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前事错综真假难辨
随着气势磅礴的号角声,广场主位一侧缓缓走出来一人。
李传武身着华山剑派掌门礼服,上面绣着华山剑派标志性的苍山云纹,单看去,颇为清雅。但穿在他身上,端得一派肃穆庄严。
与其他各派掌门比起来,他看起来倒颇为年轻,想来应未过不惑之年。
看清来人,温阮惊叹:“这就是华山剑派掌门人?怎么这么年轻?”
好事的邻座接过话茬:“小兄弟,你难道不知道,李掌门十七八岁就坐上掌门之位,与其他那些个掌门相比,自然是要年轻许多。”
“十七八岁?那不就和我差不多大?”
温阮咂了咂嘴,心道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邻座啧啧摇头:“他父亲若是不死,说不定掌门之位还轮不到他来坐。”
温阮来了兴趣,回头好奇道:“怎么回事?说来听——是你?!”
转头看向那人,才发现竟是张流星。
方才,凌玄昭几人一来,张流星便听人议论自己是其手下败将,面子上挂不住,便一直猫在角落不敢出声。后来仔细一琢磨,若凌玄昭真能在诸位掌门面前一鸣惊人,自己怎么说也算是认识这人,说不定能跟着沾沾光,便又趁乱挤了过来。
凌玄昭也看见了他,客气打声招呼:“张掌门,别来无恙。”
剑悦心睨他一眼,没好气道:“又是你啊。”
此人虽身为一派之主,却也只能跟众人一起挤在这个地方,看来沧岷山派的确如孙衍所说,不足挂齿,不足为惧。
张流星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掌门”有些立不住脚,讪笑两声,道:“几位,又见面了。”
温阮没兴趣跟他寒暄,忙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方才说李掌门的父亲,是怎么回事?”
见他几人求知若渴地望向自己,张流星倒有几分傲娇,反问:“这么大的事情,几位难道没听说过?”
几人齐齐摇头,张流星“咳咳”两声清清嗓子,摆出了说书人的架势。
“二十年前啊,这华山剑派老掌门无故惨死,那会儿他儿子……就是如今这位李传武李掌门,才不过是个十七八岁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可怜呐!大伙儿都以为华山剑派从此就要没落下去了,谁知这李传武倒是个有本事的人,硬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这个重担,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起天下第一,谁敢不认他华山剑派?”
温阮由衷赞叹:“厉害啊!”
张流星却又唏嘘道:“今时不同往日咯!”
凌玄昭忍不住问:“何出此言?”
“当年李传武能稳住人心惶惶的华山剑派,这里面可有他姐姐李传文的一半功劳。别看人是个姑娘家,说文韬武略也不为过,巾帼不让须眉啊,不过可惜,可惜……”
这人说话总是说一半吊人胃口,温阮只得追问:“可惜什么?他姐姐怎么了?”
张流星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道:“唉!当年的华山剑派,那可叫一个孤立无援,而且啊……”
说着压低了声音:“听说老掌门是被当年的‘四毒’害死的,不过嘛,这也只是揣测,没人看见,也找不着证据。而且这‘四毒’啊,后来投入了幻影宫门下。那宫孙卓奇是什么人?庐山剑派掌门、武林盟主殷义谨的女婿,风头正盛,谁敢跟他作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还是没说到重点,温阮又追问道:“那这跟他姐姐有什么关系?”
张流星道:“宫孙卓奇当年做了出头鸟,估计心里也虚着呢,就出主意让殷义谨的儿子殷怀冲娶了李传文,以此牵制华山剑派。”
听到此处,凌玄昭问:“世人又是如何得知是宫孙宫主出的主意呢?”
张流星嗑着瓜子,无辜地眨眨眼:“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事出必有因嘛。”
凌玄昭无言。
张流星越说越起劲:“不过啊,女子终究是女子,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这李传文对那殷怀冲啊,居然一见倾心,不顾弟弟反对,执意嫁去了庐山。”
“可那殷怀冲是个什么角色?一个无心门派之事,整天醉心风雅,好玩弄花鸟虫鱼的无能之辈,李传文嫁给他,真真是埋没了!”
温阮问:“那后来呢?”
张流星又卖起了关子:“后来啊,后来她就死了呗。”
一旁的剑悦心也听得津津有味:“死了?”
