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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客栈
“真心话。”唐开泰默默的念了一句。
这边阿平嘟着嘴巴, “哎呀，十月姐姐怎么抽了真心话，我还想让你大冒险呢。”
阿平的这点小心思, 大家都发现了, 看见他懊恼的模样, 都笑了起来。
十月逗他，“哦？阿平已经想好大冒险的题目啦？”
阿平用力点头，“我想让十月姐姐爬上那个最高的大树上，然后飞下来。”
他一说完, 十月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小孩子的世界里，大冒险都那么可爱。
“可是这次我抽到的是真心话呢，关于姐姐，阿平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吗？可以问这个。”
阿平摇摇头, 他不理解十月为什么笑他的大冒险题目，也没什么想知道的事情。
“十月姐姐就是十月姐姐, 我知道的呀。”
十月又去看唐开泰。
从十月说起“真心话”三个字，唐开泰就在想要不要问。可是，问什么呢？你为什么到陈家去偷了东西？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开元说小时候的丫鬟点翠，你都知道些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 又怎么能以游戏的形式问出来呢？
他摇摇头。
“我可不可以把这次的‘真心话’权利保留，等我想到了问题，再来问你？”唐开泰认真的问。之后又忍不住笑了下,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真心话的问题？
十月倒是真的很意外，他对她明明有怀疑的，竟然能忍住不问。
这样看。对她的怀疑不是当前最着急解决的事, 或者说他其实已经不怀疑她了？也不是，如果不怀疑就不会要保留权利了。
这个少年哎, 还真是……只能说一句，唐家人真聪明了。
十月故作为难的看了他几秒钟，看得唐开泰目光躲闪，刚要说话，她立刻笑着说，“既然唐大哥都这样说了，那当然可以了！”
见唐开泰松了一口气的，紧接着说到。
“不过，我答应了你这个问题，你得回答我一个‘真心话’。”
唐开泰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同意。
金金忍不住插话道，“是要问大哥一个问题是吗？”
十月点头。眼睛转了转，轻咳一声。
“那个，唐大哥，昨天早晨送你的那个姑娘和你说了什么呀？”
唐开泰还没说话，金金先把自己嘴巴捂住了。心想，姐姐怎么会知道陈家姐姐说她坏话。
唐开泰没想到十月会问这个，心里竟然有些开心，见她目光狡黠，显然故意让他为难的意思更多些，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便也想逗她一逗。于是认真的说。“你真想知道？”
十月点头。
“她说让我小心些，我身边有一个小偷。”说完眼神一挑，又扫了一眼十月的那个背篓。
十月被他这一眼看的不好意思了，转头咳嗽了一下。
心里忍不住想，如果是陈家老爷让陈欢儿送唐开泰并且告诉他自己是个小偷，那么陈家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若是陈欢儿自己来的，这还说得通，保不齐这姑娘是看上唐开泰了。
忍不住又看了唐开泰一样，眉目舒展清风朗月一般的男孩子，刚束发的年纪，只朴素的扎了一个啾啾，绑了一块青涩的布，但已是少年人的挺拔模样了。
金金看十月没说话，又偷偷看大哥，以为她在担心大哥听信了陈姐姐的话，立刻解释道，“大哥已经说了陈姐姐，让她不许污蔑人。我们都相信姐姐不是小偷。”
唐开泰也跟着点了点头。
十月又看了一眼那个背篓，心想，金金啊，你陈家姐姐的确没有污蔑我啊。
背篓里有一个匣子，看来唐开泰是看到了。
这人也是能忍，竟然一直都没问。她可是听到了，这里面的玉佩和头面，可是唐家给陈家的定亲信物呢。说起来，十月醒来之后，还没打开那个匣子看过呢，里面的东西到底什么样，她还不知道。
不过一想，不对啊。
就算他不信陈欢儿的话，可是她的确是偷了人家的东西，他竟然一点不在意，还说陈欢儿污蔑她。
她好喜欢他这种“不管她做了什么，我就是站在她这边”的态度啊。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当时拿着东西，就是单纯的觉得既然都取消了婚约了，那这些东西就该退还给唐开泰的。另外的想法，就是这东西可以换钱。
当着孩子的面，不能说自己偷了东西，解释起来也复杂，到吴县的时候，避开孩子们和他说吧。
于是就转移了话题，招呼大家继续玩游戏。
这一路上不急不缓的，玩玩游戏倒也过得快。
临近中午，他们路过一个村子，村口有不少人家在地上摆着小摊子，卖一些野果子和家里做的吃食。
还有人在路边卖大碗茶的，可以装走，一大碗一文钱。
十月忍不住想，朝廷北迁百姓过去，且不说最终结果如何，只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知道让多少村子镇子里的百姓多赚点小钱。
附近人不多，只有一辆马车，车上也没人，大家都在村口的小摊子那边转悠。唐开泰也栓了驴车在一棵树下，带着大家过去买吃的。
十月很喜欢这种露天的小摊，在村子里，人不多，一共十几个摊位，光是卖野果子的就三个。野果子很小，有点像后世常见的海棠果，只不过更小，紫红紫红的。她看起来就觉得很酸，问金金和阿平要不要吃，俩小家伙都摇头。
十几个摊子逛下来，最终只买了十个素菜饼，五碗大碗茶，连喝带装。十月还花了三文钱买了一斤野果子。
不到三十文解决了五个人的午饭，还剩下几个菜饼可以留在路上吃，野果子可以当零嘴。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继续赶路。看了下地图，还有二十里，后面这段路更好走，人也少，唐开泰还教开元也学会了赶车。
不过等他们到吴县，几个人也都累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路再好走也不如柏油路，还是颠的很。他们的毛驴还小，三个大的几乎全程走路，这会儿腿和脚板都疼得不行。
他们的车刚看到吴县的城门，远远的就看见城门外不少人，稍微走近点，就看见两个身影冲他们用力的挥手，是狗子和二黑子，边上还有张大壮跟着。
十月见他们这精气神，佩服的不行。
还没感叹完，车上的阿平跪坐起来，也冲他们挥手，大声打招呼。
“狗子哥，黑子哥。”
这两声“哥”叫得狗子和黑子都红了脸。
在青山县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也没什么。可是走在路上，没听见有人叫什么狗子、黑子的，都是元宝、福子、阿贵这样的名字，狗子和黑子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怨念。
几人在城门出示了文书，官兵放行进了城。
狗子没怎么说话，二黑子嘴皮子利索，把他们定的哪个客栈，客栈里什么样，都说了。
“就这个客栈剩下的空房还多一些，大通铺已经没有了。我们和王大叔、周大哥就把剩下的房间都定了。一共六间，给你们留了两间。”
十月点头，真好啊，一会儿就有床可以躺一躺了。
客栈叫四季客栈，在吴县最西边的，吴县比庆安县小不少，临近城门的或者主城的客栈都已经客满了。再晚一些，四季客栈这种位置很偏的也客满没得住了。
十月他们一到门口，小儿就迎了上来，帮着牵毛驴，卸东西。告诉他们有一间库房，如果嫌弃东西搬上楼费劲，可以放在库房，不是贵重的东西，放在车上也可以的，晚上有人守夜，东西不会丢。
十月他们东西不多，想了想，还是自己给搬到楼上了。
一来库房里各家东西都有，住客什么人都有，万一明天出门时拿错了，你的我的弄不清，少不了麻烦。放在车上十月更不放心了，说是守夜，但是万一真丢了，他们也没时间追责。还是放在房间里让人心安。
小二看他们搬东西上楼，这会儿正好没事，也帮忙搬。
客栈一楼是大厅，有吃饭的地方。
大家也没挑剔，就在客栈点了三个菜一汤吃了。
王丰收听到楼下动静，出门见是唐开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早就到了，安顿好就在房里睡觉。张爷爷他们也是。
只有张大壮没睡，他还在吴县转了转，时不时到城门去看唐开泰他们到没到。后来二黑子他们醒了，央着要去城门接人，张大壮又带着他们跑了一趟。
十月羡慕他们，竟然都睡了一觉了。
本来她还想着在吴县逛逛呢，一想到明天还要赶路，还是算了。
吃过了晚饭，大家都回房准备休息。十月看了眼自己的背篓，想了想还是先叫唐开泰出来，说说这个“偷东西”的事。
敲开唐开泰的门，阿平已经洗脸准备睡了，唐开泰还没洗脸，以为十月有什么急事，跟着十月出来了。
这时楼下没人，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十月开门见山，“唐大哥，我想和你说说那个匣子的事。”
唐开泰一愣，还以为她会和他说三三的事。
“哦。黄婶子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给我送过来的。之前在小窝棚里借宿的时候，没见过你有这么个匣子。我就问黄婶子是哪来的，她说我和开元被抓那天晚上，你从外面带回来的。里面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我……一时好奇，就打开来看了。那块玉佩我认得，猜想这是你从陈家拿的，也知道你会昏迷肯定和拿这东西有关。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们才去陈家的。”
唐开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十月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想问，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从陈家拿东西出来？就不好奇我一身功夫哪里来的？
但还是忍住了，你不问，我还不说呢。
“哦，我想着可能需要些银钱，就拿来了，也是巧得很，正好是你们……时的信物。”
唐开泰脸一红，“过去种种都已不作数了。这些也不过是个稍有价值的物件而已。”
“嗯，这东西我想还是要你做主，是留着，还是卖了当了，都行。”十月说。
“先放你那吧，等到了北地再说。”
十月点点头。
两人没再说别的，一起上楼了。
十月刚和金金洗漱好，就听见隔壁房间三三的哭声，这会儿外面天色暗下来，她到隔壁敲门，想着三三估计是想她了。
黄婶子正抱着三三出来，见到十月就说，“三三可能是要找你，刚吃了奶，就开始哭。”
十月立刻接过来，抱着哄了起来，小家伙吃饱喝足，一双大眼睛正盯着十月看，看一会儿就闭着眼睛干哭几声，十月都给气笑了。
“黄婶你和我们一屋睡吧，这屋就我和金金。免得三三半夜吵到黄大叔他们。”
黄婶子也没推辞，跟着十月过来了。
十月哄了三三一会儿，三三不哭了，但是睁着眼睛不睡觉，玩自己的手脚，偶尔还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来。
十月和她哦哦啊啊说了几句，也没力气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黄婶子直到三三睡了，才闭上眼睛准备睡。
或许夜里太安静，她似乎听见外面有人走动，脚步还很重的样子。
她心里一惊，忽然睁开眼睛，这不会是一个黑店吧？
第72章 到长宁了
黄婶子心里有些慌, 但还是轻轻的爬了起来，耳朵贴在门口想要听的更仔细。
声音隐隐约约的仿佛是往后院去了，之后再没其他声响。她将信将疑的回到床上睡去了。睡前还在想, 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哪那么容易就遇见黑店。
一夜好眠, 天色刚亮，客栈外面传来的嘈杂喧嚣的人声。听不太清，但是可以感受得到，氛围是很热闹的。
三三被吵醒, 闭着眼睛哼哼唧唧要哭起来，黄婶子和十月也都醒了，黄婶子先抱起三三给她喂奶。十月伸了懒腰，然后快速的穿好衣服。
忽然听到楼下嘈杂声更大了, 似乎是，争吵？有个人声音特别大, 似乎非常生气。
十月推开门，去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看见楼下已经站了十几个人，这些人围着客栈掌柜的在向他索要东西。
