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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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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飒飒秋风之中,一名黑色锦衣男子立于垂柳之下,分明站在枯败的垂柳之下,却如仙林之人遗世独立,光是瞧着都让人觉得高不可攀。mbaiwenzai

    圣洁。

    她只能想到这个词。

    有时候言所雀会觉得,被这样的人爱慕有些不真实。

    皇宫里能不穿是侍甲胄巡逻的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官职较高的禁卫军高官,一类是家中背景强大的侍卫。

    李邶就是第二类,李邶年少成名,十三岁时随同父亲李成渊远赴西北平定叛乱,李家全族为保边关安定,举家前往西北,这一去就是四年,一直到一年前才回来。

    而那时候,她父亲已经入土一年。

    李邶和她从小就有亲事,小时候也常一同玩耍,后来父亲出事,李家人远在边关毫不知情,她只能眼看着嫁给李邶的人被言卫光换成了她的堂妹。

    言卫光说,和李家定亲的是言家嫡女,如今言家掌事的是他,嫡女自然就成了他的女儿。

    毫无道理可言,可她偏不能阻止。

    直到李邶回来,得知一切的他拎着一把银枪破了言府的大门,将她从那个腌臜的地方带了出来,亲自解除了和言卫光一家的亲事,将她安顿在李府。

    后来她提出想入宫,为她一家翻案,李邶全然答应,她一个罪臣之女入宫为婢,也只能做一些下等的活,根本没机会接近宫里的娘娘。

    是李邶帮她打通关系,让她一进宫就成了安嫔宫里的人,青云直上,李邶自己甚至也放下军队的要职,进宫做了一名普通侍卫。

    安嫔一直没有子女,没法晋妃位,她便一直没办法跟着晋升为管事姑姑。

    宫里的管事姑姑在当差的日子里,都有一次向皇上讨一次心愿的机会。

    这才是她想偷身契离开安嫔的原因,没有生育能力的主子,对她而言没有用。

    谁能想到,最后她竟把自己折腾进了囚楼。

    远处被唤的男子闻声立刻回身,步伐匆匆,小跑到她身边,上下把她看了个全,蹙眉。

    “那晚在宫门没等到你,我赶来长信轩时发现树上的护身符没了,就猜到你可能遇到了不测,我托人打听才知道你被那人带走了,这几日我想尽办法也进不去。”

    言所雀视线落在李邶手臂上,察觉到这块衣襟颜色有些深,“你受伤了!”

    李邶摇摇头,“小事,他没伤你?”

    那些太监折磨人的手段只多不少,更遑论杀人如麻的秦无痕。

    言所雀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你放心,应付秦无痕这种脾性不定的人,我爹可教了我不少法子,倒是你,我那日可担心了,怕你心急去做傻事。”

    李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露苦色,苦笑,“我做傻事也救不了你,我明白的,今夜你怎么能出来?”

    侍卫不得随意进入后宫,这几日他在宫中巡逻时都和往常一样,偷摸来长信轩,就是怕言所雀来这儿时看不见他,直到刚才听闻秦无痕带着人来长信轩。

    他立刻找人换了巡逻班,急忙赶来这里,恰好,就听见了言所雀和田源的对话。

    彼时,他正好就在言所雀曾经的房间附近,和她目光交汇,他便来小花园一直等着。

    言所雀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李邶,本以为李邶会骂她,或者是瞧不起她,委身于一个阉人,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她拿李邶当兄长,当她如今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做事都担心惹他不悦。

    没想到李邶满眼心疼,“若当年与你成婚了再去西北,如今就能帮你请求翻案,也不至于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如今边关安定,李家的地位不比文官,而李邶与她名义上并无关系,连请求翻案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李邶将她从言卫光那儿带出来后,想要娶她,被她拒了,她不愿意把李邶一家牵连进来。

    言所雀眼眶湿润,“你瞎说什么呢,那会儿你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我才十岁,成什么婚。”

    李邶也被自己的话蠢到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才严肃道:“你的计划你放心进行,无论之后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在,千万记住,万事活着最重要。”

