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言所雀被压着送到了丽景轩，屋门虽然大开，但外头守着人。mqiweishuwu
她拽下裙摆上缝着的银针，死死握在手里，银针死不了人，但能自保。
大明国的皇帝再昏庸也不是她该杀的。
“美人，哪个宫的，朕让你当那座宫殿的主人。”皇帝走进来，身后的侍从识相地把门关上。
她后退几步，藏在身后的手捏着银针，若是用使匕首的方式来使银针，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回皇上，奴婢不是哪个宫的，是囚楼的。”
老皇帝搓了搓手心，离她更近了一步，“你可骗不了朕，朕不喜欢强人所难，但你这样的，朕倒是可以破例。”
说罢，他用力往她的方向一扑，言所雀这段时日跟着秦无痕学了不少招式，轻松闪躲到一边，老皇帝臃肿的身子随后就撞在了床柱子上，褶皱的皮肤上红了一块。
他捂着额头，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个看着柔弱的小宫女竟然会几分功夫。
能进宫的宫女必然都是清白人家的闺秀，不可能会武，无痕会武功他是知道的，难道她真的是无痕新得的对食，否则这身武艺又是从何而来？
老皇帝有点惋惜，这么好看的人偏偏是无痕的人，亏大了。
他还得靠无痕的长生不老之术坐拥江山，万一不小心真的要他的人，那他还怎么长生不老？
老皇帝望着眼前眼神锋利的女子，败兴地啐了一口，转身踏出门外。
言所雀不知道老皇帝心里的弯弯绕绕，见人走了，她泄气一般坐下，这才感觉到手上的刺痛。
银针握得太紧，已经嵌进了手心，勒出一道渗血的痕迹。
她在房中待了半个时辰，门外守着的人早就退下，可她不想走。
终于，秦无痕来了，闲庭信步，没有半点急切，眸色还是那般，深不见底，什么都不在意。
她闭了眼睛，在秦无痕进屋的瞬间，握着银针两步快速上前，正如月前秦无痕教的那样，银针尖抵着他的脖颈。
秦无痕教过她，再钝的刀刺入风池穴，必死无疑。
只要她轻轻一刺，为祸天下的杀人魔头秦掌印就会血溅当场。
秦无痕似乎不意外她的动作，呵笑一声，“针碎了。”
言所雀视线下移，刚才还完整的一根银针已经碎成了粉末，银白色的粉末溅落在秦无痕红色的官衣上，格外显眼。
几乎是悄无声息，针就碎了。
“回去让内务府给你送件新衣裳来，裙摆都破了。”
-
言所雀一路沉默不言，跟着秦无痕回到囚楼。
三楼只剩下她和秦无痕，秦无痕拾了言所雀平时常读的《孙子兵法》坐在她对面，不语。
翻书的声音清晰地在两人之间响起。
“掌印为何来得这么迟？莫不是想让我真的做了皇上的妃子？”
刚才秦无痕的闲适的表情告诉她，秦无痕是故意来这么晚的。
“咱家在给你创造机会，你不是想让皇上翻案吗？成了他的人，可不比跟着咱家快？”
他的话太直白，言所雀的心思全部被他明晃晃地摆在明面上。
言所雀微怔，指节泛白。
秦无痕合上书，缓缓放到她面前。
“在长信轩当差时，你接近过皇上，被安嫔拦了，咱家说得可对？”
言所雀不置可否，眼看安嫔生不出子女，她确实动过这个心思。
“让咱家猜猜，你教太监习武，是想来日杀了咱家，培养识字的宫女，是想重塑朝纲，等这些女子和太监都成了气候，你便有了筹码翻案。”
秦无痕站到她身后，微微俯身，指尖滑过她顺滑的脸颊，一点一点摩挲。
好凉。
后宫没有男子，她想拯救这个废弃的国家，只能从女子身上着手，大明国从来没有女官，可她想试一试。
秦无痕武功盖世，宫里都传闻他曾在深山里跟着老仙人学过妖术，要杀他，一个人必然不行，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太监们身上。
她以为秦无痕最多只猜到她想利用他翻案和杀他，没想到连这一层也猜到了。
“所雀，这个国家辜负你父亲，不如跟着咱家毁了它多好，你想翻案，咱家一句话就行。”
“掌印一句话确实可以解决，但世人只会认为是强权改变了因果，我父亲依旧没得到清白。”
秦无痕恍若未闻，手不知不觉间抚上她的长发，他拎起两根缕长发打了个结，不一会儿结又自己散开。
“皇帝好色昏庸，臣子奸猾贪婪，兵弱钱穷，连后人都生不出，这样的废国，你救不了。”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蛊惑。
楼内安静了一会儿，好半晌言所雀才坚定道：“掌印要和我打赌吗？”
和他打赌？
柔顺似瀑的黑发从指缝间滑落，他咂舌一声，手感这么舒服的头发，若是今日气不过将人杀了，有些可惜。
抚着她的头发轻嗅了一会儿，悠悠道：“你说，咱家考虑考虑。”
“赌我日后可以让大明国海晏河清，赌我可以让掌□□中有黎民百姓。”言所雀抬手握住他的手臂，“掌印，你敢赌吗？”
感受到手臂上的温度，秦无痕忽而想起那个术士算的卦，呵，蚍蜉撼大树罢了。
有他在，大明国不会海晏河清，至于心中有黎民百姓等大明国没有那天，他也死了，还谈什么黎民百姓。
他这一生就是为了让老皇帝断子绝孙，国破家亡。
“赌可以，但别怪咱家没提醒你，小心你对咱家动了真心，到时候舍不得下手。”秦无痕冷笑。
和秦无痕挑明了，她心里也松快得多，没想到秦无痕知道一切后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大约也是没觉得她能在他手下做成什么事。
她微微一笑，“掌印不要对我动真心才是。”
秦无痕放下她的头发，提步离开。