隐约听见“你们就是一伙的”这样的话。
隔壁唐开泰的房门也打开，两人互看了一眼, 快步走下楼。
就听见掌柜的说。
“大家伙先听我说，我也着急。小二喜子人刚被送到医馆去，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我们客栈开门做生意, 怎会与那贼人同流合污。我已经报关官了，官府马上来人。到时候一查便知。”
有一个人说，“你们小二说东西放库房锁着很安全, 我一车的东西都在库房，现在库房被偷了, 我不管官府怎么查，东西在你这丢的，你就得负责。”
掌柜的看着上面的帐，“我们这里有账册，您的东西都登记了吗？”
那人一愣？
“登记？没说让登记啊？”
“你没登记，我怎么知道库房里哪些东西是你的？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把东西放在我的库房了。”掌柜合上账册，看着那客人。
客人立刻上前去推掌柜的，“你这是黑店，昨天你们小二可是说，东西放在库房就行，根本没有人和我们说登记的事。你们说，小二是不是这样说的？” 他一回头看见唐开泰，盯着他问。
这人一看就是个农家汉子，皮肤黝黑，长的高大。此刻的眼神有些虚张声势的凶狠。
唐开泰被问的一愣，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东西没有放在库房，当时也没注意小二有没有说登记的事。
便没说话。
这时人群又一人应了一声，“确实没说，我有一个箱子也放在库房了。他就说东西可以放在库房，没说让我登记，我那一箱子都是衣服。”
还有几个人也是丢东西的，听到这话，吵的更加厉害了，都说这客栈明显是故意的，就算东西不丢，今天过来拿东西，恐怕他们也不会认的。
掌柜的索性也不解释了，刚才被人推搡了一下，捂着肚子弯着腰，任你们怎么说，我就一句话，等官府来了再说。
不一会儿官府来了四个人，看了库房，空无一物。又看了栓牲口的地方，车马都还在。但是有人说车上的铺盖什么的不见了。
周大杨就有一个装着锅碗瓢盆的木箱子不见了。当时他想着这些东西重，卖也不值钱不会有人偷，就没有搬到客房去。也没放库房，只是放在车下隐蔽的地方了，哪成想竟然丢了。
此刻他是要多懊恼有多懊恼。
王丰收在边上安慰他，说幸好是做饭的家把什，到了北地再置办就好了。
王丰收家马车上东西多，当时也想把东西放下面，媳妇不同意，说出门在外别嫌麻烦，都搬上去也安心。看到周大杨的模样，他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幸好当时听媳妇的，不然这东西就都丢了。
然后又想，男人没个媳妇真是不行。
官府的人，登记每个人丢的东西是什么，又逐一询问大家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有人说睡着之后有人走路，有人说听到有人搬东西的声音。官兵再细问，就又都不清楚了。
有人说，当时自己开了门看了下，外面什么多没有，就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在管。
这时候楼下已经聚集有不少人，大通铺里不少人出来问掌柜什么时候吃早饭，他们没有车马，着急走。
掌柜的焦头烂额的，只回答没有早饭。大通铺的人又和掌柜的吵起来，因为昨天说了房费里包含了一顿早饭。
一群人闹将起来，掌柜的没辙，每人退了两文钱。其他丢东西的人也嚷嚷着要退房费。掌柜的不同意，又吵起来，官兵拉着好说歹说没打起来。最后掌柜的退了一半房费。
唐开泰等人看这情形，一天之内不可能找得到东西。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现在就走，早饭就在外面随便吃点。
周大杨也只能自认倒霉，心里安慰着急，这些都是日常用品，到北地再买，只是难免心疼，他身上银钱不多，到北地还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大家既然决定了要走，动作也快，收拾东西装车，退房，一刻钟搞定了。
住客栈的没丢东西的都急着出城，一时间客栈只剩下丢了一车东西的那个人还在那和掌柜的不依不饶的吵着。
听他说才知道，他爹娘和老婆孩子都在北地，他这次是专门回家运东西的，除了一些日常用品，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五六袋粮食。到北地处处用钱，朝廷发下的那几两银子，盖房子耕地，处处要钱哪里够花。
说着说着，这汉子竟然哭了起来。
大家心有戚戚，却也无从安慰。
十月他们路过客栈前门的时候，转头去看，那人气势已经弱了下去，六神无主的坐在长凳上，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黄婶子心里藏着事，但是一直没说。她有些后怕，却还是忍不住回忆。
她想，若是昨晚听到声音的时候，开门去看看，会不会这些人的东西就不能丢了。可是一想到，掌柜的说小二还在昏迷不醒，心里又庆幸自己没有开门去看，若是被发现了，说不上是什么样的祸事呢。
那个汉子是可怜，但也是他太粗心了，那么多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不放在眼皮底下呢。
因为早晨这一桩事，大家都心情都不太好，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走到吴县县城内的主干道上，前头都是车马。这会儿还没开城门，大家挤在路上，顺手在路边摊上买吃的。
城门一开，大家又都拥挤着要出城，一顿混乱吵嚷，终于出了城门。
停好了车，又到各自县城点名的地方去点名，这一套流程大家也习惯了。
忙活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顺利上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早晨发生的那件不愉快也都被忙活的渐渐淡忘了。
走出吴县没多久，十月忽然想起那个匣子。说着让唐开泰停下车，把背篓上面的破衣服拿开，开始翻找那个首饰匣子。
她记得匣子一直放在最下面的，伸手到下面去摸，没摸到。又把上面的衣服之类的拿出来，还是没找到。
唐开泰隐约才到什么，问她，“是不是在另外的背篓里？”
十月摇头，她记得很清楚，匣子、看更多精品温文来企 鹅裙以污贰 二期无儿把以自己和三三的衣服，还有两个布偶，她定做的铁壶，都在这个背篓里。
车上另外的两个背篓是唐开泰他们的东西，他们也翻找了一番，没找到。
十月闭着眼睛想，一定是上楼下楼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
她记得自己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被几个人挤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等了十来秒，说不定就是那时候动的手。
十月看着大家，心里一边懊恼自己的粗心，一边感叹。
从别人那抢来的，算是不义之财，所以老天这是在给她警告吗？
东西是自己抢来的，但是丢了还是心里不痛快。想到客栈里那人说的北地的困难，心里又覆上一层担忧。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十月姐姐，是什么丢了？”阿平见十月沉着脸，有些担心。
十月回神，轻声答道。
“是一个匣子，里面装着首饰之类的。估计是客栈里混进了小偷，下楼的时候，被顺手牵羊拿走了。没事，唐大哥，咱们走吧。”
唐开泰没说话，赶车继续走。开元对钱财本也没什么概念，似乎就只是丢了一个木头匣子一般，毫不在意。
倒是金金和阿平心疼的不行，金金是女孩，对首饰有天然的喜爱。阿平是觉得首饰都是钱，钱能买很多的肉包子吃，还能赁房子住。
见俩小一脸肉疼，笑着安慰他们，“没事，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银子以后还能赚到的。”
十月说完，就见阿平肉乎乎的小脸看着她，“姐姐是说，你是赚钱的天才吗？”
十月又忍不住去揉阿平毛乎乎的头，嘴里说着，“阿平真是十月姐姐的开心果。”
东西丢了，大家心疼一阵也就过去了，再难受也无济于事。
只得日后小心些，别再丢了东西。
后面的几天路程，有时候路好走，有时候遇见山路狭窄，只能卸了车一点点的背东西过去。
有一次中午太阳太大，毛驴中暑口吐白沫，大家手忙脚乱找阴凉处，又是喂水，又是打湿旧衣服给牲口降温，当天没能赶得上进城，就在城外露宿。天不冷，十月的铁壶第一次派上用场，煮了一锅热粥。
不管是发生什么情况，如果露宿野外或者在城门口的雨棚休息，大都会轮流守夜，如果是住客栈或者租院子，他们再累也会把东西搬到房间里，放在眼皮子底下。总算在没有发生丢东西的事情。
就这样，一路赶着毛驴，克服了种种困难，遇到了各种天气和情况，十月和唐开泰一行人终于在七月初三的晚上，披着满天星光，到了北地首府长宁。
第73章 落户北安县
到长宁之前, 他们已经连续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距离长宁最近的百福县，离长宁也有百十里路，这几天天气不好, 路也难走。
他们寅时（凌晨三点多）刚过就从百福县出发, 到了亥时（晚上九点多）才到长宁。
这段时间长宁府城门全天不关, 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城，只是检查的特别严。
十月他们排队就排了一个多时辰。
他们是摸黑赶路，没想到进到长宁府城内竟是灯火通明, 宛如白昼。
十月心里忍不住惊叹，这长宁是一座不夜城啊。
城门正对着的中央街道两侧每隔几米竖起一根大约三米高的圆木，上面绑着火把。街道两侧的客栈、酒肆等，也是每桌必放油灯。商户门上挂着各种形状的幌子, 一眼望去，随风招展。
街道上人来人往, 声音喧闹，比他们路过的任何一座城都热闹。
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悠闲的闲逛，她们脸上的表情是松弛的，恬静的。路边的小摊上的小贩, 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热情的招呼行人，他们的表情是热情的, 充满希望的。这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让她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机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的脸上是疲惫的，比如他们, 但是他们眼里有光。
你看阿平，已经困得不行, 却还是睁着眼睛四处张望，他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
十月他们一进城门，还在被这座城的热闹惊到的时候，就已经被在门口招揽生意的各家小二给围上了，每个车边都站了两个人，向他们推销着自己家客栈或者自己家院子。
这种情形在别的县城也有，大家也不意外，便问一下价钱，都挺贵。不过一想，这是府城价格贵也是正常的。
唐开泰正准备和十月他们商量看住哪个客栈，恍惚感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他看。他转头看过去，站在不远处一个少年，十二三岁，见他回头，一下子笑了起来。张了张嘴，话还没说脸先红了。
这是一个内向的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城门口守着招揽生意，他一下子有些心软，便开口问他， “你是哪家客栈，什么价格？”
少年正不知怎么开口，见他问了，立刻大声说，“我家不是客栈，我家有四间屋子，可以住十几个人，两天只要一两银子。”
少年这价格一报出来，大家都看向他。实在是比客栈便宜的有点多。
他们还在权衡呢，周围其他客栈的小二就嚷嚷起来，“你这价格，是北小街那边吧？那边可是乱的很哩。”
少年赶忙说，“我家母亲病了，每日在吃药。我怕客人嫌弃，才降低了价格，我家在东边宝福巷，不是北小街。”然后又看着唐开泰，说道，“我母亲单独住一个院子，不会过了病气给客人的。”
唐开泰听了，明白这少年的意思。看了眼十月，见她点头，会心一笑。自从首饰匣子丢了之后，他们俩都不约而同的能省则省，这次也一样。
唐开泰他们决定住少年家的院子，但是周大杨和王丰收他们还没定下来，他们想着大家最好住一起，也好一起去办落户，领田地这些事。
