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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迟老挨打, 所以本来那点鞭刑虽然疼, 但是不至于让他失去意识的。结果被用铁块烙印, 顿时人就昏了过去。

    他过了两天才幽幽转醒,一睁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屋内。

    他呆呆地躺了一会,浑身都疼,胸口更痛。慕迟迟钝了一会, 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不顾身体疼痛便低头扒开自己的前襟。他的胸口上抹着白色的膏药, 还有绷带。慕迟打开绷带,果然,一个江字就在他的胸膛上, 散发着黑红的颜色。

    不知道怎么的, 慕迟的心就雀跃起来, 好像他和江时凝之间有了什么联系。

    他正发呆, 另一个影卫同僚走了进来,一看见他的样子,顿时蹙起眉毛过来。

    “慕迟,你太浪费药膏了,那可是娘娘给的好药膏。”

    慕迟任由那个人帮他缠上绷带,他看到对方抬起头手臂的动作有点不便,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你也……?”

    “内院所有影卫都赐了。”影卫说,“这下总算安心,没有印总怕被赶走,这么好的主人去哪里找?”

    慕迟变得有点沮丧, 他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冷静下来再想,江时凝做事细腻,她给所有人都赐印才是最安全的。如果只给他一个,显得过于刻意。

    慕迟隐隐约约发觉自己又给潇妃惹了麻烦,尽管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天降横祸,可是还是心里有点内疚,隔天下午就要和映红窜班,去见江时凝。

    映红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帮了他。

    慕迟和映红交替进屋隐藏,他看到江时凝正站在桌前练字,身边没有其他人在。他抿了抿嘴角,然后出现在她面前。

    江时凝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跪在她的面前,江时凝太阳穴微痛。

    “起来说话。”

    慕迟站起来,他感受到江时凝的目光顺着他的脸滑落向他的胸膛,那是烙印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慕迟微微有点羞赧。但是很快那丝悸动就消失不见,因为他感觉到江时凝皱了皱眉毛,像是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来映红说,她不喜欢赐印。

    慕迟的心一下沉到谷底,还不等他认错,江时凝已经冷然开口,“你为什么擅自回影卫阁?”

    江时凝从未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跟他说话,慕迟低下头,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属下,属下怕给娘娘招惹事端,所以才想询问是否能调到别处……”慕迟低声说。

    他实在是说不出自己的真心。如果说喜欢,会被厌恶吧。

    “胡闹!”江时凝手上的毛笔被甩到宣纸上,本来写得好好的‘平心静气’被墨水破坏。

    她一看慕迟又要弯腰,便伸手指向他,怒不可遏地说,“你再跪、你再跪我就打你!”

    慕迟动作僵住,表情陷入迷茫。

    江时凝快被这个人气死,他表现得那么老实,结果扭过头就惹事。惹完事又一副无辜可怜迷茫的样子,气得她头昏脑涨。

    这还不算完。完全不会察言观色的影卫在迷茫片刻,竟然按照她说的话作为解题思维,从自己的腰间抽出软鞭递给她。江时凝气得吐血,差点没绷住自己作为潇妃的文静包袱。

    “你伤好之前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最后,江时凝粗暴地将人赶走,眼不见心不烦。她又找来映红,让她少给慕迟开后门。

    慕迟就又只能恢复到过去发呆望天的状态。而且他发现自己上药的药膏被换了。其他人都用的是潇妃赏赐的、极为贵重的那种给娘娘用的药膏,原来他也是用的这个。结果江时凝一生气,给他换成普通的了。

    “你怎么得罪娘娘了,她偏偏只给你用最普通的?”有人奇怪的问。

    慕迟:“……”

    他忽然想起江时凝最后一句话,伤好之前不要在她面前露面,这明明就是不想见他,所以让他慢点好嘛。

    慕迟不知道作何评价,明明潇妃一句话,他一辈子都见不着她。可是她偏偏用这种赌气的方式,有一种很孩子气的感觉。

    其实影卫都没那么金贵,常年身上带伤都是正常的。可是在第二天晚上,他的药膏又被换回最好的了。江时凝还是不忍心让他多受折磨。

    几个星期之后,慕迟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他这段时间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有露面,现在他的伤快好了,又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跟江时凝通报一声。

    纠结来纠结去,慕迟还是选择了一个下午出现。

    江时凝看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伤好了?”

    慕迟老实地点头。

    “谁能证明你好了?”江时凝扬起眉毛,几乎蛮不讲理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慕迟呆了呆,他也不知道怎么证明。总不能在她面前脱衣服吧。

    江时凝看他这个样子就想欺负人,又不能做得太过。看着慕迟手无足措的样子,这才心情好了些。

    江时凝招手让他过来,“会写字吗?”

