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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潜在情敌
盖房子到后期, 因为效率问题，大家都开始各自雇人忙活。十月想着，大家也没必要继续把钱放在一起, 让她记账, 王婶子管钱了。所以找了个相对不那么忙的一天, 她和王婶子一起对了下账，之后当着大家的面算了算每家存在这里多少，花了多少，还剩下多少。账和银子都清除了, 该退的退，该补的补。自此几家人合伙盖房子的合作就彻底结束了。
大家谁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那个时候，就只剩下张老汉、王丰收和周大杨三家没有盖完房子。周大杨家没有主妇，在李家坳, 他认识的这些人中，就十月能来帮忙张罗给雇工做饭的事儿。于是请了十月帮忙。
十月想着, 当初大家钱都放在一起、活一起干的时候，周大杨没少做帮着其他人家做事。现在眼见着忙不过来了，他缺人帮着张罗午饭，其他婶子都忙, 她不好意思拒绝。
唐开泰知道了十月答应的原因，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觉得十月的想法有道理，他不忙的时候, 就轮流到三家帮忙。
但是明显，到周大杨家的次数要多一些。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多少察觉一些周大杨的想法。别别扭扭的, 不想让别的男人和十月靠的太近。
他的感觉没差，周大杨对十月确实有别的心思。
周大杨发现自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十月有心思的, 以前只觉得十月这个小丫头有主意，干活利索，和大家关系都很好。现在想，这样的小丫头要是能娶回家多好。
尽管她和唐开泰他们兄弟关系很好，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看明白了，这俩人不像是大家以为的那种未婚夫妻的关系。
他对十月有想法，便想争取一下。
张罗午饭这个事，他可以花钱顾村子里没那么忙的主妇，或者直接不供午饭，每天多给点银钱。
可是这样安排的话，他就没有机会和十月多接触了。
想着盖房子的这十来天，十月主内，他主外，就像一家人一样，心里美滋滋的。
十月也不全部都只在周大杨家帮着忙活，有时候也会帮着王婶子，王婶子有两个女儿可以帮着打下手，但是掌勺就不行了。张老汉家倒是不用她帮忙，张奶奶和黄婶子两个人就够了。
所以在那些雇工们眼里，十月明显是和周大杨家关系更近，有的还以为俩人是未婚夫妻，但是不少人都知道十月一开始没有地方住，是住在唐开泰的帐篷的。而且十月的房子上梁，是唐开泰去的，这关系一看就不一般。
现在周大杨盖房子，她又忙里忙外的张罗，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会儿住在非亲非故的男孩子的帐篷里，一会儿又帮着单身的小伙子张罗做饭的事儿。不好的传言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的说她看着清清纯纯的，其实骨子是个狐狸精。还有人猜测，她一个小姑娘也没个父母，说不定一直都是这么靠着男人长大的。
这些闲话没有到十月的耳朵，但是到了黄婶子耳朵里。只是说闲话的人，被黄婶子好一顿数落。
第二天周大杨家房子上梁，十月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家厨房里忙着给做饭，黄婶子也在，周松和金金两个小的帮着摘菜洗菜洗碗。
黄婶子好几次欲言又止，十月以为有什么事，问她，“婶子是有啥事吗？”
黄婶子看了眼蹲在地上帮忙的周松和金金，摇了摇头，“没啥事，就是最近忙起来了，咱俩好久都没说说话了。”
“是呀，这段时间可太忙了。今天过了，周大哥住进他的新房子，我就解放了。”
黄婶子听不懂“解放了”是个什么词，但是大概理解意思，笑笑没说话。
心里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想着还是找个时间和十月说说，现在不同以前了。以后要在这定下来，行事上不能那般随意了，尤其这男女大防，千万得注意。
一个女孩子家被传出来不检点的话来，这得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知道十月自己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大在乎外面的闲言碎语。可是她现在一个人可以不在乎，以后嫁人，必然在这上吃苦头。还有三三，要是有个名声不好的姐姐，名声也会受牵连。
当天都忙活完，周大杨专门到后厨房来找十月道谢。
正巧唐开泰刚挑了一担水回来，正往水缸里倒。
十月和金金洗碗的洗碗，刷锅的刷锅。
周大杨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喝酒了，还是怎么得，脸红红的。
见十月双手沾着水正忙着，也没走，就在门外站着看。
唐开泰倒完水，见周大杨正盯着十月看，心里不爽，下意识的站在了他和十月中间。
“周大哥，还有事儿？”唐开泰问道。
十月这才意识到门口来了人，两个人都要把门口的光全给挡住了。
“你们俩到门外面去说话，把光都给挡住了。”
唐开泰拎着扁担和两个水桶出来，顺便也把周大杨从门口带出来了。
“还要挑水吗？我去挑。”周大杨有些尴尬，问道。
唐开泰想了想，把扁担递给了他。反正水桶空着也是空着。而且他心里也想让周大杨离十月远一点。
十月干活利索，刷了锅洗了碗，水都到进脏水桶里，见唐开泰在门外，让他去倒到茅房边上的发酵池里。
这个发酵池还是十月想到的。
她自己也不懂粪肥要怎么发酵，但是茅房里的粪便每个月清理一次，也不能直接用在田地里，所以就在茅房边上挖了半米深长宽两米的浅坑，日常的厨余垃圾茅房和毛驴的粪便，还有灶膛里的灰都倒那里。现在天热，慢慢发酵吧。
唐开泰不介意十月使唤他干活，拎着水桶就去后院了。走出几步，听见十月说，“拔一个萝卜回来。”他回了句“哦”，继续往发酵池去了。
周大杨挑水回来的很快，见十月正在擦拭灶台，大家盖房子用的都是土坯砖，只有厨房的灶台台面上是从县城里买的青砖，因为干净。
十月擦试完厨房，伸了伸懒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忙完了。
看见周大杨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莫名。
“周大哥你回来啦，把水桶放在水缸边上就行，扁担给我。”
东西都归拢好，十月要回前屋了，周大杨叫住了她。
“十月，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十月一愣，“啊？”
周大杨红着一张脸，手伸向怀里。
“周大哥，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不用客气。我盖房子的时候，你们也帮了我不少帮忙。”十月觉得周大杨有些过于正式了，竟然还要送礼物。
但是古代送礼物可不像是现代那样简单啊。
周大杨根本没听见十月说什么，此刻人也紧张的不行。
他拿出已经在怀里焐热的一根梅花银簪，然后递给十月。
他表情无比认真，且虔诚。
“十月，这个送给你。这不是感谢你帮我张罗给雇工做饭，是，是我的，我对你的……”周大杨紧张到额头汗都下来了。
“十月，拔了两根萝卜，你看够吗？”忽然在他身后传来唐开泰的声音。
周大杨整个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梅花簪收了起来，讪讪的转头，见唐开泰一手拎着空桶，一手拎着俩萝卜。无比自然的走了过来。
周大杨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十月也是如此。心想，幸好唐开泰及时出声，不然场面就尴尬了。
“哦，哦，好的，够了，我就是想今天腌个酸辣萝卜。”
“行，那我给你放屋里。周大哥这么快挑水回来了。”唐开泰说着拎着空桶和萝卜走到周大杨前面，进了厨房，把脏水桶放在十月平时放的地方，萝卜放在日常装菜的篮子。
他无意识的攥了攥手，想到刚才周大杨的话，和自己贸然的打断，此刻心在无声的砰砰直跳，他不好意思看十月，也不好意思看周大杨，但是他也不想走，就那么蹲在篮子边上，开始揪萝卜叶子。
十月已经从惊讶中恢复了状态，笑看着周大杨。
“周大哥，谢礼就不用了。你要是觉得我受累了，就抽空给我弄两条鱼来解解馋吧。”
周大杨看着十月和厨房里的唐开泰，心里明白了，一瞬间失落袭来，他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听见十月说要吃鱼，胡乱的点点头，“哦，好，我明天就去弄。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
“咱们一路走过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周大哥你就像我亲哥哥一样，这点事算不得麻烦。”
十月说道。
周大杨抬头认真看着她，见她眼里一片坦然，然后点点头，“嗯，那行，我先回去了。明天给你送鱼来。”
周大杨转身回去了，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十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周大杨没有送簪子的行为，她根本想不到他会对她有意思。
再转念一想，是呀，十五岁的小姑娘，在古代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在礼教约束相对宽松的乡下，这种青年男女互生情愫之后，双方父母定下亲事的也不少。
只是，她和周大杨，不适合。她身上有自己都不知道的麻烦，还有前身留给她的给开元治病的随身任务，现在不是想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
转头看了眼一直蹲在篮子边，手拿着萝卜叶子的的唐开泰，唐开泰被她看的脸一红，“那个，我也回去了。”
十月没说话，点点头。
可是她看着唐开泰离开的身影，发现他比周大杨还要狼狈。忍不住笑了，之后又是深深的叹气。
第82章 日常
这个表白没成功的小插曲, 在大家忙碌的日子里，很快便被十月抛到脑后。
直到两天后，张爷爷家也上完房梁, 黄婶子一下子轻松下来, 抱着三三和十月坐在十月的炕头聊天。闲话家常一般讲了很多“民间故事”, 基本都是女子被传不检点之后的各种悲惨人生。
这些故事，有的是黄婶子最近听村子里的人说的，有的是在青山县时听人说的。
一连说了三个，十月终于明白了。
“黄婶子, 是不是有人说我闲话呀？”
黄婶子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倒也……嗨，乡下妇人嘛, 没事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前段时间你不是帮着周大杨家张罗做饭的事嘛，有些人说话就不太好听。被我听到两次, 我给骂回去了。但是我想着，咱们还是该避嫌得避嫌，不然，嘴长在别人身上, 咱们管不住，最后害的是自己的名声。”
十月一听就明白了，也没多说什么。
这些话她没听到, 她听到了，倒还好办了，吵一架骂几句, 也能出出气，可是她自己没听到, 总不好说听说别人说闲话就找上门去。
她心里不痛快，但是也没法子，只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和唐大郎，你们俩……”黄婶子犹犹豫豫的，还是问了出来。
在青山县的时候，他们都默认两人是未婚夫妻，可是十月帮着周大杨的那阵儿，大家又觉得，他们俩好像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只是比其他人关系亲近罢了。
十月摇摇头，“我和唐大哥也是路上认识的，以后我会注意些的。谢谢婶子你提醒我。”
十月不太想就她和唐开泰的关系，和黄婶子聊太多，毕竟他们之间，她自己也难以说清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黄婶子见十月听进去了，也没再说别的。
两人聊起日后的打算。今年秋天是没收成了，冬天还是要过日子的。
黄婶子一个出嫁的姑娘，也不能一家三口都靠着爹娘。也就是现在大哥没娶媳妇，要是之前的嫂子还在，她可不能让爹娘这样帮衬她们家。
他们身上一共就一两多的银子，到这里分到的银子也不敢全用在盖房子上。所以就只盖了三间小屋，留一点钱在手里，心里才不慌。
现在她给三三喂奶，每个月还能有两百五十文的收入。
黄富贵这几天有时间就到村子里各家帮工，一天也能赚个十文钱。
现在他们手上还有二两多银子，家里人的冬衣一两就够了，剩下留着明年种地，她的工钱，就当做家里日常花销，倒也够用。
十月情况也和黄婶子家差不多，几乎没存款，好在她的菜园子里菜多，还能卖点钱。
她的菜园子涨势非常好，大家盖房子的这短时间，成了村子里的香饽饽。他们来得晚，菜种的也晚，这个时节的新鲜菜也算是反季节销售了。
其他人家也种了不少，但是没有十月种的多。十月的一亩宅基地上，三分之二都种了菜，前面三分之一是日常活动的院子，和房子。后院全部都种了菜。
像周大杨这样自己不懂种菜的，虽然也跟着大家种一些，但是不怎细心侍弄菜地，种的也不多，他自己家日常做饭的菜倒是够吃，可像是盖房子的时候给雇工给做饭，菜就不够了，基本上都是十月免费赠送的。
后来到李家坳的外乡人，日常吃，或者盖房子雇人的时候，基本都是从十月这里买菜的。
那时候的菜已经长得不小了，十根直接从菜地里摘出来的白菜才三文钱，相当便宜。
十月可以用来卖的白菜，一共就几百根，没多久就不卖了，剩下的都要留着冬天吃。
除了小白菜，黄瓜、豆角、辣椒、萝卜都陆陆续续的可以吃了。
大家都不认识辣椒，十月做了一个辣椒炒肉，喜欢的人辣到上瘾，不喜欢的只觉得嘴巴上火，再也不想碰。
自从萝卜可以吃，加上还有辣椒和这个可以各种百搭的配菜，十月经常用萝卜做一些酸辣萝卜、腌萝卜这些小菜，做早餐的配菜，有时候也用萝卜和排骨红烧。
萝卜常见，但是十月的这些做法不常见，因此有不少人知道了萝卜的这些做法，自己家种的不多的，就到十月这里买萝卜和辣椒。
辣椒不常见，卖的贵。也就是村子里的人买，十月才会便宜卖一点。
这东西现在比较稀奇，十月打算到北安县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多卖点钱。只是她的辣椒也还是少，全部都收了，估计也就两大背篓，直接卖辣椒估计卖不上价钱，不如做成辣酱去卖。
十月种的辣椒有绿的有红的，红的多，绿的少。到时候搭配着，做出来很好看。
