
宦官脊背僵硬,对上姬渊那藏着寒冰的眸子,“殿下?”
姬渊打开一旁的柜子,将当中地图与信件仔细翻看了一遍,“昨日我不在时,你可曾放人进来过?”
宦官叩首,听这语气,便知晓坏事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心头,他抖着声音道:“昨日楚公主进来过。”
姬渊眼眸深眯,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上书信扔到桌上。
他长身若山水,从桌边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门口侍卫回过身来。姬渊问道:“楚公主在哪?”
“回殿下,公主在其寝宫之中。”
姬渊走下台阶,眼中泛着刺骨的寒意,道:“即刻封锁宫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宫。”
第74章 奔赴
姬渊走出王殿,一众玄衣护卫跟随,一路上的宫人畏惧地退到一边。
清雪院院门敞开着,姬渊往前走去,到了内院,见殿门关着,问门口侍女:“你们公主呢?”
“回殿下,公主正在里头沐浴。”
“沐浴?”
侍女被来人气场压得直不起腰,颤着声问道:“殿下有何事,奴婢帮您知会一声?”
姬渊几步走上台阶,正要叩门,有“哗哗”水声从殿内传了出来。
姬渊叩门的手一顿,回头道:“进去帮我催一下你们的公主,我有话问她。”
“是。”侍女推门而入。
有风从门口吹入,姬渊看到殿中轻纱翩飞,纱后美人背对着他,在浴桶中沐浴。
姬渊回过身,背对着门口,眉心轻皱。
好半天,侍女回来道:“殿下稍等,公主这就出来。”
姬渊颔首,听得里面不断传来的水声,轻拨着手上的银蛇纹的戒指。
他眼前浮起无意中撞见的一幕,女子肩背瘦弱,长发披散在身后,露出半边瘦削下颌。
那人似乎是与卫蓁并不像……
他再看面前侍女,不是那常陪在卫蓁身边的那位,问道:“公主身边的凉蝉呢?”
宫女低头,身子哆嗦:“凉蝉在里面伺候。”
下一刻,男人已经往殿门走去,宫女惊呼:“殿下,公主还在沐浴,您不能进去!”
才说完,姬渊已经叫侍卫将门踹开。
“哐当”一声落下,随即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
姬渊大步往里走,撩开轻纱,浴桶中女子惶惑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脸,全然不是卫蓁,恰恰便是凉蝉。
这屋内哪里还有半点卫蓁的踪迹?
护卫问道:“你们公主去哪了?”
宫人跪了一地,瑟瑟发抖道:“公主傍晚时候走了……”
姬渊轻笑一声。
桌上竹简被风吹得作响,姬渊走过去,随意一翻,写的都是他那些信件上的话。
当中有一封信,应当是祁宴才从边关寄来给她的,写着:“心盲可医,人于浩宇之中,渺若蜉蝣,譬如草叶之于巍峨山峦,意广则天宽。”
姬渊平静看完书信,问身后人:“城门封锁了吗?”
身后一静,随即有人道:“属下这就去。”
姬渊转身:“去取我的马来。”
护卫跟随他一同出殿。姬渊看着天边快要降临的夜幕,他记得清清楚楚,傍晚他回宫时,门口士兵未曾与他禀告有谁人出去过,那就算卫蓁离开,应当也是他回宫之后,绝对还赶不及出城。
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溅起巨大的回音。
“驾!”
京都街道繁华,路上人流如织,众人听到一句“让开”,回头看一少女策马疾驰,马儿飞快,她石榴红色的裙裾随风扬起,如烈焰一般划过。
在她身后紧跟着二十人左右的护卫,佩戴着长弓或是宝剑,个个人高马大、魁梧剽悍。
“让开!”
魏相在离去前,给卫蓁在宫外留了一队人手。方才她拿着玉珏,到武馆与那些手下会合。若仅仅凭她一人孤身出城,必定会遇上危险,这些是卫蓁的护卫。
“驾!”卫蓁奋力策马。
前方城隘口,大门在一点点阖上,那门外仅存的一丝光明,眼看就要泯灭。
门口士兵回头,见路尽头奔出一只队伍,道:“什么人!”
马上少女拿出一块令牌,鬓上珍宝华簪映亮她的眸子,里面神色灼热:“我乃楚国公主,奉大王之命出城,速将城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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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连忙恭敬道:“原来是公主。可刚刚宫里城楼上升起了旗子,令城门立即落锁,您怕是……”
话音还没落,少女的马儿已经飞驰而过。
那原本正在关门的士兵们,见公主疾驰奔来,速度分毫不减,连忙退后一步,将门向两侧拉开。少女鲜衣怒马,身后那一匹匹骏马,也跟着鱼贯而出。
他们才出城门不久,身后便传来一阵雷鸣般马蹄声,震动着大地。
“公主!那些追兵来了!”
卫蓁回过头,看到身后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群侍卫,为首男子一骑绝尘。
她压低身子,长发被风吹得掀起,用力一甩马鞭,马儿吃痛,竭尽全力往前奔驰。
一前一后两支队伍,在旷野之上追逐,扬起漫天的尘烟。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冷箭从卫蓁身边飞过,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队首护卫的后背。
那一箭来得极快、极准、极狠,几乎是立刻,侍卫连人带马倒了下去。
马儿长长地嘶鸣,横倒在道路中央,众人来不及勒马躲闪,猛地撞了上去,顷刻人仰马翻。
便知这一刻,给了后方队伍赶上的机会。
卫蓁回头,看到姬渊在几丈远外,手中正握着一把长弓。
姬渊衣袂飞扬,接过手下递来又一支箭,再次搭弓,对准了她身边的人。
卫蓁挽住缰绳,枣红色骏马嘶鸣一声,掠起蹶子,慢慢回到地面。
她回身道:“姬渊。”
姬渊将长弓放下,勒马停下,笑着说道:“在下还以为在下的箭,再射穿公主身边的几人,公主才会停下呢。”
姬渊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系在马鞍边的包裹上,“公主这是要离开王宫?”
卫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