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普通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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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触感有一瞬的变化，顾清和回眸，发现不知何时，手腕的位置已然被手掌代替。mchuangshige
她静静盯了两人的手两秒，又望了女孩清纯却又几分佯装无辜的面容片刻，到底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还是带她吃饭要紧。
虽然楼梯排队人数众多，但好在那只是新开的一两个档口。
大学生群体，多是如此，好奇新鲜事物居多，相比之下，顾清和则偏爱那些传统的，随着岁月沉淀越发美味的美食。
她带着文懿走到一家点菜的摊位，摊位上多是京陵本地的菜式，小巧精致，色香俱全，对于文懿这个从小在京陵长大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许是大部分的学生群体尝鲜去了，这里排队的人数并不多，没排多久便轮到两人。
“阿姨，麻烦打一份蚝油生菜。”
“好嘞！”食堂阿姨直直捞起一勺，连抖勺的功夫都忘了，满满当当装盘，递给文懿。
“谢谢阿姨！”女孩眉眼含笑，嗓音清甜。
她本就生得美丽，又生性爱笑，弯弯湖眸笑起来宛若春水波澜，微微上扬的眼尾甚至带几分不自知的撩人意味。
越往后头，阿姨装盘的分量越发夸张。
“孩子啊，你太瘦了，多吃点！”
“来来来，这个鸡腿送给你，不要钱的！”
文懿：“”只能笑着接受阿姨难却的盛情。
顾清和看看自己盘中正常分量的餐食，再看看文懿盘中近乎她一倍的分量。
顾清和：“”
好吧，怪她不会笑。
回眸间，正好瞥见女孩笑意盎然的面容。
夏日清风，凉爽清透，不外乎如此。
算了。
顾清和眼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结账时，顾清和刷卡付了两人的餐费，看着餐费上近乎五位数的餐费补贴，文懿和打饭阿姨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文懿第一直观感受：顾老师是小富婆，啊，不对，是白富美！
顾清和轻咳几下，避开女孩探寻的眼光，带着她找到空位相对坐下。
甫一坐下，文懿便大快朵颐，即便饿久了，但骨子里的教养仍在，只是吃饭的速度较平常更快。
顾清和起身打了两杯水和两碗清汤，轻轻推至文懿桌前：“慢点吃，小心噎着。”
话音刚落，文懿不小心噎到，小声咳嗽起来。
顾清和抽两张纸巾递给她。
虽然没说什么，但从对方静静的视线中，文懿感受到了女人无声的埋怨。
文懿露出大白牙，潋滟眉目弯起好看的弧度，笑嘻嘻：“刚刚太饿，一下子吃的太急了，我接下来慢慢吃，慢慢吃就不会了！”
俏皮的言语配上不时眨巴的眼眸，像是妥协，更像是撒娇，让人生不出一点气来。
到底纵容。
顾清和轻缓一口气，将面前的饭菜一一放至文懿桌前，只给自己留了四盘。
“顾老师？”
“既然饿，那就多吃点。”
刚刚点菜时，她刻意选择不同于文懿的菜色，份量小而样式多，营养而不过分饱腹。
期间，顾清和不时为文懿介绍食堂的布局以及摊位的分布。
“另外两幢楼是学生食堂，这一幢是教师食堂，但规矩不局限，过了教师用餐的时间点，学生就可以来教师食堂…”
她讲得耐心而细致，嗓音泠泠动听，文懿眉眼弯弯，不时点头应和。
随意攀谈间，聊至刚刚结束的培训会议，文懿放下筷子，缓缓道：“那顾老师你认为我刚刚的发言怎么样？”
她手指互相搅动，不时舔了舔粉唇，细腻的脸颊肉微微绷着，透露出紧张的神色。
小动作尽收顾清和眼底，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摸摸女孩的手背，但想起什么似的，手指在空中拐了个弯，转而将抽纸递给她：“你表现与否不该由我来评判，刚刚会议上大家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掌声如雷贯耳，称赞不断，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女孩喜上眉梢，的确，会议上带头鼓掌的可不就是眼前的女人嘛。
