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美食大赏（四）
顾小枝被方老爷给叫到茶楼喝茶议事，书生遣散了帮忙抬钵钵鸡的几个人，让他们自行回去领赏，自己则默默站在楼底下等着。
这茶楼地理位置极好，视野开阔，四通八达，书生即使站在一楼也能将四周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茶楼旁边是正在准备美食大赏的擂台。
书生百无聊赖，索性就近选了一家馄饨铺子坐下，来碗馄饨顺道看看美食大赏晚场的热闹。现在场上已经摆了数十样菜品，凉菜小吃居多，这一类食物留的久，不怕温度影响味道，像家常小菜一类，则是早早托人用自家饭盘占了位置，等靠近饭点再端上类。
等了一会儿，顾小枝从茶楼慢慢下来。
书生跑过去：“方老爷找你聊了些什么啊？是中午美食大赏的事吗？”
顾小枝神秘一笑：“到了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一直走到在店门口，这才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
平时这个点，大家忙活了一中午累的不行，怎么也该坐椅子上休息笑闹，或者上楼休息才对。不知道是花灯庆典来客太多还是怎么，只看着李三娘和店里的人忙里忙外。
顾小枝心里正疑惑着，就与李三娘不经意抬起的视线撞上。
李三娘看她一眼，长吁一口气道：“祖宗，你可算回来了。”
顾小枝左右看了看，一楼厅堂没什么人，只有可能是有大客人上了二楼的厢房。
顾小枝笑着给李三娘倒杯冷茶：“是来了什么天大的客人？把你们吓成这样。”
“可不是天大的客人？！”
李三娘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现在看着顾小枝，眼里都是后怕。
她放低声音，凑到顾小枝耳边，诚惶诚恐道：“上头那人来头可不小。”
顾小枝被李三娘这副紧张的样子逗笑：“那你说说，上头那人来头得多大？”
李三娘摇摇头，表情严肃：“小五刚才上去送奶茶，看见打头一位男子，衣服上纹着——”
她左右看一眼，咬咬牙道：“纹着一条龙！”
顾小枝闻言，脑子懵了一下。
纹龙怎么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在古代，敢在衣服上纹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李三娘看她半晌没反应：“吓傻了吧？我刚才听到也是半天没缓过来。”
说完，她又补充道：“我看小年和他一起过来，估计他可能是小年他爹。现在怎么办？要瞒下来还是偷偷去报官？”
一旦这事被发现，她们店里的人查出来隐瞒不报，也是要受到株连的。
可莫生年和店里的人一个个关系都极好，大家总不可能亲手送朋友上死路吧？
顾小枝将视线瞥向一旁的书生，用眼神询问他的看法。
书生默不作声的移开脸，白着脸手软脚软地回到柜台，噼里啪啦拨起算盘，看这样子，是想假装没听见这件事。
他这副表现，也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不报官，不理睬。
顾小枝又将视线落在李鹊和李三娘脸上。
李鹊撇开脸：“我出去继续卖奶茶。”
李三娘叹了口气：“说不定是小五眼花吧？这孩子一时手忙脚乱，又没见过世面，肯定吓慌了头脑，眼睛也花了。”
顾小枝抿抿唇：“现在上面什么情况？”
李三娘道：“已经点了菜了，后厨正做着呢，只是现在没人敢上去送菜。”
顾小枝有些好笑：“平时在店里一个个吹牛吹得可起劲，一股天王老子都奈何不得的嚣张劲儿，现在反倒一个个躲得鹌鹑似的。”
说完，她转身朝后厨走：“我刚巧没事，我上去送吧。”
李三娘有些担忧：“要不我跟着一起？”
顾小枝摇摇头：“不用了，你就负责帮我站在店门口守着就好。”
顾小枝端着两份麻辣烫上楼，推开门时，那行人正聊的热烈，气氛还算和洽。
她推门的动静不算小，瞬间将大家的视线吸引过来。
顾小枝本来就是邻家小女孩的长相，很容易放下大家心中的警惕性。
她脸上带上一点笑意：“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莫老爷靠着软椅，上下打量顾小枝一眼，脸上明明是亲近的笑意，顾小枝心里却莫名觉得这该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
莫老爷道：“我听说，这小枝臭豆腐和小枝麻辣烫都是你一个人发明的？”
顾小枝边摆盘边说：“只是平时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做法，误打误撞做出来的而已，运气成分居多。”
