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
姜阿沅不敢抬头,她脸上太烫怕晏离察觉,但她的耳朵出卖了她。czyefang
晏离看到她红红的耳朵从发丝中透出来,忍住想为她撩起头发的冲动,手指微动后轻轻握拳,抿了抿唇。
姜阿沅悄悄深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举起手中的伤药,用纱布蘸了轻轻涂在眼前的伤口上。
伤口有些刺痛,晏离注意力都在眼前人的头顶上,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感受到晏离的紧绷,姜阿沅略带歉意地抬头,“很痛吗?”
晏离控制着身体放松,他和姜阿沅的距离有些近了,便没有低头,只将目光下移和姜阿沅对视,微微一笑,“不痛,是我刚在出神想事情。”
姜阿沅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那你觉得痛了要告诉我,我轻一点。”
说罢,又低头继续给伤口涂药。
怕姜阿沅太紧张,晏离低头看着姜阿沅的发顶,想着话题想让阿沅放松些,“今日玩得开心吗?”
“开心,秋霜园的花很漂亮,不愧是皇后娘娘,每年都能找到从没见过的花。”姜阿沅手上动作没停,只还剩一半的伤口就涂完了。
“我听你和那位白公子说起江南很感兴趣,是因为江南的花更多吗?”
姜阿沅没回话,还剩腹部一点点伤口,她微微弯腰,把纱布覆上去,都涂好药后,她又从腹部到锁骨检查了一遍才回答,“也不全是,我看书上常说江南风景绝佳,花草树木,园林景致都是一绝,有些可惜不曾亲眼见过。”
检查好伤口,只剩下包扎,姜阿沅侧身拿起卷成一捆的长条的纱布来,将纱布一头轻按在晏离没受伤的锁骨处,“王爷帮我按一下。”
晏离听话照做,他身体有些僵硬,他们此刻离得太近了,晏离只要抬起手,就能把姜阿沅抱进怀里。
姜阿沅双手环到晏离身后,将纱布从晏离的背后绕过来。
她的衣袖从晏离身上拂过,带起一阵细细的痒,晏离忍不住后移了半步。
姜阿沅此刻双手用了力绷在晏离背后试图将纱布从右手换到左手上,忽然被晏离后撤的动作带了一下,上身失去平衡往前栽倒,她慌乱中只感觉到自己的鼻尖上温热的触感。
“小心。”
晏离连忙站稳,空着的手揽在姜阿沅腰间稳住她的身体。
两人都愣了下。
强烈的心跳声将姜阿沅惊醒,分不清是谁的。
姜阿沅反应过来连忙站直身体。
晏离把手从她身后收回,微微握拳背在身后,“抱歉,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姜阿沅站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晏离的伤口,“是我没站稳,撞到王爷了,你有没有那里痛?伤口有没有被我碰到?”
晏离已经察觉不到痛觉了,他仅有的感官都在提醒他刚刚短暂的怀抱,他摇了摇头,“无事。”
姜阿沅检查了一遍放下心来,重新拿纱布给晏离包扎好。
晏离这次站得很稳,他努力摒除自己所有的感知,直到阿沅为他包扎完。
“好了。”姜阿沅包扎好如释重负地抬头笑着看向晏离,却不期然地撞进晏离深邃的目光中,微微愣住。
“王妃,云祁少爷求见。”
晏离看着姜阿沅刚要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清霜。
姜阿沅从愣怔的状态中惊醒,她忙退后两步,胡乱应下。
“让他到方厅等我吧,我就来。”
清霜得了吩咐去传话了,姜阿沅红着脸没有看晏离,“包扎好了,王爷穿好衣服吧,别着了凉。”
“嗯,多谢王妃。”
姜阿沅飞快地答话 ,“王爷客气了,我去看看怎么了,王爷先歇着。”
她说完这话就转身要提步出门,却被晏离叫住了,“我能和王妃一同去吗?”