    慕迟点了点头,江时凝给他毛笔,他谨慎地写了自己的名字,慕迟。

    影卫都会写字识字,只不过质量就不怎么样了。江时凝在他歪

    歪扭扭的字旁边又跟着写了一遍:慕迟。行云流水,十分好看。

    “回去练字。”江时凝说,“把你那狗爬字好好改改。”

    “我当影卫,为什么要练字?”慕迟迷茫地说。

    江时凝哼笑一声,实际上她就想找点法子和他过不去,谁让他主意那么正。但是又不好这么说,便冠冕堂皇道,“练字也是修身养性,管管脾气没有什么不好的。”

    慕迟想了想,“那您应该让景渊殿下多练字。”

    江时凝一个没绷住就笑了,随后才又严肃起来,挥挥手让慕迟走。

    “就练你的名字,下次我要检查。”

    两人就这样,每隔几日便寥寥说几句,却不知不觉中成了江时凝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调剂。她面对所有人时都有面具和压力,只有从未在书里出现过的慕迟,让她能感到轻松一些。

    润和四十四年冬季,随着前线高捷,顾嫔升为妃,和江时凝平起平坐。后宫势力再经分化,形式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渐渐地,数年前曾经罚跪江时凝的王贵妃因为被人陷害而逐渐失去圣心,局面又变成皇后、潇妃、顾妃三权分立。

    江时凝和她们两个一直摩擦不断。她这些年升级都很快,却卡在妃位好几年,倒是顾妃这两年受宠得不得了,这让其他投靠江时凝的妃子都心里犯嘀咕,怕她被顾妃干掉,自己站错队。

    润和四十五年春天,顾妃生下一子,顿时成为宫内的红人。

    人人都知道顾妃和潇妃关系不好,顿时都在观望,有些人觉得江时凝一年之内就会被顾妃拉下马。顾妃也是家境太好,心沉不下来,刚刚飞升就迫不及待将矛头对准江时凝,想要一雪前耻。

    为了能一次将江时凝陷害致死,顾妃密谋筹划许久,甚至不惜和皇后联手。准备将江时凝因妒陷害她的罪名安在江时凝身上,让皇帝因为证据齐全而不得不杀了她。

    顾妃孩子满月,借此机会大开宴会,邀请宫里的妃子们都来参加。她打算在众人面前将准备好的诬陷推到江时凝身上。江时凝一时间肯定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到时候众妃子一起谴责她,推高气氛,皇后再出来做主直接命人将她拿下。

    如果江时凝被控制,她再聪明也翻不了身。到时候皇帝一来,证据确凿,江时凝便难逃一死。

    没想到江时凝早就料到这是鸿门宴,她知道顾妃要陷害她,已经早就准备好对策。但她表面上还算照常赴约,却又让人另请皇帝。

    于是,当顾妃吵嚷着要让皇后做主的时候,初灏厉忽然到了。这个变故让顾妃和皇后都有点意外,顾妃更是有点乱了分寸,但顺水推舟说江时凝要谋害她。

    江时凝在众人面前拿出人证和物证,将顾妃质问得哑口无言。皇后一看形式转变,立刻掉过头来指责顾妃。

    没想到,顾妃竟然也留了一手。江时凝赴宴时送的东西被人调换,顾妃以此一口咬定江时凝居心不良,哪怕之前的事是她‘误会’了江时凝,但至少这件事情是真的。

    初灏厉烦得要命,顾妃靠着家族背景恃宠而骄,他本来就有点烦的慌,但是又只能一直忍耐。他心里偏向从不惹事的江时凝,更别说陷害人哪有大庭广众之下送礼物时陷害的。

    但前线还要靠顾妃父亲兄长把持,顾妃又刚生龙子,初灏厉也说不了什么。他想平息此事,顾妃不依不饶。

    江时凝没有办法证明那个礼物是被人掉包的,初灏厉大事化小,让她对顾妃赔罪,这件事情就算了。

    然而江时凝是不可能认的。这表面上看是她、顾妃和皇后互相争吵,实际上也是各方势力在较量。宫里这么多人都看着,江时凝现在让了,自己阵营的会人心大乱。她们本来就忌惮顾妃的背景,如果江时凝被她下马威,以后的路会非常难走。

    再者说,她认了的话,陷害顾妃的事情就变成了真的。

    江时凝自然拒绝谢罪。

    初灏厉面子就有点挂不住了,他觉得他如此信任江时凝没有下毒,只让她口头赔罪就了结这个事情,已经非常向着她了。她怎么能这么不懂事,不给他台阶下呢?

    “江时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向顾嫔道歉!”初灏厉坐于正位之上,冷冷地说。

    江时凝跪在地上,她抬起头,嘲讽一笑。

    “本就无错,为何要认?”她说,“我江时凝入宫这么多年以来,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再者说是我被人陷害,我何错之有?”

    “皇上,您看她。”顾妃顿时委委屈屈地说。

    初灏厉下不来台,顿时怒极反笑。

    “好,好。”他说,“潇妃倒是有骨气。你可以选,要不然你独自一人在顾妃宫外跪下反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样子,要不然就认错道歉!”

    “妹妹,你就服个软吧。”皇后也在旁边搭腔,“毕竟也是你不对在先,嘴硬有什么用呢?”

    看起来,他们是硬要她将这污水认下了。

    江时凝轻轻一笑,她看了初灏厉一眼,然后俯下身体。

    “臣妾选第一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时凝来到宫道上径直地跪了下去。苏叶急得不行,一直都恳求皇帝。初灏厉跟着她出来,看着她跪下便垂下

    睫毛,不再看他。

    明明她有个柔柔弱弱的身子,可是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呢?

    初灏厉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宴会不欢而散,大大小小的妃子们各自散去,不断地偷看江时凝,还有人偷笑。

    她们都觉得这一回潇妃丢脸是小,失宠是真。

    顾妃取得最后胜利,她站在江时凝面前,假意望了望天空。

    “哎呀,看着这天可有点阴了。妹妹怕冷,就先不陪姐姐了。”

    她本来得意洋洋地想要离开,却听到江时凝哼笑一声。顾妃转过头,就看到潇妃虽然跪着,可仍然是往日那冷淡疏远、仿佛不在意任何事情的表情。

    顾妃瞬间有点窝火,她咬牙道,“我真不知道你这人身上的傲气是哪里来的。你还没有认清事实吗?如今皇上更爱我多一点,你已经完了。”

    听到这话,江时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顾妃,当你认为皇帝爱你的时候,你就离失势不远了。”她声音懒散地说,“皇帝到底是爱你、还是敬重你的家庭背景,你都分不清楚吗?”

