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太监说完，死死垂着头不敢看言所雀。yousiwenxue
当着掌印对食的面说这种话，万一这位姑奶奶是个善妒的主儿，脾气不好，他小命可就难保了。
他闭着眼，焦急地等着言所雀的回答。
好半晌，他听见了言所雀让他下去的声音，传旨太监如释重负，匆忙弯着腰退了下去。
云苓指着那一堆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宫女嘁了一声，“小姐放心，她们都没你好看，掌印回来就会赶她们走的。”
“是吗？”言所雀问。
云苓坚定地点头，“我听甜梅姐姐说过，从前也有人给掌印送过人，都没能进囚楼，您是第一个。”
酒意上头，言所雀往玉桥走了几步，脚步微晃，最后站定在玉桥上。
她目光从第一个宫女到第二个，依次打量完所有宫女，最后指了最中间的那个，“你叫什么？”
那人娇滴滴地答道：“姐姐好，奴婢名唤伊人。”
粘腻得像小时候吃的年糕。
言所雀被这阵声音刺激地忍不住颤了颤身子，浑身发麻，摇摇头往囚楼里走。
回到厢房后，她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
玉肤小脸，眼若灿星。
自己生得美，这事儿她打小就知道，周边人的夸赞她从小听到大。
可比起玉桥外头那些姑娘，却差了股媚。
从前的秦无痕冷血无情，自然会如甜梅所言赶走这批人，但现在秦无痕都破例收了她做对食，难保不会留下这批人。
她可以借秦无痕的权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全依仗秦无痕现在对她的几分兴趣，可若是有人来分走这仅存的几分兴趣，她日后行事恐怕会更难。
她不是追逐名利的人，可现在的她别无他法，哪怕秦无痕不要她了，依照秦无痕的性子，她怕是也走不掉，最后只有死。
既跟了秦无痕，就得跟到底，将人牢牢掌握在手里才行。
“云苓，帮我梳妆。”她取下白日里随意插上去的发簪，一头乌黑的长发随之散落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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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痕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行至竹林时，最高的那根竹子晃了晃，一道褐色的身影落在他一步外。
随后另一名持着玉箫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准确无误地立在褐色身影旁。
带起一阵强硬的风，吹起他半边衣袍。
秦无痕冷着脸，“何必每次都来问，想知道就自己回去看。”
持玉箫的白衣男子摇头，老练成熟的气质难掩，握紧身旁女子的手，沉声道：“亏欠太多，无颜见人，这次去如何了？”
“有咱家在，只会越来越好。”秦无痕似乎并不想和这两人多言，迈步离开。
突然，白衣男子身旁的女子急匆匆追上去，站在他面前，手上胡乱比划着，手腕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她在用手语说话。
等她比划完，秦无痕才慢悠悠侧身对身后的白衣男子笑：“管好你的人，少管咱家的事。”
言罢，抬脚穿过竹林。
走到玉桥时，他不自觉停下脚步，微怔。
玉桥上，小丫头靠在桥柱上，托着腮撑在梁木上，侧颜的轮廓在暗夜的月色中朦朦胧胧，罩上了一层软纱，美人遮面，半遮半露的打扮倒有几分韵味。
他顺着望下去，藕荷色的软罗纱裙轻垂，恰好遮住脚踝，玉足白光光的，踩在冰凉的桥上，察觉到脚步声，言所雀回身望他。
秦无痕慢步走上前，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穿上，“今日又想要什么？”
一边问，一边拦腰抱起她，离开桥面的瞬间，言所雀才觉得足尖没那么冰凉。
言所雀学着印象里的风情女子，钩住他的脖子，“掌印觉得我与她们谁更美？”
秦无痕问，“她们？谁？”
言所雀不应声，云苓便替她回答：“掌印，这些是皇上送来的，说是送您的。”
秦无痕瞥了一眼，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老皇帝见他有了对食，说过些日子给他送几个来。
他眼光一转，忽而笑了，“咱家觉得中间那位，容貌甚佳。”
中间那位，不就是先前那个伊人？
言所雀咬着牙关，果然，没有人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
被秦无痕夸赞的伊人立刻兴奋地笑了，扭着胯上前半步，乖巧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秦无痕懒得听下去，抱着言所雀直接进去，上了三楼，将人放到书阁边的软榻上，寻来鞋袜帮她穿上，转身又给她拿了一条薄毯盖在她腿上。
“咱家可不喜欢病秧子，若想咱家的心一直留在这儿，就看顾好身子。”
言所雀没好气，“伊人会看顾自己身子，所雀性子傲，不会。”
“刚才竹林里有人说，所雀今日饮酒了，可醉了？”
言所雀拉了拉毯子，小心盖住自己的腿，不说话，原本两杯醉不了，可她为了壮胆子使美人计，不久前又饮了小半壶。
不醉也得醉了。
“在吃醋？”
言所雀脸红红的，摇头，“掌印不能要别人，不然我的计划就完了。”
她猛烈地摇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奈何无果，定定地凝视着秦无痕那双淡薄的双眼。
下一刻，她撑着软榻起身，伸出食指戳他的胸口，“掌印这里能不能只有我，什么伊人宫女都不能有，不然我就不能找你报仇了。”
秦无痕任由她戳，随意道：“不能，咱家心里还有灭了大明国的愿望。”
一旁的云苓听得心惊肉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小姐喝醉，没想到喝醉后的小姐竟然这么藏不住话，最离谱的是，杀人如麻的掌印得知自己被利用后还一脸泰然。
灭了大明国这种话都敢明晃晃说出口。
难不成掌印也喝了酒？
不等她多想，她就被一直守在三楼口的玄参带下去了。
言所雀见云苓下去，嚷着跟下去，走到楼梯口时，感觉楼梯在动，又退了回来，“它在动，我怕摔了，不去不去。”