少年见这几个车的人都是认识的，立刻说，“我们家隔壁也有空房，不只两间，也可以租，价格我和大娘商量，和我们家一样的。”
大家都点头，跟着少年往宝福巷去了。周大杨还让少年坐他们的马车。
少年姓崔，大家都叫他崔小郎，他们家有兄弟两个和一个生病的母亲。哥哥在书院读书，今年秋天要参加秋闱。
他本来也在书院读书，为了照顾母亲，请假在家，见巷子里不少人家都在招揽来北地的人住宿，赚些银钱。他家也有空房子，也想赚钱。自从父亲去世，他们家就只出不进了，这几年日子艰难，为了供大哥和他读书，母亲每日绣东西，很是辛苦。
尽管他生性不爱与陌生人打交道，也学着别人招揽生意。唐开泰他们是他这两天招揽到的第一单生意，没想到就是个大生意。
崔小郎隔壁是一个小院子，母女俩，有三间空房。王丰收和周大杨两家定了两天，给了五百文，比客栈便宜不少。
从排队进程，到在崔小郎家安顿下来，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大家都各自去洗漱休息，说好明天再商量登记领田地办户籍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孩子们，大家都早早起来了。
大家坐在崔小郎家的院子的石桌边，对着一个册子在研究。
这个册子，是之前在百福县买的。上面简单介绍了长宁各县的大概位置、面积，原有住户多少人，都靠什么山，什么河。
在路上他们没少研究，已经选出了五个不错的县，都是距离长宁府不到一天的路程的县城。希望那些地方人数还不够。
崔小郎从外面回来，见他们都已经起来了，把从街上买来的包子递给十月。见他们围着测试在选地方，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十月见他欲言欲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建议。
“这个册子要买最新的才好，最新的上面会写着哪些县城已经满额了。不过到衙门口去看也行的，你们想去哪个县城？”
唐开泰把自己选好的说了，少年摇摇头，指着唐开泰说的三个县，“这三个已经满额了的，你们再选选。我让林大哥也帮着你们在衙门那排队了。你们快吃饭，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你们就不用重新排队了。”
几人都很惊讶，没想到崔小郎竟然提前找人帮他们排队。
昨晚就听说了，府衙排队的人特别多，他们自己排的话，怎么也要等上一两个时辰。
道谢之后，他们快速的收拾东西，又到隔壁叫了王丰收周大杨，把孩子们都留在崔小郎家的院子，让张奶奶黄婶子她们一起看着。其他人都到衙门去领田地、银子和办落户的事情。
崔小郎又说，“现在不能领银子，只能领田地和办落户。银子要到县城去领，府城这边给开凭据。”
大家没想到看起来那么腼腆的崔小郎，竟然是个百事通。
崔小郎只是腼腆的笑笑。这些都是他提前打听好的，就想着来北地的人刚到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去打听去问还耽误时间，分田地领地契这些事，都是越早越好。他尽量帮他们把这些事都打听清楚，能给他们节省点时间。
“为什么不直接给银子呀？”十月问。
“一开始也是直接从府城领银子的，后来有不少人说在去县城的路上，银子被偷被抢了，知府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在长宁发凭证，到各县去领银子。”
崔小郎把知道的都说了，更详细的他也不清楚了。
十月他们到了衙门，前面已经有排了两队，加起来有一两百人了。
崔小郎找到他说的林大哥，让唐开泰他们站在林大哥的位置，把林大哥换下来。他们便回宝福巷去了。
他还要去买草料，帮着喂牲口。
又排了几乎一个时辰的队，轮到他们了。
幸好崔小郎告知他们有三个县已经满额了，他们又加了三个备选，尽管如此，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选择出来的县城也只各自剩下几亩良田了，剩下的都是可以免费开荒的荒地。
十月和三三倒是可以在这里面选，但是想到她带着一个娃娃单独在一个县城，大家都说不行。十月也只是顺口一说，倒没坚持。
王丰收和周大杨他们也想和大家一起，于是几个人磨叽着说再看看。
分田地胥吏也不催促，这一个多月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反正总归是会选出来一个地方来的。
十月指着册子上的北安县，和大家商量了一阵，回来问胥吏。
“大人，北安县现在还有多少良田？”
胥吏看了下册子，“北安县……还有三百多亩。北安县的面积大，田地多，是距离长宁府较远的一个县城，靠近边境。目前去那边的人少。但是那里背靠小青山，前面是草原，还有黑白河，是个不错的地方。就是交通不太方便。”
胥吏人不错，把知道的都说了。
十月点头，胥吏说的和册子上差不多，比册子上更详细有些。册子上写着北安县有山有水。
她根据各县的描述，基本判断出北安县的位置和朝廷军队驻扎地、长宁府三个地方呈一个钝角三角形，差不多算是一个直线。虽然靠近边境，但是前面有驻军，不用担心蒙匈人侵扰。
不好的一点是距离长宁大概要两天的时间，交通不方便，但是他们这几年大多数时间肯定是在村子里，到长宁府的机会不多，影响应该不大。
于是大家决定就落户在北安县了。
北安县是一个全新的县城，原来叫北安镇，只有四百多户人家，附近有二十几个村子，一个村子从三、五户到三、五十户不等，特别分散。最近这一批过来的人，基本都在北安县落户的。
接下来是选择在哪个村，这个就没得选了。
基本是按照每个村剩余的土地，然后匹配人口，一户一户的给填进去。
这个胥吏人不错，见十月他们一共有七户人家，给他们指了几个村子，让他们自己选。
十月他们选择了一个叫李家坳的村子，离小青山十里地的样子，周围良田不像别的村子那么多，但是荒地很多，如果想开垦荒地的话，可以和自己分的田连一块。
那个村原本只有五户人家，一共才四十多个人，现在已经有十三户，大概一百多人了。
确认好田地，胥吏收走了他们身上的临时户籍，按照他们的新信息，给他们填写了新的户籍，盖上了长宁府的大印，他们拥有了一个崭新的户籍。
同样把田地的地契和领银钱的凭证，一并办理了。他们这七户人家都弄完，已经过午了。
不过这已经比其他人快很多了。
从衙门出来他们又把衙门口的告示通通看了一遍，尤其是各县县令姓名是哪年考的什么功名都写得清楚明白。北安县的县令竟然是从京城来的，六年前的进士。
又看了怎么领种子、耕牛，以及在村子里的住处怎么解决。
这些告示边上还站着年轻的书生。不认识字？一句一句的给你念，听不懂什么意思？再给解释一遍。
十月不得不感叹，长宁的知府大人是个能臣啊，皇上派来了一个好官过来。
这些细节做的是真的好。
效率高不说，还能让外地过来的人心里有安全感。而且安排在这这念告示的小书生长的都更好看可亲许多。
见这个小书生非常有耐心的给大家念告示讲解内容，十月满脸笑意，她对自己未来要生活的这个地方非常满意。
只是，边上的唐开泰见十月笑的开心，竟有些气闷。
第74章 李家坳
当天下午十月他们又在府城的逛了逛, 去了两家粮种店，买了些这个时节还能种的粮食和菜种子。
以往这个时节没人买种子了，但是今年北迁的人多, 各地的人陆陆续续的到来。粮种店里一直备着各种种子。
如今已经七月了, 种稻谷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再晚些时候可以种冬小麦。但是这些良田荒着也可惜，还是要种些东西才好，不然只指望朝廷的那二两银子，日子怕是难过。
于是在粮种店买了一些菜籽。
这个时代的菜基本都是自家留种的多, 除非朝廷想要推广哪些作物，会分发给各县，一些固定的税粮也是从衙门里领种子的。
他们已经免了粮税，种子自然不能免费领, 只能自己买。
各家都买了一些种子，花了不少银子。一个个的一脸肉疼的回了崔小郎家。
第二天大家辞别了热情周到的崔小郎, 马不停蹄的出城赶往北安县。
当天到了县城，又开始排队登记，领银子，和搭帐篷的用具。
是的, 朝廷在北地各县根据当时登记在册的户数给配备了相应数量的搭帐篷的材料，一些长圆木和毛毡。
这些东西不是免费的，可以租用, 也可以自己买。
租的话，三两银子的押金，每个月三百文钱, 买的话三两银子三十二根圆木，长二十米宽三米的毛毡两卷。
十月他们看了下, 毛毡不是特别厚，但是很结实，以后也能用上，盘算着买下来比较划算。可是她和三三两人能领四两银子，如果买帐篷的话，就要花掉三两银子。这……十月有些纠结，如果租的话，还得交押金。
十月忽然发现，自己还是穷啊，这买了帐篷立刻就捉襟见肘啦。自己身上就只有一两银子了，买了帐篷虽然一共还能剩下二两银子，但是到了这里，什么都要花钱，万一三三病了，看一次病都不够。
唐开泰他们兄妹四个，可以领九两银子，买下一个帐篷，还剩下六两，相比之下宽松不少。接下来这一年他们兄弟省吃俭用也能过活。唐开泰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见十月还在纠结，便上前和她说，“你和三三不要买帐篷了，先和我们住一起。以后盖了房子就好了。”
十月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能省一点是一点。之前都能和他们挤在一个窝棚里，现在住一个帐篷倒也没什么扭捏的。
四十米的毛毡大概可以围一个直径七八米的帐篷，换算成面积的话，大概有五十平米，隔出来两个房间一点问题没有。
她觉得这帐篷的三两银子花的值。
大家都买了帐篷，领了剩余的银子。帐篷等物件县衙会在第二日一并给送过去。
虽然还没有到进村子，但是到了北安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也有心思逛街看景了。
相比青山县，北安县要显得更穷，县衙门口的石狮子的底座都缺了一个角，用一块石头垫着。
尽管大家知道这是一个穷县，但是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新生活生出向往来。
他们在县衙的主街上逛了一个来回，街边酒楼茶肆吃食摊子都有，但是花样不多，成衣铺子就只有一家，杂货铺子两家，竟然没有胭脂铺子，胭脂水粉都在杂货铺子出售。
来往的人衣服陈旧，打着补丁，但是人们脸上倒是不见愁容，十月忍不住想到“穷开心”三个字。
他们又到主街后面的各个小街去转了转，看到了打铁铺子和豆腐坊。
在县衙后面还发现一个写着“县学”两个字的牌匾，只是牌下的小木门上着锁，十月贴耳朵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心里一叹，这北安县似乎不注重教育啊。
小街上也遇到不少北安县本地的人，他们对外地的人既好奇又警惕。
十月向他们打听县学的事，他们都摇头，说是好些年没有人去县学了，家里孩子想读书的，都送去私塾。
十月心里叹息，李家坳那个据说只有五户人家的小村子必然是没有私塾的，也不知道近一点的其他村子有没有，孩子们得上学呢，这可是大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家转完了，又去铁铺买了常用的铁锹锄头之类的。到天黑才回到客栈。
尽管到了北安县，大家依然不能全然放心，东西全都搬到客房，今天领的银子都贴身放着，生怕在最后的关头糟了贼。
一夜无事，第二天大家同县衙送帐篷的衙役车队一道出发，去往李家坳。
从县城到李家坳，赶马车大概一个时辰，不算太远，但是走路的话，估计要一个半时辰不只。
他们绕过小青山，路过一片荒地，在爬坡的时候领头的衙役说，爬到坡顶之后再下去就是李家坳了。
爬到山顶果然看到山下只有这么一个村子，村子地势较低，稀稀拉拉的分布着几栋房子，房前屋后有不少大树，在村子的西边和东边有两块空地，三三两两的扎着黑色的圆顶帐篷，隐约可见下面有人在走动。
村子前面是大片的田地，一块块的种着庄稼，有的地方还是黑土，有人在蹲在田边忙碌着。更远的地方是荒草丛生的荒地，起起伏伏的小山丘。
这个村子风景不错。大家想。
进了村子，就见到几个小孩子向他们靠过来，然后不断有小孩子过来。他们不远不近的跟在车后面，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孩子们说话带着口音，听不太懂，看样子是好奇车上的东西。
衙役驱赶着小孩子，让他们不要靠近车马，怕不小心被马车剐到。不过孩子们也只是好奇，倒也没有过分靠近。
衙役停好车，也不急着卸东西，先带着唐开泰等各家的代表先到村里的里正家，让里正来给大家量地。
里正叫李永福，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衙役和他熟了，也跟着村人叫他永福叔。