    “你!”顾妃被人说中心事,她咬了咬牙,“那也比你这小小知县的女儿要来得强!等到我父亲和兄弟大胜而归,我要你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江时凝说,“我好话说尽,你好自为之罢。”

    顾妃只当江时凝是死鸭子嘴硬,她冷冷地白了江时凝一眼,扭身进了自己的宫殿,还让人直接将大门关上。

    天空阴霾,高墙下的道路显得无比安静。

    江时凝很平静,其实于她而言,活下去、取得任务成功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之下,她可以放下所有东西,包括尊严,只要能取得最终胜利。这种不顾一切的狠厉决心和景渊的颇为相似。

    所以如果局势需要,江时凝可以对顾妃认错谢罪。可她知道一直对皇帝顺服是没有用的。男人都是这样贱骨头,你越让他惦记,他就越念念不忘。皇帝有了太多顺服的女人,就缺一个让他栽跟头的人。

    苏叶不知道江时凝心中所想,她在一边都快心疼得掉眼泪了。江时凝微微叹了口气,她说,“苏叶,你先回去吧。”

    “娘娘,奴婢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在这里?”苏叶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皇上说让我一人反思。”江时凝说,“你在这里反而又会被人找由头来对付我。”

    没办法,苏叶几乎是含着泪光离开的。

    于是,寂静的宫路上就只剩下江时凝一个人。

    她抬起头,注视着阴冷的天空,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慕迟来。她勾了勾嘴角。

    江时凝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极为柔弱。虽然她只是一个知府的女儿,但是原身也是被当做大家闺秀养起来的,没有现代女性那样锻炼身体的机会,本来就偏弱,进宫后又锦衣玉食地养着。

    后来生景轩时伤了元气,精神就又差了点。

    想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几年前王贵妃还是王妃的时候,看她不顺眼,江时凝等级更低,当时就被罚跪过一次。后来发现,她的这个身体真的成了小姐命,必须得时时刻刻保养着,稍微着凉雨淋就会生病。

    江时凝不喜欢这种柔弱无力的感觉。但是执行任务,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她心中计算,现在春天本来就冷,冷气从膝盖而入,肯定会生病。如果下雨,还会生一场大病。初灏厉对她有感情,或许也有爱,只不过这种爱远远比不上他对自己和皇位的喜爱。

    或许可以拿大病的事情来做一做文章。

    江时凝思维冷静到无情,连将自己的一切都拿来当做推进任务的棋子。

    在她思索的时候,天空闷雷作响,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江时凝的膝盖本来已经发寒发凉,大雨一下顿时浑身冰凉,刺骨的寒冷让她有点忍耐不住,很快就变成了麻木感。

    她恍惚地想,这样的世界,她还要挺过五个,才能获得真正重活一次的机会吗?

    ……

    大雨越下越大,一时间整个世界就剩下磅礴的雨声,就连宫女太监们都找地方避雨。

    慕迟站在阴影角落处,大雨瞬间打湿他的衣服,他好像毫无感觉。他注视着远处那个薄弱的身影,忍不住双手握拳,指尖用力得泛白。

    另一边,初灏厉本来正在屋里批奏折,旁边的大太监则是在倒水。

    雨越下越大,初灏厉的神情明显在走神。他皱着眉毛将笔拍在桌子上,冷冷地注视着窗外。

    大太监察言观色,顿时说,“陛下,这么大的雨,潇妃娘娘身体虚弱,恐怕是受不住啊。”

    “谁让她不懂事。”初灏厉冷冷地说,“她如此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前朝的局势,非要和顾妃硬碰硬。”

    大太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讪讪地笑了下,将茶壶放下。

    闷雷在云中翻滚咆哮,初灏厉批了几个奏折之后就失去了耐心,一股脑将桌子上的东西都甩了出去。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处发泄。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驴脾气?服软一次都不行吗?”初灏厉气道。他转来转去,听着外面雨落的声音更加烦

    躁。又说,“潇妃宫里有人来求情吗?”

    “这……好像没有。”大太监小心翼翼地说。

    “一群废物!”初灏厉将茶壶也砸向地面。

    大太监跪下来收拾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要不然您让潇妃回去呢?她这也吃到了苦头,一定会好好反思的。”

    “平白无故放过她,让朕的脸面往哪里放?”初灏厉怒道。

    御书房里,初灏厉还在放不下脸面。

    雨中,身体薄弱的江时凝哪怕有再坚毅的精神,也抵不过已到极限的脆弱身体。

    她逐渐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当江时凝的身体倒下的时候,并没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慕迟接住了她的身体。

    雨雾中,慕迟低头注视着江时凝苍白的脸,他抱起她,向着宫殿赶去。

    影卫有轻功,慕迟很快便赶了回去,迎面撞上举着伞冲出来的苏叶。苏叶看到他抱着江时凝愣了愣,顿时反应过来,将江时凝接过背起来,向着宫殿跑去。

    慕迟这才停下脚步,他在大雨中慢慢地走回去,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面影卫进出的地方翻进去。

    整个宫殿因为江时凝回来变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在为她一个人忙碌。

    慕迟静静地回到了仆人住的侧院,正好碰上了映红。映红看见他浑身湿透的样子,顿时愣了愣。

    “师哥……”

    “我可能活不过明天了。”慕迟冷静地说。“我刚刚带娘娘回来,不知路上有没有被人看见。”

    “你说什么?”映红愣住了,她喃喃道,“你,你竟然?”