    李邶是偷偷换了巡逻班来的,没多少时间,二人不过了随意说了几句话,李邶就离开了。

    望着人离开的背影,言所雀到底还是露出了笑颜。

    她害怕。

    害怕等她靠着秦无痕成了皇宫里第二个主人后,李邶会厌恶这个满手血腥的她。

    现在,她的手上已经沾上了王九全、安嫔、安氏父子的血,早就不干净了。

    可邶哥哥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在。

    身后有一条退路,足够了。

    回囚楼的路上,遇见了不少宫女太监,不是恭敬地下跪行礼就是遥遥避开,玄参在后头小步跟着,不快不慢。

    言所雀问:“你怎么处置莲心的?”

    玄参冷声答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将人送去了美人居。”

    言所雀心跳停了一瞬,那个由秦无痕建造的暗房!

    不愧是秦无痕的人,办事都有他的风格。

    玄参年纪瞧着和她差不多,或许,她能把人收为己用。

    “玄参,你姐姐识字,你又会武功,家中应该还算富裕,怎么会入宫伺候人?”言所雀打算先攻心。

    “姑娘误会了,我们姐妹俩父母早亡,后又被人牙子拐卖到都城,为了谋生才入宫。”

    人牙子

    “那你们这身本事是进宫后学的?”

    玄参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犹豫,片刻后,她道:“是的。”

    “你们和掌印很熟?”

    经过她这几日的观察,她发现在这姐妹俩对秦无痕没有恐惧,只有敬畏,玄参之前甚至还说秦无痕是好人。

    这三人关系必定不浅。

    玄参却道:“姑娘,到了。”

    言所雀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已经到囚楼了。

    算了,下次再找机会。

    习惯了外面的黑暗,突然踏进这个满是亮灯的楼阁里,身子下意识排斥,脚刚踏进就忍不住想退出来。

    也不知道秦无痕为什么那么喜欢点灯,害得她这几日晚上睡觉都不安宁。

    这般想着,见到秦无痕时,她便问了。

    谁知秦无痕反而答非所问道:“今日见着了那小侍卫,可后悔留在囚楼?”

    言所雀浑身一震。

    !!!

    她原以为田源说的今夜可以随意是指不会有人监视她。

    可是如今看来,那意思仅仅只是她可以在外多逗留一二时辰。

    她如今的身份是秦无痕的对食,那她今日的所作所为………

    言所雀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上前一步,柔声道:“见过掌印这般绝尘的男子,别的人哪里还入得了所雀的眼。”

    她的手抚上秦无痕的腰带,眼尾微挑,“掌印的腰带岁精致,花样却有些单一,改日所雀亲自给掌印做一个。”

    秦无痕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奈何言所雀的手已经解下了他的腰带,令他不得不分散注意力打断她的动作。

    “今后听话些,咱家自会让你心想事成。”秦无痕捏了捏她的手指,力度很轻。

    言所雀心落了回去,秦无痕说这话,意思就是今日之事算了结了。

    心刚回落,却又在下一刻重新提了回来。

    “但今日之事坏了咱家规矩,咱家舍不得伤你,只能可怜可怜那位了。”

    言所雀面上带着笑,不甚在意道:“能让掌印高兴便好。”

    秦无痕望着满脸假笑的人,轻笑一声,转身从暗道离去。

    暗道里也点满了明亮的烛火,一个接一个的,一直连通到暗道出口。

    秦无痕慢步走着,思考这一会儿如何收拾那人。

    后悔早的时候没娶她?

    笑话。

    就算娶了,他若是瞧上,必会杀了李邶一家,再将人关到囚楼,日日看着守着。

    见秦无痕走,言所雀立刻着甜梅打水来洗手。

    等她翻案成功,必会亲手杀了这个乱臣贼子。

    言所雀躺在椅子上,和往日一般和衣而眠,沉沉睡去,全然不知宫里已然乱了套。

    —

    坤宁宫里,老皇帝看着地下跪着的皇后,气得胡子上翘,一只手搂着美人,一只手刷地扔了一个玉瓷杯下去。/p>

    杯子狠狠砸在皇后额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皇帝还觉不够,又随手捞过一个玉瓷杯抛过去。

    这下皇后的额头终于见血了,皇帝这才稍微舒服了点,“竟敢与侍卫私通,你还有什么颜面任六宫之主!”