但犹显不满足，文懿俏皮眨巴眨巴眼睛：“顾老师直接告诉我嘛，我的表现怎么样？”
湖眸被水汽浸润，透出晶亮而澄澈的光芒。
顾清和微微一愣，她性子内敛，不习惯直白道出。
可又不想不告诉她
精致的眉宇时而轻蹙，时而舒展，宛如一幅画面在面前徐徐展开，生动地描绘着女人内心犹豫徘徊的情绪变化。
文懿饶有兴趣，唇角弯了弧度。
静默许久，就在文懿以为女人不会回答，准备放过她，进入下个话题之际，女人缓缓启唇：“你刚刚的表现十分出色。”
神色认真，目光有神，正经的仿佛在宣告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文懿嘴角的弧度尚未完全完全松下，便肆意向上蜿蜒。
如一贯从她的神态变化做阅读理解一般，文懿细细品尝顾清和的言外之意。
不是“很好”，是“出色”，还是“十分出色”。
女人性格沉静稳重，除了床榻之上的慢热，更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连平时的言语用词都是克制而有度。
换言之，旁人的“优秀”在顾清和口中为“还好”，旁人的“不错”在顾清和这边可能就成了“平凡”甚至“一般”。
反推之，顾清和的“出色”又代表什么呢？
喜悦的烟花已然在脑海绽放，文懿笑逐颜开，不禁往前挪动椅子，前倾身子，含笑道：“我怎么出色了？”
明明是讨论会议上的表现，不知为何，看着女孩略带几分轻佻的笑容，顾清和莫名想起从前夜深人静时，女孩在自己身上放肆点火之后询问表现好坏的瞬间。
太不合时宜！
顾清和立马收回发散的思维，顾左右而言他：“会议上其他老师已经说过了。”
“可那是他们的想法，不是你的！”
“他们的想法就是我的看法。”顾清和抿了一口温水。
“那总有不一样的看法吧！”不知何时，文懿已从对面的位置挪到顾清和身边，“说嘛说嘛！”
“你”抬眸瞬间，女孩笑意盈盈的面容撞入视线，细软长发的表面覆上柔和的晕光，颧骨因着笑容高高扬起，简直就是一只求夸奖的毛绒小狗。
可嘴角促狭的笑意暴露了眼前人的真实目的。
顾清和后知后觉，她这是被打趣了。
相识至今，除了某些特定场合的失控，她从来都是这场协定的上位者，何曾有落于下风的时刻？更遑论如今落入她的情绪陷阱。
恼羞成怒，顾清和端了盘子起身就要离开。
“哎，顾老师怎么走了？”女孩笑意不减。
“等会儿你自己回办公室。”顾清和头也不回，落下一句不轻不重的“威胁”。
“顾老师等等我！”文懿收拾餐盘连忙跟上。
她看见了女人急促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也看见了女人随风扬起长发下，那泛着粉红的耳根。
本着对新加入同事的友好态度，梁萍打算让顾清和多带文懿去食堂吃饭，顺便熟悉校园。
梁萍已经做好了苦口婆心劝说的准备，可刚一说出诉求，顾清和没思考两秒就答应了。
梁萍震惊：“这么干脆的吗？”
“都是同事，帮忙罢了。”顾清和伏案书写教案，不经意回答。
“以前来新同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答应？”梁萍嘀咕，“又是帮忙拿资料，又是答应带人吃饭，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葱白纤细指尖稍顿，钢笔骤然停下，墨水在白纸上渐渐晕开。
随意划两下，顾清和另起一行，继续书写：“没什么，只是同事。”
怎么会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梁萍意欲探寻，可不论是情绪翻涌还是波澜起伏，皆被藏于女人不动声色的淡雅面容之下，不得深究。
算了，梁萍随意挥手：“随便什么原因吧，你照顾好小文，同她相处好就行。”
“嗯。”
顾清和若有所思，普通同事，也仅限在相处好的界限上了吧。
随后一个星期，每到饭点，顾清和必定带着文懿出现在食堂。
如果两人都没有饭点前的最后一堂课，两人便会提早二十分钟去食堂，错开高峰时间段，安心用餐；如果其中一人有课，另一人便会提前去食堂，点好饭菜，等候那人的到来；但更多时候，是两人都有最后一堂课，于是铃声响起时分，学生们常常见着另一幢教学楼上课的文老师急匆匆跑来这一幢楼，左等右等，终于等到顾老师下课，然后拉着顾老师的手，不由分说，直冲食堂。