次日，内务府的阿柴派人来告诉她秦无痕抹了梁嫔的份例，亲自去丽景轩赐了她一道白绫，腹中的龙嗣也一并去了，一尸两命。
言所雀知道秦无痕可以只手遮天，但没想到皇上居然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还未出世的子女死于他手。
昨日还在宠幸调笑的美人，今日就没了，皇上竟然也不过问。
内务府的人却告诉她，皇上听说自己不能长生不老是因为气运被小鬼夺了，梁嫔怀的就是小鬼转世来的。
而气运这番胡话是秦无痕谏言的。
他一句话，让昨日欺辱她的皇帝失去了一个子女和一位妃嫔。
当晚，她亲手做了一盅冬笋排骨汤，让玄参送去秦无痕的厢房。
昨日才和他说开，她又恶狠狠地想拿银针刺他，言所雀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
秦无痕望着桌上玉碗里鲜黄的笋汤，盯了好一会儿才拾起勺浅尝了一口。
啧，放了冬腌笋还敢放盐，这丫头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伺候人不行，厨艺也不行，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伺候安嫔那种脾气的人的。
“姑娘让我给您说，梁嫔的事谢谢您。”
秦无痕默不作声继续喝汤，玄参默了默，眉宇间似有不满，“您为何不跟姑娘说，一直在丽景轩外，您是被乌门楼的事耽搁了才没赶到，非得让她觉得您无情无义。”玄参鲜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也很少将情绪摆在脸上，秦无痕不免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知道有什么好处？”
“她厌恶咱家，利用咱家，加深她的仇恨不好吗？恨意是一个人长大最快的法子。”秦无痕若无其事地嚼着煮软了的腌笋。
玄参沉默了。
世人都觉得秦掌印薄情寡义，不惧生死也会弄死仇家，实际上，他哪里是不怕死，他是没想过活着。
原以为言所雀可以改变他的想法，没想到还是这样。
半刻钟后，玄参收拾好桌上光溜溜的玉碗，关上房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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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皇城的冬来得更深，更冷了，四处都冰凉凉的，囚楼三楼里烧了银丝炭，地上也铺上了雪白的绒毯。
言所雀盘腿坐在绒毯上，望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衣裳，目光挑挑拣拣。
“姑娘，这件白色的不错，瞧这天气祭祖那日恐怕会下雪，这颜色既衬雪色，又不张扬。”甜梅展开一件银白色的袄子。
还有一个月就是除夕，这段时间宫里都在微祭祖做准备，跟着皇帝去秦淮祭祖。
大明国历代皇帝与帝后的陵寝都在秦淮，每年除夕前一个月皇帝都会领着皇后和重臣前往祭祖，意求祖先保佑大明国繁荣昌盛。
历代皇帝为了行程方便，大多都是能简则简，可现任这位皇上却吃不得半点苦，一早就吩咐后宫各个美人准备随行，还让内务府和御膳房都派人跟着，带了不少食材。
五十八的老者了，言所雀其实挺害怕他因沉迷于美色撑不到自己找到翻案证据那天。
为了赏心悦目，随行的宫女都必须换上新衣裳，容貌不佳的宫女不准随行。
秦无痕作为皇上身边的肱骨和红人，自然也要去。
今日，秦无痕让甜梅给她送来了一堆衣裳，意思很明显，她也得跟着去。
能出宫她当然乐意，上次去乾清宫就是想让秦无痕准她出宫去寻个人，被老皇帝那件事打断后就一直没机会提。
这次出宫正好给了她机会，既然是寻人就不能穿得太华丽，可皇家祭祖，穿得太随便也不行。
甜梅手里的银白雪袄虽然素静，可上面的做工和刺绣一瞧就知道身份不凡。
备两套衣服，路上换衣裳又多有不便，她还得找机会跑呢。
言所雀纠结许久，“就这件吧。”
甜梅欢喜地把银白袄子收好，转身就瞧见了刚进门的秦无痕。
秦无痕瞥了一眼甜梅抱着的袄子，“不喜欢？”
言所雀点点头，“太华贵。”
她想寻的那个人身份特殊，她要让那人认为她现在过得很惨。
“此去秦淮有一个月，中途咱家带你走小道，不走官道。”
言所雀疑惑地皱眉。
“你要寻人，咱家陪你，衣裳咱家给你备着。”
言所雀只惊讶了一瞬就恢复正常。
她差点忘了，秦无痕对她的一切动作都了如指掌，只是没涉及他的利益，他便不插手。
她原本还担心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重重禁卫军里跑出去，秦无痕当然不会拦她，可禁卫军会。
有秦无痕陪着，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掌印这次想让我用什么来换？”她可不信秦无痕会突发好心帮她。
“欠着，对了，不能带她。”秦无痕目光扫了一眼云苓。
云苓下意识问：“为什么————”话还未说完，她赶紧闭了嘴，面前的人可是杀人魔头秦无痕呀，她刚才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先爱上的人会输，猜猜谁会先动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