她有些奇怪，后来在北安县没有见到有人卖辣椒种子了。她去之前卖种子那家问，伙计说都没说听说过辣椒种子，更没卖过。十月倒也没心思追问这些，那时候买种子种也来不及了。只是想着有卖的再买些，留着明年种，要是没有，自己就要留一些种子。
十月抽空去了趟县城，又买了两个窄口坛子，打算做酸辣萝卜和辣椒酱，到时候去县城的小馆子推销一下。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大家也要填冬衣了。但是十月和唐开泰两个人的存款加起来不到一两银子，十月着急赚钱，唐开泰着急种田和砍柴火。
唐开泰这些天都在忙着耕田的事，家里的那个小发酵池被清理出来了。唐开泰听人说，可以先把粪肥深埋在田里，来年春天的时候，庄稼长得好。村子里也有不少人这样做，他也跟着学。
自从房子盖完，唐开泰整个人几乎都天天都在田里，除草，晒干之后用耙子全都镂起来，再放火烧了，让这些草的灰烬当做田地肥料。
之后又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个时候可以把粪肥先下到地里去。他就开始整理茅房边上的发酵池
第一次看见唐开泰换一身灰色的旧衣服，站在发酵池边，丝毫不嫌弃的搅拌池子里的粪便，十月惊讶之余满是佩服，还有些心疼。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在一年之前还是一个富家少爷呢。
开元学着村里人的做法，把家里的半发酵的粪肥一车车拉到田里，粪肥和着田里的干土一起搅拌，成为半干的粪土，然后均匀的洒在田里，再借村里人家的犁，把地一块块犁好，再推平，这样粪土就容在田地里，种田的时候，肥料就发挥作用了。
有几次十月都劝唐开泰可以花点钱雇人一起弄，很快就弄完。
唐开泰却摇头，“现在没什么事，我自己学着做，等我会了，以后就交给别人。”
十月劝不动，也不说什么，确实现在没什么事，马上就要入冬了，但是他们手上没钱，北地的冬天没有棉衣根本没法过冬。手里的银子还是能省就省。
唐开泰带着开元忙着种地，十月在家里拾掇菜地，每天做了饭，然后金金再端回到唐开泰的房子，他们回来正好吃口热饭。
虽然他们现在住着两个房子，但是这日子就像是一家人。
种地的事唐开泰忙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忙着砍柴。每天都进山里砍柴，然后牵着毛驴去山上拉回来。三五天就在十月家房子后面，靠近他的房子的方向，码起一个柴火垛。
每天看着金金端回来饭菜，他和开元默默的吃。他忽然很怀念从前和十月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
他听到了村子里的一些对十月和他不好的传言，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因为十月曾在他的帐篷里住过半个月，所以别人她行为不检，也有人说他不负责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忍一忍，再等等，他一定用行动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这天十月的辣椒酱做好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盛出来一碗，让金金拿回去给唐开泰兄弟俩吃，然后问问味道，她自己觉得味道还可以，如果唐开泰也觉得可以，她打算到集上去卖。
唐开泰是对辣椒酱接受度比较高的人，每天干活很累，他喜欢吃一些口味比较重的菜，十月的辣椒酱香辣可口，两勺就能吃下一碗糙米饭。
听说十月是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唐开泰吃了晚饭之后，专门去找十月。
再过两天就是大集了，十月还在想着要用什么装这些辣椒酱。越小的包装成本越高，她不想再搭成本了。
想了想，她找了一个小一点的坛子，想着到时候就装一小坛子，去那些小食肆碰碰运气。
她一共就做了三坛子，卖也卖不多少钱，这次就先试试水，看看市场情况。
十月没做过生意，之前在青山县随便找个摊卖煮串，是因为自己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在北安县的要做生意的话，还是要好好的计划一下才行。
每当这个时候，十月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人事，实在是太没本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上想要的山水田园生活。
不过转念又一想，此刻就是她的山水田园啊，山水田园的生活，从来就不是只有质朴的美感，还有真实的辛劳。
第83章 辣椒酱
十月做的辣椒酱大家都说好吃, 于是在大集的前两天，把家里的辣椒，除了准备留着炒菜吃的, 都做成了辣椒酱。
她的辣椒酱没什么特别的秘方, 就是按照前世自己百度的做法。
把自己能找到的作料都找出来, 生姜、花椒、八角这些在北安县都能买到，但是没有大蒜，十月只能在山里挖野蒜来充当蒜头，家里种的香菜也派上用场。
做法也很简单, 这些作料都放在热油里加热，之后在从油锅中捞出来，然后放上野蒜丁和姜丁，炒出香味来, 再把切碎的辣椒丁放进去继续翻炒，时间差不多了, 再放盐。
虽然没有其他的作料，但是这样做出来的辣椒酱也特别香。
十月做好之后，给各家和里正家都送了一小碗，大家都说好吃。这让十月更有信心了。
因为是每月十五的大集, 每家都有人去县里。
黄婶子王婶子主要是来看看棉花和布料，这边天冷，她们之前准备的还是不够, 想着趁现在还算暖和，赶快买了棉花做了冬衣，总比在成衣铺买现成的省钱。
周大杨也是想着置办一些粮食和油盐之类的, 趁着王婶子他们买冬衣，他也想买一些, 他自己不会做，到时候正好让王婶子他们给参谋参谋。
王丰收和黄富贵是出来找活儿干的。
张老汉和张大壮没有跟着来，因为张老汉会盘炕，因为他们几家盖房子出了名。村里有人家盖房子要盘炕，几乎都找他。张老汉盘的炕好，炕热得快，屋子暖和不说，还一点不跑烟。听村里别人说，有的人家的炕有时候烧半天火都不热，风向不对的时候还会满屋子是烟。
因此在这北地第一个找到活计的，就是有一门手艺的张老汉和张大壮了。
这一度让张老汉一家都觉得这次来北地是对了，尤其是有人听说张大壮的老婆“死了”之后，还有人悄悄向张奶奶打听，她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虽然人家也就是问问，但是这好过在原来的村子里，别人一提到张大壮就摇头。
不过张奶奶现在不着急给儿子娶媳妇了，她觉得大壮这一路上成长不少，沉稳又有主见，比以前强太多了，而且他们也想着，赚两年钱稳定稳定再娶媳妇也来得及。
本来张老汉想让黄富贵和他一起干的，但是黄富贵不想。
他不能一直靠着老丈人的帮衬过日子。现在他自己一点钱都不赚，靠着张老人的帮衬和媳妇赚钱养活一家人，这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所以王丰收说出来找点活计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县城大家分开，各自向自己的目的地。
唐开泰拴好驴车，刚要把背篓背起来，就被十月拦住了。她直接拿过背篓自己背上了。
唐开泰今天是来“面试”的，还特意穿上了家里唯一剩下的一件好料子的衣服。
开元听说唐开泰要到城里去，就把自己的衣服给他，让他穿，“母亲说的，出门见人要穿好一点的衣服。”
唐开泰没有拒绝开元的好意，穿着他的衣服出门了。
十月看着唐开泰身上这件半新的月白色的外袍，心想，虽然背篓靠背的位置都缝上了一层布，但是那也是粗布，唐开泰身上这件衣服是绸缎的，被刮坏了就太可惜了。
而且今天唐开泰是来“面试”的，得体的衣着太重要了。
说起这个面试，还巧得很，多亏了里正好心帮忙牵线。
李家坳原来就只有几户人家，没有一个读书人，现在虽然已经壮大到五十户之多，但是真正读过几年书的没有几个人。
所以听说唐开泰读过书，虽然还没有考童生试，但是识字会算账，就把这事儿记下了。
正巧有一天去县城办事，遇见卖木材的崔成安。崔成安的大舅兄在北安县城做粮食生意的，有三家粮食铺子，这会儿快年关了，正是生意忙的时候，结果他的一个账房家里出事，老母亲病重了，账房临时请了假。本来这个时间账房就难找，更何况他找的还是临时工，就更没人愿意来了。
听崔成安一说这事儿，里正就说，他们村子新来的一个小伙子应该愿意，还说这小伙子盖房子就是从他这里买的木材。
崔成安没见过唐开泰，也不敢应承，想着先给大舅兄介绍看看，用不用人，大舅兄自己定就好。
唐开泰正愁自己没什么赚钱的手艺呢，里正就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他是既高兴又紧张。
高兴的是自己有机会能赚钱了，紧张的是，他没有做过账房先生，怕掌柜的瞧不上他，也担心做不好。
不过就像是十月说的，“试试看，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他也想着，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努力试试。
十月想和唐开泰一起去的，但是唐开泰知道十月想要趁着早晨这会儿到食肆卖辣椒酱和腌萝卜，所以没让她跟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害怕自己表现不好，让十月瞧见了，他没面子。
十月不知道他的心思，在她心里唐开泰肯定可以胜任一个账房先生的工作，她去也就是看看是个什么店，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也就没坚持。
唐开泰独自去找崔成安，十月直奔街上的小吃铺子。
北安县原本是个小县城，因为北迁，这个这个小县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尤其是这些卖吃食的小店，因为外来的那些人家，一段时间里都没法自己做饭，大大促进了他们的生意。尤其是几家味道很好的老店，生意越来越好。还多开了很多小铺子。
十月背着背篓，放眼望去，这一条街，就看到十来个食肆的幌子。
她顺着街道，先到一个卖包子馒头的小摊子，摊位上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摊位边上有两个桌子，上面凌乱的放着碗筷，十月扫了一眼，应该是馒头和粥，没看到有小菜。
这时一个大娘端着一摞蒸笼从摊位后面的屋子走了出来，刚把蒸笼放好，十月笑着上前。
“大娘，我这有自己家做的辣椒酱，配馒头……”
“不要，不买的话，就赶快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大娘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然后转身又进屋去了。
第一家就惨遭拒绝，十月没有气馁，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又到另外一家，是个卖混沌的，倒是听十月说完了，但是人家客客气气的拒绝了她。
之后十月又问了三、四家，几乎都不感兴趣，还对十月这种路边推销的行为，很是不耐烦，觉得她影响生意。
一连六七家，家家都拒绝，十月信心被打击的不行，但她没放弃，看见前面一家买馒头的店，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店门口是一个胖大叔，笑眯眯的，十月笑着上前，叫了声大叔。
“我这有自己家做的辣椒酱，配馒头特别好吃，也可以拌饭，还有腌萝卜，清脆爽口，喝粥的时候，就着吃特别好吃。”
十月说完，对面笑眯眯的胖大叔，点点头，然后问她。
“辣椒是什么东西？”
十月一愣，这一路过来，没人问辣椒是什么，她才意识到，这里的人可能都不认识辣椒。但是刚才那些人问都没问。所以胖大叔一问，她一下子没接上话。
“就是，辣椒是一种植物，细长的，有红的有绿色，口感有点辣，但是特别下饭，您要不要尝尝看？”十月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辣椒。
十月说着用勺子从竹筒里，舀出一勺辣椒酱。
胖大叔见十月拿出来了吃食，眼睛一转，拒绝的话没说出口。
十月装了一勺辣椒酱，但是看了下，没地方放，于是说，“这个抹在馒头上吃，也可以拌饭吃。”
胖大叔拿了一个馒头给十月，十月掰开，把一半的馒头抹上了辣椒酱，红色的酱汁抹在白色的馒头上，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胖大叔看了下这红红绿绿的东西，动了动鼻子。
“这味道还挺新鲜。”
十月把馒头递给他，“稍微有点辣，您先尝尝看。”
十月满怀期待，胖大叔摇摇头，“你先吃一口，我怎么知道这个有没有问题。”
这让十月有些意外，拿着馒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觉得这个大叔担心的也有道理，于是自己掰下来一小块沾着辣椒酱的馒头，轻轻放在嘴里，剩下的递给胖大叔。
“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我觉得好吃，您总要自己试试才知道是什么味儿。”
胖大叔笑眯眯的看着她，还是摇头，“这味道我一闻就不喜欢，我不要你的辣椒酱，你把馒头钱给我。两文。”
十月看着这位眼里闪着精光的胖子，心里的怒气上涌，
“我没有说买馒头，是你要尝尝……”
“我说要尝了吗？”胖子依然面带笑容，声音里却满是戏弄。
十月明白了，这人就是故意的。她气恼的同时又觉得很委屈，眼睛不自觉的红了。
对面的胖子却忽然大声说，“哎呦，你这还哭上了，是你要吃馒头，怎么着……”
十月瞪着他，胖子被十月的眼神惊到了，没继续说下去。十月从荷包里拿出两文钱，拍在桌上，然后拿着自己的馒头转身走了。
她还是觉得很难受，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好像这一刻，穿越到李十月的身体里之后所有的难过都积攒在一起了一样，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她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麦芽的香气和辣椒的辣味，直冲味蕾，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街边来往的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神，十月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好。