唐开泰等人也跟着叫。李永福笑眯眯的和大家打招呼，虽然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下摆还有一块补丁，但是人却不显得畏缩。
他是这村子的一村之主，朝廷的北迁政策出来之后，县丞就召集了各个村子的里正到县衙说明此事。
说明了每个村子大概会来多少户人家，让他们提前规划好村子里的宅基地，并且警告他们，北迁的人过来了，就是村子里的村民，里正要一视同仁，不能排外。
这话里的意思是，无论来了多少人里正还是里正。各村里正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李永福却是不放心，无他，他们村子一共才五户人家，但是按照重新划分的土地，李家坳他要扩大到五十户，比李家坳人最多的时候还要多。他既激动自己能管的人越来越多，又忐忑他们村人少，会不会被外地人欺负。
随着北迁的百姓逐渐到长宁府，李永福忐忑的心却渐渐静了下来。别的县城都陆续有人迁过来了，可是北安县听说只来了十几户，都就近落户在靠近县城的村子了。北迁都进行了大半个月了，他们村才来第一户人家。
最近这段时日，来的人渐渐多了，李永福原本冷静下来的心，又忐忑起来。接待了几波人之后，他也渐渐摸索出来了，自己只管认认真真的给大家划房基地，丈量田地，做到事事尽心，公平公正，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来。新来的外乡人造房子遇到什么难处，他都出面帮忙，半个多月下来，和这些外来户都处的不错。
村民们相处的也很好，到目前还没出现什么纷争。
李永福见这次来的人中还有一个女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十月。倒也没说什么。
先带着大家拉着马车到规划好的宅基地的位置，指着一片缓坡的地带，说道。
“这里是宅基地，每一户宅基地三分，附赠院子、菜地七分，总计一亩地，包括院子、菜园子和房子。咱们村子原来住户少，宅基地比其他村子充足些。”
十月很是惊喜，自己梦想中的带着大院子菜园子的农家院这不就来了吗。
大家看着这一块地，有些高低不平，但是整体还算可以，于是根据自己的喜好选了位置。基本上是在路的北侧，依次排开。王丰收、周大杨、唐开泰、十月、黄大叔、张爷爷。大家有意无意的把十月和唐开泰两家放在了中间。
里正给每家都画好地界，又带着大家到距离村子外的田里给大家量地。路上还叫了个年轻人一起跟着，是另外一个李姓的汉子，叫见财，十岁多数的样子，大家纷纷叫着见财叔。
田地比十月他们想象的要荒。地上满是野草，十月不确定这是不是朝廷说的“良田”。便问道，“永福叔，这些都是良田？”
李永福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他们村的地确实算不得上等良田，而且由于这些年战争，村子里的良田多年不种，荒废了不少。但是这地收拾整治一番，都是好田地。
当下便解释了一番。
“这些确实是良田。早些年战乱，村子里人口减少许多，这许多田地都荒废了。第一年大家辛苦些，后面就好了。”
李永福心里有些伤感，又有些愧疚。
十月本来也就是顺口一问，听到这个理由，心里明白了。
她心里也多少有准备的，朝廷说的良田，肯定会有水分，北地人口少荒地多，不可能那么多的开垦好的良田，朝廷口中的良田，应该就是比荒地略好的田地。
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见到这地的模样，虽然不满意，但是来也来了，只能受着，倒没人抱怨什么。李永福松了一口气。
里正和李见财两人开始开始给大家量地，一边量一边介绍这里都种些什么作物，无外乎是小麦和谷子。
十月看着田地，默默地想着，这边干旱，种水稻不太适合，不过这里面有河，说不定可以种呢。
每量完一户，里正就记在他的小本本上，之后带着大家回村子。
一路上大家问了不少问题，里正耐心的答了。同时也问大家都来自什么地方，家里几口人之类的，彼此增加一些了解。两方都想快速融入，一上午的时间，在大家一问一答有说有笑中度过了。
第75章 忙碌的一天
中午随便吃了点干粮, 下午大家一起把各家的帐篷都安好。晚上他们一群人像是外出野餐一样，在帐篷前面的空地上垒了一个简易的土灶，放上铁锅, 煮饭炖菜。
都是很简单的吃食, 山野菜、萝卜、白菜、鸡蛋、五花肉不同组合做了四道菜, 配上一大锅糙米饭。分量足足的，二十多个人各个吃的小腹圆圆，心满意足。
“自己做的饭菜就是特别好吃。”十月坐在帐篷前面的地上，看着青色的天, 高大的杨树，这一刻她是惬意的，满足的。
连续在路上奔波了八九天，今天终于可以在这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安心睡一觉了。
吃过饭的大家都早早的进了帐篷。
唐开泰的帐篷用圆木和布帘分隔成了两间屋子, 里面的一间是十月、金金和三三的。外面的一间是他们三兄弟的。
今晚三三和黄婶子睡，十月和金金早早洗漱好, 躺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闭着眼睛说，“大家晚安，明天醒来就是全新生活的开始啦。”
阿平隔着布帘大声说，“十月姐姐晚安, 大家晚安。”
十月是微笑着入睡的。
醒来时三三脑袋抵在自己胳膊上，弯着小身子，睡得特别香甜。
她睁开眼睛, 帐篷圆顶处缝隙里透进来柔和的阳光，让她能看得清帐篷里的一切。
她有些懒，赖在床上不想动, 听着外面人们说话的声音。远远近近的挺不清晰。
但是没有懒多久，便轻轻挪了一下身子, 伸个懒腰坐了起来。轻手轻脚的下床，换衣服。
掀开门帘看了一眼外间的屋子，三兄弟都不在床上。十月松了一口气。
大家之前挤一个小破窝棚的时候他没有觉得多么尴尬，可是现在一想到自己和唐开泰就隔着一个布帘子，总觉得别扭得很。她甚至担心自己起来的时候，看见唐开泰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一想到就觉得很尴尬。
必须赶快造房子才行，她想。
她和唐开泰他们住一个帐篷，村子里的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
在这个古代，名声可太重要了。
她虽然自诩一个现代人，不在乎被人怎么说怎么看，但是能够少些麻烦总归是好的。
在什么时代就遵循什么时代的规则，特立独行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以自己现代人的身份，在这个古代做下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只是想拥有这不一样的人生时，能做自己一直想做而没能做的事而已。
十月出来，看见阿平正蹲在地上，撅着屁股笨拙的洗脸。都担心他一个重心不稳摔在脸盆里。
阿平认真的洗完了脸，把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擦脸巾拿起来擦了擦，然后呼出一口气，像是累得不行。
十月在他身后笑出声，阿平转头见是十月，小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十月姐姐，我洗完脸了。”
看着阿平的头发、衣服前襟、和袖口都湿哒哒的，她的笑容更大了。
上前蹲下来，帮阿平仔细擦了脸，然后告诉他以后洗脸把水盆放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不然蹲着太累了，又帮他理了理头发。
阿平还是个垂髫小儿，头发软趴趴的在头顶，刚才洗脸，反而给弄乱了。
阿平低头看着自己衣襟上和袖口上的水，皱起小眉头，“哎呀，怎么都湿了。”十月看他声音都变了，像是要哭了一样。
“没事的，天热，一会儿就晒干了。唐大哥他们呢？”
十月问。
“大哥他们去打水了。村子里的井离我们有点远，大哥和王大叔他们都去了。”
十月点点头，看着眼前一片空荡荡的院子，心里叹息，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啊。
他们真的是一穷二白啊。
大家的早饭都是各自做的。都是粥和粗面馍。
早饭之后几家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要先造房子。
只是造房子的木材和黏土不知道去哪里弄。
他们现在造不起青砖房，先造土房子，能来这里的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明白日子得一点点的。心里也盘算着，未来三年有田无税，肯定能攒下不少，农闲的时候，到县里府城找个事情做，也是个收入。
这样一想，一点不觉得现在一穷二白有什么苦，反而觉得日子有奔头。
商量好之后，各家男人挑了水之后便出门了。
张老汉、周大杨、黄富贵和王丰收四人去县城定造房子的木材。张大壮、唐开泰和开元去村子后面的树林里捡柴火，顺便砍一些树枝，准备做栅栏。女眷们都在归置家里家外的东西，下午约着去挖野菜。张奶奶在家里看着孩子们。
十月做事利索，他们的东西也不多，收拾的很快。见还没到中午，就把之前在北安县卖的菜种子都找出来。
当时一共买了六种，白菜、萝卜、豆角、香菜，还有黄瓜和辣椒。这个时代的蔬菜的种类不少，但是十月一直没发现土豆地瓜之类的，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在这些地方。
十月没想到，黄婶子她们竟然不认识黄瓜和辣椒，还劝十月不要乱买。
十月从每样菜种里面数出一百粒，然后一分为二。
找个六块碎布，把种子包起来，然后用水浸湿。这些准备先发芽，再种下去。另外一部分她打算下午在帐篷后面找一块地，把这些种子种地上，先看看出芽情况，正式种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
做完这些，随便做了午饭，叫了阿平回来吃饭。
周大杨不在家，十月让周松周柏两兄弟在他们这里吃午饭。
下午唐开泰、张大壮带着男孩子们，和隔壁正在盖房子的那些邻居们去草原那边割茅草。当然阿平除外，他和三三还有王婶子家的小儿子，依然让张奶奶看着。
十月便和黄婶子王婶子，带着女孩们去后山挖野菜了。
山上的野菜十月认识的不多，婆婆丁、荠荠菜、野蒜这些。
小青山的这一侧就只有一个村子，从前人少，野菜遍地都是。
十月主要挖了婆婆丁和野蒜，这两个都有点药用价值，一个可炒鸡蛋，一个可以用来做菜的作料，当做小香葱来调味，还可以凉拌着吃。
山里也有蘑菇，十月自己不怎么会识别，和王婶子黄婶子确认过之后才摘下来。
野草满山都是，她们很快就回来。
回来后，十月便拿着铁锹在帐篷后面翻了一块地，长七八米宽两米多的样子，被她分成十二块小方格子。
趁着这会儿不那么热，她把种子拿出来，在一块块地上，用锄头的一角挖出小坑，一个坑里放两粒种子，然后盖上土，浇上自己故意留的淘米水。
现在没有肥料，她也不知道能长成什么样，听说淘米水也能肥地，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淘米水不能直接浇地，要先发酵一下。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发酵，早知道就多百度，多学习了。
十月懊恼。
等她忙活完了这小块地六种种子之后，天色也晚了。阿平他们跑到村子外头去看，没见到自己爹回来。大家都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们买木材顺利不顺利。
在她忙着种菜的时候，金金已经把野菜都摘干净洗好放在一个盆里，留着十月做晚饭的时候用。
十月夸了金金一句，然后就开始淘米准备做晚饭。
淘米水还是要留着，可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盆啊，而且水也不够了。
十月忍不住叹气，尽管觉得这新生活有奔头，可是真正落实在日常鸡毛蒜皮的琐碎上，还是会忍不住叹气。他们是太穷了。
家里还缺水缸，用来腌制咸菜、盛放猪油坛子，大一点的锅，橱柜。
还是没经验啊，在北安县的时候，买了一些碗筷和盆，但是没想到实际上使用的时候，还是有遗漏。
但是先将就将就吧，有空再去县城买。
十月一边做饭，一边时不时的向窗外望去。
天色有些暗了，远远的看见唐开泰赶着毛驴车回来了。
毛驴车上装着高高的一车东西，看样子像是草。
她让金金帮忙看着锅下的火，迎了出去。
这还是十月第一次见到真的茅草。
这些茅草是准备晒干之后做铺在房顶，土坯房子茅草屋顶，古代普通农人的日子，很真实的清苦