难得的，秦无痕真诚地笑了一声。
“有不满便说，不必糟践自己讨好咱家，咱家想要的会自己讨。”秦无痕把人带到厢房，安顿她躺下。
“来人。”
不多时，田源进了屋子。
秦无痕关上厢房门，阴恻恻地笑了，“把楼下那位叫伊人的，剥了脸皮制成面具，其他的扔到美人居。”
惹了他的人不高兴，受点罚太应当了。
床榻上的人睡得酣甜，秦无痕掩上门，回了隔壁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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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雨从一早就开始下了，一直持续到言所雀醒来。
她扶着头挣扎着起来。
早知道头会这么疼就不饮这么多酒了。
门外的云苓听见里头的动静立刻推门进来伺候她梳洗，“小姐，你能活下来可真是掌印大发慈悲了。”
言所雀接过毛巾擦了把脸，“什么？”
等她听完云苓复述的昨晚的情景后，愣了好半晌。
她昨晚醉了，还把实话说出来了，秦无痕不仅没杀她，还好吃好喝待着她，这说明什么？
思及此，她从来到囚楼决定利用秦无痕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稳稳当当。
前路好像越来越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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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言所雀在乾清宫外等着。
长信轩那边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去盯着，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跟着秦无痕学了不少匕首要领，还从秦无痕那儿要了本匕首术图册，太监们自己就可以学，至于宫女那边更是顺利地出奇，那个叫凤洙的可真是个宝贝，短短月余，新进来的那批宫女就已经能写下一手好文章。
阿柴伤愈后立马就任了内务府总管，手脚挺麻利，明里暗里帮她笼络了不少眼线。
她也终于有时间去查当年父亲的案子。
只是遇到了点棘手的事情。
听说秦无痕一早就来乾清宫，她想也不想就来了乾清宫。
没想到看门太监告诉她秦无痕在乾清宫帮皇上处理完政务就出宫了。
她只好回去。
算算日子好像也到了他出宫的日子，每个月末他都要出一趟宫，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她不想问，秦无痕也不愿意说。
行至长信轩附近时，她本想顺道进去瞧一瞧，结果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
仔细一看，她急忙跪下垂着头，“参见皇上。”
龙舆上，老皇帝正忙着和身边的美人嬉闹，她认得，这个是皇上的新宠梁嫔，原是一个小宫女，因怀了皇上的龙嗣前些日子刚晋封嫔。
冬日都穿得厚重，可龙舆上的梁嫔却只着了一件轻飘飘粉色烟罗，青紫的脸被冻得连浓妆都盖不住，却还是笑呵呵地陪着老皇帝嬉闹，任凭老皇帝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言所雀不敢多看，垂着头静等龙舆走过。
刚这般想着，一根金钗突然掉在她眼前，龙舆上传来美人的娇呼“啊！皇上，您赠臣妾的金钗落了！”
“是朕的错，朕不小心碰掉了。”老皇帝笑嘻嘻地，转头朝她喊道：“那个宫女，快将钗子捡起来递给梁嫔。”
言所雀不敢抬头，身后的云苓正要动作，被她及时拦下，皇上要她捡，若是云苓捡，多半会生事。
她伸手捡起钗子，站起身递上去，“娘娘，请。”
全程没有抬头，毫无目光交流。
梁嫔接过，就在她以为结束的时候，老皇帝眯着眼打量她，“怎么不抬头，怕朕？还是瞧不起朕！”
言所雀拧着眉，皇上好色，她怕惹事上身才一直低着头，没想到还是引起了注意。
“回皇上的话，奴婢貌丑，恐惊了圣驾，还请皇上饶恕。”
怪只怪她今日想着要来见秦无痕，有事要求他，就穿了身新做的衣裳，款式都是现今宫里最时新的，皇帝瞧着她的打扮怎么也不信她的话，厉声道：“朕命令你，抬起头来！”
言所雀抿唇，抬头。
老皇帝眼睛登时就亮了，脸上的厉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都是褶子的笑容，“这若是貌丑，那这宫里可没有美人了。”
闻言，梁嫔撒娇般捶了皇帝胸口一下，“皇上，臣妾不美吗？”
老皇帝握着梁嫔的腰，笑了，“都美都美，你，跟着朕去丽景轩。”
丽景轩是梁嫔的寝殿。
言所雀镇定道：“皇上，奴婢是囚楼的人。”
她突然想起来，皇上还不知道秦无痕身边的对食长什么样，只要她表露身份，皇帝自然不会再打她的主意。
老皇帝脸色悠得一变，他身侧的梁嫔也惊了一下，但随即她又扭头仔细看了她一眼，对皇帝道：“皇上，您忘了前些日子”
老皇帝脸色渐渐恢复正常，转而又是那副恶心的笑容，直接道：“来人，带走。”
龙舆往前走，身后的人架着她紧紧跟上，她扭头朝云苓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去长信轩找玄参。
秦无痕出宫一般都带着田源，眼下宫里能找到秦无痕的人恐怕只有玄参和甜梅姐妹俩。
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她，刚才她见梁嫔妃说，前些日子皇上看上了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为了不被皇帝祸害撒了个谎，说她是囚楼的人，后来被秦无痕否认后，皇帝才知道自己着了道。
这次只怕也将她当作了这类人。
只能怪从前秦无痕对女子无意，如今有了个对食，所有女子都能以他为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宫殿名字或为自创，或为真实存在过的，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和现实结合哈，仅为文章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