这阵咳嗽，缓解了刚才那忽然而至的难过和委屈，让她平静了许多。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然后吸吸鼻子，把剩下的抹了辣椒酱的馒头吃了。
许是她的咳嗽吸引了别人，她刚把馒头塞到嘴里，就听见有人叫她。
“姑娘那辣椒酱能不能给我尝一口？”
在十月不远处的一个吃面的摊位上，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正笑眯眯举着筷子和她招手，“这里，是我在叫你。”
第84章 顺利
十月眼睛有些红, 看着这个干瘦的老头，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看他的样子，虽然是笑呵呵的, 但是刚才那个胖大叔也一样是笑眯眯的, 不还是一样戏弄她嘛。
见十月犹豫, 老头啧了一声，有些不高兴。
“你这丫头，还拿乔上了。我请你喝粥，吃包子, 你把你那给你辣咳嗽的东西给我尝尝。”
听到老头这样说，十月不再犹豫，走上前。
“不用您请我喝粥，这个辣椒酱, 您吃吧。我这里还有酸辣萝卜。”
虽然这老头看起来不修边幅，但是一顿早餐摆了一小桌子, 可见也不是个差钱的人。
人年纪大了，多少都有些挑嘴的毛病，要是这一坛子辣椒酱老人家买了去，那样更好, 反正她的东西不多，一次性卖给一个人还省事。
十月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只是早晨一直被拒绝, 情绪上受了影响，这会儿缓过来，人又恢复了原来的开朗模样。
做生意就是这样, 哪有一次就成的买卖呢。
十月把自己的装着来辣椒酱的竹筒打开，看了眼摆了一桌字吃食, 正想要把辣椒酱抹在自己那半个馒头上，手上的勺子，就被老头一把拿过去，直接把辣椒酱放在他跟前的白粥碗里。
一碗白粥立刻变成了红粥。
这……怎么可能好吃啊，十月有些失落的想。
不成想，老头拿着筷子搅拌了一下，直接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大呼过瘾。
“这个味道我太喜欢了，再来点再来点。”
十月摇摇头。
“老爷爷，这个辣椒吃多了上火了，您吃点这个酸辣萝卜，清脆爽口，有辣味但是不重。”十月把酸辣萝卜夹出来一些，放在一个装着小包子的笼屉的一角。
老人家的小桌子上东西实在是多，白粥、小馄饨，面条各一碗，另外四个碟子里分别放着煎鸡蛋，米糕，粗粮馍馍，凉拌的山野菜，还有一屉小包子。
量虽然不多，但是样数多啊。
十月坐在老人家对面，看着他喝完了一碗“红”粥，几口酸辣萝卜就着，吃了三个小包子，嘴里说着味道不错。然后去吃面条，刚吃两口，伸手又问十月要辣椒酱。
“来一点，就一点，我放在面条里吃。”
十月犹犹豫豫的，递过去辣椒酱的竹筒，“要少吃一点。”
老人家挖了半勺放在面条碗里，两口吃完了，开心的不行的样子，又吃了一个米糕。开始吃小馄饨。
“你这辣椒酱挺好吃的嘛，为啥自己一边吃一边哭呢。”
十月脸一红，她能说是被辣椒呛的嘛。
“这个辣椒的味道，倒是和茱萸有点像，但是这个明显更好吃一点。辣椒长什么样？是这边的特产吗？”老头吃了一口酸辣萝卜，随意的说。
十月终于相信，北安县这里应该确实没有辣椒这个东西的，她买到的辣椒种子，或许是别人卖错了。
“就随便买的种子种的，卖种子的人说是辣椒。长……大概这么长，尖尖的，红的绿的都有。”十月比划着，老头听的认真，只是听她说完，眉头皱着，“算了，你说的我也不知道啥样。这东西你是要卖的吧？我买了，多少钱，这两坛子都要了。”
惊喜来的有些突然，十月心里早就给酸辣萝卜和辣椒酱算好了价格，萝卜不值钱，贵的是作料，再加上自己人工时间，她给定价一百二十文一坛，差不多能赚五十文，卖一百文的话，赚三十文，这个就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家里萝卜多，做上十几二十坛没问题。
辣椒酱成本就高多了，除了作料，还有菜籽油，这才是最大的成本，另外辣椒本来就稀少。一坛子定价六百文，这一坛下来能赚个二百多文的样子。
十月向老人报了价格，老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这两坛子七百二十文？”
被老人家这样一问，十月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但是想到这是自己辛辛苦苦的做的，怎么就不值这个价格了。
“是的。”
老头忽然哈哈大笑，“赚到了赚到啦！给你一两银子。”老头说完，伸手摸腰间的荷包，然后一愣，忽然站了起来。
“我的荷包呢？”
老人家皱着眉头，双手在身上来回摸了一遍，没找到荷包，他一脸为难的看着十月。
十月看着老头找荷包的时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这老人家，不会是个骗子吧？看起来不像。
“那我给您送家里去？”十月问他。
老头有些不好意思，“行行行，你跟我来，但是这早饭，呵，嘿嘿。姑娘帮我先垫付一下。”
十月有些警惕，担心别到时候自己东西没卖出去，还搭上了一顿饭钱，这早饭看子也得四五十文。
她有些犹豫，这个老人家是真喜欢吃辣的，虽然穿的不修边幅，但是衣服的料子都是好的。赌一把，就算是骗子，也认了，不信自己今天运气这么差。
十月充老人家点点头，转头去问店家老人家的早饭多少钱。
店家小跑过来，看眼桌上的东西，然后说，“四十二文，就算四十文吧。”
十月正要付钱，忽然远处一个青衣小厮向这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董太医……”，到了老头的跟前，“董……哦，董先生，咱们要出发了，主子急得很。”
“不是说过午再走，怎么忽然……”
老头皱着眉头，回头看了十月一眼，见十月正拿着钱准备付钱给店家。
“青葵，给她一两银子。这两坛子小菜我们带着路上吃。”
被叫做青葵的少年看了眼十月，一脸懵的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十月。
十月先把老人家的早饭付了，回头看了眼少年递过来的银子，至少一两。
“老爷爷，这……太多了，我没钱找给您。您家在哪里，我明天再给您送去两坛。”
十月在听到“太医”二字的时候，心思已经活泛了。
开元的病，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但是她清楚，除了在绘画上的天赋，开元在其他方面显示出来的笨拙就像个八、九岁的孩子。受到刺激的时候，脾气会变得难以控制，就像在青山县那样，会有过激行为。唐开泰说，开元从来没有这样过。十月也不知道是他性格长成了样，还是小时候被刺的那三针的作用。
他看过那么多的大夫都没用，如今眼前就有一个太医，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就算今天不能看，只要知道了他住在哪，以后可以带开元上门求医。
十月的话说完，身边的青衣小厮就笑了，“董先生不住在北安县的。”
董呈彰见十月这么实在的性格，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的做的东西我喜欢吃，这点银子不算多。放心拿着吧。”
十月不死心，“那您还回来北安县吗？我到时候给您送去。”
董呈彰捋了捋下下巴上稀拉拉的胡须，看着十月，十月坦然的和他对视，眼里既有坚持又有祈求，董呈彰明白了什么。“下个月中旬，或许会路过。我路过的话，我住在九州客栈。”
十月松了一口气，弯腰道谢。
“谢谢董爷爷。”
两个坛子手捧着不方便，十月把整个背篓递给了青衣少年。心里默默的想着，老人家给的银子多出来的那部分，买两个陶制的坛子一个背篓是足够了的。
青葵乐呵呵的接了过来，背在身上。跟在董呈彰后面走了。
十月把一两多的银子装进荷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有这一两银子，至少冬衣有着落了，唐开泰要是面试顺利的话，这个冬天他们就不愁了。
唐开泰的面试比他想象的顺利得多。
跟着崔成安来到县城北的“四季米粮”铺，掌柜的现在临时接替了账房的工作，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孙掌柜见到崔成安过来，立刻上前招呼。
“崔舅爷您来啦！可是找我们东家？”
崔成安对这位孙掌柜很客气，两人寒暄了几句，崔成安带着唐开泰来到米铺的后堂。
四季米粮的老板姓魏，此刻他正在屋里和大哥推荐的两个账房聊未来三个月的账房的工作。心里头不大满意，这俩人，能力还可以，刚才给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让他们各自看账目，算总账，俩人做的都还可以。但是心里不情愿过来做个临时工。见他问的细致，仿佛受到了质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多少带出来少许的情绪。
魏成才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哪里看不出来两人的想法，这两人是大哥给引荐的，是做了多年的账房先生，经验老到，但是心思不在这里。他面上不显，心里已经不大高兴了。听到下人报，小舅子带着人来了，赶忙让请进来。他也往门外走，准备出去迎一下。
魏志才对自己这个小舅子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家里守着两座山，一代一代的种树，一年卖的还限量，生意也就是小打小闹。但是他也佩服小舅子的不贪财，不然就凭今年北地各处风风火火盖房子的架势，他那两座山上的树就能赚够他三辈子花不完的钱。
“阿成来了，快进来。”魏志才站在门口，见到崔成安人影，先打招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少年郎，眼前一亮。心想，好俊俏的少年啊。
“姐夫，这是我之前给你说的唐开泰，李家坳的永福叔对他可是赞不绝口。”
崔成安让开身，唐开泰上前见礼。
“见过魏老板。”
魏志才点点头，很热情的把人带进了屋里。
屋里的两个人，见魏志才带着人进来，纷纷站起来，笑着说不打扰告辞了。
魏志才笑着送了出去。
唐开泰安静的站在一边，见两个人都走了出去，魏志才进屋，回到炕边上，炕桌上放着几本册子，唐开泰猜测应该是账册。
就见魏志才从众拿出两本递给唐开泰。
“唐小郎是永福叔推荐来的，相信本事必然是有的。只是我这店虽然不大，但是杂七杂八的的东西卖的不少。年底到了汇总账的时候，虽然您是临时做，还是得让您先熟悉熟悉。这两本是这两个月这个店里的各项粮食的出入，你给汇总一下，看看每个月都赚了多少，亏了多少。给你……算了，你算好了来找我。成安你过来看看这批新来的粮食。”
魏志才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找账房这个事，也耽搁了好几天，他心里也着急，就没过多寒暄。他看着唐开泰少年面善，想着多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算。算完了再聊其他的。
唐开泰上前接过两本账册，点点头。等魏志才和崔长安都出去了。他才拿过纸笔，坐在地下圆桌边的椅子上，认真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小厮进来送了茶水和点心，唐开泰道了谢，但是没吃，正在一张白纸上画格子。
这账本记录的细致，但是统计起来却很麻烦，他用十月之前记账的方法，先列了格子，行是日期，列是每种粮食每天出入的数量、单价和总价。唐开泰一共列了六张纸才把这两月的帐给理出来。不过相比两本账册，六张纸一点都不多。
等魏志才和崔成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了。
唐开泰在做最后的核算。
听见开门声，唐开泰转头看过去，见是魏志才回来了，立刻站起来。双手把自己整理出来的最后汇总的那张清单递给魏志才。
“魏老板，账册已经理好了。请您过目。”
魏志才看着只有一页纸的总表，有些疑惑，崔成安也凑过去看了眼。同样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一张汇总表按月份统计的每一种粮食的出入账目和总计金额。唐开泰算了两遍，确定没有错，心里还在感叹，魏老板的生意不小，这两个月的米粮生意，平均一个月就要收入一百多两银子。他心里粗略算了下，去掉给店里人开的工钱，这个店一个月至少赚一百两。
魏志才心里感叹，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家孩子，这个记账汇总的法子，看起来简洁明了，清楚明白。要是每个账房每个月都给他看这样的表格，他要省下不少时间。
“这个格子的用法倒是新鲜，账目看起来明明白白。”
唐开泰见魏老板没有问账上的细节，也没有主动去解释。听他他说完，到桌边把两本账册和六页自己理的明细拿了过来。
“这里是我汇总的每天的明细和原来的账本。”
魏志才拿过明细仔细的看了看，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
唐开泰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依旧沉静，丝毫看不出他的紧张。
“永福叔这是给我推荐了个人才啊。”崔成安在边上附和了一句。“这法子我也让我加账房学学，这样记多明白。”最重的是，他们看起来简单，不费事。
魏志才拍了拍崔成安的肩膀，笑着说，“多亏了阿成给我带来一个好帮手啊。”
然后又转头看唐开泰，“唐小郎，虽然在我这里你只做个临时的账房先生，但若是你这记账的法子，愿意教教我铺子里其他的账房先生，我除了一个月八百文的工钱，另外再给您二两银子。从今天到年底，还有三个半月，就按照四个月算。您看如何？”
唐开泰躬身道谢，“多谢东家赏识。”
唐开泰心里很清楚，他没做过账房，这个钱这已经是他能得的最高的月钱了。之前听村里正说过，一个做了很多年的账房先生，一个月也才一两多的银子，他一月八百文属实不低。另外教别人记账还能再给二两银子。这个法子一看就会，哪里用得着教。只是既然魏东家这样说了，他也没有推辞。他现在确实没有钱了。
这个法子是他从十月那里学来的，理应先问过十月，不过十月这个记账的法子给大家都看过，应该是不在意别人学的。这二两银子，他也不打算自己要，到时候都给十月。这样想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接着又听见魏成才说，“咱们这铺子辰时开，酉时关。唐小郎你家是在李家坳离县城有点远，铺子里有住的地方，若是每天来回不便，可以住在铺子里，但是得自己带铺盖过来。”
