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一位男侍者领路，莱娅紧跟在他身后，碍于裙摆下的装备，她走得缓慢又局促，偏偏绿头发弟弟的视线贴在她身上，活要灼烧出个洞来。
莱娅步履艰难，眼见临走到登船的台阶边。
突然听到背后一道声音：“诶，波吉亚小姐，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勇治思忖这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模糊的想不起来，他每天要见太多的人了，有几个相像的也不意外。
他环着双臂，目光游离向此刻正在检查的无趣中年夫妻，又游离向漂亮小姐，难以克制地叫停了她。
话说出口，又觉察到搭讪意味明显的歧义，他自顾自懊恼地皱眉。
莱娅的心悬到嗓子眼，罗宾曾分析过，可以参与世界政府悬赏的杰尔马的与头部战斗力量应该有不同的人员划分，在只有头部战斗力量监督的场合下，大可不必担忧悬赏令一时。何况照片与真人总会有些出入，特意叫莱娅不要忧虑。
她尽量做出标准的假笑：“没……”
高处的声音与之同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勇治，十五分钟后换岗，注意时间。”
莱娅下意识寻声望去，台阶顶站着一位身上众多蝴蝶元素的女性，她身材纤细修长，有着与绿头发弟弟相同的卷卷眉，叉着腰，盛气凌人。
舱下那位叫勇治的咬牙切齿抱怨一句，别扭地转过头去，长姐强硬的命令让他顿然丧失了与漂亮小姐交谈的兴致。
他更担心的是长姐听到他刚刚饱含歧义的问题，以至于嘲笑他是个，感情丰富、或是软弱，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他难以描绘此刻的情绪，索性别扭地转过头。
莱娅暗暗长吁一口气，迈着碎步登上楼梯，此刻要防备的对象从下面那个看起来好骗的绿色弟弟转成船上那位清冷冷的女人。
蝴蝶女士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她好像只是照例核对人员数量，再看一眼漫长的队伍进展到何处，她的目光在莱娅身上浅尝辄止落了半秒，随后又移向别处。
二人身高相近，莱娅登上船时与她擦身而过，她面无表情，转向甲板内。
侍者引莱娅走向另一个方向，从侧门而下，这是专用的贵族通道，行至舱体二层一座单独的包厢内。
若说从外面看，这艘船只算是极尽奢华的四桅盖伦船，船身较一般帆船更高，长度少说也有上百米。真正走进才知道内有乾坤，一般的巨型船只内会设立数层统长甲板，这艘船却压缩了层数，拓宽了每层的高度。
最底层甲板上聚集了所有光源，独留一个展示台，往四周依次是分布整齐的座位，二三四层甲板打通，二层依旧是众宾客的座位，三四层则是留给贵族们的独立包厢，顶层甲板留有一个窗口，专为主办方建立。
这艘游船极高，舱内被分布多层，通体成镂空设计，类似于角斗场的建筑布置。
展示台上设有升降台，所有的藏品都在底部的储藏室。
莱娅到包厢时，楼下几乎座无虚席，喧闹声不绝于耳，从包厢敞开的一面大窗处可以清晰地看到光亮环绕的展示台。
包厢里有几张建议的座椅和小茶几，主办方甚至贴心的配备了酒水，侍者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小册子介绍：“这份是整场拍卖会的卖品，您可以先行浏览，如果有喜欢的可以找服务员预估报价。”
莱娅接过册子，心想着得来全不费工夫，随手翻阅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是严格的地上拍卖会是会提前分发商品单的，地下的拍卖会不会走纸面上的司法流程。
莱娅扫过一件件标有图片和详情解说的物品，上面注明了大多数普通拍买商品，几乎每一件都是王室珍宝，沙鳄并没有直接说明他要找什么东西，只是让她特别留意带有拓印痕迹的商品。
莱娅顺着找可能带有印刷痕迹、或是纸张性质的物品，却在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几个标黑的分栏。