    “如果有人前来怪罪,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慕迟说。

    他侧身从映红身边走过,进入自己的屋子,映红着急地跟他进来。

    “你一直教我不要鲁莽,怎么你也这样做?”她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抱娘娘回来,要是被人知道了——”

    慕迟猛地停住脚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没办法看着她在那里。”他嗓音嘶哑地说,“罢了,做就做了,就这样吧。”

    “师哥,你糊涂啊!”映红无助地咬牙道,“你应该回来通知人,而不是擅自做主……”

    就在这时,苏叶推门走了进来。慕迟向她走了两步,急促地说,“娘娘可好?”

    苏叶脸色沉重地摇了摇。

    “娘娘发热,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了。”

    慕迟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两分,苏叶看向他。

    “慕迟,你要记住了,是我背娘娘回来的!”苏叶严肃地说,“你们都千万不要说错了话。”

    “可是……”

    皇帝让潇妃跪到明天,不论是谁将她带走,都是违反皇上的命令,严重了说是要杀头的啊。

    慕迟正犹豫,苏叶已经摆摆手。

    “行了,要是让皇上知道是你,你必死无疑。”苏叶皱眉道,“我是娘娘的大宫女,陛下不会真下杀手的。你只是记住,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就行了。”

    “什么没关系?”就在这时,门外又一个人说。

    众人大惊,慕迟甚至已经做好了灭口的准备。倒是苏叶又松了口气。

    “张清宁大人,您吓我一跳。”

    张清宁很明显听到了她的话。他的目光不善地扫向慕迟,眯起了眼睛。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张清宁冷冷地说,“你死了不要紧,要是拖累娘娘名声受辱,你以死谢罪都不够。”

    “大人。”苏叶上前赔笑道,“您看这件事情……”

    张清宁这才收回目光,他冷哼一声。

    “别想让我跟着你们一起隐瞒,我会如实向景渊殿下禀告的。”他说。又看向苏叶,“苏叶姑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厮带娘娘回来时被人看到了呢?本来杀他一个就够解决问题了,陛下可能舍不得动娘娘。你一遮掩,反而容易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怎么办,大人?”苏叶无奈地说,“总不能人家还没找来,我们自己就都招了吧?”

    张清宁眉毛皱起,“你让人去向皇上禀告,就说娘娘昏迷,被下人带回来了,现在昏迷不醒性命垂危,已经无法亲自请罪。至于下人是男是女,先不提这件事情。没人问就不用说,如果有人看到了——”

    他的目光扫向慕迟,冷冷地说,“你知道你要做什么。”

    “在下明白。”慕迟低头抱拳。

    张清宁这才冷哼一声,推门离开。

    苏叶松了口气,赶紧出门派了一个心腹太监去向皇帝禀告,并且叮嘱他,哭得越惨越好,让陛下多挂念娘娘的身体。

    她这边派了人,又去亲自接御医,这个御医算是潇妃的人,过来诊断也是说娘娘虽然现在状况很差,但是幸好被及时带走。她身体太弱,再多在雨里跪一会,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是无法磨灭的。

    苏叶又示意御医在皇上面前说得惨一点,御医表示明白。送走了他,苏叶又看下人熬药。忙了一圈,她才回下人院,想看看慕迟做什么呢,再叮嘱两句。

    结果,就看到慕迟站在后院雨中,静静地等着,像是一棵笔直的松树。

    “慕迟,你怎么在这里?”

    慕迟转过头,淡淡地说,“姑姑,在下有一事相求。”

    ……

    当在皇子府的景渊从张清宁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急匆匆地去看完江时凝,就看到女人在榻上昏迷不醒,嘴唇苍白,面颊却不正常的红。

    景渊向后退了两步,胸中燃起熊熊的怒火。

    他多想手刃皇帝和顾妃,以及所有和此事有关的妃子。可景渊此时已经比过去成熟冷静许多了,这才没有像是上一次那样冲出去。

    他脸上的戾气让张清宁冷汗连连,一直低声安慰,景渊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景渊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他以为自己掌握了多少人脉、拉拢了多少家族。可实际上,他和年幼时一样,根本无力保护江时凝。

    他恨。恨初灏厉,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景渊恍惚地走出宫殿,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远远地跪在雨中。

    “他就是那个影卫?”景渊从牙根中挤出这句话。

    张清宁一看,顿时头疼不已。这个影卫怎么这样榆木脑袋,偏偏碍景渊的眼?其他下人想保住他,可他不死在皇帝手里,大几率也会被景渊杀掉。

    景渊向来心狠手辣,他不会放任一个把柄活下去。

    他怒气冲冲地走入雨中,张清宁赶紧撑开伞跟上去。

    初景渊来到慕迟面前。男人犹如一块石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任由雨水浸湿冰凉的身体,也随意让景渊怒目而视。

    慕迟很平静。

    他对于景渊所有的话都保持沉默,直到盛怒的皇子说,“你应该被处死。”

    慕迟终于动了,他干净利落地呈上自己锋利的宝剑,神情仍然毫无波澜。

    此时此刻,慕迟心中所想和景渊一样。他是把柄,是漏洞。只要杀了他,就没人能说江时凝一个错字。

    可是没有人能杀他,只有景渊。

    所以,慕迟呈上宝剑。

    景渊瞬间暴怒,他将这当成是慕迟的挑衅,顿时拔刀就要砍人,努力阻拦的张清宁几乎快要抵挡不住。

    “七哥!”

