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真够猥琐的,”陈娇娇盘腿坐在温言脚边,低着头在手机上哒哒记录着什么,“一直知道这位少爷私生活乱,没想到他不仅乱,还不要脸!”
“剧组这么多人呢!他怎么敢的?”
温言心想,刘晨在剧组干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回他和简予阳能够不受刘晨再干扰,完全是因为谨华这个有话语权的导演人品不错。
不然……
温言想到之前在别墅中见到的那位呵斥女演员的导演,认为如果那个导演在现场,恐怕会帮着刘晨说话也不一定。
“言哥,下午的戏你ok吗?要不咱休息一天?”陈娇娇抬起头,面露忧色。
“我没那么脆弱,”温言笑盈盈回应,“演通宵都没问题。”
谈话间,化妆师来了,要给温言补妆,以及整理他被弄乱的发型。
化妆师这回在动作上轻了一些,尤其是在给温言颈子上的青紫痕迹遮瑕的时候,没了半点拔他眉毛时的悍劲儿。
温言竟有有一丝感激。
刘晨在公厕闹剧后清净了一阵,据说是在宿舍休息,没再出来到处指点乱晃。
下午所要拍摄的戏份主要是温言和简予阳的。
两场戏都没什么难度,基本都是地月刚把昏迷的郑生捡回寺庙后,为他采药煎药喂药、擦脸擦身换药的一些日常内容。
所以两个人完成地很顺利,几乎都是一条过,没什么问题。
晚饭过后,大家就收工了。
但由于明天要拍摄刘晨的杀青戏,而他的杀青戏,也是温言在剧本中的最后一场戏,两个角色都会在这场戏中死去,戏份在影片中算是一个小高/潮,所以谨华把演员叫到一起,讨论明天要拍的戏。
温言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抹上了药,散发着淡淡的中药味,在灯光下隐隐泛着光。
“我先说一句,”谨华说,“明天是刘晨最后一场戏,咱们正常发挥,明儿一结束,大家就各自安好,好吧?”
温言“嗯”了一声。
“当然啊,”刘晨无事发生似的活跃,“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儿啊!你们介意吗?我不介意啊?大家扯平了扯平了!”
刘晨大笑着说,还用力拍了拍温言的肩膀。
“都是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谁也不把谁当仇人,是吧?温言老师?”
“嗯,”温言揉了揉肩膀,“重点还是把戏拍好。”
他看着谨华说的。
“行,差不多了,咱们开始。”谨华引入正题,开始讨论。
明天所要拍摄的戏份,是接近故事尾声的一场戏。
在片头“死去”的李京是假死,如果当时简予阳把他埋了,或者来个野兽把他吃了,他也就彻底凉凉。
但他并没有死,而是在地月把郑生拖走的当晚,被一户山民救走了。
他在山民家中养伤,养了一个多月,在能行动自如后,杀了救助自己的山民,然后拿走干粮,开始寻找简予阳。
在找到破旧寺庙时,李京的胸中燃起了希望,以为自己找到了少将军。
谁知进屋后,没有看到少将,反而看到一个男人,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手里拎着一只正在被放血的鸡,而在寺庙内的墙上,挂着少将军的制服。
李京一怒之下,冲上去逼问地月,逼问他少将军在哪里,逼问他是不是杀了少将军。
然而地月由于太慌张,说不出话,挥着菜刀乱舞。
李京以为他要杀了自己,所以朝着地月的心脏连开两枪。
地月倒在血泊中,他望着屋外,等待着打猎的郑生归来。
可他再也等不到了。
郑生回来后,满屋寻找地月,却只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和一具倒在地上一片冰凉的尸体。
就在他哭喊着的时候,李京折回,道出真相。
郑生假意要跟着李京走,向对方借了枪,而后趁其不备,将其击毙。
几场戏中,三个人的情绪都到达了临界点,每一个人都在崩溃与绝望间游走,对演员内耗特别大。
尤其是温言这种体验派演员。
谨华分别跟各个演员讨论了对方所需要呈现的情绪,以及该怎样用动作和神态来呈现,并现场进行了试戏。
试戏结束后,谨华特意表扬了刘晨,称他把一个纨绔少爷癫狂、执拗又残忍的一面表现得非常好。
并再三重复,希望他明天就按今天这么演。
刘晨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跟温言和简予阳友好握手,表示“请多多指教”。
回宿舍的路上,温言和简予阳都非常沉默,像是各自都揣着心事似的。
二人回屋后,一前一后地洗漱完毕,而后靠在床头默契地看剧本,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过了许久,简予阳突然喊了温言一声。