    皇后满眼泣泪,边哭边摇头,“陛下明察,臣妾从未做过秽乱宫闱之事!臣妾冤枉啊!陛下———”

    皇帝眯眼望着地上声泪俱下的皇后,“那你告诉朕,你的贴身衣物为何会在李邶屋中!难不成那衣物会飞?”

    皇后的哭声停了,畏畏缩缩看向一边淡漠立着的秦无痕,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帝喜欢年轻貌美的,她为了寻得出路只好将主意打到了秦无痕身上。

    这衣物是她当初为了沾染秦无痕特意差人送去的,她一个年老色衰的皇后觍着脸上去结果秦无痕没领情,但也没归还。

    她原以为事情还有转机便没有派人去拿,结果今日突然就出现在了李邶房中。

    当真是让她无法解释。

    可是谁能从秦无痕手上偷到东西?除非是秦无痕自己放在李邶房中陷害她的。

    她也没得罪过秦无痕啊,难道是因为最近秦无痕新寻得的那位对食?

    皇后有苦说不出,她从前虽瞧长信轩那个狐媚子安嫔不顺眼,但绝对没为难过她手底下的宫女。

    皇帝见皇后直直盯着秦无痕,以为她是想让秦无痕求情,眼底的嫌恶更甚。

    转而看向秦无痕,“无痕啊,这件事是你的人发现的,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秦无痕眸色淡淡,“陛下先宣李邶,看看二人的证词能否对上。”

    皇帝刚才被皇后气疯了,差点忘了这件事另一个人还没到场,急忙着小太监去宣李邶。

    不一会儿,李邶来了,来时行色匆匆,“臣参见陛下。”

    皇帝看见李邶年轻俊朗,又看了看自己老态龙钟的模样,再看见地上的皇后,心头陡然升起一股闷气,“李邶,无痕的人在你房中搜到了皇后的贴身衣物,你作何解释?”

    李邶来时就已经从小太监口中得知事情始末,看了一眼秦无痕转而跪下道:“回陛下,臣不知情,这些日子家父身体不适,臣这段时日都住在将军府。”

    秦无痕似是站累了,也不顾上头还坐着皇帝,堂而皇之地坐在黑色的漆椅上,端起一盏旁边田源奉上的茶。

    品了一口,果然坤宁宫的茶不如囚楼的好,白瞎了他新得的白玉茶杯。

    皇帝并不在意秦无痕冒犯天威的举动,反而一心落在皇后私通这件事上。

    他最忌讳有人嫌他老。

    皇后如果真的寻了年轻的新欢,他一定要宰了她!

    他回想了一下,这几日李成渊确实称病没来上朝,李邶的话有几分可信。

    但是衣物怎么就跑到皇后屋里去了?

    老皇帝不知道怎么办了,习惯性地看向秦无痕。

    秦无痕慢条斯理地放下白玉茶杯,“李将军为人正直,想必李侍卫也随其父,依臣看,此事与李侍卫无关。”

    李邶有些惊讶地看向秦无痕。

    几日前,他试图穿过竹林想进囚楼见所雀。

    他知道囚楼的规矩,但只要一想到所雀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就顾不上其他的,结果人刚进竹林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左手手臂就被一把阴冷的飞刀割过,立刻见血。

    竹林里传出一道男声:“他吩咐了,念在初犯,今日留你一命。”

    他这才明白秦无痕早就知道他和所雀认识,也是刻意派人在这里候着他。

    老皇帝听了秦无痕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那怎么处置?”

    自从有了秦无痕,他已经很少动脑子了。

    秦无痕眼底精光乍现,缓缓开口,“娘娘失德与人私通,不堪为天下表率,当废后打入冷宫。”

    他微微一笑,眸中划过两分快意。

    “李侍卫虽守得本心,但却不加遮掩容貌,致使娘娘误入歧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臣看,不如送他去净身房。”

    李邶陡然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李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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