“自,自然可以。那王爷先换衣服吧,我到门外等你。”
姜阿沅说话不等晏离回复,逃也似的离开了。
晏离直到姜阿沅关上门才将眼神从门口收回来,他微微笑了笑,快速穿好衣服。
等晏离出来时,姜阿沅吹过了冷风,脸已经不红了。
但见到晏离她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安静走在晏离身侧,没有说话。
晏离也没有说话打破宁静,两人一路无言到了方厅。
云祁见到姜阿沅立刻起身行礼,“云祁见过王爷王妃。”
“快请起,你母亲如何了?”晏离嗯了声,没说话。姜阿沅便开口将云祁叫起来。
“母亲身体好了许多,我是特意来向王妃道谢的。”
“母亲这些日子精神很好,昨天还在院子里略坐了坐晒太阳。”
“太医今日来为母亲问诊时说她已经性命之忧了,我特来向王妃禀告。”
说起云母,云祁脸上的表情生动了几分。
“那就好,过些日子我去看看她。”云雅身体好转,姜阿沅也很开心。
“母亲说怕给王妃过了病气,特意叮嘱我转告让王妃不要为她费心,她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待可以出门时,她再亲自来想王妃道谢。”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禀告王妃,我已经在温习功课了,准备去参加明年的科考。待我考取功名,定不忘当日之约。”
当日约定让云祁日后还药钱只是怕他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姜阿沅本就没想让他们母子回报什么。
但见云祁此刻踌躇满志的样子,姜阿沅没有说出来,她笑了笑,“好呀,那就等你好消息。”
晏离进来后就一直安静站在旁边,此刻听闻云祁要准备科考才开了口,“我可以为你修书一封去鹿鸣书院求学,去不去看你自己。”
云祁听闻瞪大双眼,鹿鸣学院是最好的书院,从那出来每个学子日后都不可小觑。
但也因此,鹿鸣学院选拔学子十分严苛,原本以他的情况,连鹿鸣学院的门都难进的。
可是……
云祁有些为难,鹿鸣学院并不在京城内,他若是去了,那母亲……
姜阿沅没料到晏离会愿意帮忙,她惊喜地看向晏离,“谢过王爷。”
看出云祁的为难,她温声劝道,“你若想去尽可放心过去,你母亲我会派人照料好,保你无后顾之忧。”
云祁看了眼姜阿沅不再犹豫,他上前对晏离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不必,只是我的名声想必你是知晓的,我安排过去的人可能不会得到优待,你要想好。”
云祁目光坚定,“我明白,多谢王爷王妃。那云祁便告辞了。”
云祁走后,姜阿沅又叫来清霜,让她给云祁准备些盘缠日后带到书院去。
清霜领命下去了,姜阿沅看向晏离,眼睛笑得弯弯的,“多谢王爷。”
刚刚云祁在时晏离身上的冷漠此时都消失殆尽,他挑挑眉,“你谢什么?”
“就是想谢谢王爷。”姜阿沅又笑笑。
晏离抿唇,“那我也多谢王妃。”
“嗯?”姜阿沅不解,歪了歪头,“王爷谢我什么?”
“多谢王妃,让我做你的朋友。”
晏离说着话时盯着姜阿沅,目光和语气都无比认真,“你有许多朋友,但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姜阿沅喉咙滞涩,她看出晏离的认真,“你……”
晏离笑了笑,“无碍的,我有王妃一个朋友就足够了。”
“好,好吧。”姜阿沅经受不住晏离的目光,她低下头,看着晏离的衣角。
“该吃晚饭了。走吧。”晏离收回目光,转身率先出了门,他见不得姜阿沅关心自己的样子,他怕自己失控。
——
翌日,晏离被圣上叫去宫中。
姜阿沅刚刚吃过午饭,外面来报,方婉淑求见王妃。
姜阿沅皱了皱眉,她不知道方婉淑追到王府来是要做什么,赏花宴那日吵得不够畅快,她来想再吵一架?
来者是客,姜阿沅叹了口气,让宁朱将人请进来。
方婉淑很快就随着宁朱走进来,她没有抬头,小声的行礼问安,从内到外散发着乖顺。
姜阿沅看着方婉淑的头顶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叫她起身。
室内陷入沉默,姜阿沅没有叫她起来,方婉淑居然也沉得住气,一声不吭地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只是有些颤动,还有隐隐约约的吸鼻子的声音。
这微弱的声音提醒了陷入呆滞的姜阿沅,她清了下嗓子,“起来吧,方姑娘无需多礼。”
“是。”方婉淑答得乖顺极了,她直起身子,仍然没有抬头,老老实实地站着。
姜阿沅被一阵巨大的违和感袭中,她皱起眉头来。
“方姑娘……找我有事?”
从前吵架斗嘴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方婉淑如今反常的表现让姜阿沅瞳孔都放大了些。
姜阿沅迟疑着问出来,她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后仰,像是生怕方婉淑突然跑上来咬她一口。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又一阵沉默过去,方婉淑才带着哭腔开口,“我,我是来向王妃道歉的。”
姜阿沅眉头从听到方婉淑来之后就没松开过,此时皱得更紧了,“道什么歉?”
“我曾经对王妃十分无礼,多次出言不逊,都是王妃大度不同我一般见识,百般忍让。”
“啊?”
姜阿沅如果没有失忆的话,除了最初几次她以为方婉淑只是心情不好才言辞犀利,没有开口外,之后方婉淑再来找茬,她都还回去了,从不留隔夜仇。
“我父亲已经惩罚过我了,”方婉淑的声音带着抽泣的气息,“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替我和王爷求个情,我还不想嫁人。”
嫁人二字说出来,方婉淑再也控制不住,出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