顾小枝将一份麻辣烫递给莫生年，莫生年飞快地对着顾小枝眨了眨眼。
顾小枝被他隐秘地小动作给逗笑，又顾及着人多，抿着嘴强行将笑意收敛下去。
“做出臭豆腐说是运气还有些可信度，连着研究出麻辣烫和奶茶，可见小枝姑娘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顾小枝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能应付着笑一下。
莫老爷又道：“我听说今日县里在举办什么美食大赏？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在议论此事。”
旁边有人接话道：“确有此事，在街上摆了擂台，离这不算远，待会儿晚上还有一场。”
“说起来，小枝姑娘可参加了？”
话头又抛到了顾小枝这里。
顾小枝不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是这位“莫老爷”故意所为，只是不知道是看她和莫生年走得近，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纯粹想考察一下她。
顾小枝老老实实道：“参加了，莫老爷要是感兴趣，饭后可以过去看看，还能顺带消消食，看看沿途的热闹场景。”
莫老爷道：“花灯庆典，猜也知道街上肯定很热闹。”
“是，”说起这个，顾小枝来了兴致，她说道：“树梢都挂了花灯，很漂亮，一路都摆满了小吃，还有杂耍的戏班子，我今天路过就看到有喷火耍大刀的，新鲜的很，比过年还热闹。”
顾小枝这话惹得莫老爷和几个人开怀笑起来。
莫老爷道：“热闹难得，小枝姑娘都这样说了，咱们可一定得去看看。”
顾小枝陪着聊了一会儿就下楼了。
楼下李三娘坐在柜台等她，问道：“你看清了吗？衣服上纹的可是龙？”
顾小枝努力回忆了一下。
她上次光顾着紧张和聊天了，哪里还记得这个啊？
李三娘看她这个表情，无奈地道：“我就知道，你忘性大，一上去，还不知道将这事儿抛到哪个犄角疙瘩了。”
顾小枝讨好地给李三娘锤肩，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书生人呢？怎么不见他？”
李三娘说：“他怕又出点什么人浑水摸鱼，到擂台那边守着去了。”
不出顾小枝所料，晚场参加评比的菜品比中午多了十几样，而且各个都是有备而来，实力强劲，拿出来的都是多年练就的看家本领。
顾小枝送了莫老爷一行人离开，莫生年连连回头看她几眼，显然是有什么话要和顾小枝说，可惜莫老爷叫了他一声，他又垂头丧气地跟着一起走了。
太阳落山，夜幕四起。
擂台锣鼓连敲三声，顾小枝坐在麻辣烫店的门口，手撑着下巴往远看，仿佛能听见那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这么想知道比赛结果，那就亲自去看看呗。”
李鹊捧着蛋糕坐在她旁边，小枝店的生意走上正轨，她们分得的钱不少，李鹊的逐渐从过去的阴霾里走了出来。
顾小枝道：“比赛结果又不会因为我去了而发生改变，还不如老老实实等消息，好歹没有那么难熬。”
等了半柱香左右，书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小枝！”
书生表情雀跃，眉毛兴奋地扬起来。
他这一路连走带跑，气喘吁吁：“刚才中午场的结果出来，你和桂膳斋平票，都可以参与明天的评比！”
顾小枝道：“我早就知道了。”
李鹊双手托着下巴，催促道：“晚上的比赛结果怎么样？”
“晚上场可比中午的要来的热闹多了，光是数票就费了好久的功夫呢！”
书生道：“不过奇了怪了，统票出来，竟然有三位平票。”
“啊？”李鹊道：“那每日岂不是有五样菜同时进行评选？”
“不仅如此，方老爷还宣布了明日的评选方法。”
李鹊问：“明日评选可有什么不同？”
“当然。”
“小枝姑娘提的方法是指？”
茶楼里，方富财望着顾小枝，身体前倾，迫切地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破局的法子。
顾小枝微微一笑：“既然只能选出一个得胜者，那就悄悄改变一下比赛规则吧。”
“改变规则？”
“是。”顾小枝垂下眼，低声道：“如果最后还是平票，那就只能请方老爷亲自上场，逐一试吃，将最宝贵的一票投出来，选出最终的优胜者。”
方富财倾头，琢磨了一下，豁然开朗：“作为美食大赏的举办者，我参与最终投票确实合情合理，况且我只有一票，不会被人诟病，也能破了平票的僵局。”
方富财眉眼带笑，不由向顾小枝敬了一杯茶，叹道：“当真是后生可畏。方某不及小枝姑娘才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