她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侍者回：“这是今晚的特殊拍卖品，因为保密性不能提前透露。”
莱娅表示理解，标黑的区域有四块，既然她已经知道压轴是杰尔马战斗服，接下来就要特别关注不在图册上的三样。
她借口不喜欢和别人同处一屋，让侍者在门口候着，侍者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如有需要，您随时吩咐。”随后顺手关门退出。
怪不得大家都想当贵族，走到哪都能享受特权待遇，走到哪都如众星捧月，莱娅的感叹到此为止，当人一走，她确认了门口没有其他动静，赶忙掏出了汗津津的两只迷你工具虫。
由于长时间的缺少空气，两只小虫已经蔫蔫耷拉下触角，真是越急越出错，莱娅欲哭无泪，后悔自己怎么没提前学个救援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展示台上主持人隆重登场，两只小虫才悠悠转醒。
自上而下俯视，这展示台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直到主持登场她才意识到圆台的开阔，直径约七八米，主持站在正中。
莱娅先用照相虫拍下小册子展示的图片，一秒都不敢耽搁用传讯虫传给罗宾，传讯虫结合了监视虫与电话虫的功能，一头可以直接将照片传送到对方那头的屏幕上，对方也可以直接传来电话信息。
晚会结束时间是零点，截止到十点半，陆续展示了一大半藏品，莱娅尽职尽责记录下了每一件藏品，前半程一切顺利。
莱娅无所顾忌，只想早早完成任务了事，海湾那头的罗宾却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冥王不可以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现世，她将一切的机会都赌在了阿拉巴斯坦的历史正文上。
幸好莱娅传来的图片中都没有冥王可能存在的痕迹，覆灭王朝的遗产无外乎珠宝、器皿、挂画，倒是有几样已经被历史学家盖棺认定“消息在历史”中的王族珍宝再次现世，据她粗略的观测，十有八九就是真品。
直至十点过半，会场的负责人开始例行巡查。亚斯斯坦的王朝内战是伊治与尼治带队完成的，勇治没有参与，他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此刻乏味得要命。
他没有蕾玖的定力，可以一直在监控室看着拍卖现场的争夺。
“第十二件藏品——亚斯斯坦国王法杖，法杖通体镀金，顶端有蓝宝石镶嵌，杖身的图腾是由两百年前著名工匠所打造……三百万贝利起拍。”
竞价阶梯为二五零式，话音刚落，一个粗蛮的海贼举牌：三百五十万贝利。
不出几秒，三层的贵族报价四百万贝利。
越炒越高，最后成交价竟高达七百二十万贝利。
今天赚到的一切贝利都会由几位主办方分成，杰尔马那一部分会用于新型科研经费。主办方之一的费斯塔也在监控室内，看着藏品一一被炒上高价兴奋不已，不由自主地向两位战斗员搭话。
蕾玖面无表情注视着台下的一切，偶尔敷衍地回一句“知道”。勇治不屑与这种人交往，他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望向钟表，刚刚十点过半。
杰尔马战斗服展示大约在十一点半过后，勇治只想在那时登顶监控室，看着所有人对文斯莫克家族淘汰的产品趋之若鹜，他这样想着，稍微升起一丝沸腾的热血，这才少了些倦意。
蕾玖察觉到了他的无所事事，出声提醒：“十一点前，你要再次保证甲板上没有可疑人员。”
勇治应了一声，边活动身子边走出舱门。
此刻游船在海湾航行了半圈，十一点整会准时沿着另一条航线返程。他走上甲板，因为裹着特殊紧身服，伟大航路突袭的寒流没有给他躯体造成一丝影响，他清晰地扫视着执勤的卫兵。
看他们如何以凡人体魄抵御来袭的寒气，他们大多冻得发抖，偶尔抱怨几句，一瞧见是他来了，自觉闭上了嘴。勇治难得觉得有趣。
甲板的士兵大多尽职尽责驻守在自己的岗位，他瞥见一个衣着单薄却没有抱怨的男人，多看了他几眼，又是一副生面孔。