忙活了一下午，唐开泰和开元都很累，脸上沟沟道道的都是汗水的痕迹。
十月有些心疼，他们也才只有十五岁。要去帮着他们卸了毛驴，被唐开泰拦住了，还有一些在草原那边，还要再去拉一趟。
唐开泰和开元把车上的茅草卸下来，张大壮让唐开泰在家休息，他自己过去把剩下的拉回来就行。唐开泰本想跟着一起去，周家双胞胎说他们跟着帮忙。唐开泰也没有逞强，今天确实累了。
大家都来帮忙，把茅草铺在院子里，晚上风干一晚上，明天再晒一上午，就捆成捆放起来，盖房子的时候用。
这会儿，十月已经把晚饭做好，金金帮着拿碗筷，阿平拎着擦脸巾在两个哥哥身边，谁洗好了就递给谁，还热情的要帮着倒洗水，唐开泰笑着说不用。
十月看那三兄弟，忍不住羡慕，她从小一个人，没有过这种兄友弟恭的场面。她想，以后她若是结婚，就要多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
黄大叔他们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们赶着三辆马车，都装着木头，多数是碗口那么粗的，还有一些比较细的，成年人一手能握住。周大杨的车上拉着两根一抱粗长十多米的大树。
大家围上前，帮着卸车。
拉车的马身上全是湿的，张爷爷几人脸上虽然疲惫，却难掩笑意。
第76章 厕所事小
等大家都吃饱了休息好了, 聚在几个帐篷前的空地上说着今天买木材的事。
北地山多，不缺树，前些年卖的便宜, 有些里县城较远的村子, 靠近大山, 家里要盖房子，木头基本都直接进山里砍就成。
但是自己砍树再去修剪，太浪费时间了，也危险。所以当地百姓基本上都是去买砍伐下来的树。
这几年林子里的树不允许随便砍伐了, 价格比以前贵一些。今年北迁百姓，很多人要盖房子，木材的价格更是涨了不少。
他们出门之前已经问过里正，里正给了一个地址, 说是那人他认识，是个小木材商人, 木料不错，价格要比别家便宜不少。
不过也告诉他们县城哪里是集中买木材的地方，他们可以先去看看行情，再决定在哪里买。
几人到了县城, 先在集中买木材的小街转了一圈，价格都有不便宜，一棵成人手能握住的细圆木, 要七十文，到那里买木材的人很多，他们也没法砍价。
他们就到里正给的地址那里找小木材商。
小木材商姓崔, 叫崔成安。
崔成安的院子不大，看起来也不是主要经营木材的, 只在院子里放着不同粗细不同品种的木材样品，有人买，看着不错，就带着他们去山里取货。
听说是李家坳的里正介绍来的，当场就根据不同木料给降了价钱。
见崔成安这样痛快，几人也没犹豫，跟着就去山里拉木材了。
崔成安对各种木材都很懂，也多少懂一些盖房子的事，哪种木头用在房子什么位置都说的头头是道。人很热情又很大方，本来木料价格就给优惠了不少，最后还给抹了零头的一百九十文钱，是个会做生意的。
这些木头中，最细的圆木一棵五十文，碗口粗一百二十文一棵，最粗的两棵树要要四百五十文一棵。三车木材，花了六两银子。
王丰收说，“大家估算下，各家盖房子需要多少木材，大家一起买了，用的时候再分分。”
大家没有提出异议，十月看了唐开泰一眼，她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但是今天唐开泰因为她提起他们两家的钱分开管的事，有些不愉快，便没在这个时候说话。
今天晚饭后十月和唐开泰说起盖房子花钱的事，从开元第一次卖衣服样子赚了钱，他们的钱放在十月这里，他们明明是两户人家，却像是一家人一样过日子。
以前也没什么大钱，现在不同了，在北地他们是两户人家，以后要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不能再像以前。
于是十月就把钱的事情说了。就说了下唐开泰他们多少钱在她这里，什么时候花了多少，剩下多少，现在一共还有多少。算是报个帐，也表达了一下，让唐开泰自己管自己的钱的意思。
当时唐开泰的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有些难受，又有些不好意思，人脸都红了。“我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你和我们一起，我们当初的钱也都是因为你才赚到的，就……我觉得钱放在你哪里，我用多少就问你要，这样挺好的。”
十月被他这有些委屈又有些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日常吃饭什么的都是小钱当然无所谓了，但是像是盖房子买木材，请人这些都不是小数目，就不能这样混在一起了。再说了，我也要盖房子的，你的钱多，我的钱少，都混在一起，我要是盖大房子，我岂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十月说完，唐开泰张了张嘴，本想说，不怕你占便宜，不过见十月认真的模样，他转过头，半天没出声。
十月见又他不说话了，知道她说这个，看起来就是和他们生分了。
但是，她始终记得，奶奶说的一句话，“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以后才能处的长久。”
她自己当然不会占唐开泰他们的便宜，可是现在她已经在占唐开泰的便宜了，毕竟非亲非故，为了大家能够长久的好好相处下去，现在钱财上还是分开比较好。
唐开泰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对十月说。
“行吧。那平日里咱们一起吃饭，钱就从我的钱里出就行，你也吃不多少东西，而且主要都是你在做饭。买木材之类的，咱们各自花各自的。”
十月见他同意了，心里多少也有些失落，她自己也感觉，他们把钱分开管，就是不如从前那么亲近了。
嗨，也是奇怪了，自己提的，人家答应了，她这会儿又失落个什么劲。
唐开泰身上的钱几乎都在十月这里，一共有七两多，唐开泰要去了五两。剩下的都放在十月这里，说是他们兄妹四个的日常花销，这短时间比较忙，造房子买菜做饭之类的，还有一些日常用具，十月买的时候顺便帮他也买了。如果不够再问他要。
二两银子，住在这李家坳，就天天买菜也吃不完啊。
不过一想到过两天要买水缸等都物，也是大件，虽然远远不至于把钱花完，但是若是自己再坚持算的更清，就有些伤感情了。
说完这事，唐开泰就出去自顾的忙碌去了。他也不说话，把上午在山上捡的柴火中，比较长比较直的树枝单独找出来，放在一边。
十月总觉得一个人忙碌的他有些可怜，不过还没等她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和他说说话，张爷爷他们就回来了，唐开泰起身去帮着卸车。
唐开泰看见十月的看他，知道她的意思。他想了想，冲着王丰收说。
“王大叔、张爷爷、各位大叔，既咱们打算一起盖房子。这盖房子不是小事，各项事宜都先商量好，免得后面有些不清楚的，大家心里存了疙瘩。盖房子各处花钱的地方也多，买木材只是一方面，咱们还得请工匠来，得供他们吃饭，工钱和饭菜钱，这些也是开销，还有些我们想不到的。若都是一起，咱们得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大家纷纷点头。
王丰收的话虽然被唐开泰驳回了，但是他却很高兴，还想着，他果然没看错，唐开泰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大家就盖房子的事讨论到很晚。最终定下来房子一起盖，材料和请工人都一起。
每家都先拿出三两银子，放在王婶子哪里管着，十月负责记账，买东西花了多少钱，每家用了那些东西，用了多少，分别多少钱，请个人，几天，多少钱……这些都让十月来记账，房子盖完一家，算一家的账，多退少补。
买菜做饭就让家里的女人们张罗，无论是给哪家盖房子都是一样的工钱，饭菜就到时候看情况，大家一起做。
大家还定下来了盖房子的顺序。
先给十月盖。十月想着就盖一个三间屋的房子就行，反正就她和三三两个人。
这还是唐开泰主动提先给十月盖房子的。十月晚上和他说起钱的事情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他一直以来都希望和十月在一起，但是他有什么资格让她和他一起呢，现在的他给不起她任何东西，他只能笨拙的把自己拥有的所有的钱都放在她那里。
他记得母亲说过，男人愿意给一个女人花钱，愿意把钱给女人管，才让女人觉得心安。
十月在和他说钱要让他自己管的时候，他心里难过的同时，更感到羞愧，甚至鄙视自己。
他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对十月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喜欢是肯定有的，但也有怀疑。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想和十月在一起的念头，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想要看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在自己还什么都没有想清楚之前，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影响了十月的名声。
所以他提出先盖十月的房子。
当他说出先盖十月的房子的时候，黄大叔一家都很惊讶，在他们眼中，他们是一对未婚的夫妻，一路一起走，实在没必要再单独盖房子。
不过他们看唐开泰的眼神又充满了佩服，他们认为这是唐开泰在给十月盖房子。觉得唐开泰是个实在孩子，这房子一看就是准备以后留给三三的。
十月不用猜都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不过她也没去解释。
唐开泰说先给她盖房子的时候，她既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她之前就说过自己也要盖房子的。只是今天刚说了钱的事，他就提出先给他盖房子，好像也很着急和她划清界限似的。她知道唐开泰不会是这个意思，即使有这个意思，也是因为她先表现出要和他分的很清楚。
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不痛快。
哎……真是别扭又矫情，她在心里吐槽自己。
之后的几天，大家更忙碌，买木材的，割茅草的，捡柴火的，挖野菜的，挖黄黏土的。
挖黏土地方就在他们挖野菜的山的另一侧，有一大片是黄色的泥土，很适合造房子。
孩子们也很懂事，每天都不闲着，都帮着干活儿。
只有三三、阿平和王丰收的小儿子王多谷没什么事儿。
有时候张奶奶手上也有活计，照看不过来，他们俩就跑到不远处造房子的人家去围观，和那家的孩子也混的熟了，有滋有味的和他们玩。到吃饭的时候，喊一嗓子，俩小家伙结伴跑回来。然后鹦鹉学舌一般讲盖房子的人都在干什么。
三天的功夫，十月的种子出芽了，她又在之前那块地的边上，按照原来的顺序继续把发芽的种子种上。用自己存了几天的淘米水浇了一遍。
金金见十月的种子出芽，跟着开心的不行，帮着十月一起种菜。
金金还是喜欢围在十月身边和她一起做事。
这天唐开泰没有出去，在家里学着村子里别人家的样子，在帐篷外面垒了一个大灶台，可以放一大一小两个锅，说这样做饭会很快。
又一天，他和开元一起，在帐篷后面用一些结实的一人高的长木棍围了一个栅栏，挖了一个简易的茅房。
当十月知道唐开泰专门弄了一个厕所，眼里的惊喜是抑制不住的。
来到这里，没有厕所，大家都很不方便，但是这种很隐蔽的事情，谁也不会说出来，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大家也都默认了，找个人少的地方去解决，没有人真的把这点不方便当回事。
可是唐开泰却放在心上，并且默默的就去做了，在这么忙的时候。
她想起来，那些木棍还是他之前砍柴的时候，专门从林子里捡回来，又挑拣出来的。
唐开泰这种做的比说的多的人，真的很招人喜欢啊。
唐开泰也没想到自己弄一个茅房，十月会那么高兴，兴致勃勃过来看。
十月看着这个很简陋的茅房，根据自己记忆，让唐开泰在茅房边上挖一个坑，人的粪便积攒起来，发酵一下，可是很好的肥料呢。
唐开泰听懂了，说干就干，还很聪明的在栅栏下面挖了一个小沟，便于后面清理。
十月想起来，还可以在门口挂一个牌子，大家进来的时候，就把有人的那一面冲着外面，出来的时候再翻过来。
唐开泰问她，“那要在牌子上写‘有人’二字？”
十月想了想，笑了下，“一面写‘有人’，一面写‘请进’？”
唐开泰听到也笑了。
不过最后他们没有挂牌子，而是做了一个简易的门。