    就在这时,景轩终于赶到,他一看见这个场面,立刻跑过来,挡在慕迟身前。

    “景轩,你给我让开!”景渊怒道,“我要杀了这个影卫!”

    “七哥,你不能杀他,他是母妃的人!”景轩极力劝阻,“御医都说了,如果再晚一会母妃会病得更重。这影卫以死相赌救了母妃,你杀了他,岂不寒下人们的心?下一次再出现这种状况,还有人敢救母妃吗?”

    景轩连连相劝,才让景渊终于放下杀心,他扔下慕迟的剑,却仍然看着慕迟这张死人脸来气,一脚踢了上去。

    他虽然用力极大,但是暗卫应该能承受得住。没想到慕迟竟然被他踹倒,便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趴俯在雨水中无法起身。就看到有丝丝血迹浸透慕迟衣襟,在雨水中打转。景渊和景轩、张清宁都愣住了。

    “你在何处受的伤?”景轩皱眉道。

    慕迟轻轻喘息着,过了好久,才撑起自己,垂下睫毛。

    “小人以下犯上,领鞭两百。”他低声淡淡地说,“这样再杀,比较可信。”

    “你——”连原本愤怒的景渊都一时间语塞,他自然感受到影卫的一片忠心,怎么可能再下得去手。他一甩袖子,怒哼一声,转身走了。

    剩下景轩和他的太监,景轩弯腰去扶慕迟,然而慕迟已经无力起身,景轩转头皱眉道,“让人把他带回去上药休息。”

    慕迟听到这话顿时攥住景轩的衣袖,又无力地滑下。

    “还是……还是杀了小人比较稳妥……”他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仍然低声喃喃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如此。”景轩低声道,“此事已经不是你能够控制得了了,回去养伤吧。剩下只能看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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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时凝昏迷了三天三夜。

    她本来就体虚,内噬外病,顿时雪上加霜,人的气息一天天的微弱下去。

    初灏厉这才开始后悔,每天都来江时凝的宫殿,急得直打转。他马后炮地斥责皇后不分黑白就帮助顾妃为非作歹,又让顾妃闭门思过,也救不了越来越虚弱的江时凝。

    直到御医颤颤巍巍地告诉他,如果江时凝再不醒,可能就真的会死。初灏厉这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怒火一样,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在第四天晚上,江时凝睁开眼时就回到了管理局。

    机器人来到她的面前,不带感情地说,“154800号轮回穿书者,根据系统鉴定,最终判定你任务失败。失败原因:身体死亡。作为惩罚,即刻收回你的灵魂。”

    “不、不——”江时凝伸出手紧紧地攥住机器人的肩膀,她咬牙道,“我要活下去,给我一个机会!”

    “对不起,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我没有。”江时凝语速极快地说,“我还在这里,说明身体还没有死亡。我能挺过去,你要相信我!只要挺过这一关,我保证日后不会再有强大的敌人能够对付我!”

    机

    器人的脑内调取资料。它看到与此同时,御医告诉皇帝初灏厉潇妃可能挺不过今天,初灏厉失魂落魄,竟然掉下眼泪来。他还在潇妃床前乞求,只要她活过来,他什么都依她的。

    机器人重判结束,它再一次看向江时凝。

    “判定结果:继续进行任务。”它说,“请抓紧自己的机会。”

    江时凝这才松了口气。她松开机器人,再一次落入黑暗之中。

    再次睁眼时,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痛无力,大脑昏昏沉沉。守在一旁的苏叶第一时间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一边哭着出去喊御医。

    江时凝大病一场,却也如同她料想的那样因祸得福。初灏厉大喜过望,每天都要来陪她,并且打包票让江时凝随便说自己的心愿,他一定都能办到。

    江时凝露出苍凉一笑,淡淡地说,“要什么能有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欺负,无人庇护。”

    这句话顿时让初灏厉良心不安,他保证江时凝只要病好,就给她封贵妃。甚至对她透露,他要开始整顿顾妃的家族,只要她的家族倒下,就给江时凝公道。

    江时凝心中很冷静地盘算,顾妃一倒,后宫就只剩下她和皇后称霸了。最艰难的时光已经熬了过去,胜利就在眼前。

    初灏厉要搞掉的不止是一个家族,而是顾妃父兄那一整派势力,所以在第一个月过后,他就很忙,难以过来看江时凝了。江时凝倒是乐于清闲,她本来就养病,初灏厉来了演戏也很累,不如一个人卧床静养。

    经过此事之后,后宫嫔妃们算是看明白了潇妃有多受宠,顿时又纷纷过来拉拢关系。

    一个半月之后,江时凝还是病病殃殃的,但已经有了些精神,苏叶这才告诉她之前的那些事。

    一听到慕迟抱她回来,江时凝心里一个激灵。又听到他自己找映红抽了两百鞭,江时凝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她让苏叶找慕迟过来。

    一个多月不见,慕迟还是和过去一样,沉默寡言,犹如一颗松树挺立着脊背。

    江时凝躺在床榻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顿觉不满。

    “怎么你都已经好的差不离了,我还如此虚弱?”

    慕迟低下头,不言不语,江时凝颇觉无聊,便用自己床边放着的瓜子丢他。

    她一边丢一边笑,“你知道我在被罚跪的时候想起了谁吗?我想起了你。你宁死不屈,我也一样,多有趣的巧合。”

    慕迟沉默着,似乎没有心情搭话。

    过了一会,他低声开口,“娘娘,属下能够问您一个问题吗?”

