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
姜阿沅被方婉淑突如其来的痛哭搞得手足无措。mshangyuewu
“方小姐嫁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说了亲事不满意,来找她诉苦的?
方婉淑闻言哭得更大声了,姜阿沅一头雾水,只得等她哭完平静下来。
哭了一盏茶的时间,方婉淑才逐渐缓和下来。
宁朱端了盆热水到方婉淑身前。
姜阿沅叹了口气,示意方婉淑,“先洗个脸再说吧。”
方婉淑格外听话,洗过脸后,她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红着眼睛好声好气地同姜阿沅道歉。
“从前都是我不懂事,口出恶言,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我却不知收敛,一再挑衅。”
“昨日安王爷派人去寻了我爹,说,说,听闻我们府上有个马夫人品贵重,勘做女婿。”
“我当日只是随口说来想气一气您,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也不是真的要介绍给您的,都是我当初不懂事。”
方婉淑越说越急,生怕自己真的要被安王许配给一个马夫。
“我已都知错了,求王妃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方婉淑红着眼睛就要给姜阿沅跪下,宁朱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扶着,两手用了力气把她架起来。
姜阿沅惊得立即站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上跪君王下跪父母,你跪我作甚。且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如何干系得了。”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错了,我却没看出来你有多少真心。”
“你不过是慌了,怕自己真的要被许配给一个马夫才来求我,若如今身份掉转,你还会对我说这种话吗?”
“方姑娘请回吧,此事我帮不了你。即便能帮,我也没有责任帮你。”
姜阿沅冷下脸,端茶送客。
方婉淑被宁朱架回到椅子上,听了姜阿沅的话万念俱灰。
“我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日不该说王妃的,我今后也绝不再对王妃口出狂言了,王妃你信我。”
宁朱上前去准备将她扶起来送她离开,方婉淑挣扎着仍向姜阿沅求饶。
姜阿沅示意宁朱放开她,方婉淑脱离了桎梏,冲到姜阿沅面前跪下抓着姜阿沅的裙角。
“王妃救救我吧,你如今嫁的好了,贵为王妃,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真的不想嫁给一个马夫。”
听着这话姜阿沅险些被气笑了,“我嫁得好了?你若是真觉得我嫁的好了,当日就不敢说那些话。”
方婉淑理亏,“我,我当日不懂事。”
“方婉淑,你为何会觉得,当日你那样说我,我还会救你?”姜阿沅当真不解。“况且,这事是王爷去和你父亲说的,你不去找王爷,找我有何用。”
“我……”
方婉淑不敢说。她这么多次针对姜阿沅,姜阿沅都只是不轻不重地和她斗两句嘴,她一直觉得姜阿沅没什么脾气,很好欺负。
安王太可怕她不敢招惹,她父亲一向不喜她,这次更是为了消解安王之怒,说要把她随便许配给一个马农。
这两个人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因此她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姜阿沅。
只要姜阿沅心软,替她求个情,安王说不定就能放过她。
方婉淑在想什么,姜阿沅猜不到全部也能猜出七八分来,“你觉得我是这些人里最容易心软的人,才找到我身上。”
“但我也是这里面,话语权最少的一个。你的家室我插不了手,王爷要如何行事我自然也管不到。”
“方姑娘请回吧。”
方婉淑手一松,跪坐到地上 她红着眼睛,“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去求求安王,安王愿意为了你刁难我,必然听你的话。”
姜阿沅冷笑,“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多次欺辱我的人求情。我再问你一次,如果今日你我二人身份对调,你会答应帮我吗?”
不会的。方婉淑在心里回答。
她终于死了心,从地上爬起来,没有行礼,失魂落魄地走了。
姜阿沅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宁朱重新给姜阿沅上了杯热茶,一口热茶咽下去,姜阿沅才觉得好受了些。
“王妃明明不会坐视不理的,为什么要说您不会管此事呢,如此不是平白和方姑娘交恶了。”
宁朱有些担忧,她深知姜阿沅内心良善,此事又和她有几分干系,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却仍说了狠话将方姑娘赶走。
姜阿沅又喝了口茶,听了这话努努鼻子,“我并没有和她交好的心思,没必要卖这个好,若不是此事和我有关,我才不管她呢。”
“何况我想让她知道,并不是她道了歉我就必须接受的。”
“没道理我被她言语挤兑了那么久,还上赶着为她解围,那我也太好欺负了。”
姜阿沅说起这些话颇有几分赌气的模样。
宁朱掩唇笑了笑,给姜阿沅放下被子让她小睡片刻。
——
晏离直到睡前才回来,姜阿沅已经换好了寝衣,搭了件外袍靠在美人榻上看书。
中午没能睡着,晏离进来的时候,她正以手掩面,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怎么不睡下?”晏离将外袍脱了挂起来,正好走到姜阿沅面前。
在等你回来。这话姜阿沅只在心里答了,她觉得不等晏离回来就睡有些失礼,可说出来又有些奇怪。
“才刚刚觉得困。”
“你先去睡。”
“王爷呢?”