毕竟这是私人茅房，别人不可能来，另外，这里的人识字的不多。
因为这个茅房，十月开心了好几天，唐开泰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第77章 盖房子啦
过了几天, 盖房子要准备的东西总算是准备的七七八八了。
十月还起了一个大早，专门去北安县买了一个大的锅和水缸，还有几个能用来腌菜的坛子, 又买了些肥肉、大棒骨, 猪下水, 很多的的盐，和一些卤肉常用的作料，准备盖房子的时候，做给大家吃。
大清早出门, 太阳还没完全上来就回来了。
唐开泰少见的这个时候还没有出门，见她回来，招呼她过来，给她看他给她设计的房子样式。
他用是个小木块在地上摆给她看了一下格局。
十月当时说要三间屋子, 她想的是，一个小客厅, 一个睡觉的地方，一个做饭的屋子。其实就相当于现代的一居室的样子。
也不知道唐开泰什么时候琢磨的。
他拿出两块大小差不多的木块放在前面，解释说这是两间屋子，屋子里都盘炕, 中间用一道墙隔开，地上可以起一段墙，但是不把两个房间全部隔开, 留一个类似门的位置，但是可以不放门。地上的一段墙中间镶上木制的博古架，其实就是一个窗子的样子, 弄几个镂空，可以摆放一些小东西。
十月对唐开泰的这个设计除了叹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自己想的是, 这么一个土房子，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没想到唐开泰竟然给设计出这么多细节来。
唐开泰又拿了一块长木块，放在两个方型木块的下面，说这是厨房，厨房就在炕的后面，隔着一道墙。厨房里面做一个小隔间，可以用来放一些杂物，柴火，还可以放浴桶。
房子侧面开门，进门一个小长廊直通到后门，在长廊一侧开两个门，靠近前门的是前面的两间屋子，靠近后门的是厨房。
十月真的想给唐开泰鼓掌，到底是她小瞧了古人的智慧还是唐开泰他们兄弟俩都太聪明了。
“这段时间总去里正家，也看了隔壁江爷爷他们的房子。就琢磨了一下。你要是觉得这样行，过两天我们请的师傅来了，和他们说说，看看这样能不能造出来。”
唐开泰见十月是真心喜欢，心里也是的意的。
他琢磨房子的样式，也是源自于十月之前顺口一提。
他一直在想自己在北地能做点什么。
种地他不懂，他不怕辛苦，他怕的是自己辛苦一遭却没有让开元他们过上还日子，另外，开元的病，他还是想请大夫给看看，这些都要钱。
还有十月路上说的，让阿平读书的事，他也想过。
他是哥哥，他要负责起弟弟妹妹的生活。给开元治病，供阿平读书，给金金攒嫁妆。想到这些，他就非常有动力，也明白只靠种田，他的这些想法很难实现。也是开始琢磨建造房子的事。
有些事情，只要用心就能又不一样的效果，他处处留心别人家的房子，也结合自己见过的房子样式，没事琢磨，也渐渐有了些思路。
在给十月看之前，他自己已经想过很多个了，但是这个他觉得最好。
十月一个劲儿点头，“可以画在纸上，以后把每一个你设计的房子都画出来，留作纪念。”十月没说，这些设计图，说不定以后可以卖钱呢。
第二天一早，之前请的木匠、泥瓦匠都来了，木匠还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徒弟。
因为开始动工了，提前也在村子里请了邻居，过来帮忙。
一群人在十月家里分的那块宅基地上走走看看，问打算盖多大，要什么样的，在什么位置。木匠给算需要打多少房架子，泥瓦匠估算需要多少黄泥砖块，做这种黄泥砖块，除了黏土还有砂土，还得准备糯米汤。其实别的县有卖一种叫做糯米石灰浆的砂浆，是盖房子的常用的材料。但是很贵，现在大家都没多少钱，所以就没买。
这个泥瓦匠是北安县有名的泥瓦匠，只要你备足了材料，他也能做出特别结实的土坯砖块。
第一天上午大家基本就是商量用料和工期这些，其他村人就在定好地方之后，开始划线挖沟，打地基。
一群年轻的汉子，拿着大锤子夯实地面。
十月跟着大家商量好房子的规划之后，剩下的关于房子格局这些，就唐开泰和他们说了。她就和黄婶子王婶子一起收拾食材，准备午饭。
请的人工除了给工钱，都是供一顿午饭的。
今天是第一天，十月想着好好做一顿好的，后面几天就正常做一荤一素就行。
大骨头汤早早的就熬上，等到吃饭的时候，撒一些青菜就好。
又把自己之前卤的肥肠找出来，切碎。把荠荠菜也切碎，焯水，攥干水分，和肥肠碎一起拌，拌好放着备用，又开始和面，准备蒸菜馍馍。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一上午倒也过的快。
日头最晒的时候，十月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主食是蒸的野菜馍馍，三菜一汤。一个蔬菜大骨汤，白菜五花肉，婆婆丁炒鸡蛋，红烧鱼。
鱼还是专门到县城里买的。
十月准备的饭菜分量足，而且也舍得东西，大家吃的心满意足。
这时候正是农闲，雇人盖房子不难，只是今年赶上北迁，各地盖房子的人都不少，也让当地的人工紧俏起来，前些日子刚春耕，找人还要更难。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主人家可能一天多个三文五文的，却很少有人家这么用心的做一顿可口的家常菜。要知道这一顿也不少钱的。
木匠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姓崔，吃一口荠菜馍馍，立刻赞不绝口。
“这荠菜馍馍里面放的是什么肉，好吃。”十月笑着说猪肉。没多解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肥肠的。
崔木匠吃一口东西就要赞一口，然后说，“姑娘你要是顿顿都这么做，我们都不好意思收工钱了。”
“今儿是第一天，所以做的丰盛点。崔爷爷吃着好就多吃点。”十月笑眯眯的端着一大碗白菜五花肉上来。
前两天主要是打地基和做土坯砖。
天气好，地基已经基本夯实了，泥瓦匠的土坯砖也已经做出来几百块，在晒着了。
第二天开始，木匠和泥瓦匠分开干活了，崔木匠带着徒弟要在六天里做出九个房架子。
十月的房子坐北朝南，长四丈（大概十二米）宽两丈（大概六米），建筑面积七十平，实际上估计也就五十多平的样子。
因为房子小用的材料不多，大家都说，若是天气好的话，二十天左右房子就能起来。
十月对于这个速度表示惊讶，难道说“中国速度”真的是古来有之？
后来一想也明白了，材料都已经备足了，而且人多，自然就快。
在十月建房子的这半个月，唐开泰把自己家的房子的样式也设计出来了。六间屋子，中间开门，直通后门，两侧各三间屋子，四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个集客厅和书房与一体的房间，一看就是留着用来读书的。
在十月造房子不忙的时候，雇来的这些人，就在别家帮着打地基，总之都不闲着。
对于十月这个既要忙着自己的房子的事，又要记账的人来说有些困难的。有时候大家都是掺杂着干活的，于是她就只能记录今天几个人干了她家的，另外几个人看了别家的。
第十八天，十月的房子将最后的放架子放好，这一步骤叫上房梁，是非常有讲究的。立在房子上的房架子一点不能出错，但凡出点错，那可是要找大师来给去去晦气的。
那天天气很好，崔木匠不仅带着小徒弟，还带着两个有经验的小工，所幸一切顺利。
十月看着二十天前还是一片空地的地方，如今已经起了一座小房子，这是属于她的房子，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真正意义的第一个家。
北地的习俗对房子上梁非常重视，要宴请宾客。
在上梁这天，请了左邻右舍，这时候大家也不熟悉，但是以后都是邻居，都没空着手来。有的拿了十个鸡蛋，有的拎着一条鱼，有的拿一篮子家里种的蔬菜。
上梁有个仪式，就是房主要把提前准备好的拴着红布的铜钱挂在房梁最中间的地方。
崔木匠让十月准备这个铜钱了，但是没说这个必须要房主挂上去，当时问她说上梁那天谁去挂铜钱，十月想着自己一个女孩子爬上爬下不好看，就说让唐开泰去。
还有一点，十月自从在陈家和人交手受伤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弱很多，动不动就累，对于爬高竟然也有些恐惧，就身体情况而言，似乎随着原身十月的离开，她变弱了许多，和现代的自己很像。
十月和唐开泰说了上梁这事儿，唐开泰当时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具体说法，想着十月家里没有男人，他帮个忙也是应该。
结果，唐开泰刚把铜钱挂上去，准备下来，就听见下面有人说，“不是说这个房子是李十月家的吗，怎么他去挂铜钱？”
“嗨，他俩……他也是半个房主，他去也一样的。”
听见这话，唐开泰脚下一个没准，踩空了一个格，吓得下面的人惊呼出声，幸好他身体灵活，下面把着梯子的人也稳当，他才没掉下来。
只不过他人下来了，脸却通红，大家以为他是在为刚才差点摔下来不好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为那人说的那句“半个房主”这句话。
他悄悄去看十月，见她正和王婶子忙着炒菜，根本没看这边，心想，幸好她没听见。
上了房梁，这个房子基本竣工了，封顶一、两天就能做好。
之后三天，崔木匠先是带着小徒弟和两个小工，把房子封顶做好，一层层的茅草覆盖上，这个房子就越来越有样子了，又把剩下的门窗都做好，帮着她安好，整个房子就彻底竣工了。
就算是土坯房子，但因为是新房子，十月觉得一点都不寒酸。
十月没事就出来看看自己的这座房子，有时候一看看半天。
这个房子也成了阿平他们几个小孩子在里面捉迷藏的好地方，大家都喜欢这里。
每天都在房子里玩，然后回来问自己家长，咱们的房子什么时候盖起来啊。
大人们也喜欢过来看看，见到十月这个房子的格局，都说好看，还问十月是怎么想到要建成这样的，十月也没瞒着，说都是唐开泰想的。
自此不少人在建房子的时候，喜欢来和唐开泰聊聊，问问他有没有啥想法。
第78章 又变穷了
正式搬进新房那天, 十月只请了同来北地的几户人家。
她置办了一桌子的菜，四荤四素，荤菜主要是去县里买的一只鸡, 和卤猪下水。十月把之前在青山县摆摊的做法搬到北地。
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但是十月做的味道可口, 大家都很喜欢。
这是他们这群人来北地的第一个房子，大家各个跟着开心。
饭桌上还在说着屋子里都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十月笑着听他们热热闹闹的聊天，自己也对未来充满干劲儿。
有时候她不得不感叹，这一路走来, 虽然不容易，但是她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很多了。
她没有遇到过一个伤害她的人。
看着大家围在桌上喝着酒，吃着菜，大声的说着话, 她忽然就想，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是很幸福的。
她此生并无壮志, 只想伴着春种秋收、四季更迭、一日三餐，过这样寻常人生。
若能再得三五好友，一人白首，那便是老天赏赐的圆满了。不过可遇不可求。
黄婶子看着十月眯着眼睛笑, 像是醉了一般，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十月丫头, 你这不是醉了吧？”
十月摇头，她都没有喝酒怎么会醉呢，醉也是因为这日子醉人。
“是累了吧, 这些天太辛苦了。”王婶子接话道。
十月笑着摇摇头，她是很累, 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三三阿平这些小娃，哪个不累呢。就是二黑子他们几个半大孩子也天天跟着干活。
“没有，就是觉得很高兴。我从小沟村走到北地李家坳，一路上遇见大家伙，怎么想都是我的好运气，若是没有你们，我的日子一定不是这样的，今天也不会这样开心。”
十月说着给自己的小碗里倒了一碗酒。
“这一杯我敬大家，以后我们就都在这李家坳扎根了，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大家本来都已经吃喝的差不多了，见十月这这么正式，一个个都憨憨的笑着，说不用客气，纷纷端起杯子，把碗里的酒都喝了。
十月喝完这一杯，眼里忽然有泪，但是被自己努力瞪着眼睛，生生把眼泪给瞪回去了。然后笑着招呼大家继续吃喝。
她笑自己，总是会莫名的情绪上头。
她没有注意到唐开泰看她的眼神，那眼中隐藏着的心疼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乔迁第一晚，黄婶子和王婶子都留下来陪着十月。