    “不能。”江时凝说。

    慕迟就又不出声了。

    江时凝其实就是拿他解闷,看到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

    “你问吧。”

    慕迟抬起头,深幽的目光望向江时凝。

    “您爱皇上吗?”他问。

    江时凝一愣,随即轻轻地勾起嘴角。

    “你爱当影卫吗?”她反问。慕迟一愣,江时凝没让他有思考的机会,又摆了摆手,“下一题。”

    慕迟犹豫片刻,才问,“您为什么要入宫呢?”

    江时凝又反问,“你为什么当影卫呢?”

    “我没有选择。”慕迟迷惑地说。

    “你还知道你没有选择。”江时凝翻他一个白眼,又继续吃瓜子。

    江时凝吃着吃着,忽然身体一僵。

    她后知后觉的想,怎么能对慕迟说这种话?她怎么能将自己真正的心情和想法暴露给他?

    她才九死一生地回来,怎么能如此松懈!和慕迟聊天愉快放松是不假,可她也有点太过于放松了。

    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这边慕迟细细品味,他似懂非懂。

    江时凝的意思是她也没有选择,也不爱皇上?

    ……

    一年之后,江时凝的身体才养得差不多好了。

    这一年里,顾妃家族落马、被皇帝整治。前朝失势,顾妃也直接被夺了封号和妃位,被打入冷宫,三日后就死亡了。

    与此同时,江时凝被封为贵妃。同为贵妃的王贵妃早已经不成气候,如今高位能打的便只剩下皇后一人。

    封了贵妃的第二天,江时凝就找来了慕迟。如今影亿因失职被逐下主管之位,影卫阁主管空缺,江时凝让慕迟回去争取。

    “您要赶我走?”慕迟不敢相信地说。

    江时凝沉默。她的对手只剩下皇后,可对方更加老谋深算和难搞。她不能再留慕迟在自己的身边,她对他总是忍不住过于放松。

    “你在我身边没有什么用处。出了事情,我保不了你,你也帮不了我。”江时凝用他能够接受的理由柔声安抚道,“如果你当上影卫阁主管,岂不是也能助我和景渊一臂之力?”

    慕迟沉默不语,却能够感受到他的沮丧。

    江时凝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可是似乎怎么样都于理不合,最后,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慕迟,在这个世道上,你我活得不易。”她放缓语气,“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值得去争取的。”

    慕迟最终同意了江时凝的要求,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反对过她。

    对外,江时凝表露出

    赶走慕迟的态度,别人只以为顾妃彻底完了,慕迟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慕迟要从潇贵妃的宫里出去,原本需要在胸口的烙印上再烙一个横杠,代表他已经不是江时凝的人。可是慕迟之前一次受伤,一条伤疤正好从胸膛斜穿而过,将那个字分开,算是不用再受一次罪了。

    所有人都很同情他,他们都以为之前江时凝如此宽待他是为了找顾妃麻烦,现在他成了弃子。

    慕迟沉默地回自己的地方收拾东西。当他要走的时候,一人推门进来了,是映红。

    “师哥,主人真的要你走?”她焦急地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去找她……”

    “不必麻烦了。”慕迟淡淡地说,“映红,你既然当影卫,就要有影卫的责任心。影卫该是影子,不要老去麻烦娘娘。”

    映红不说话了。慕迟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要离开。

    “师哥!慕迟!”映红又叫住他,她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说,“其实,其实我的一直都爱慕你……”

    正是因为爱慕,才会有冒着生命危险的勇气去求娘娘救人。

    慕迟停住脚步,他注视着映红,映红本来应该羞涩,可是她没有。因为慕迟虽然看着她,但是眼底并没有她。

    末了,他轻轻一笑。

    “你我这种身份,谈论情爱,不可笑吗?”

    “是啊,世道炎凉。你我不会有正常人的人生和机会,你也知道你所求的,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映红轻声说,“我们都是可怜人,为何不能在一起凑合一下,至少还能相互取暖。”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凑合的,映红。”慕迟平静地说,“哪怕是你我这种人,也该有些干净而真实的东西。”

    映红沉默片刻,向着旁边让开了道路。

    她缓缓地低头抱拳。

    “今日之事,是师妹考虑不周。”她低声说,“此后映红不会再提,请师哥见谅,只当从未听过映红的这一番话。”

    慕迟伸出手,拍了拍映红的肩膀,侧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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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影卫阁后,慕迟虽然还是那个慕迟,可是他的地位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虽然被潇贵妃驱逐出来,可看在旧主人的份儿上,其他人也会高看他一眼。

    慕迟只觉得嘲讽,他哪怕离开她了,还是在受她庇护。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问题,向上爬是很困难的。便挑准时机,在一个夜里摸黑去了影卫的档案库。他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资料。

    打开一看,顿时恍惚。

    原来他曾经姓霍。在先皇时期,霍家就像是顾妃的家族一样,是个大家族。霍家由兄弟二人撑起,一人行商一人练武,等到兄弟二人百年之后,霍家两条血脉互相帮助互利互惠,不仅成为富敌一方的有钱家族,而且人丁兴旺,既有钱还能打。