唐开泰想了想，摇摇头，“谢谢东家，我家中还有弟妹，晚间必是要回去的。”
魏志才也没多说什么，刚才也了解了，这孩子才十五岁，一个人带着三个弟妹来北地，无父无母。他给这这么多的工钱，一来见他不容易，二来看过他理的账目，觉得他必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大机缘，他这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再说了，这个记账的法子，虽然别人一看就会，但是如果他没露这一手，他可没时间去想怎么记账的事。
想到以后看账册轻松了不少，都觉得二两银子花得值。
唐开泰工作定下来，心里轻松了，以后要天天来县里，时间不多，想着今天把棉花之类的都先买了。从四季米粮铺出来，就直奔他栓毛驴车的地方来了。
还没走到，就见到十月和王婶子他们已经在那了，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十月回头向他这边看了过来，然后笑着冲他招手。
唐开泰快步走过去。
“怎么样？”
“顺利吗？”
两人同时问出口，然后都笑了。
知道彼此都达成了今日的目的，此刻竟觉得双倍的快乐。
第85章 小豆子的消息
“唐大哥, 你猜今天买我辣椒酱的是什么人？”
十月回来的路上越想越激动，太医，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 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喜欢她的辣椒酱。下个月说不定就可以带着开元来看病了。
“什么人？莫非是县令家买去了？”唐开泰心里放松, 天马行空的乱猜，反正知道自己也猜不到。
“嘿嘿，是你怎么都猜不到的人，那个人是个太医。”
唐开泰一听太医, 惊讶之中带着激动，他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
“太医？”
十月点头，“我听他身边的小厮喊他董太医。”
唐开泰点点头，稍微冷静了下来, 脑子里想的是，如果这位董太医能够给开元看病的话, 他到哪里去凑够给太医的诊金。
紧接着听到十月说，“但是他不住在这里，是路过这边。下个月中旬，他说可能会来北安县, 住在九州客栈。到时候我们带着开元到九州客栈去见他。”
“嗯，下开始，我每天都到九州客栈去打听。”唐开泰想, 就算是跪地磕头也要让太医给开元看看。
“我也这样想，反正不要错过。”
十月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了，边上王婶子他们见十月和唐开泰说太医, 也跟着听。黄婶子能猜到他们是为了给开元瞧病。
其实在黄婶子他们看来，开元是没什么病的, 就是不爱说话，这算什么病嘛。村子里老实不爱说话的汉子多的是。
不过看唐开泰他们开心的样子，看就看吧，开元那孩子要是能多说说话，说不定要比他大哥还受欢迎呢。
十月看了王婶子和黄婶子她们买的棉花和布料，棉花特别好，又软又暖和，也决定去买些棉花回来。听说北地的冬天特别冷，说不定会大雪封门呢。
她打算自己和唐开泰家都各做三床被褥，加起来就是六床被褥。
王婶子他们帮着算了下，一床被子至少要六斤棉花，褥子三斤。一床被褥得九斤棉花，王婶子他们买的棉花多，板给算的便宜，六十文一斤。十月算了下，自己这一两多银子，将将够两床被褥的棉花钱。唐开泰手里一共还不到一两银子。两人加起来也就够能买三床被褥的棉花。
唐开泰觉得现在天还不算太冷，想再等等，过一个月他就有月钱拿了。
“唐大哥，天越来越冷，往后棉花说不定会涨价的。咱们先买三十斤，加上我们本来旧棉被里的棉花，能重新做四床被褥。布料就先不买了，家里的旧衣服重新改改，拼凑一下，先将就这个冬天。”
十月想着，棉被其实不用多，冬天冷，不行大家就挤一个被窝。但是冬衣不能省，日常出门得穿的厚一些，不然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九月中，早晚已经很冷了，冬衣棉被都得抓紧做了。还有棉鞋。
这样一想，这点钱还是不够。唐开泰的工资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这些事上，唐开泰一向听十月的，十月说买三十斤棉花，就买三十斤。
黄婶子带着十月和唐开泰一起去他们买棉花的店里，这会儿人不那么多了。老板记得黄婶子，见她又给带来一对小夫妻，脸上带着笑走上来。
“嫂子还真给我带客来了。”
黄婶子笑着应，“我还能骗你不成，说了我们不只是买那几十斤的。这次要买三十斤，一斤再给便宜两文钱吧，她一个姑娘家买的和我们三家差不多一样多了，您看成不？”
女掌柜想了想，还是摇头。
“真不能再便宜了，我这东西都是好的，说给嫂子最低价，就是最低价了。”
掌柜的见十月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少年正仰头在看挂着的成衣。又见十月还梳着双丫髻，小姑娘的打扮，心里有猜测，但是什么都没说。
“小姑娘要买三十斤棉花？”
十月点头，“嗯，做被褥和棉衣。”
“小姑娘，这棉花我不能给便宜了，但是我这有早前收的一件旧披风，原来是准备卖二十文的，十文钱给你拿走，你看怎么样？”
一边说着，掌柜的从柜台后面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个青灰色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五成新的灰麻色的披风。斗篷展开，得有五尺的样子。十月前后看了看，除了洗得发白褪色，没有补丁。她笑眯眯的看着掌柜，“谢谢掌柜的。”
见十月一点不犹豫，知道这十月是个爽利人，掌柜到后面库房去拿棉花。不一会儿从后面拎着两卷棉花过来。
“这一卷是十斤，我先给你称一下。”
掌柜的拿出杆秤，勾起棉花，挪着秤砣到五斤的地方，称杆高高翘起，然后展示给十月看。
“十斤高高的。”
十月点点头。
这样古老的秤，她现在也会用会看了，她觉得这种秤比现代的电子秤更生活化，比起冰冷的机械数字，这秤杆上的小点点，更有内涵。
棉花买好了，掌柜的还推荐她买几尺做被面的布料，十月见她推荐的都是大红大绿的花色，摇摇头，这也太新鲜了。而且，现在他也买不起。哎……
十月没啰嗦，三人没人拎着十斤棉花，出了店门直奔城门口走去。
路上十月又买了两根头绳，两条饴糖，让小贩给切成十二粒。到了栓毛驴车的地方，周大杨的车已经不在了，王婶子也没在。黄婶子问了边上的人，打听了下，说是他们接了人之后就走了。
“接了人？”十月有些奇怪。
“是的，一个姑娘，好像是病了，他们走的急得很。”边上另一辆车上的大叔说。
三人有些懵，但也知道这时候问不出个所以然，想着回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装好车，就准备往回走。
驴车走的时候，听见有人小声讨论，说到月底，就是最后一批北迁的人到的时间了，要是月底了，还没有在长宁登记建新户籍，那些在路上的人就只能回原籍了。
有人着急说，家里有亲戚比自己晚走了两天也不知道到没到，边上有人说，可以到县衙去问，衙门里可以查哪些人来了，分在哪个村子。
十月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从她登记到现在，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再到月底，相当于朝廷比当时说的三个月还给延长了一个月。
这些天，新房子盖好了，日子一下子恢复了平静，阿平似乎忽然想起自己的小伙伴，天天念叨小豆子，不知道他们在哪。
十月想，要不今天就去县衙问问看小豆子他们是不是落户在北安县。
他们到的时候，长宁府附近的县城都满额了，北安县是最后剩下的两个县城了。
“唐大哥，咱们去县城打听打听小豆子他们吧，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在北安县，阿平最近天天念叨。”
唐开泰自然不会反对，也是十月提起他才猛然想起来，有天悄悄的和他说想小豆子了。
“黄婶子，您在这休息会儿，等我们一下，我们去县城打听打听小豆子他们在不在咱们北安县落户。”
黄婶知道阿平在青山县和小豆子玩得好，没想到他们还替孩子想着这些事儿。
看着唐开泰和十月远去的身影，她忍不住想，这俩人要是结成夫妻有了孩子，肯定惯着孩子。
县衙里依旧忙碌，不断地有人到来。县衙大门开着，在最外面的门口有个咨询台，一个年轻的书生坐在那里随时回答来往人的问题。
唐开泰和十月也到那个书生那里去问。
唐开泰说明来意，书生指了指里面县衙大堂，让唐开泰到里面问负责登记的刘姓胥吏。
衙门内，为了方便北迁事宜，在县衙的前堂，临时建了个办公场所。几张桌子摆在堂下，胥吏两人一桌对坐着。不过现在这里只有三个胥吏，两个在吃饭。
其中一个正要出门的就是刘胥吏。
听唐开泰他们说明情况，刘胥吏眉头皱着，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问他们是否识字，见唐开泰点头，从后堂拿出一个木盒子来。
“都在这里了，自己找找吧。小心别损坏了。无论找没找得到，等我回来再走。”
唐开泰和十月赶忙谢过。
木盒子里一共五个册子，两人翻开看了下，是按照日期登记的。把他们到之前的日期的都拿出来放一边，在后面的三个册子里找。终于在最后一个里，十月看到 “柳麦”这个名字，她激动的出声，“唐大哥，找到了。”
唐开泰放下手中的册子，把头凑过来看。
柳麦下面还有一个柳斗，后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原户籍是哪里，新户籍在哪个村子。
“阳洼村？”唐开泰念出这个陌生的地名。十月跟着点点头。
“这里有日期，就是半个月前，他们比咱们晚了两个月！”
他们是七月初三到了长宁，小豆子他们半个月前就是九月初才到北安县，到长宁也就是八月底那几天，怎么会这么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十月有些担心，唐开泰一样。
他转头看着大厅里的人，正好有一个胥吏被两人的声音吸引，正看着他们。
唐开泰上前去询问阳洼村在什么地方。
胥吏人不错，找来了一个简易地图，给他指了一下位置。是一个比李家坳还靠边境的村子。
胥吏还给介绍了阳洼村的情况。那边靠近边境，地方倒也不错，有大片的草地，村里不少人家养羊，现在大概有二十户人家了。
胥吏没说的一点，因为靠近边境，阳洼村里有几户蒙匈人，在村子里也落户二十多年了。和村子里的人相处的也算是相安无事。
他们不擅种地，就在村子建了房子，依旧靠养羊为生，日子过得比在蒙匈过得好。
大昭和蒙匈隔几年打上一仗，关系时好时坏的，这阳洼村里的蒙匈人和本村人，关系也是时好时坏的。
但是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同村人，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矛盾，没什么大的冲突。
唐开泰听胥吏说完，想阳洼村倒是比李家坳要富裕些。心里放心不少。
距离上，李家坳到阳洼村，比到县城还远。去一趟要一天的时间，明天他要开始上工了，怕是没时间去看。不过知道他们在哪了，总有机会见面。
两人从县衙出来，已经正了。十月买了几个包子，和唐开泰先垫垫肚子，把剩下的两个拿给黄婶子。
三人顶着日头赶了一路，会到李家坳已经未时末。阿平和金金早就站在大门口张望了，见他们回来了，纷纷跑了出来。
十月拉着俩孩子的手往自己家走，唐开泰赶着毛驴车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金金和阿平，心里再次忍不住想到，这俩小家伙估计都要忘了自己姓唐了。
第86章 落水
“什么？你说周大哥救回来一个姑娘？”
此刻十月在厨房里淘米, 金金帮着洗菜，阿平嘴里含着一颗饴糖，坐在门槛上, 给十月讲周大杨的八卦。
“嗯, 周大哥回来的时候, 那个姐姐就在车上躺着，周大哥给她抱回去了。”
十月想，怪不得县城里人说接了人，看来就是这个姑娘了。
“母亲说, 男人不能随便抱女孩子。”
阿平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十月不知道只有五岁的阿平为什么会记得这么多事情。
“阿平，有一词语叫做事急从权，意思是说，事情紧急的时候, 要看情况有所变通。你说救人重要还是听话守规矩重要呢？”
阿平歪着头，说了句“不知道。”
十月笑了, “救人比听话守规矩重要，人命是最重要的。”
“哦，知道了。对啦，那个姐姐头发好长好长, 周大哥抱着她的时候，头发都拖到地上了。”
“那么长啊？那肯定很好看。”
“没有十月姐姐好看。”
阿平立刻说。
十月笑了起来，这小家伙。
这消息今天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在这个小村子里, 没什么新鲜事儿，一个单身男青年带回来一个姑娘，这绝对是大新闻了。几乎成了村子里每家每户的今日头条。
黄婶子听到这个消息, 都没吃饭就去王丰收家打听情况去了。王丰收媳妇可是坐周大杨的车回来的。
“小翠妹子，我来和你说说话。”
王丰收媳妇姓吕, 在娘家时叫小翠，她生三个孩子了，但实际上比黄婶子还小半岁。私下里黄婶子叫她小翠，她叫黄婶子桂花嫂子。
吕小翠见黄婶子两眼光亮就知道她来做什么的。
她刚带着孩子吃完饭，饭桌还没收拾呢。
“嫂子你这是刚到屋就来了吧，吃饭了没？吃点？”
黄婶子摇摇头，“我回来路上吃了。快给我说说说，是咋回事。”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眼周大杨家的方向。
吕小翠打发俩姑娘收拾饭桌，她拉着黄婶子上了炕。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在那等你们的时候，大杨先是扛着米袋子回来一趟，就匆匆忙忙就走了。没一会儿就背着一个姑娘回来，那姑娘头上裹着纱布，昏迷不醒的，看样子伤的挺重。大杨手上给拿着药包。”
“那姑娘他认识？长的咋样，比十月如何？”黄婶子听完连忙问道。
“看那样子像是认识的，不然哪能那么着急。那姑娘比十月大好几岁呢，十八九岁了。跟十月有什么可比较的。”吕小翠说。
黄婶子点点头，然后又问，“路上大杨没说咋回事呀？”
“嗨，他本来也是个爱说话的，又急的满头汗。哪有心思和我说什么。只听说这姑娘不知为啥要寻死，被大杨赶上给救了。”
吕小翠本不是八卦的人，知道的也不多，黄婶子问什么，捡知道的说了，自己的想法猜测一句没说。
黄婶子有些意犹未尽，忽然靠近吕小翠，小声说，“要是大杨不认识的话，他们这孤男寡女的……”
吕小翠一听黄婶子这话，立刻挥手，“桂花嫂子，这话咱们可不能说。认识不认识的又怎样，人命关天的，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黄婶子也有些讪讪的，“我这不就只是和你说说嘛。”