“是啊,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死了,听说是病死的,可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
听他话里有话,凌玄昭问:“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温阮也猜测道:“莫非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这话一出,张流星急忙龇牙咧嘴地提醒:“小点儿声!这是什么地方,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温阮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望,见四周无人注意,又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张流星却不继续说下去了,两手一摊,道:“不知道。”
几人兴致缺缺地看他一眼,摆正身子,专心盯着前方。
谁知张流星又口痒痒道:“这李传文也是可怜呐!”
这人总爱吊人胃口,温阮与剑悦心不想再搭理他,反正这些江湖纷争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出于礼貌,凌玄昭只得随口回了一句:“英年早逝,的确可惜。”
得了台阶下,张流星再次兴起:“嗐,早死就算了,就留下个女儿,还是个傻子。”
剑悦心惊诧道:“哈?!”
有人回应自己,张流星兴致更盛,盯着剑悦心打量了一阵,道:“就跟你差不多大,傻乎乎的,可惜了。”
随即又道:“不过怎么说也是庐山剑派掌上明珠,就算是个傻子,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呐。”
这人张口闭口“傻子,傻子”地叫,剑悦心有些为他口中那位素未谋面,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傻姑娘”忿忿不平起来。
“傻子怎么了?傻子也是人啊,再说了,又不是她自己想做傻子的!”
张流星不想与她一个小姑娘争论,便顺着她道:“是是是,姑娘说得对,我不该说她是傻子。”
他望着前方高声讲话的李传武,道:“姐姐一死,这位李掌门可真真是孤立无援喽。”
温阮道:“可他不还是保住了华山剑派天下第一的位置。”
“有得必有失”,张流星作出一副高深莫测模样:“别看这么多人来参加武林大会,这其中可没谁站在他李传武这边。这位李掌门为人霸道强硬,没什么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温阮对这位华山剑派掌门生出几分景仰,反驳道:“强者总是孤独的,他若是不强硬些,又哪能独自一人撑住华山剑派这么久?”
张流星被问住,挑挑眉,不再答话。
凌玄昭沉思道:“幻影宫宫主是庐山剑派掌门的女婿,华山剑派掌门的姐姐又是庐山剑派掌门的儿媳,如此说来,幻影宫与华山剑派也算得上是亲戚了。”
“什么亲戚啊”,张流星嗤笑一声,道:“亲戚算不上,势同水火倒是真。你们可别忘了,方才我说什么来着?害死李传武父亲的,可是事发后被幻影宫收入门下的‘四毒’,不针锋相对就是好的了,还能心平气和做亲戚?”
凌玄昭问:“‘四毒’又是何人?”
“人家早改名号了,如今是幻影宫四大圣手,宫孙卓奇手下的四大顶梁柱子啊,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温阮望了望前方宫孙卓奇身后的一群小喽啰,问:“谁是四大圣手?看不出来啊。”
“没来”,张流星道:“估计宫孙卓奇也不敢让那四人来。”
凌玄昭又问:“你方才不是说没有证据证明‘四毒’是杀害老掌门的凶手么?”
“对!可是大家都这么认为嘛,毕竟当年的‘四毒’臭名昭著,什么屎盆子都可以往他们身上扣。”
“而且啊”,顿了顿,张流星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宫孙卓奇不敢放他儿子出来,就是怕李传武报复他。”
温阮道:“他还有个儿子?”
张流星道:“有啊,上一位夫人留下来的,据说一直养在幻影宫内院,都快二十年了,没人见过。”
“二十年”,温阮乍舌道:“二十年都没出来过,这也太……”
除了每年入秋后偶尔跟着二位长辈到城中卖梨以外,梨园一众弟子也几乎没有下过山,但至少能漫山遍野地撒欢儿。温阮无法想象,二十年不出家门一步到底是何感受。
凌玄昭道:“这么说,庐山剑派掌门之女,是宫孙宫主第二位夫人?”
“是啊”,张流星道:“这第一位夫人死得也真是时候,恰逢宫孙卓奇孤立无援,后来他娶了庐山剑派掌门之女,且不说大家背地里怎么想,明面儿上谁还敢看不起他?说不定啊,说不定他那第一位宫主夫人……”
说到此处,张流星便噤声了,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几人自然听得出来。
江湖中向来不缺阴谋论,诸多奇闻逸事,全靠口口相传。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念及此处,凌玄昭无言回身,心中唏嘘不已。
回味张流星方才所讲,温阮不由得感叹:“这也……太复杂了。”
一旁又传来张流星接茬的声音:“不然怎么说江湖险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