“温老师。”
“嗯?”温言咬着笔帽,抬眼看他。
“你喜欢你的这个角色吗?”简予阳问。
“嗯……”温言取下笔帽,认真思考起来,“我懂他,但没有那么喜欢。”
“我也不喜欢我的,”简予阳说,“他这辈子就没为自己做过什么,多可怜。”
“所以,他才会爱上地月吧,”温言转了身,盘着腿面朝着简予阳坐着。
“地月,在我看来,是少有的非常勇敢的人,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甚至可以是不择手段。这点,我永远也学不来。”
“郑生似乎也学不来,地月对于他来说,那么的新奇特别,像是老天给他的礼物一样,他爱他,好像是注定了。”
简予阳静静地望着温言,眼里含着某些特别的情愫:“是吗?温老师认为,地月和郑生,是注定了的。”
温言点头,“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地月像团永远燃烧的火,而郑生是寒冰,寒冰碰上永恒的热烈,他只能被融化,最后甚至因对方癫狂,直到失去自己原本的状态。”
“就像他原本是一个侵略国歹毒的少将,却在失去地月后,选择牺牲自己炸掉本国营地,像是疯了。”
“嗯……”简予阳重复着温言最后一句话,“像是疯了。”
聊过之后,两人的情绪更显低落,但都默契地没有打扰对方,各自关灯睡了。
第二天,准备工作就绪。
场务打板:“第234场2镜1次,action!”
刘晨从树林间走出,镜头跟在他身后,缓缓随着他的视线移到寺庙。
他快步走向寺庙,发现了蹲在炉灶边杀鸡的温言。
“请——”话未说完,刘晨便看到了墙边挂着的少将军的衣服,再一看温言手中的刀,还有淌着鲜血的鸡。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哆嗦着嘴冲了上去,抓住温言的衣襟,把他揪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少将军呢!少将军呢!你把少将军藏哪儿啦!”刘晨气势汹汹,双眼猩红,唾沫星子直往温言脸上飞。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少将军呢!作战时,他从不会允许军服离开自己!这是他们家族的荣耀!”
“少将军呢!”
刘晨吼着,挥手用力扇了温言一巴掌。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谨华。
因为在剧本中,并没有掌掴的这一动作。
简予阳站起身来,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
谨华没有喊cut,表演就得继续。
温言只是短暂地愣神,但没出情绪,他挥舞着刀,啊啊地发着微弱的声音。
“人呢我问你人呢你怎么不说话!”刘晨咬牙切齿,双手掐住温言的喉咙,把人往上拽,推着他摁到墙上,“我问你人呢人呢你他娘不会说话吗啊?啊?!”
刘晨挡住了镜头,监视器看不到他的手,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还有温言痛苦的表情。
“导演?剧本里没有这场戏!”简予阳质问导演,但怕毁了这场戏,只有压着声音问。
“效果挺好的,再等等看。”谨华盯着监视器,看起来确实很满意。
温言突然把刀留到地上,双手抓住刘晨的手,艰难地仰着脖子,舌头从嘴里伸出来,声音像在干呕。
“导演!”简予阳按捺不住,谨华要是再不发话,他就要冲进镜头揍人了。
“好,cut!”谨华喊了一声。
刘晨还未松手,他仍旧死死掐着温言,不断重复着台词,“他人呢他人呢他人呢!”
简予阳冲上去,揪住他的后领,把他往地上猛地一摔,地面顿时尘土飞扬。
温言捂着喉咙,无力地栽下来。
他的眼睛充血,不断干呕,张着嘴大口呼吸,身体有些颤抖,俯在地面起不了身。
“简予阳!你在干什么!”谨华在外斥责,“你当这是你家吗!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他才该滚出去!这他妈是拍戏吗?他这是在泄私愤!导演你看不出来?”简予阳指着刘晨,恨不能立刻上去把他撕碎。
“简予阳,我再说一次,给我滚出来!”
“你们是在杀人!明白吗!你们会杀了他!”简予阳愤怒地喊着。
“简……老师,”温言小声叫着简予阳。
简予阳把他搂起来,问他有没有事。
温言却把他推开,让他离开。
简予阳不懂,他甚至有些生气,气到想把温言直接扛走。
然而温言一开口,他就没辙了。
温言轻轻拉着他的衣摆,小声说——
“让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