秋日的阳光尚未褪去盛夏的炽热，在彼此的额间沁下细密的汗珠。
文懿回眸，女人小口喘着气，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侧，阳光微风衬托下，凌乱而不失美感。
像是一幅端庄静态的美人图突然有了生命力，栩栩如生，灵动而美丽。
文懿一时贪看。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文懿缓缓抬起指尖，贴近她柔软的耳侧，“顾老师的碎发有点”乱了。
话音未落，女人后退一步，主动拉开了距离。
“谢谢。”顾清和理好碎发，往食堂楼梯走去。
文懿撇撇嘴，普通同事难道理个碎发都不行嘛，小题大做！
但到底没说什么，文懿跟上脚步。
吃饭期间，偶有师生路过，和顾清和打招呼，顾清和稍稍点头，微笑示意。
其中不乏八卦之人。
周海燕提着打包饭盒路过，揣着八卦的心思，凑上前道：“已经好几天看到你们一起吃饭了，看来顾老师和小文相处得不错哦！”
“还好啦！”文懿抿唇笑笑，心里已经燃放烟花。
“这又是熟悉学校的，又是每天带食堂吃饭的，我来学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顾老师如此特别照顾一个新来的同事哦！”
周海燕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悠，刚要调侃，顾清和的声音突然横叉进来：“没有特别照顾，只是普通同事帮忙。”
嗓音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温度，宛如一盆冷水，毫不留情浇下。
文懿笑容凝滞。
气氛有片刻尴尬，周海燕笑笑两声，缓和道：“顾老师，我没别的意思，你和小文相处好，我替你高兴呀！”
“没有相处好，只是普通同事。”顾清和口吻不带温度，再次重复，“本来这该是梁老师来做的，她最近没空，就托给了我。普通同事帮忙而已。”
语气义正言辞，态度一本正经，大有一副不划清“普通同事”和“特别照顾”的界限便誓不罢休的模样。
周海燕越想越奇怪，照顾新来同事理所应当，即便特别对待也是常理之中，顾清和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区分澄清？
又不是恋爱关系。
本就是调侃玩笑而已，不愿和一个理科副教授在食堂做过多的词语深究，周海燕笑笑两声，悻悻离开。
文懿放下筷子，静静注视桌上摆放着的七八盘菜肴。
这是她们这几日每一次一起吃饭的小习惯，菜式种类繁多，蔬菜，肉类，海鲜，每一类都涉及，但份量不大。
符合顾教授营养均衡的自律要求。
其中有文懿最喜欢的，每次必点的虾仁滑蛋。
但现在看着色香俱全的滑蛋，文懿食不知味，半点没有提筷的欲望。
顾清和疑惑：“怎么不吃了？”
沉默许久，女孩启唇：“姐姐，就这么在意普通同事的界限吗？”
她嗓音沉沉，却在顾清和的平静心湖投下石子，激起波澜。
“称呼错了。”顾清和面无表情纠正，“是顾老师。”
这是重点吗？
女孩抬眸，直直注视女人的眼神。
这句话的重点不应该放在后半句吗？
可女人大有一副她不改称呼便不继续沟通的态势。
被迫修正，但不愿顺从，文懿干脆跳过称呼：“为什么要多次重复普通同事这四个字？”
她就非要如此分明地划清界限吗？连一点特殊照顾的暧昧余地都不留？
“我们事先说好的。”顾清和亦回望她，“你也答应了的。”
在学校，她们只能是普通同事。
“可没必要这么逐字计较吧”文懿撇撇嘴，语气弱下来。
“有必要。”顾清和言简意赅，“人多嘴杂，流言就该澄清。”
看着眼前女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文懿拿筷子戳了戳虾仁滑蛋，到底不再说什么。
吃过午饭，文懿端起餐盘，正要起身离开，女人骤然道出一句话：“既已熟悉，明天起，你便自己来食堂，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嗓音轻描淡写，却在文懿心中激起千层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