吕小翠正色道，“你也知道，十月之前在唐大郎家借宿，被村里人传成什么样了，都是女人，这话咱们可不能说。”
黄婶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没再说什么。
一想自己还比小翠大，却被小翠给说教了，心里不是滋味。坐了一会儿，就说家里有事回去了。
吕小翠笑着送黄婶子出门，心里叹息一声，黄婶子人不错，就是太碎嘴了。
他们都是外来的人，本来几家人一起过来，关系比别人家亲近不少。不管那人是周大杨的亲戚朋友，还是根本不认识，他们这些人都不该背后说什么。
其实她能感觉到黄婶子就只把十月他们当成自己人，对于他们家和周大杨家，到底差了一层关系。当时村里人说十月，黄婶子当场就让那人没脸。可见对十月是护着的。
周大杨带回来一个人的事，她就听阿平说了几句，并不好奇，他心善救人，不管怎么回事，他不说，她们也不好多猜测什么。
她交代阿平，周大哥带回来一个人的事情，在外面不要乱说。阿平乖巧的点头，说只是和十月姐姐讲，没和别人说。
吃过下午饭，十月拿出在县城买的两根红头绳，一根给金金，一根给自己。
金金才七岁，没有固定发型，十月之前就按照自己看到的古代小女孩的发型，给她扎一个哪吒头，反正小孩子什么发型都是可爱的。阿平头发细软，平时都是不梳的，十月偶尔给他扎一个丸子头。
十月特别喜欢给俩小的扎头发，这会儿拿着头绳就忍不住试试，金金乖乖的任她在她头上鼓弄。
刚扎好两个小发髻，系好头绳，十月问阿平，“阿平，金金姐姐是不是最漂亮的小女孩？”
阿平特别给面子的点头，“是！唐子衿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自从来的路上玩过真心话大冒险，金金渐渐对这样夸奖的话免疫了，只是每次听到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说说笑笑的，就听见门外有人进来，阿平听声音就知道是唐开泰，到门口去给开门。
“大哥，你来啦。”
唐开泰是过来送棉花的，这些棉花，他不会做，一并送来十月这里。把他和开元不准备穿的旧衣服找了来，让十月看能不能用来拼做被面。
十月把三卷棉花都放在炕上，有看了下唐开泰带来的旧衣服，料子都还不错，做被子还是有些浪费了。
唐开泰见金金梳的整整齐齐的哪吒头，看起来精气神都不一样。笑着说了句“好看”。然后转头悄悄看了十月。
因为今天要出门，十月认真输了一个双丫髻，这会儿应该已经有些乱了，察觉到唐开泰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唐开泰意识到自己这样目光有些孟浪，立刻转开视线。
“那个，下午没什么事，我想去黑白河看看前天放在河里的鱼笼。”
“好呀。我也想去。也带上周大哥给编的新渔网兜，到时候试试。”十月立刻应声说。
上次一下子就网到十几条鱼，之后他们又去了两次，唐开泰还和周大杨学了做鱼笼，两人有空就把鱼笼放在河里，隔两天去起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鱼。不过大多数时候没有大鱼。
“我也要去，大哥我也要去。”阿平听说要去起鱼笼，立刻大声说。
唐开泰看了十月和阿平，点点头。
“行，咱们都去。”
这会儿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忙着秋收，他们这些没赶上种地的人，反而闲下来。
有的外来人家会去需要帮忙的人家，帮着收地，一天赚个十文钱。但是李家坳村里的田地，很少雇人，自己家人就忙活完了。大多数人都到其他村子或者县城去找活计。
唐开泰把自己和十月的田都弄好了，明天就开始到县城“上班”，前几天十月就说要去网鱼，一直没空，他想今天去看看。
于是唐开泰把毛驴车套上，装了两个空水桶，让阿平和金金上车，然后去叫上开元。
开元一脸为难，不想出门的样子。
唐开泰进屋拉着他出来，“大哥明天就要去县里上工了，今天就陪大哥去抓鱼吧，放松一下。”
“哎！好吧。”开元一脸无奈的说到。
十月把周大杨之前帮她做的一个渔网兜拿了出来。
一个大概两平米的渔网，四角用绳子和两个交错成十字的竹竿系在一起，竹竿呈弯月状，有点弹性，两个竹竿的十字中间的位置短绳子连着一个长木杆，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长木杆，一头系着一个镂空的大吊篮。
走之前十月到黄婶子家，见三三还在睡，和黄婶子说了一声，三三醒来让她帮着哄一会儿。
黄婶子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嘱咐他们小心些。
“尤其是阿平，千万里水边远些。”
“知道啦，放心吧，我们看着他呢。”十月说道。
到了河边，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太阳暖暖的时候。
金金和阿平都是第一次来。
金金看到河岸边的平地上有很多小花，直接奔着小花儿去了。
开元依旧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站在边上看着远方。
阿平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唐开泰。
唐开泰把毛驴卸下来，拴在车边，去割了些不那么黄的嫩草给毛驴吃。然后他们到之前下鱼笼的地方，挽了裤腿，脱了鞋子，一个个把鱼笼子拿出来。
四个鱼笼，只有两条比较大的鱼。唐开泰不太满意，但是好过一条都没有。
他换了个地方，把四个鱼笼又放下去。想了想，又拿了出来。
“怎么不放了？”十月奇怪的问道。
“还是算了，以后我不在家，你们来起笼子，太危险了。”
“放着吧，我会游泳的，没事。万一有鱼呢。你不放心，我到时候我让和黄婶子和我一起来。”
唐开泰想了想，又把鱼笼放了回去。“我也和大杨说一声，他起鱼笼的时候，要是这里有鱼，就帮忙起了。”
全都放好之后，唐开泰转头去找开元，这家伙坐在毛驴边上晒太阳呢。
“开元，来捞鱼啊！”
开元摇头，“不去。”
说完人往草地上一躺，不动了。
唐开泰无奈，开元这性子，就像是十月说的，有些“自闭”。
“我去，大哥我和你去。”阿平本来蹲在水桶边上看鱼，这会儿一蹦一跳的凑过来。
十月看了眼正在岸边采野花的金金。
“金金你注意点，别往水边上走，我们去河那边捞鱼。”
“好的，十月姐姐。”
金金乖乖的回答，手上拿着好几朵花，正准备对一株不知名的金黄色的小花下手，打算整根拔出来。
她记得十月说过，有时间，要把家里的院子边上种上花，然后扎上篱笆墙，到时候篱笆下开满小花儿，特别好看。
从那之后，金金就很注意，只要是好看的话，就摘回来给十月看，有的自己特别喜欢的，还会整根挖回来，种在院子里，只是一个都没活下来，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继续采花继续挖。
十月知道金金这个爱好，也没管，和唐开泰一人牵着阿平一只手，向黑白河主流走去。
到了河边，十月在前面看哪里有鱼，唐开泰在后面拿着渔网兜，探到靠近河底的地方，一点点向前移动，感受到有鱼撞上来，立刻将网兜提到水面上。
鱼倒是有，就是不多。
十月拎着水桶，把唐开泰捞到的鱼，捡巴掌大的放在水桶里。
三人就这样沿着河边一下下的捞着鱼。
阿平一开始跟唐开泰，看他捞鱼，看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走在前头，蹲在水边看哪里有鱼。
这一段的岸边地面干爽，河水也浅，没什么危险。十月和唐开泰也没怎么盯着阿平，只时不时看他一眼。注意力还是放在捞鱼上。
阿平刚在前面喊了一句，“这里有鱼。”
这边唐开泰就感觉网下有点沉，轻声说了句“有鱼”，然后快速起网，十月立刻凑过来看
这一下网上来大大小小一共六条鱼，两条差不多一二斤的样子。
她赶忙伸手把大鱼往水桶里捡，结果，鱼刚扔进水桶里，就听见扑通一声，唐开泰还以为是鱼入水桶的声音，刚要说什么，两人忽然意识到不对，慌忙站起来。
“阿平！”
“阿平？”
前面不远处的河面上阿平小身子正在水里挣扎，水面上隐约形成了一个小漩涡，十月知道，这情况一般是水流下面又暗河，或者是深坑。
这一刻，十月感受到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惊慌。
“阿平！”唐开泰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十月耳边响起。
十月在听到唐开泰声音的时候，人已经冲了出去。
跑到刚才阿平站着的位置时，阿平已经顺着水往前漂了五六米，看着小家伙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的伸着小胳膊，十月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第87章 要断奶喽
河水比十月想象的凉, 她几下游到阿平身边，明显的感觉脚下的水流很大力的往下冲，又上涌, 十月知道这下面应该是有一个深坑, 如果是暗河的话, 应该会一直往下流动。
阿平吓坏了，被十月抓住手，一双手本能的抓着她。她心里一个劲儿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结果一转头, 就看见站在唐开泰正要跳下来。
“别下来！”
“到下游去……”
“拉我一把。”
十月在水里，说话断断续续。
这时候唐开泰下来，没有意义，他在岸边作用才最大。
她想让唐开泰往下游走, 在岸边把渔网兜伸过来，拉她一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她顺着水流往起起伏伏的往前漂流, 她一点点偏离水流方向，向河岸靠近。
唐开泰在听到十月吼得那一句“别下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他不会游泳。他看了水的流向, 明白了十月的意思，拎着渔网兜，跌跌撞撞的往下游跑过去。
终于过了这段急流的十几米, 水流平缓不少，十月一点点的向岸边靠，快脱力的时候, 够到了唐开泰甩过来的渔网兜，她一把抓住网兜的边缘, 顺着唐开泰拉着木杆的力道，游到岸边，从水里站了起来。
她先把阿平递给唐开泰。
唐开泰抱着阿平，直接交给开平，然后伸手去扶十月。
“我没事，先看看阿平。”十月弯腰冲他挥手，有气无力的说。
“我先扶你到岸边坐着歇会儿。”唐开泰红着眼睛说。
十月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叫什么劲，伸出手，搭着唐开泰的肩膀，唐开泰想了想，伸手揽着十月的腰，一只手把她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膀，就这样扶着她走到岸边。
十月坐在泥地上气喘吁吁，耳边过滤掉金金声声凄厉的叫阿平的声音，她指着阿平，“让阿平头朝下，用膝盖顶他的肚子，吐出水就好了。”
人坐在地上，才感觉身体特别沉重。
唐开泰照着十月的做法，让阿平趴在他的腿上，刚趴下，阿平就吐出一口水来，然后咳嗽起来，又吐了两口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阿平哇哇的哭声。
“大哥，大哥……”
唐开泰赶忙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阿平别害怕，大哥在这里，别怕。”
“疼，脚疼。”阿平一边哭一边说。
唐开泰一低头，大家也都看向阿平的脚，阿平的脚踝竟然流血了。
十月顾不上难受，赶忙过来。
她担心阿平是不是被水蛇咬了。
唐开泰蹲下来，十月和唐开泰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开元扯过自己的袖子，抱着阿平的脚擦了下。
十月看了下伤口，是牙齿印，就像是小孩子药的那样。这样一想，十月只觉得背凉风阵阵，脑子里全是小时候听说的各种水鬼的故事。她摇了下头，告诫自己不要想那些怪力乱神的事。“阿平，你头晕不晕？除了疼还哪里难受？”
阿平摇头，“呜呜……不晕……呜………”
唐开泰不由分说抱着阿平站了起来。
“金金扶着十月，开元去套车，咱们回家去。”
十月自己站了起来，没让金金扶着，小丫头吓坏了，这会儿哆嗦的比她还严重。
她回头看了下刚才阿平掉下去的河面，依然是缓慢流动的河水，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凶险。
开元默默的套上了驴车，金金主动把渔网兜和水桶拿了起来。
阿平到车边的时候，已经不哭了，一双手紧紧的抱着唐开泰，脑袋枕在唐开泰的肩膀上，一会儿抽泣一下，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对唐开泰的依赖。
刚才掉水里那一下，还是把他吓到了。
唐开泰松开他，让他坐在车上，脱了自己的外衫，用宽大的袖子给他擦头发。
这会儿太阳刚落下，天有点冷。开元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递给唐开泰。
“裹着。”
唐开泰明白开元的意思，利落的把阿平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用开元的外袍裹着，让他坐在车上。
回头见十月正拿着金金递给她的帕子，在擦脸擦头发。她身上衣服全湿透了，十五岁少女身材稚嫩，但是浑身的线条，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脸红。
唐开泰心里想，她这样回村子，被人看见了，定又是一番流言。想了想，把自己刚才脱下的衣服递给她，“先披着，免得惹了风寒。”
十月没有犹豫，把衣服披在身上。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出现在村子里，不过穿着唐开泰的外套也会被人说，但是相比之下，她宁可让别人说她穿不相干男人的衣服，也不希望别人看见她穿着贴身性感的湿衣服。
反正她和唐开泰的流言蜚语，也不差这一件衣服。
十月又仔细看了阿平脚踝，这么一会儿已经肿起来的，小孩白嫩嫩的小脚丫，现在上面沾着泥，脚踝肿成一个大包，上面有一圈紫红色的瘀斑，中间有明显的白色牙印。
十月伸手轻轻按了，“疼吗？”
阿平泪眼汪汪的看着十月，不用说，肯定疼。
十月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原身十月的经验来判断，这状态不像是中毒，但是这个伤口是什么咬的呢？她心里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阿平落水太奇怪了。想着去问问里正，村里有没有阴阳先生，请来帮忙看看，可别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以前也是个无神论者，可是现在她都能穿越，还有什么是不能存在的呢。