十月想着这段时间金金一直是和自己睡的，便把金金留下了。
她和唐开泰商量，以后让金金和她一起住，等他们的房子建好了再回去。唐开泰点头说可以，看着金金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又看着阿平一脸渴望，心想，他的弟弟妹妹俨然把十月当成亲人，更愿意粘着十月。
阿平使眼色给大哥，但是大哥却装作没看见似的，他心里有些失落，他也想住在十月姐姐这里，可是十月姐姐没有邀请他，今天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说。
三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不哭不闹的，这会儿正自己在那里用力的翻身。
阿平就坐在三三边上，看他用力得小脸通红，然后伸手帮一下。但是三三身子软软的，他不敢不用力，说是帮忙翻身，其实没用一点劲儿。
他在边上看着三三使劲，就听见“噗”的一声。阿平有经验，立刻跑到十月跟前，“十月姐姐，三三拉了。”
伴随他的话，三三愣了一下，开始哭。
十月上前帮他换尿布，这小家伙现在可知道干净了，身上脏一点，就要哭闹。
十月熟练的换下尿布，帮他擦屁股，看着白白胖胖的三三，忍不住感叹，这家伙真的是吹气球一样在长胖啊。
三三已经快四个月，自从吃了黄婶子的奶之后，身体越来越好。在来北地的路上，连点头疼脑热都没有过。几乎所有人都瘦了，只有他不受任何影响的在长肉。十月颠了颠三三，心想，他估计得有十四五十斤了。
就是吧，胖起来的三三，有点丑。
以前还能看出来和唐开泰有些微的相像。现在脸上全是肉，挤的五官都小了许多，就是一个有点痴肥的胖孩子，和现在晒黑累瘦的唐开泰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了。
她有时候对着三三胖嘟嘟的脸叹气，黄婶子还不高兴，说她根本不懂美丑，小孩子就是胖乎乎的才好看，还说三三长相秀气。一听秀气二字，十月直摇头，黄婶子她们口中的秀气和她所说的秀气一定不是一个意思。
不过，十月知道，能长这么胖，说明三三的身体没问题，小家伙的生命力是真的很旺盛，不知道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的少年，一定是爱笑的，强壮的，各自高高的吧，她想。
十月给三三换好尿布，又把他放在小被子上，三三也不哭，继续用力的翻着身，把他仰着放，他要翻身趴下，然后又一挺一挺的想要翻过来。
阿平喜欢和三三玩，总是忍不住帮着他翻身，但是每次都不敢用力。十月见阿平一直和三三玩不说话，福至心灵的想到什么。
“阿平，要不你也来姐姐这里睡吧，晚上也可以和三三玩。”
十月话音一落，阿平立刻转头，“可以吗？”
十月笑着说，当然可以。
阿平又去看唐开泰，“大哥……”拉长了调子，撒娇一般。
唐开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在青山县的时候就说让我把你送给十月姐姐，要和三三做兄弟去，你这是等不及了呀。”
阿平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但是他记得自己说的是要和十月姐姐永远在一起，明明是大哥说的要把他送给十月姐姐和三三做兄弟的。但是不重要，只要能和十月姐姐在一起就好，他喜欢住在房子里住，喜欢和这个大炕，比床舒服多了。
屋里大人也跟着笑，王丰收又说了那句，“你们和三三这娃子有缘，他这小娃面相和唐大郎阿平有点像。”
阿平听人说他和三三长得像就开心的笑，转过头去握三三的小手，“三三弟弟，阿平哥哥以后就和你一起住啦。”
十月却第一眼去看唐开泰，见他脸色并未有什么异常，只是十分平静的去看炕上正在玩着的两个孩子。
黄大叔他们没什么钱，没有买帐篷。
张爷爷就让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他们帐篷里。因为三三吃惯了夜奶，所以三三也跟着睡在张爷爷他们的帐篷里。
现在十月的房子盖好了，正好让黄婶子和三三来这边睡，一来不打扰张爷爷他们休息，二来喂奶之后，她也可以给黄婶子换换手，她来哄着三三睡，能让黄婶子多睡一会儿。
只是十月自己晚上睡得死死的，根本不知道三三什么时候醒来吃奶的。她又寻思着让黄婶子在这边吃过早饭再去忙，结果也没黄婶子起得早。
于是十月就把每月给黄婶子的喂奶的钱，增加到了一百文，现在有两百五十文。
十月住进自己的房子第三天，天开始阴了，下午下起了大雨。所有人家的施工工程都不得不停下来。
第一天下雨大家都没在意，在各自帐篷里睡了个昏天暗地，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
十月也是一觉睡到天黑。醒来随便做了点吃的，又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雨小了不少，但是还是没停，外面异常泥泞。
十月庆幸自己这里有足够的粮食和柴火，不然这雨天饿肚子可太难受了。
不能出去，她便坐在炕上，开始算账。
盖房子一共花了五两银子，前期交的三两银子根本不够，后面又补了二两进去，最后也没剩下多少。
现在十月身上，自己的银子还剩一两外加三百四十五文，唐开泰给的“家用”还剩二两零八十文。一共是三两零四百二十五文。
十月算了下，她和唐开泰他们日常吃饭花不上多少钱，四百二十五文够他们吃俩月。手上还剩下三两银子。
她的房子是三大间，一共花了五两，唐开泰给自己设计的房子可是有六间屋子，最少要十两。
唐开泰手上的银子应该也就只有二两了。木材这些都够了，剩下的都是人工和土坯砖的材料费用，十月自己粗略算了下，觉得把她手上这三两银子都算上，恐怕都不见得能够。
这一算，十月心慌了。
八月之后就入秋了，天渐渐冷了，他们要添置棉衣棉被，要有足够的的柴火和粮食。处处都要用钱。
之前还想着给屋子里添置些小物件，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乐观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十月心情沉重了起来。
哎，又变穷了。
下午雨变得小了些，但是连绵不绝，依然不能干活。
可是她坐不住了，她得做点什么，不然太心慌了。
下午趁着雨小，十月到自己的小菜园子里看自己种的菜。
黄瓜得开始搭架了。
豆角再有半个月应该会开花了。
白菜和萝卜也长的葱葱郁郁，需要把一墩堆白菜里长的比较小的摘出来，免得太密了都长不大。
当时担心成活率，三粒种子一个坑，竟然都长得不错，现在看来就有些拥挤了。
摘下来的小白菜可以栽种，毕竟白菜可是冬天少不了的新鲜菜，大白菜也不怕多，到时候可以腌酸菜。
萝卜的茎可以腌成咸菜，留着冬天吃。
还有辣椒，长的挺高的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香菜已经可以吃了，她之前做汤出锅的时候，都放一些香菜，汤的味道特别鲜美。
十月想，再长长，再过一个月，这些菜可以拿到北安县去卖，或者到各个村子里去卖，哪个村子都有盖房子的人，虽然哪都可以买到菜，但是同样的菜，在家门口买新鲜的，相信大家不会拒绝的。
第79章 最配的
忙活一刻钟, 十月就进屋看看三三醒了没。
第二次回来的时候阿平和金金都醒着，两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见十月从外面回来，问她是不是雨停了。十月摇头, 说还在下雨, 让金金帮着照看三三, 她要弄弄菜地，一会儿就回来给大家做好吃的。
雨天做饭不方便，十月想着今天就做两餐，晚上做个粥当做宵夜。
姐弟俩乖乖的点头, 坐在炕上，一人手上抱着一个之前黄婶子做的没有卖掉的玩偶，安安静静的看着三三。
十月想，孩子们的玩具真的是太少了。一边往菜园子走, 一边还在想，等不那么忙了, 再研究点什么好玩的给他们。
雨一直下，也不能出去做事，帐篷里就唐开泰和开元。
他们这些天累得狠了，几乎是睡了一上午, 刚才醒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元又拿出自己的纸笔，开始琢磨着画画了。
唐开泰无聊极了，特别想和人说说话。于是坐在开元身边, 一边看着他画东西，一边和他商量盖房子的事。他们房子的地基也已经好了，只是他们几家人雇佣了崔木匠一个木匠, 现在崔木匠正在打周大杨的家房架子。
唐开泰有帐篷，倒是也不着急, 只是房子一天不盖好，总觉得心里不安定。
“开元，咱们的银子不够了。砂土还差五车，一车五百文，还得雇人干活，买菜…
yh
…”
开元拿着笔画了几笔，没抬头，停下笔，像是在思考，然后又开始画。唐开泰不知道他刚才停下来是为了思考自己的画还是在想唐开泰的话。
不过他也没想让开元给他出主意，不过就是有个话头，打发无聊。
低头看开元画又在原来的框框里画了几个像是草一样的线条，不知道是要画草还是画树。
“画的什么？”唐开泰问了一句。
开元甜头看着他，每周微皱了一下，眼神无奈的样子。
“大哥，你去找十月玩吧。”
唐开泰被开元这样一句，弄得一愣，无奈极了。
“开元？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你作画啦？我才和你说两句话。”
开元认真的点点头，脸上都是无奈，仿佛一个对大人无可奈何的小孩子。
唐开泰忍不住笑出了声。
开元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内向不爱说话的，但是在他们一家人面前，现在的他比从前要活泼得多了，现在看着皱着眉拿着笔的他，竟觉得有些可爱。
伸手在开元头上抓了一把，“好，我出去找十月玩儿了。”
却不曾想，他这一下碰到开元头顶的什么位置，开元嗷的一声躲开了。“说啦，不要碰我的头。十月也是的，上次帮我梳头发，弄得好疼。”
开元是真的疼了，模样很生气。
唐开泰愣住了。
那些让他对十月产生怀疑的事，就在身边，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
就像是开元头顶那三个凸起，以前没有人发现，开元也不曾说过自己头疼，可是十月这个他们才认识没多久的人，竟然会知道开元的头上的异常。
在开元的记忆里，十月不仅是他们半路遇见的伙伴，她还是那个叫点翠的粗使丫头。
“开元，你觉得十月她，是个好人吗？”
又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问话。
开元已经坐好，拿着笔开始发呆。
唐开泰摇摇头，挑开门帘准备出去。
“她对我们这么好，还不算好人吗？”开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唐开泰的话。不等唐开泰看他，他又低头去画画了。
十月一边摘菜，想着小白菜还可以做包子馅儿，但是不想吃包子，忽然想吃饺子。穿越在这里，她还没有见过卖饺子的。不能想，越想越馋了。
在心里算计着需要包多少个饺子能够他们五个人吃。又想到，饺子算是新鲜的吃食，应该给各家送一碗过去。又想到，送一碗过去，大家也吃不过瘾，还不如大家一起做一起吃。
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拔小白菜，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吓得她一哆嗦。一抬头，见唐开泰戴着一顶宽草帽就出来了。
“是你呀，吓我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唐开泰也注意到十月被自己出声吓到，没想到她摘个菜都那么专注。被她这样看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十月穿着蓑衣，袖子和裤腿都已经湿透了。走来时想要问的话，又通通咽了回去。
“听见声音，出来看看你做什么，和你一起弄。”
十月笑了，虽然也带着草帽，但是额头的头发都湿着，可那纯净灿烂的笑容让他不敢直视。
他移开视线，见她两只手都拿着摘下来的小白菜，手上都是泥，不远处放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满满的。
“那你把这篮子白菜送厨房去吧。直接倒在地上就行，再把空篮子拿过来。我要把这些白菜摘出来一些，太密了以后长不大。”
唐开泰点头，走过去拎着篮子，直奔十月家的后门。
十月的厨房非常简陋，一个灶台两口锅，两个水缸，还有两个简易的木架上放着碗筷。