与勇治对视的那个人，是马林梵多特遣小队的中佐，他混迹在船上有一段时间了，在假意工作时已经悄然把武器藏到角落中，此刻正等着中将的下令，依照计划里应外合，实现抓捕海贼的任务。
寒风凛冽里，他专注地等待上级的下令。但他的搭档，也就是另一位伪装身份的间谍海军此刻就不大好过了，他扮做贵族侍者，本意是想在三四层特殊位点占据最佳视野，统计海贼人数，却不料分配给了一对麻烦的贵族夫妇。
他们全程不断提出这种离谱要求，在没有拍到心爱的藏品时还一直扬言要找主办方沟通，光是应付着夫妻二人的指令就另他头大。
十点四十五，勇治例行巡视，走过四层，走过三层，忽地，他忽然发现一间房门处的门牌标着“波吉亚”，他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位漂亮小姐。
之前守在莱娅门口的那个侍者被拉到其他包厢帮忙，勇治琢磨着，也无从查验，包厢分配名单还在蕾玖手中，索性他决定放过自己，不去纠结这等难缠的问题，准备直接推门而入。手在握紧把手的那一刻停滞，敲了敲门。
敲门声很重，莱娅一惊，两只电话虫都没拿稳，手足无措了半秒后果断把小虫子塞到怀里。
没等她说“请进”，来人就推门而入，好像只是在提醒一句我要进了，并非是得到他人的首肯。
莱娅扭头，此时她已经摘掉了挂在耳边累赘的面纱。
勇治彻底看清了她的面貌，不似方才朦胧的神秘感，而是直接且有冲击力的美貌，他又一次眼睛变成爱心。
“你…来做什么？”莱娅诧异。
他恢复了神色，挑眉道：“例行检查。”
主持人声音嘹亮，描述着第十五件藏品。莱娅纠结着自己如何打发掉他，但他说的过于理所当然，他们一时间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沉默。
莱娅还在等勇治的下半截话，例行检查，检查什么？但他丝毫没有多说话的打算，斜靠在门框边，高大的身躯占领了她的空间。
莱娅失笑，更多是莫名其妙，又问：“你不去监督会场，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我的工作完成了，我不想接着去监视台。”两句话乍听毫无关联，甚至无理取闹，又补充道：“你知道隐藏拍卖品是什么吗？”
莱娅摇摇头，又点头：“不是杰尔马的战斗服吗？”
“是。”但勇治很快咧出一丝颇有些少年气的笑，“还有其他的，更有趣。”
只有这时他才真正像个普通少年，终究勇治才十六七岁，莱娅应道：“那我保留期待。”
勇治仍倚在原处，面上偶尔浮起一丝情绪，似乎对莱娅的待客之道保持怀疑。莱娅败下阵来：“你要坐坐吗？”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勇治欣然同意，挨着她坐下时，又恢复到了眼睛露出爱心的状态，话也多了起来。
十五号藏品是一只琉璃夜灯，莱娅心想错过就错过吧，应当也不是很重要，这盏灯最终以六百万贝利价格被拍走。
他炫耀着自己引以为豪的资本：“那个国家内斗了四年，伊治他们只花了六个小时就解决了战斗。”
“真厉害……怪不得全世界都想获得杰尔马战斗服。”莱娅应和着笑笑，她觉得这场对话荒谬至极。
勇治嗤笑：“不过是杰尔马的废品。”又转头问：“你呢？你也想要吗？”
莱娅赶忙摇头：“我只想见识王室珠宝。”
十六号藏品上场，一套品质极高的珍珠饰品，传闻中历代王后才能佩戴的宝物。
勇治示意，沉默了整场的莱娅终于象征性地举了几次牌子，真落槌了就甩给克洛克达尔解决吧。
起拍价八百万贝利，最后由一千五百万的高价成交，莱娅假模假样叫了几声，做出失落状懊恼地搁下牌子。
勇治注视着一切，房间里的表显示到十点五十五，他要离开了，离开前他还有话想要分享。
莱娅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伊治和尼治打了一个赌。”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他终究只有十六岁，强烈的期待莱娅接着话茬的回复。
她不知道伊治与尼治是什么人，继续着荒谬的对话：“什么赌？”
勇治神神秘秘给出了回复，她却完全没有听懂，目送着他离开房间，莱娅赶忙掏出怀里汗津津的小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