    先皇在位时有十一年都在和外敌打架,国库空虚。先皇看上了几个有钱的大家族,霍家就是其中之一。霍家人派男丁上战场,又给国库捐钱、救济难民,也无法让皇家满足。

    先皇看好了霍家的资产和所占据的鱼米之乡的商业利益,最后找了个由头,说霍家有勾结帝国嫌疑,直接抄家没收家产。男人被扔上战场充军,妇女老人被流放边远之地。

    自然,资料上不会写这是先皇故意为之,而是直接写着霍家有叛国之罪。

    慕迟翻过一页,后面写着他的由来。

    霍家资产充公之后,大大缓解了朝廷的压力,让这个王朝挺过了漫长的战争。

    然而霍家女眷却被流放边疆,可他们世代从商练武,自强不息,原本被保护的女眷开始抛头露面,在边疆想要重新立起霍家的生意,幸好边疆的男女都要干活,没有京城那样古板。霍大姐带着自己两个妹妹一个弟媳和一众女眷从头开始,用了整整三年时间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再一次在当地做起生意,有了些起色。

    一切都在往好发展的时候,这支奇特的娘子军却被衙门的人盯上,上报给朝廷。先皇一听,顿时脑仁都痛。霍家男丁几乎都死在战场上,没想到霍家女人的也这么猛。

    他怕这些女人中哪个怀了霍家的孩子,以后长大了岂不是要造反。干脆派兵剿灭她们。

    慕迟的母亲就是那个弟媳。朝廷灭门,只留三岁以下的活口。慕迟那年正好三岁,然而他从小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士兵来的时候霍家弟媳骗那个领兵者,说他才两岁,是她和来往边疆的京城商人所生,和霍家没有关系。带兵的人本来就心存内疚,就将慕迟带了回来。

    慕迟年纪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被宫里的下人府养到五岁,就要被决定是送去当小太监培养,还是当影卫了。没想到他留着霍家习武的血统,天赋惊人,并且极为会忍耐,便被发去当影卫培养。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成为他那一批最优秀能打的影卫,却因为这个‘叛国罪’的家庭出身,不能往高发。影亿知道他的身世,也可惜他这一生恐怕不会在有什么前途了。影亿在位十多年,他对慕迟的懈怠态度也让所有人照着学。慕迟就此在

    自己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变成影卫中的边缘人物,似乎谁都可以瞧不起他。

    慕迟看着纸上的寥寥片语,沉默不已。

    资料不会告诉他真相,他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到底有没有叛变,还是天降横祸。但现在都没有关系了,毕竟他已经成为慕迟。

    慕迟将他的资料销毁并且替换,这才离开资料库。

    他在潇贵妃宫里呆了这些年,一直还算平静,没想到外面世事境迁。

    影卫很难活过三十岁,在宫里轮值几年后,就会派出去做暗杀任务。只有赐印的影卫能幸免于难。恍然间,过去那些排挤他的同僚几乎死得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也不敢说话。

    慕迟冒着生命危险换了自己的资料之后,果然开始因为出色的表现而晋升。

    一年后,江时凝晋升为皇贵妃的时候,慕迟终于登上主管的位置。只不过当上主管地位也没有高多少,想当年影亿对受宠嫔妃的大宫女都得客客气气的。一些影卫主管心中不平衡就拿手下影卫发泄,慕迟没那么无聊,所以竟然还挺受爱戴的。

    江时凝将皇后搞掉,终于成为了掌管后宫的人。

    慕迟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内心的想念,终于因为不断听到她越来越好而感到平静和满足。

    他甚至在想,如果初景渊真的能成为太子登基就好了。江时凝成为太后,她就自由了,他可以重新回到她身边当影卫,他想跟她讲讲自己的身世。

    这些皇帝们手中都沾满了鲜血,为了天下而杀害了很多人。先皇杀了霍家,初灏厉杀了顾妃一家又流放借刀杀人解决了皇后的家族,现在终于到他的儿子了。

    初景渊犹如复仇的旋风,他父亲爷爷都杀外人,就他与众不同,上来先把自己好几个兄长杀掉,紧接着控制前朝、囚禁初灏厉。

    最终,初灏厉无奈只能立了这个他最讨厌的儿子当太子,并在半年后病逝。

    慕迟期待的光明那一日似乎正逐渐而来,终于,初景渊的登基之日定了下来,而江时凝也会成为太后。

    在登基的前一晚,好久不见的映红前来影卫阁。

    “慕迟,主人要见你。”她声音沙哑地说道。

    映红似乎也变了很多,她看他时眼里已经没有了私情。她似乎正如慕迟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了一心护主的贴身影卫。

    听到这个消息,慕迟十分雀跃。他本来想弄弄形象,可惜影卫就一套衣服,实在没什么好搞的。

    他按照规定时间来到江时凝崭新的宫殿,这一次他终于可以从正门而入了。

    慕迟进来的时候,江时凝坐在梳妆镜前静静地注视着镜中自己,直到慕迟跪下。

    她转过头,便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分别了一年半,就好像一眨眼的事情。江时凝露出笑容,她站起来,弯腰扶起慕迟,柔声说,“坐吧。”

    慕迟受宠若惊,以为自己在做梦。而江时凝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再顾忌,她让慕迟在自己身边坐下。慕迟坐得十分不自在,好像底下烫得慌一样。和江时凝同坐明明没有什么,却让他有点耳根发热。

    江时凝看他不自在,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以作安慰。她本来心中很愉快,可是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嘴角边的笑容就淡了。

    慕迟低着头,他的羞涩江时凝并没有感觉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慕迟,如今终于是景渊的天下了。”她说,“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对你说。”

    慕迟以为江时凝要说将他调回去,没想到,江时凝却说,“影卫本来是致死都不能离开的职位,但是我想放你们离开。”