抬头看着天上的日头，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落下了，天上都是晚霞，景色很没，可十月心里沉甸甸的。
大家都安静的不说话。
阿平被裹在伊芙丽，看着大哥的裤子全输了，上面都是泥水，又看看十月浑身也是湿哒哒的，一身狼狈。他低下头，衣服里的两只小手无措的一会儿捏一捏小手指，一会儿捏一捏大拇指。
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赶车的大哥，小声说。
“大哥，十月姐姐，对不起，我不该离水那么近。”
刚说完，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比刚才哇哇大哭，这会儿哽咽着道歉的小娃，更让人心疼。
十月和唐开泰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家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掉水里，他们有什么资格说孩子。
“我们也有错，不该带阿平到这么危险的水边来。”十月说。
“也怪大哥，没有保护好阿平，让阿平害怕了。”唐开泰回头看着阿平，温和的说。
阿平眼泪继续流，转头去看金金，金金咬了咬牙，“下次再这样，就要打你了。”
开元想了想，说了一个字，“笨。”
阿平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惊讶，姐姐要打他，二哥没有安慰他，还说他笨。
十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岔开话题。
“阿平，你还记得是怎么掉下去的吗？”
“我看到鱼了。”
“我看到一条大鱼，就想靠近点，靠近水边那儿有一块石头，我踩上去没站稳，那石头就滑到水里去了，我也掉下去了。”阿平解释说。
“石头？”唐开泰不记得他们捞鱼的岸边有石头啊。
他看着十月，十月也摇头。
黑白河只有大家取水浇田地的那一段有几块石头，其它地方没有石头。
“阿平，你确定踩在石头上？”十月问道。
阿平想了想，点头。
“是的，黑色的石头，硬硬的。”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像脸盆那么大。”
见阿平说的肯定，唐开泰也不疑有他，他想，或许是什么人搬过去的也说不定。
一行人到家，自然又是一阵忙乱。
村子里没有大夫，好在黄婶子他们经验丰富，说着估计是水里的鱼或者乌龟咬的。
黄婶子说到乌龟，十月恍然大悟，是的那伤口应该是乌龟咬的。这样看起来，阿平算是幸运的，据说乌龟咬住人，往往是死死咬住不放的。
估计是阿平踩得那块石头其实是乌龟。
具体如何也无从求证，但是十月不那么疑神疑鬼的啦。
金金烧了热水，让阿平和十月都了热水澡。
十月晚上就随便弄了点粥吃了，明天唐开泰还要去县里上工，十月让唐开泰回去早点休息。
她晚上会照看阿平的。
黄婶子也说今天晚上在这边，帮着照看她们俩。黄婶子也担心十月会不会着凉，这一屋子也没个大人。
第二天阿平就生龙活虎了，除了脚踝还种着，走路不方便之外，没发热没头疼，十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唐开泰见十月和阿平都没事，就赶忙出门了。
中午十月正在处理鱼，王婶子领着俩丫头，黄婶子抱着三三，他们一起过来了。
这几天三三不知怎么回事，不好好吃奶，喜欢在十月跟前呆着。黄婶子白日里也没什么事，就经常两个院子跑。
正巧王婶子也找十月，说是想问问十月做布偶的事。
大家都熟了，十月也没和大家客气，让大家进屋，她把鱼放在厨房去，结果她拎起装鱼的小水桶，在她身边的黄婶子，捂着嘴躲开了。就见她快速的把三三交给王婶子，自己在房子一角蹲下来，一个劲儿的干呕。
十月方下水桶，赶忙过来。“黄婶子，你怎么了？”
黄婶子一向身体好，忽然这样，难道是吃坏了东西？
黄婶子脸色有些白，冲十月摇摇头，“没事，这几天好像有点着凉，身子忽冷忽热的，不怎么舒坦。刚才那鱼的腥味一冲，有些晕，犯恶心。”
王婶子正抱着三三过来，听见她这样说，嘴快的说道，“你不是有了吧？”
十月一懵，有什么？转头去看王婶子，见她也是有点呆，但是脸上无疑是喜悦的。
“你是说……”
她想到自己的月事好像很久没来了。
也许，真的有了？
可是看着胖胖的三三，她又有些舍不得，她真怀上了，三三可就得断奶了。
第88章 未婚妻
张奶奶稍微懂点脉象。
听说闺女可能又有了, 立刻就伸出手去，在女儿的手腕处摸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模样，惹得十月、王婶子她们都有些紧张。
好一会儿, 张奶奶笑眯眯的说, “应该是有了, 最近可别干重活。”说着就冲着门外的喊黄富贵。
黄富贵原本在自家院子里整理刚从黑白河割回来的芦苇，准备下午就开始学着编席子。
他在县城看到有人卖竹席，但是竹席贵，他们现在买不起, 他看到有人扛着一卷卷的草席在卖，他认真看过，想要用芦苇试试。能编出来就先把家里的两个炕铺上芦苇席子，总好过直接铺一层苫布。
这会儿听见丈母娘在叫自己,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忙走了过去。
“娘, 什么事儿？”
“快去问问里正，哪里有郎中，明天带你媳妇去看看，她八成是有了。”
张奶奶笑着说。
黄福贵一听丈母娘这样说, 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好，我这就去问问。”
还是黄婶子给拦住了。
“他爹，快回来。”回头又和自己的娘说。
“娘, 再等等看，这时候还是太早了, 看郎中还要花钱，我这段日子自己注意着，再过半个月，我们去县里看看。”
黄奶奶被女儿这样一说，也跟着点头。
也是，村里的女人怀了孩子，没有去看郎中的，有了就生，哪就需要去找郎中了。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女儿身体什么情况，本来就不是个容易怀孕的体质。
早些年在婆家辛苦操劳，好些年没怀上孩子，第一胎就流产了，第二胎生了黑子，之后好多年没怀，几个月前生了个闺女，还被那天杀的黄老婆子给溺死了。
一想到这张奶奶心里就来气。同时也明白，这时候怀孕的可能性不大，自己这半吊子的水平可别给弄错了，到时候去看了郎中，结果没怀上，钱花了不说，还让闺女心里头难受。
这样一想，心里也冷静了不少。
“也是，还是再等等。说起来，这会儿怀孕也不是最好的时候。”
张奶奶心里有些后悔，怎么嘴就那么快呢。自己又不是郎中，万一看的不准呢。
尽管张奶奶说自己也不太确定，再等等到县里去看，但是大家还是忍不住高兴。
黄富贵心里已经相信媳妇是怀孕了，乐呵呵的回院子去干活了，看他走路都更有劲儿了。
除了张奶奶和黄富贵之外，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十月了。
她知道黄婶子之前的闺女被婆婆给溺死了。她记得自己当初还安慰黄婶子，让她好好养身体，孩子以后会再回来找她做娘亲的。
也许真的是这个孩子又找来了呢。
来了北地开始了新生活，就有了一个小生命，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王婶子也是真心实意的跟着高兴，桂花嫂子这么大年纪，才一个孩子，她知道桂花嫂子有多喜欢孩子。
十月怀里抱着的三三都跟着傻乐，乐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十月赶忙给擦擦，转头对黄婶子说。
“婶子你从今天开始，就好好养养身体，给三三的奶水就停了。他现在可太胖了，我都要抱不动了。”
她没生过孩子，但是一想也知道，怀孕了就不再适合母乳了。本来孕妇的营养就要供应给肚子里的孩子，再喂奶，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三三如今四个多月了，现代人母乳喂养也都是半年的样子。
黄婶子本想说没事儿，但是想到肚子里可能真的有了一个，这样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想到胖胖可爱的三三以后没有奶吃，她竟然默默的掉下泪来。“再吃到月底吧，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
大家被黄婶子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王婶子上前劝说，“三三长的多壮实，也可以吃的米糊糊了，没事的，别舍不得。给孩子戒奶也不是一天两天，慢慢来。”
十月也跟着说，“是呀，要是实在不行，我们……我们到小豆子他们的村子去买羊奶给三三喝。”
十月灵机一动想到这个，立刻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可行。就是不知道这个时节有没有羊奶，应该是有的吧。
黄婶子最后还是被大家说服，现在就开始准备三三戒奶，夜奶不给了，晚上三三和十月睡，黄婶子就在自己家休息。
王婶子带着两个女儿和十月一块回十月家里。她是来仔细看看十月家里的布偶。小儿子多谷说了好几次，他也想要一个阿平那样的小老虎。但是来这里就一直忙碌着盖房子，拾掇田地，根本没时间。
他们的日子看起来别人家好些，但是两个女儿都不小了，得准备嫁妆，日子一点不比别人家轻松。俩闺女的女工也要正式学起来了，她想着用布偶给她们姐俩练手。
十月也没有藏私，把当时做布偶的事情说了。
“说起来，这些布偶我就是草草的画了个样子，都是黄婶子做出来的。我这还有一个拿去给多谷吧。”十月从简易的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小老虎。里面的谷壳都扔了，再装一些香蒲絮，比装稻谷壳拿着舒服，也更轻快。
“这些都是黄婶子做的，我针线实在是不行，还在犯愁被子和东西要怎么办呢。”十月挠挠头，真的愁，这些棉花，花那么多钱，她怕自己做不好。
王婶子看着十月手上的布偶，里外翻看了下，大概明白了，做工好不说，主要是这小老虎的造型，实在是可爱得很。
“桂花嫂子的针线活儿比我们好多了，这个样子也不同。这个样子我先拿着，让这俩丫头照着这个学做针线活儿，回头还你。”
“王婶子不用和我客气，都是碎布拼的，不值什么，留给多谷吧。”
王婶子也是痛快人，见十月不是客气，也就收下了。让两个丫头谢过十月。
十月看着这俩只比自己笑了四五岁的小姑娘，竟有一种看小孩子的感觉。还鼓励她们，“你们好好学，以后给自己做漂亮衣服。”
俩女孩跟着笑，多苗和多麦都是很文静的姑娘，不像家里的小弟多谷那么活泼。
王婶子看着放在炕头摞在一起的三卷棉花，问道。
“十月丫头，你什么时候做被子叫我一声，我来和你一起做。”
十月立刻点头。“我想明后天就开始做呢。”
“这会儿被子倒也不急，做被子不费什么功夫，有棉花有布料就能做。冬鞋和冬衣才得提前准备起来。”
一说到棉衣和棉鞋，十月更犯愁，她自己脑子里有各种床单被罩的模样，也见过很多古风衣服，奈何脑子里想的眼花缭乱，自己一样都做不出来呀。
见十月一张脸都皱成一团，王婶子忍不住笑。“别着急，等和你黄婶子弄完了帮你做。”
十月笑着道谢，“那我可就指望两位婶子了。”
这时候可不用客气。不然冬天都穿不上冬衣了。
“放心，定不能让你冻着了。”王婶子看着十月，就像看自己的女儿，心里对丫头也是极叹服欣赏的。
王婶子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十月继续处理没处理完的鱼，打算今天晚上红烧了吃。
唐开泰第一天上班，是很有意义的日子，而且阿平昨天还受了伤，今天吃顿好的，再加上黄婶子可能有了身孕，都是好事，要吃好的。
这样想着，自己忙的起劲。
可是不知怎么得，觉得屋子里太安静了冷清了。
屋子里只有她和三三，三三在炕上自己躺着玩，一会儿就翻身一下。
屋子里的声音就只有三三时不时的发出的声音，和她刮鱼鳞时的声响。
她忽然意识到，这还是这段时日以来，少有的，屋子里只有她和三三两个人的时候。
今天唐开泰不在家，阿平昨天伤了脚，没有出去找别的小孩子玩，陪着二哥说话去了。金金也回家里去收拾屋子了。
细听，外面也安静极了。
只有偶尔外面传来别人家说话的声音，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她透过窗子向外看去，糊了纸的窗户，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光感。
十月沉默着收拾完手上的鱼，洗了手，把三三抱起来，和他说着话。
三三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懵懵懂懂，让人的心不觉得柔软了起来。
准备昨中午的饭的时候，她到隔壁喊金金。
金金说今天想尝试自己做一次饭，做好了给十月送过来。
十月说好，于是她中午就随便把剩饭加了水做了粥，热了两个粗粮馍馍，就着酸辣萝卜吃了一顿。
金金做好饭之后，还真让来叫十月过去吃饭，十月去尝了下，味道还可以，粥没糊，馍也不像自己第一次做的时候那么硬。
“金金超厉害啊。”十月真心实意的夸奖，七岁的小孩子能独立做一顿饭了，真的很厉害了。
金金甜甜的笑着，阿平也跟着夸，说“唐子衿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姑娘。”惹得十月哈哈大笑。
只是这大笑背后，还是自己无法忽视的失落，金金都可以自己做饭了，以后这些小孩子都不需要她了。
还好，三三现在很需要她。
午睡的时候，三三哭闹不止，最后还是黄婶子过来喂了奶，三三才挂着眼泪在黄婶子怀里睡去了。
十月不知怎么的，黄婶子走之后，一个人守着三三，竟感觉特别的孤独，莫名想哭。
唐开泰第一天上工，早早就到了。
魏志才把他正式介绍给了孙掌柜，说这段时间唐开泰来顶替原来的周账房。让孙掌柜把之前的账目都给唐开泰，然后亲自给唐开泰讲了讲今天都有哪些事情要做。
除了日常记账，算账，管理现金，还要定期盘库。
因为周账房家里事出突然，九月初本该盘库，但是一直拖着没做。魏志才说十月初一并盘了。
唐开泰的另一个主要工作就是把这个店里今年到现在
忆樺
的账本整理了，做成唐开泰昨天做的样子。
不用一天整理完，月底盘库之前弄完就行。
月底汇总账的时候，顺便教其他两家店的账房这个记账的法子。
整体来看事情不算多。
唐开泰先熟悉了一下店里各种米粮的价格，有人来买东西他按照米粮价格核算金额，收钱记账。
孙掌柜是会做生意的，有人买的东西多，他还会给抹点零头，这些都是合理范围的。唐开泰照实收钱记录就行。
剩下的时间，就一点点整理过去的旧账本。