晏离微微勾唇,“我去洗洗就来。”
姜阿沅不搭话了,她觉得氛围有点奇怪,这番对话好像一对感情正和睦的新婚夫妻间才会有的,但他们并不是。
晏离去了浴房,姜阿沅起身脱了外袍搭在衣架上,到床里侧躺下,拉过被子盖到下巴然后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姜阿沅睁开眼,将被子拉下一些把胳膊放到被子外面,双手虚抱着放在胸口,目光直视前方无声地叹了口气。
明明刚刚还很困,这会儿偏又睡不着了。
她又翻了个身,脸朝向床外侧,忽听到和浴房相连的门声一响,是晏离回来了。
晏离回来时就见到姜阿沅侧身面向他,眼睛正好和他对视。
明知只是凑巧,晏离还是在那瞬间下意识地想——她好像在等我回来。
“怎么不睡,是灯太亮了?”
“不是,困劲儿过去了,有些睡不着。”
姜阿沅移开视线见晏离换了寝衣突然想起来,晏离早上就走了,怕是还没换药。她皱了皱眉支起身子坐起来。
“王爷今日的汤药应还没吃?”虽然是问句但姜阿沅用了陈述的语气。
不等晏离回答,姜阿沅叫清霜进来,让她去让人煎碗药送过来。自己下了床,去拿外用的伤药。
“王爷从前不是还叫侍卫和我说过你有许多仇敌,让我出门多加防备,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么不在意。”
晏离见姜阿沅为自己张罗的样子,感觉像被暖阳直射进心底,他呆立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神,“不碍事的,不过是小伤。”
姜阿沅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晏离并不在乎他自己,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好在他还算听劝,这些日子姜阿沅吩咐人熬的药他都喝了。
药还要等上一会儿,姜阿沅拿起伤药来,准备给晏离重新上药,却被晏离抬手阻止了。
“王爷怎么了?”
晏离没答,走到衣架旁将姜阿沅挂着的外袍拿了来给姜阿沅披上,“小心着凉。”
姜阿沅愣了愣,她只穿了寝衣,此刻的确有些凉,她放下伤药将外袍穿好,才继续给晏离涂药。
晏离沐浴的时候就将纱布都解下来了,姜阿沅仔细查看过伤口没有泡水,才将伤药涂好包扎起来。
将纱布打完最后一个结,清霜端了一碗汤药和一碟蜜饯送进来。
汤药是一早就熬好的,只等王爷要的时候热一热就能送来。
“王妃就别吃糖了,天晚了仔细伤了牙,奴婢端了碟蜜饯来,王爷王妃觉得苦就少吃些。”
晏离一向对姜阿沅主仆态度很好,清霜也有了在王爷面前打趣的勇气。
她说完放下托盘,在姜阿沅幽怨的眼神下偷笑告退了。
晏离笑了笑,将汤药拿到离姜阿沅稍远的地方一口喝完,没吃那蜜饯。他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向姜阿沅,“王妃想要吃一颗吗?”
姜阿沅依然幽怨,“不了,伤牙。我去睡了。”她说完转身将外袍重新挂好,躺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姜阿沅的背后,晏离握拳抵住唇,眼睛弯了弯。
晏离将空碗连着托盘一起送了出去,才回来吹了灯放下床帐,在尽量远离姜阿沅的位置躺下。
姜阿沅还没睡着,她想起今天下午的事,睁开眼睛,“王爷昨日派人去方尚书府上了?”
“嗯……你怎么知道?”
“今日方婉淑来找过我。”
晏离听到这个名字就皱了眉,“她来找你作甚?”
“她说她不想嫁人,来向我赔不是,求我帮帮她。”
身侧传来一声冷笑,“她倒是会找。”
姜阿沅想了想,“多谢王爷帮我出气,但其实她并没有气到我,她说的话我从不放在心上。”
晏离听后却道,“你不在乎,不是她能得寸进尺的依仗。我也不能因为你不在意,就放任别人如此欺负你。”
说完晏离又加了一句,“安王府的人不能受外人欺负。”
尤其是你。晏离在心中补充道。
姜阿沅有些触动,她侧过头在黑暗的床帐中看向晏离的方向认真道,“多谢王爷。”
她又有些犹豫,“但,这次就算了,她毕竟没真的伤害到我什么。她虽然本性有些不好,但也只是讨些口舌上的便宜,而且还没能从我这里讨成功。我今日将她狠狠吓了一顿,日后想必她不敢再来招惹我了。”
晏离有些不甘心,但既然姜阿沅都这么说了,“好,就听你的。我不会再去给方尚书施压,但方尚书后面将她如何就不关我事了。”
姜阿沅对着晏离笑了笑,“嗯。”
黑暗里晏离听到她的笑音,也跟着弯了弯嘴角,“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