厨房与卧室的墙，中间打了一个窗子，这会儿窗子开了一半，从里面可以看见炕上正在玩着的阿平他们。
唐开泰放下东西，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孩子。张黄周王四家的孩子都在这里，他刚想说一句，让他们不要乱动东西，就听见周家双胞胎中的弟弟周柏说，“十月姐姐家太舒服了，我就喜欢在这。”
唐开泰会心一笑，确实，虽然这里什么都很简陋，去总让人感觉温馨。
他提着篮子往门外走，又听见王家的小儿子多谷说，“那你可以把十月姐姐娶回家啊。我娘说，娶十月姐姐做媳妇，家里就能像十月姐姐家这样好了。”
唐开泰不自觉的顿住脚步。
接着又听周柏说，“啊呀，是哦。要是十月姐姐看不上我，我就让我大哥娶她。我回家就和大哥说，让十月姐姐做我们的嫂子。我大哥可好了。”
唐开泰眉头一皱，北地民风开放没有那么多的礼教束缚。但是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对十月和周大杨可都不是好事。
“你，你胡说。不可以说这样的话。”是金金，听得出她很生气。
“就是，你不能这样说，十月姐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七留陆五令八巴儿吴姐是我的，她才不要去你们家，她以后要来我们家。我长大了也要娶她的。”是阿平，小孩不大，小嘴叭叭的，倒是说得快。
大孩子都被阿平的话逗笑了，应该是王家小女儿多苗，说阿平比周柏还小。
就听见阿平又说，“那我让也让我大哥娶十月姐姐。我大哥更好，最好了。最好的大哥，和最好的十月姐姐是最配的。”四个“最”字被他加重语气，认真又坚定。
“我大哥才是最好的，他们才是最配的。”周柏立刻接了一句，现在已经变成比哥哥了。
“我大哥才是，你大哥太老了。”阿平生气了，口不择言。
“才不老，我大哥才十九岁。”这是一向稳重的周松的声音。
“那也比我大哥老，我大哥才十五。”阿平丝毫不让。
唐开泰听见阿平这样说，忍不住想笑。本该阻止，但是这时候出来，难免尴尬，孩子们吵架就孩子们自己解决吧，这样想着拎着篮子出去了。
十月把白菜都摘了，每蔸留了两根白菜苗，等过一段时间长大一些，再摘了去卖。剩下一棵留着长大，做冬储大白菜。
见唐开泰过来，把摘下来的白菜顺了顺，放在篮子里。
“唐大哥，你说我把这些白菜，十个扎成一把，一把一文钱，能不能卖出去？”
十月想着自己的打算，随口问道。
“嗯，能的，这算是便宜的啦。”
十月也点头。
“到时候看看，咱们种的不多，卖也就是一两百文，还不如留着家里吃。雨停了你的房子也要开始该起来了，到时候青菜就不用买了，就用这里的菜，可以省下一点钱。”
唐开泰见十月处处替他着想，脑子不自觉的想到开元的那句“她对我们这么好，还不算好人吗？”和阿平的“最好的大哥，和最好的十月姐姐是最配的。”
想着想着竟然有些脸红，幸好自己带着草帽，不然要被十月发现了。
“你说行吗？”
唐开泰回神就听见十月的问话。
“什么？”
十月有点无奈，这么一会儿就能走神。
“我刚才说，一会儿吃过饭，雨小一些，我们去黑白河那边看看能不能网到鱼。”
“黑白河？有点远吧。”
唐开泰有些心动，但是觉得太远了，万一雨下大了，他们回来有点困难。
“没事，不然在家里呆着太没意思了。”
知道十月想去就肯定会去，他要是不跟着，还要担心，索性陪她一起。
“好，可是我们没有渔网。”
“就拎着给小灰喂水的桶去，先看看有没有。”
唐开泰点头。
“我想吃饺子，这就去准备，叫上大家伙儿一块，你说行吗？”
十月买了五斤面粉，就做过一次油饼，还剩下三斤多。
“饺子？”
“是呀，你们吃过没？”
“听过。是京城这边的吃食。你会做？”
十月点点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不知道味道什么样，我也是第一次做。”其实在前世自己做过很多次，味道还可以。
“肯定好吃。”唐开泰毫不犹豫的说。
第80章 网鱼
两人回到厨房, 十月洗了手，换下了蓑衣，到前屋去看孩子们。见屋子里十来个孩子, 唯独没有三三, 问道, “三三让黄婶子抱走啦？”
金金点头。
张奶奶喜欢三三，没事就要把三三抱过去她给哄着。
这下雨天也没什么事儿做，有个小孩子在，老人也有个乐趣。
见屋子里各家的孩子都在, 十月说，“姐姐今天准备包饺子，你们回家去问问，要不要一起吃。”
听见十月说包饺子, 不知道饺子是什么的都围上来问，而周松周柏兄弟俩, 问都不问直接回家去找大哥了。
不管饺子是什么吃食，肯定比大哥做的好吃就是了。
听到饺子这种新鲜的吃食，孩子们多纷纷回家了，十月默默的算近二十人的饺子要包多少, 需要多少材料。
家里只有两篮子白菜，一斤多肉了，剩下十几个鸡蛋。够是够了, 就是饺馅儿可能会有点过于素了。
没一会儿王婶子黄婶子和张奶奶都来了。
这些人竟然都没吃过饺子，但是听过。知道十月手艺不错，想着过来学学, 正好可以吃口新鲜的。
王婶子拎着一捆韭菜，周松送过来二斤肉, 张奶奶直接拎了二斤面。
十月也没客气，先找一个最大的盆开始和面。然后指挥唐开泰去挑水，黄婶子她们摘菜，既然有韭菜，那就做两种馅，韭菜鸡蛋和白菜猪肉。
四个人在这厨房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饺子包的差不多了，十月烧水煮饺子，另一个锅炒菜。
屋子里王丰收把自己家的桌子搬了过来，摆好了碗筷。
地上一桌炕上两桌，一共三桌，大家凑过着找小凳子，木头墩子，权当椅子来坐了。
十月几个女人忙活完，已经又是半个时辰了。
光是饺子就煮了四次，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加上十月自己调的料汁，搭配着两个青菜炒肉，大家个个吃的额头冒汗，心满意足。
阿平坐在炕头摸着肚子直哼哼，四岁的多谷都吃了五六个饺子。
做饭时间长，吃饭时间却不长。大家都吃完了，剩下王丰收和张爷爷在慢慢的喝酒，十月又去把饺子热了一盘，留一个桌子给他们继续喝酒。
十月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和唐开泰他们去黑白河抓鱼。
吃饭的时候就问了大家，除了孩子只有周大杨和张大壮也想去看看。孩子们当然不能带着，现在虽然雨小了，但是保不齐什么时候再下雨，把他们弄生病了。
几个穿上蓑衣戴着草帽拎着水桶，周大杨还拿着一个翻地用的钢叉，在孩子们渴望的眼神中，向黑白河去了。
路上泥泞，很难走。男人都脱了鞋光着脚走，十月一个女孩子没法脱鞋，走的慢了许多。
唐开泰有意无意的放慢速度和她走在后面。开元、张大壮和周大杨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两人便也慢下来。
走到黑白河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十月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是下午四点多钟。
雨已经彻底停了。
天边薄薄的一层晚霞，映照在蜿蜒曲折的黑白河上，近看是绿色，远看是黑白河像是一条黑红的飘带，落在人间大地上。极目远眺，天地交接的地方，形成了一条黑线，划分出了天与地。
十月站在河边发了好一会儿呆，她第一次来黑白河，没想到这里这么美。
“真是，美的像画一样。开元，你快仔细的看，回去画下来。”十月冲开元说道。
开元站在离他们远一点地方，也在看着远方。
没人知道他此刻都在想什么，但是他脸上的表情，除了常见的专注，似乎还有一些激动，想必也是被这美景震撼了。
大家感叹了一下美景，就开始沿着河边看有没有鱼。
黑白河宽而浅，最深的地方两三米深，多数都是浅滩，有时候遇到旱年，黑白河有的地方会干涸。今年雨水勤，河水蜿蜒流转，没有一处断流的。
他们所在的位置，经常有人来拉水浇田地，河岸边上的草被清理的很干净。往远处走，有几处离河岸有点远的地方，因为地势起伏，有一个个的小水塘，十月想去水塘看看，河边水深，她有些害怕。
大家都不知道这里水深浅，也都没分开，一起向十月说的稍微远一点的水塘走去。
几个人浑身都是泥，十月的鞋子穿在叫上特别不舒服，还是没忍住脱了鞋，只把袜子紧紧的绑在腿上。
他们运气不错，这个水塘里确实有鱼，而且不少，就是有点小，看起来也就巴掌大。
他们手上的工具不太行，但是一桶下去，几次也能捞上来一条小鱼。
十月找了离水塘远一些的地方，挖了一个小水坑，把捞到的鱼都放在里面。
周大杨见这里鱼多，就地取材，用蒲草现场编了半圆形长两米宽一米的简易渔网，网洞大概有乒乓球大小。
十月十分惊讶，没想到周大杨还有这一个手艺，这才不到半小时，就一个渔网就编出来了。
“周大哥，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编了一个渔网。”十月上手抻了抻，有弹性，看样子还挺结实。
周大杨伸手去挠头，才想起来自己带着帽子，于是憨憨的笑了。
“没啥，这个简单，咱们先试试看能不能网到，要是行的话，一会儿给你编一个。”
十月一个劲儿的点头。“肯定可以，我们这就试试。”
大家当然不让十月上去试，周大杨和张大壮两人各扯着两角，周大杨下到水塘中间，张大壮在边上，也在水里，两人扯着网一起向前走，快到岸边的时候，一起起网。
“哇哦，果然有鱼，好大呀。”
要不是地上都是泥，十月要跳起来了。
没想到这里的鱼这么多。
周大杨赶快上岸，网放在岸边，大家开始捡地上的鱼。这一网下去，十来条鱼，最大的有三斤的样子。
来回几次，这个简易的渔网不行了。
周大杨又编了一个，下水网了几次，鱼一次比一次少。
天色渐晚，大家把小一点的鱼又都放了回去，只把比手掌大的鱼带了回去。
有五六条大概三斤多的鱼，其他的一斤二斤的样子。一共十几条。
真是大丰收。
十月快乐的不行，一路走过来都在笑。因为这次抓鱼，大家都对周大杨另眼相看难得的是这个人不张扬，脾气好。问什么都不藏着。
十月和他聊了几乎一路。
唐开泰拎着水桶，看着里面的鱼，又听着前面十月清脆的笑声，有些低沉。
前面三个人正聊着周大杨老家的事。
“我们老家那个村子有一条河，比这个还要深还要宽。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会抓鱼，我会这些一点不稀奇。”
说到了老家避免不了谈起为什么会离开家乡来到这边境城市长宁来。
周大杨的老家在青州府最穷的县，他们村子比县里的其他村子好一些。他们家在村子里不好不坏，因为周父从来不闲着，有空就去河边弄鱼到集市上卖，家里的日子好了起来，还弄了一辆马车。
后来有了双胞胎弟弟，家里三个儿子，周父自觉身上担子重，比以前更操劳，有一天天没亮就去河边撒网捕鱼，或许是太累了，掉到了河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时候他才九岁，母亲是个没主见的，一家人依靠着叔叔过日子。
娘在的时候，日子还好，后来娘也去了。叔叔一家对逐渐长大饭量见长的他们便没有好脸色了。本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天苦力回来，就见家里乱糟糟的，原来周松被堂弟打的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他把这些年积攒的怨都发泄出来，和叔叔一家彻底闹翻，赌气带着弟弟们来了北地。
周大杨不愿意回想那段过去，现实比他简单的几句话要更残酷更丑陋。好在他把能守住的守住了，过往的一切就都过去吧。
大家也知趣的去聊别的，聊以后要不要经常过来捞鱼去卖。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
他们在天黑之前回来，雨已经停了，孩子们都在十月家房子前面等他们。
看到他们拎着的小桶都装着鱼，都开心的又蹦又跳的。
看了下自己水桶里的鱼，周大杨说，“十月，我也不太会拾掇鱼，就放在你这里把，你留着过几天盖房子顾工的时候吃，还是平时做了吃都行，到时候给我们分一条就成。”
周大杨笑呵呵的说着。
唐开泰在边上看着，想到周柏说的让他大哥娶十月的话，越看周大杨的笑越觉得生气，觉得这人可真是不懂避嫌，他的东西放在十月这里算怎么回事。
张大壮想了想，也说放在十月这里。十月笑了，“张大叔，这太多了，我这没地方放，要是死了就可惜了。您拿回去让黄婶子做点好吃的。”
说着，十月又拿出来一条大于一条小鱼，让唐开泰给王丰收送过去。虽然他没去，但是也不好大家都有，就他家没有。
看着天色，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下午就又可以干活了。
这些鱼放在水里养着，能吃十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