中午孙掌柜叫他出去吃饭，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带零钱了。孙掌柜人特别热情，一定要请他吃饭，他才免去尴尬。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请回去。
米铺在关城门前半个时辰关门，唐开泰收拾好算盘和账本，把今天收的银子铜板都放在柜台后面一个隐蔽的柜子里，上了锁，又关上了外面的门。才和孙掌柜告辞，从米铺离开。
他今天是走着来县城的。
县城离李家坳不近，走路得走两个多时辰，将近三小时。
等他快到李家坳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剩下村子里的点点灯光。
后来的几户人家还在忙着盖房子，远远地能看见忙碌的人影。
即使是天已经黑了，村口依然有不少人蹲坐在那里闲聊。
唐开泰每天挑水也能看到村口不少人闲聊，他对这些闲聊从不感兴趣，但是今天远远的听到这些声音，心里觉得很亲切。他在几乎无人的官道上走回来，忽然听见这些声音，一下子就从孤寂走到了热闹，心里很安定。
可是当他听到人群中的话语，刚才的亲切荡然无存。
“不自重呗，都在唐大郎家住过了，周大杨能看得上她？”一个女人的声音，唐开泰仿佛能看到女人撇起的嘴角。
“听说周大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可俊了。”一个年轻男子轻佻的声音。唐开泰皱了眉头，这声音听着就让人不喜。
“是的……这不，周大杨前脚带回来一个姑娘，她后脚就和唐大郎去黑白河了，回来的时候穿着唐大郎的衣服……”依旧是女人的声音。
“啊？？这丫头看着本分，背地里这么浪荡……真想尝尝是什么……”
年轻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一道强劲的力道砸在自己背上，他控制不住身体前倾，趴在了地上。而后就感觉自己被人一脚踩在后背上。
可是这人似乎没站稳，他双手一撑地，身体一挺，那只脚似乎没站稳一样松开了。
唐开泰晚上没吃饭，又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路，浑身没劲儿，被人这后背一挺，他差点没站稳。可是却不想放过这个人，见这人要站起来，他整个身体扑了过去，把人按在地上，一拳打在对方脸上，接着去打第二下，却被那人直接抓住了，然后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
他没能站起来，双眼通红盯着已经站起来的年轻男子，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眼神躲闪，不敢看唐开泰。
背后说荤话被听见了，他也尴尬。
周围的人见到地上的是唐开泰，也都有些不知所措，八卦到正主面前了，谁不尴尬。
有人要上前扶唐开泰，却被唐开泰的眼神吓到不敢上前。
唐开泰自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拳头又冲着年轻人去了。
“哎，你没完了是吧？”对面的年轻人躲了过去。
刚才被打一拳，鼻子都流血了。本来觉得自己理亏，所以也没怎么还手，现在见唐开泰没完没了的，也生气了，直接一拳也砸了过去。
“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发火给谁看？”那年轻人嘴里说和，一拳砸在唐开泰下巴上。
唐开泰没有打架的经历，顾不上疼，凭借本能直接冲上去。根本听不见别人劝阻的声音，直接和那年轻人滚作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被人拉开。
唐开泰鼻子也流了血，下巴有些麻，眼睛有些肿，但是还能看清身边的黄富贵和张大壮。
两人眼里都是担心和惊讶，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唐开泰竟然会和人动手。
他们看着周围的人，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唐开泰说。
“各位相亲，背后诋毁污蔑一个姑娘的清白时，可想过，你们也有母亲，有妻子，有姐妹，有女儿？大昭律令，恶意诋毁侮辱他人，重者，鞭刑五十。奉劝各位口下留德。”
唐开泰这句话说完，大家心里一惊，对这话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们这些大字都不认识的老百姓，哪里懂得什么律法，只知道县太爷说什么是什么。难道背后说人几句坏话还要被抽鞭子？
他们还没从背后说嘴要被县太爷抽鞭子的震惊中回神，就听唐开泰又说。
“还有，李十月，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以后再让我听到一句污他清白的话，就不是今天这样简单了。”
唐开泰说完看了眼对面同样被人拉着的年轻男子一眼，转身走了。
黄富贵和张大壮看了彼此一眼，张大壮跟着唐开泰回去了，黄富贵走向人群里一个和他说过几次话的一个男人，打听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9章 情不知何起
唐开泰走在路上, 一点点冷静下来。
刚才自己太冲动了，人是该打，但是最后那句话……哎, 实在是太冲动了。
这会儿他缓过劲儿来, 觉得自己这样的话一出口, 若是十月不想要嫁给他的，恐怕村里人更要说她闲话。
而且他还没有和十月说过想要娶她，现在公然说十月是他的未婚妻子，他这样, 对十月也很不尊重。也不知道十月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想要娶十月，抛开对十月身份的怀疑，他对十月的心意他很清楚。
他说出那句话十月是他的未婚妻这句话之后, 自己的心情又激动又雀跃的。他知道，那是因为, 这是他每一次听说有人说十月闲话的时候，都想说的话。
从十月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说, 羡慕弟弟妹妹对他的相互之情，鼓励他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那一刻他就已经把她深深的印在了心里。
她毫无保留的对他们好, 帮他们想法子赚钱，卖衣服样子，租房子, 给他治腿伤。
他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刻开始对十月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情不知何起，但又似乎处处有迹可循。
他一直没有否认别人对他们关系的猜测, 他喜欢什么事情都和十月商量，喜欢看十月灿烂的笑，喜欢她总是不畏艰难的鼓励他们。
只要身边有十月，过什么样的日子他都不害怕。
可是，一想到十月对他，似乎一直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大哥，有时候他觉得十月对开元比对他更好，更别提和阿平三三比了。
而且，现在他一无所有，拿什么娶她呢。
唐开泰低着头，一脸心事重重。轻轻的叹了口气。
“唐大郎，你没事吧？”
张大壮看着唐开泰的脸，问道。
看他还能走路，倒不像伤的多严重，但是这脸上的伤就不好说了。主要是，这脸上这样，三五天不见得能好，他可是去县里做账房先生的，没见哪家的账房先生脸上带着伤的。
“我没事，张大叔，你和黄大叔怎么会往村口这边来？”
他知道张家父子俩最近都在各个村子里帮着盘炕，每天也是早出晚归的。
“见你很久没回来，你桂花婶子说让我们出来看看。”
唐开泰心里一阵感动，黄婶子他们一家对他就如同真正的亲戚长辈，会在这些小事上，让人出其不意的暖心。
“让婶子费心了。我……今天有些冲动了。”
他本想说，不要把他的事告诉黄婶子她们，但是一想，他们不说明天村子里也会传遍了的。
“嗨，年轻人嘛。村里那些人，闲的。打一架也好，他们知道你和十月的关系，倒也不会再乱说了。”
张大壮到了北地之后，人开朗了许多，话也多了些。
这段时间和张老爷子四处做活儿，张老爷子也有意的让他出头交涉，和雇主讲要准备多少料，炕该怎么盘。
他们盘的炕，还没有人说哪里做的不好的。
次数多了，张大壮也变得自信了。有些想法也在慢慢的改变。
以前的他，发生什么事都是一个“忍”字诀。
忍村里人从小到大对他的排斥，忍妻子的抱怨和过分时的叱骂，忍母亲一遍遍的唠叨他太老实，没出息，忍村妻子离开后周围人对他的嘲笑。
以前他觉得别人说的都对，自己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是狗子决心要来北地，给了他触动。
爹娘年纪大了不想离开，可是狗子很坚定，和他悄悄的说，要他们不来北地，他就自己和姑姑姑父来，在这里混好了，就接他和爷爷奶奶去北地养老。
十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他惊呆了。
那一晚狗子和他说了很多话。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对儿子的忽略。
他习惯了做爹娘听话的儿子，做妻子想要的上进的能干的丈夫，却唯独忽略了，他也是一个父亲。儿子对他没要求，但是他忘了他得有个父亲的样子。
狗子和他说，“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里，被人瞧不起。”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狗子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被人瞧不起，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懦弱的爹，一个抛弃他的娘。
这些不是狗子的错，是他做父亲的没做好，才让孩子在村子里受了委屈。
他不能改变村子里的人的嘴，但是他还不能带着儿子换一个地方过清净的日子吗？
儿子十岁就敢跟着姑姑姑父来北地，他张大壮二十八了，还不如一个孩子？
也是因为他的坚持，爹娘改变了主意，那是爹娘第一次因为他的意愿改变一个决定，并且是这么重要的决定。
也是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张大叔不觉得我打人不对？”在唐开泰的认识里，张大壮是一个很老实本分的人，必然不喜欢他这种动手打人的处理方式。
“我还不了解你嘛，不是把你惹急了，你怎么会和人动手？再说了，有些时候，我们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别人可不这样想，他们只会觉得你心虚。”
唐开泰点点头。
他发现张大叔不一样了。
来到北地，大家好像都有了些变化。
唐开泰回到自家院子，开元推门出来，见是他眼里有惊喜，但也没说话。等唐开泰走近，他才看见他脸上的伤。一下子呆住了。
“大哥，东家打你了？”
唐开泰摇摇头，“没有没有，路上和别人发生了点……”
“又冲撞了贵人吗？”开元急急地问道。
这下轮到唐开泰愣住了，冲撞了贵人？
一下子那些不好的记忆袭来，原来，开元也一直记得当初被打的事。
“不是的，村口那有人说十月的坏话，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唐开泰实话实说。
开元哦了一声，仿佛打架不是什么大事。等唐开泰进了屋，开元就拿了一条面巾，去后面厨房舀水过来。
“大哥，洗一下脸吧。”
此刻的开元就像是平日的阿平，他蹲在一边，双手托腮，看唐开泰洗脸擦脸。然后默默的笑了。
这样的开元是唐开泰记忆中六七岁的样子，只有那时候的他才会这样温柔又天真的笑。他没忍住伸手在开元头上揉了一下，没有用力，是在头发上揉了揉。
果然这个动作刚做完，平日里他常见的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开元又回来了，开元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隔壁十月听到声音也开门出来。见唐开泰直接回了自己家，猜他应该是吃过饭了，便关门准备睡了。
想到锅里还热着的饭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为了等唐开泰，她特意把晚饭做的晚了些，结果也没等到他回来一起吃。
担心他没吃晚饭，她特意留了一整条鱼，一直放在锅里，想着等他回来了，烧一把火就可以热热吃了。哪成想，这人直接回自己家里了。
她觉得有些委屈，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这份委屈有些莫名其妙。
从她要坚持和唐开泰的钱分开开始，她和唐开泰之间就是关系要好的邻居。邻居晚上回来直接回自己的家，有什么问题吗？
她又想了想和唐开泰的相处日常，其实她和唐开泰之间也不是单纯的邻居，哪有让邻居家的小孩长期住在她家里的？哪有两家邻居每天都一起吃饭的？
单就她和唐开泰两个人来说，他们之间，现在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
她对唐开泰到底是什么心思，她有时候自己也理不清。
一开始是为了给三三找亲人，后来知道原身的过去，明白自己欠了开元和唐夫人的一份恩情，所以没有选择离开。
如果为了帮开元找大夫治病是她的责任，她有其他的方式，不一定非要和他们家绑在一起。
其实，从一开始她注意到的就是唐开泰这个倔强的少年。
也许是从开元懵懂的说那句“大哥喜欢你”的时候，她对唐开泰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十月坐在炕上，闭着眼睛，她问自己。
“抛开这离奇的穿越，抛开原身对你的嘱托，单纯的作为李十月，你会不会喜欢唐开泰这样的男孩子？”
“会。”
这个答案一出来，十月一边叹息，一边莫名的羞愧和不自在。就像是明知道不该这样却偏偏做不到的假无奈，而这假假无奈中又裹着一层甜蜜和小欢喜。
她在黑夜中笑了出来。
“李十月啊李十月，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哦。”
十月自己叨叨咕咕的说着。
然后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她立刻就听出来是唐开泰的脚步。人刚从炕上下来，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尽管知道是谁，她还是习惯性的问了句。
“是我，唐……唐大哥。”
十月忽然脸红。门外的唐开泰也一样。
门打开，就着月光看见唐开泰的脸，颧骨处的紫红色非常明显。细看嘴角好像也破皮了。