    慕迟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呆呆地说。

    江时凝看向他,坚定地说,“我要放你们出宫,你、映红、所有人……我会给你们资金和地产,从今以后,你可以做一个普通人了。”

    “可是我不想出宫。”慕迟在呆愣之后,顿时焦急起来,“我想回你的身边做影卫。”

    江时凝的神情变得无奈。

    “给人当仆人有什么好的?你好不容易有了解脱的机会,为何……”

    “就是很好。”慕迟生气地说,“我不要出宫,宫外什么都没有。”

    “宫外有自由。”

    “我不需要自由。”

    “那你需要什么?”江时凝头疼地说。

    慕迟欲言又止,他差点就说出口了。

    他侧过头,不吭声了。

    “慕迟。”江时凝低声说,“你我能活到如今,实在是不容易。人生在世,我们都是浮尘而已,由不得自己做多少决定。我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可你有。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人生。”

    我不值得,你才值得。慕迟想。

    “我不需要选择。”慕迟说。他看向江时凝,坚定地说,“我选择你。”

    江时凝一愣。随即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半是高兴,半是酸涩。

    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必须分开,日后用不见面,更何况是慕迟呢。

    江时凝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向慕迟的脸颊。慕迟少有的没有羞涩,因为他感受到了江时凝的沉重。

    她不开心,为什

    么?

    江时凝没有给他明白的机会。她很快收手,她知道自己劝不动慕迟,便轻声说,“那你便回去吧,其他事情明天之后再说。”

    慕迟有点犹豫,他疑惑江时凝的反应,但是最后还是听从了江时凝的话,转身离开。

    江时凝写好信,让景渊在她死后将她宫里的下人们都送出宫好好安置,放好了地方,这才睡去。

    第二天上午,江时凝身亡的消息,是影卫第一个知晓的。苏叶的哭诉还没带给初景渊,手下就已经告知了慕迟。

    当手下前来禀告江时凝去世时,慕迟大脑轰的一声巨响。

    他恍惚地来到江时凝的宫殿内,却看到她身穿太后华服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仿佛睡觉了一样。

    原来昨天晚上的聊天,竟然是她的遗言?

    慕迟颤抖不已,他在床前跪下,终于第一次敢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修长分明的手指。

    “慕迟,快走吧。”和他同僚的影卫低声劝道,“陛下要来了!”

    慕迟精神被重创,差点昏厥,几乎已经没有求生的念头,其他两个影卫赶紧将人架走。他们前脚刚离开,几乎后脚初景渊就到了。

    映红找到慕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慕迟正坐在房顶,手里拿着一瓶酒。影卫甚少沾酒,很明显他已经微醺半醉。

    “慕迟,你看看你向什么样子!”映红恨铁不成钢地夺过慕迟手中的酒,“主人救下的命,是让你这样挥霍伤害的吗?”

    慕迟嘲讽地嗤笑。

    “人都死了,跟我谈什么挥霍伤害?”他喃喃道,“主人死了,影卫还活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慕迟努力地睁起泛红的眼睛,酒精让他的大脑几乎停止运转。他迷瞪地注视着前方虚空。

    “我觉得我这一生,像是个笑话。”他恍惚地说,“飞蛾扑火、苦苦挣扎,最后却一事无成。”

    “慕迟。”映红苦涩道。她几乎落下泪来,觉得自责的又何止慕迟一人呢。

    她手指松动,酒瓶又被慕迟夺去。他仰头灌尽,这才放下空瓶,呆呆地注视着前方。

    “凭什么?”他喃喃地说道。

    这次,已经没人能够回答他。

    慕迟挥散映红,他一个人又喝了许多酒,脸颊泛起微红,可眼睛却越发的清明。

    正如昨晚所说,他早就对自己发过誓言。

    他只选择她。

    慕迟拔出自己的刀,刀刃在他的眼前闪过寒光。

    以身殉主。

    ………

    ……

    慕迟重新睁开眼睛时,身处于一个奇异的世界里,他只看到参天高的书架和密密麻麻的书。其他的东西他什么都不认得。

    这时,一个白色的东西飞向了他。

    “真奇怪,这个灵魂没有去转世。”机器人低下头,查看着资料,“真少见,他怎么会有一个堪比穿书者般坚定如此的执念呢?”

    更多的机器人围了过来。它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人,穿书者的世界比世界高一个位面,所以,从世界里出现一个如此坚韧不拔的灵魂,并且已经执念到妨碍转世,是非常少见的。

    “8752世界的慕迟,请你说出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机器人声音机械地说,“你想要什么?”

    慕迟勉强撑起自己,他抬起头看向这些奇怪的东西。

    “江时凝。”他说,“江时凝。她在哪里,她和我一样都活着吗?”

    机器人们面面相觑。它们从未处理过这种事情。

    “强行抹去他的记忆,让他转世。”第一个机器人说。

    “这样会伤害到他下辈子的智商。”另一个机器人说。

    “等等!”慕迟赶紧叫停,他的胸膛起伏着,他坚定地说,“我要知道她的状况,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机器人们互相注视。

    恍然间,好像在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倔强的灵魂撑起自己,她那清冷坚定的目光扫向它们。

    “我要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真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凝凝是对慕迟很有好感的,但是她知道没有结果,所以非常克制,没有继续发展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性格真的很像了,又坚韧又坚强

    下章就是慕迟追妻啦~等回到正常线也差不多完结了~

    ·

    1w5好嗨哦,我已经成为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5555

    如果有虫子大家一定要说哈,我写得头昏脑涨,自己看了一遍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了_(:3」∠)_大家见谅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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