十月赶忙让唐开泰进来。
“怎么回事？”
唐开泰有些尴尬，“和人打架了。”
十月指了指他，满脸不可思议。
唐开泰苦笑一下，生怕她问为什么打架，于是转移话题。
“开元说，你给我留饭了。”
“你还没吃？”虽然是问句，但是唐开泰竟然从十月的声音里听出了喜悦，是他的错觉吧。
两人直接去了后厨房，前屋三个孩子已经睡了，三三今天开始戒夜奶了，好不容易才哄睡。
唐开泰跟在十月身后进了厨房。
说实话，这么晚了，他一个人来十月这很不妥，但是一想到自己今天不妥的事不脱的话都说了，也不差这一条了。尽管如此想，还是难免的目光躲闪，不敢看十月。
十月自然没注意到唐开泰的这些小心思。
她快速的添了一口柴火到锅里，然后点火。等火起来了，她才问唐开泰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唐开泰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便也没有犹豫。
“刚才回来，进村的时候，有几个人在那说闲话，说的难听，就，就打起来了。”唐开泰没有直接说对方说了什么，他知道十月能明白。
十月沉默了两秒钟，问他。
“你……打的是谁呀，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去里正那里说一下。别到时候你一个月赚的八百文都赔了医药费。”
唐开泰没想到这一层，皱了下眉头。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哎，今天实在是冲动了些。
“你不认识人家？”
唐开泰点点头。
“那些人你都不认识？”
唐开泰一想，可不嘛，这些人都是脸熟，但是名字一个都不知道，要说认识的，就只有张大叔和黄大叔。
“那人没事儿，我俩都差不多。”唐开泰这样说，但是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十月也想，都这么晚了，先吃饭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想着自己在村里的名声，背后说她的闲话的人不少，只是没想到唐开泰会因为这个和人动手。说心里话，她其实有点感动。
虽然唐开泰的做法不理智，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她也不该为这种鲁莽行为感到感动，但是她控制不住啊，从来只有她自己为自己出头，没有人为她打过架。
十月没再问，唐开泰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了。
十月把锅里的饭菜和鱼肉端出来放在锅台上，递给唐开泰一双筷子。自己在边上安静地看着他吃饭，顺便问他今天在县里工作的事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间倒过得快。
唐开泰吃完了，正要去洗碗，被十月拦住了。
“回去睡吧，放在锅里，我明天早晨洗。”
十月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有九点钟了，明天唐开泰五点多就要出门了，还是要早点睡。
唐开泰欲言又止。十月以为他觉得自己吃饭不洗碗不好意思，直接挥挥手，开门往外走。唐开泰也没说什么，跟着她出来。
“十月，我有事情和你说。”
“啊，什么事？”
“我想，我想娶……”
话没说完就听见正屋里三三的哭声，都没有一个哼哼唧唧的过渡，直接就是哇哇大哭。
“我先哄三三。你说要去县里住吗？我也觉得这样更好，不然每天来回折腾太累了。”
十月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出来，直奔正屋去了。
金金和阿平也在三三哭的时候就醒了。阿平迷迷瞪瞪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金金要伸手去抱三三，却不敢。
唐开泰站在门外，见十月忙着哄三三，想了想，冲她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先回去了。
十月点点头，又快速的说，“过两天被子就做出来了。”
被三三一打岔，十月再这样一解读，唐开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散了。
他想，那就明天回来再说吧。
第90章 备礼
第二天唐开泰依然早早出门。
十月昨晚被三三折腾的醒了好几次, 今天起来得晚。
黄婶子昨晚听到三三的哭声也跟着掉眼泪，忍了又忍，才没有半夜过去给三三喂奶。
不过一大清早, 她匆匆吃了早饭, 就过来看三三了。
三三这会儿已经喝完了十月特意准备的米汤。
粥熬了一个时辰, 十月把黏糊糊的米汤里放了点白糖，带着点甜味，三三接受良好。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米汤营养不够, 还是要喝奶，牛奶或者羊奶。
十月在心里打算着，等被子做好了，她要去阳洼村, 看看小豆子，顺便买羊奶。
黄婶子来的时候, 三三正躺在小被子里自己玩。见黄婶子来了，伸手要抱抱。黄婶子把他抱在怀里，三三的小脑袋就在她胸前拱了几下，十月看着三三找奶吃的模样, 觉得好笑。
没找到，三三小嘴一瘪，开始哭。
黄婶子立刻要解开衣服喂奶, 十月摇摇头。
“婶子，别喂了，这样白天吃晚上不吃, 他估计每天晚上都要哭闹。就都断了吧。三五天就差不多忘了。”
黄婶子一愣，脸上满是不舍, 但是也知道十月是对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这样。二黑子断奶的时候，都没这么不舍。
十月把三三抱过来，拿过来第一次给他做的小老虎布偶逗他。
三三是难得的好带的孩子，哄一会儿就不哭了。
“我打算过几天去阳洼村，看看小豆子，也顺便看能不能买点羊奶。现在天凉了，羊奶能两三天不会坏。”十月一边哄三三一边说。
黄婶子点点头，没说别的。
想到昨晚黄富贵和她说的事，她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昨天的事儿唐大郎和你说了吧？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呀？”
十月抱着三三，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黄婶子，有些懵。
“办什么事儿？”
“嗨，你这丫头，还和我装。你俩的亲事呗。过年你俩都十六了，这亲事也办得了。不然村子里的人有该有闲话了。”
十月心里莫名，脸上却是露出好奇，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就知道他和人打架了。”
这下，黄婶子愣住了。
“他，唐大郎和那些人说你是他未婚妻，以后要是再说你的闲话，他就不只是打架，要告官呢。”
“什么？”这下十月真的惊到了。
什么情况，未婚妻？还有，背后说人坏话还能告官？在现代想要惩罚一个造谣的人，都困难重重，在古代还能因为一个人说别人几句坏话就能给判了？唐开泰这是忽悠人不打草稿吗。
而且，她……怎么就成了他的未婚妻了。
“之前你俩一直没说，大家才猜来猜去的，有那么多闲话。你俩都有这个心思，早点把亲事定下来才好。”黄婶子说道。
十月噗嗤笑了一下，似乎只是对唐开泰这样说感到意外。
“他就当着那些人的面说的，我是他未婚妻子？”
黄婶子点点头。
“可真有他的。”十月带笑不笑的说了一句。
“十月啊，你不会不想嫁给他吧？”
黄婶子是过来人，她看的明白，十月对唐开泰明明也是有情的，在路上还抱他来着。唐开泰更是，什么时候不是事事以十月为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唐开泰最在乎两个人，一个开元一个十月，阿平和金金都得往后面排。
十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只是笑了笑。
她想起大学毕业后有个同学告诉他，系里另外一个专业有个男生喜欢她，他们班里的男生都知道，但是十月根本不知道同学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时候她就想，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吧，和周围的人说喜欢她，偏偏不和她说。
如今又遇到了一个，真是，不知道这唐开泰是什么脑回路。
“唐大郎人多好，又念过书，还能做账房，你以后定然吃穿不愁的。”
“婶子，你快别夸他了。你给我细说说，昨天打架是怎么回事？”十月岔开话题，说道。
黄婶子才知道，原来昨天唐开泰回来，并没有把事情都和十月说了。
黄富贵昨天特意和当时的那些人了解了一下，回来和黄婶子说了事情的经过。
那些人原本也是嘴贱说闲话，听唐开泰说大昭还有说人坏话抽鞭子的刑罚，也都害怕了。
昨天和唐开泰动手的那小青年，也是个外乡人，就爷孙俩，从小也没人管，再加上和这边的人也熟了，也不拘谨，说话不过脑子。没想到让唐开泰听到了。
是唐开泰先动的手，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那人倒也没想着要什么赔偿，心里还怕唐开泰告官呢。
黄富贵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敲打了那些人几句，便回家了。
他一直在青山县城生活，日子过得苦，接触的也都是穷苦人家，因此他知道过穷人家的孩子往往是没什么教养的。他们跟着什么人就学什么人，没吃到亏就不知道什么是对错。
有些人嘴上下流，心里不见得坏，只是若有人引导，很容易就变坏。
黄婶子听完这事的经过，心里虽然气愤，但是听到丈夫说唐开泰当着大家面说十月是他未婚妻子，她高兴的不行，都幻想以后十月和唐开泰的孩子肯定长的好看了。
对于这件事，十月没过多纠结。她倒是想看看唐开泰准备什么时候和她说，怎么说。
今天约了黄婶子、王婶子一起做被子，王婶子吃过饭过来，三人就准备开动。
对于十月来说是难题的被子，对于黄婶子和王婶子来说，是小菜一碟。
当天就帮十月把两床被褥的棉絮弄好，又按照十月的想法，拼了一个被罩。
只用一天，就把一床新被褥做好了。
做棉被确实没有那么困难，棉絮按照尺寸分开，有缺的短的地方，就用手把棉絮一片一片一层一层的填补，虽然费工夫，但是至少棉絮还是一整块。
对于十月最难的，是把旧衣服拆下来的布拼成一整块。她的针线功夫太差了，针脚不够细密，给褥子缝边没问题，但是拼布的针脚太大，就太难看了。
“多做几次就好了。”黄婶子安慰她说。
十月点点头，心想，只能找时间练一练了。
唐开泰到铺子上，孙掌柜见他脸上有伤，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唐开泰说是天黑摔的。孙掌柜不疑有他，让他今天早走一刻钟。
一上午唐开泰心无旁骛的誊抄账册，按照他的记录方式一个一个记录好。
这事儿不难，但是需要集中注意力，不能马虎，要是填错位置，或者字数写错了，那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中午两人出去吃饭，孙掌柜和他有一搭没有搭的闲聊。主要是孙掌柜吐槽自己夫人和妻妹对外甥女定亲这事的各挑剔。
“都是农户人家，纳采时送来了两只野鸡，他们便挑剔人家没有送大雁过来。要我说，还是送两只野鸡好，还能吃一口野味。”
“问名的时候，送来一对兔子，她们又说，纳采和问名都要一样的。要我说，咱们这小老百姓，实实在在的挺好，又不是那高门大户。日子过得好，比什么都强，何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唐开泰在边上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赞同。
她记得，母亲得知父亲给他订了一门亲事的时候，也和家里的管家提过准备六礼的事，只是那时候他还小，有人为他操心，他毫不上心。
借着和孙掌柜聊天，他认真请教了一番关于六礼的事。
原来想要娶一个人之前要做这么多事，远不是说一句话就能算的。
要纳采，就是请一个媒人上门提亲。听到孙掌柜说到这个，他就在想要请谁做媒人了。
要问名，就是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若是彼此熟悉的人家结亲，纳采和问名其实可以一起完成的。
接下来就纳吉，纳吉就是合八字，到庙里去占卜。这件事他可以自己去。
之后是纳征，就是准备彩礼，送到十月家。
然后是请期，定下结婚的日子。
最后是亲迎，就是迎亲，迎亲之后两人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传统的前五礼，都要用大雁。
唐开泰从孙掌柜这里了解到了具体的细节，就开始琢磨自己要怎么做。
他认为婚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在这些礼仪上都马马虎虎，又怎么可能把日子过好呢。礼物的好坏暂且不论，但是不能省去步骤。
他知道自己现在给不了十月什么，但是这六礼，他一样都不想少。礼可以不贵重，但是不能没有。
下午事情没有那么多，他偶尔走神，琢磨求娶十月的事，有时候自己想着想着会笑出来。
还差一刻钟要关店门的时候，孙掌柜让他先走。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走。他才来这里两天，不好搞特殊。
还有半个时辰关城门，唐开泰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往县城里的集市方向去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他见那里有一个卖木雕的小贩。
他没时间也不会打猎，这个时节也猎不到大雁，他想用雕刻的大雁摆件作为纳采的礼物。十月房子的两间屋子之间有一道墙，专门留了一个嵌入式的博古架，摆件正好可以摆放在博古架上。
唐开泰还没走到集市，就看到卖木雕的商贩扛着一挂木雕小件正从对面走来。
一问才知道小贩就住在离县城只有三里地的姜家堡，小贩姓姜，唐开泰叫他姜大叔。
两人一路向城门走，唐开泰说自己想要雕五对大雁，姜大叔一看是大生意，热情的给他介绍用什么木料雕多大的适合，材料要多少钱，手工多少钱。
唐开泰看了他雕刻的小件，个个栩栩如生，小的有花鸟鱼虫，大的有人物、山水之类的雕刻，雕工都很不错。
他直接跟着小贩到了他家，选了两块差不多大小的榆木，交了一百文的定金，约定了四天之后给送到四季米粮铺第一对大雁。然后唐开泰心满意足的往回走了。
口袋里还装了三尺红布，一包点心，是他准备给媒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