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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欲表真心只待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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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孙若衍赶到密林时,四人已经等那里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不过一看见四人,又换上了一贯冷若冰霜的模样。

    “今天诸位不仅来得齐,还来得快啊。”

    四人齐齐行礼:“少宫主。”

    “嗯”,宫孙若衍点点头,再开口,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刘府一事,各位当真是做得干净。”

    这话,任谁来听,都不会觉得是认可和夸奖,偏生绮梦不怕死,还大着胆子顶撞。

    “当然,少宫主不是说了让咱们做得干净些么。”

    说到这个,她又起了好奇心。

    “少宫主,不知那姓刘的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如此不知好歹?”

    宫孙若衍沉着眸子看她一眼,“做好你们该做的,不该问的,别问。”

    几人乖乖噤声。

    对于刘府之事,宫孙若衍的确没有想到这几人当真如此冷血,连灭门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去纠结谁对谁错,毕竟当初的确是他自己嘱咐几人做得“干净”些的。

    正兀自沉思,曲邈哈了口白气,摩挲着胳膊,道:少宫主,你若是有何吩咐,来分舵找我们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天儿,真是冷死个人。”

    绮梦睨他一眼,道:“城里那么乱,你是想让少宫主被人发现么?”

    自讨没趣,曲邈道:“好吧,当我没说。”

    宫孙若衍不理会二人,走到姜炎面前,问:“姜叔,我爹呢,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炎道:“宫主已经启程赶往华山。”

    “就他么?庐山剑派的人有没有跟着?”

    “有,除了幻影宫心腹,庐山剑派殷怀冲也和宫主一道来了。”

    “殷怀冲?”宫孙若衍有些奇怪,李传文死后,殷怀冲就再也没有去过华山剑派。此次殷义谨不顾李传武这个心腹大患,也要让不争气的儿子跟着一道来,看来这老头不仅对自己父亲有所保留,整个庐山剑派,怕是真没什么中用的人了。

    曲邈“嗐”了一声,道:“殷义谨那老儿怕是担心幻影宫抢了他庐山剑派的风头,所以让他儿子来盯着咱们吧。”

    司逸道:“他不是要退下了么,此次宫主若是得偿所愿做了武林盟主,外人看来,他也没什么损失啊。”

    “这不是很明显嘛”,绮梦分析地头头是道:“殷义谨这老头儿答应了推举咱们宫主担任下届武林盟主,可他难道不担心将来幻影宫一家独大反将他一军?派他儿子来啊,一是让各门派看看咱们宫主背后有他这上一任盟主撑腰,旁人不好怠慢,二来啊,有他儿子盯着,也是提醒咱们,就算宫主真做了武林盟主,也还是他庐山剑派掌门的女婿,始终翻不出他这片天。”

    曲邈冷哼一声,道:“怕什么,到时候咱幻影宫成了武林至尊,还怕他区区庐山剑派?”

    宫孙若衍沉声道:“话虽如此,还请各位都放老实一点,幻影宫多年筹谋在此一举,休要给我爹和我惹什么麻烦。”

    姜炎拱手道:“少宫主放心,我会好生看着他们三人,绝不给宫主和少宫主添麻烦。”

    曲邈忙道:“诶?我可规矩着呢,大哥不如多将心思放在这二人身上。”

    司逸和绮梦暗自交换神色,对于这记明枪暗箭,均是不满。若不是宫孙若衍在场,绮梦恐怕早就指着曲邈的鼻子骂起来了。

    提及此处,宫孙若衍忽然想到一事,便问:“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四人是从苗疆来的吧?”

    姜炎应声道:“是。”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有个叫童牧的人,你们听说过么?”

    几人摇头不知,宫孙若衍又问:“那尊师是怎么死的,想必你们很清楚吧?在苗疆是不是还有个师兄?”

    几人神色一凝,姜炎疾声道:“少宫主从何得知?”

    宫孙若衍心下明了,“看来我猜对了。”

    绮梦问:“童牧是谁?难道这些事情是他告诉少宫主的?”

    “长安城里碰见的毛头小子,苗疆来的,兴许跟你们有些渊源。”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间,身后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响动。

    宫孙若衍面色一沉,冲姜炎使了个眼色。后者飞身掠过去,回来时,手上提溜着一个人。

    正是他们口中的童牧。

    原来,童牧沿着早前出城的路一路找回来,到了先前他与温阮试剑的地方,寻到了钱袋。往回走时却被夜里大雾迷了眼,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在树林里转了几圈,转到一片灌木丛时,隐隐听见前方传来说话声,便猫着腰凑近去听。

    甫一凑近,就发觉前方夜色下那抹红色身影有些眼熟,还未来得及细想,却被发现了。

    姜炎将童牧丢到几人面前,后者这才看清,方才远远看见的那个人居然是孙衍。

    只是此时的孙衍却与他这几日熟识的那个孙衍不同。

    只见他负手立在夜色下,一身红衣显得面色冷白,不言不语,只沉眸盯着自己,一派肃杀冷寂。

    周围还立着三男一女,在他面前颇为恭敬,几人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童牧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望着宫孙若衍迟疑半晌,试探着确认:“孙,孙公子?”

    宫孙若衍并不慌乱,面上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声音有些冷。

    “说曹操曹操到啊,几位,地上这人便是童牧了,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吧。”

    绮梦绕到童牧身边,俯身盯着他打量一会儿,起身道:“你就是童牧啊,小模样生得倒不错。”

    这四人看起来不像善类,童牧凜声道:“你们是谁?”

    几人不答他,绮梦笑着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小公子,慌什么,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宫孙若衍冷眼盯着绮梦,亲自走过去将童牧拉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还有几位师叔么,我替你找到了。”

    童牧一头雾水地打量四人,可眼下他更觉得“孙衍”言行反常。

    “孙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去吃东西么,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

    曲邈面色阴沉地盯着他,道:“小子,你不如先说说庄和是你什么人?”

    童牧登时长大了眼睛,“你们认识我师父?”

    言罢,回味方才“孙衍”口中的“师叔”二字,又颤声道:

    “你们,你们是……”

    司逸走到他面前,即使当年所做之事十分不光彩,也丝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

    “没错,若你师父真是庄和的话,那我们就是你叔了。”

    “你们?”童牧疾声道:“就是你们害死了太师父?!”

    绮梦嗤笑一声,道:“瞎说什么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害死了你太师父?难道是你的好师父跟你说的?”

    宫孙若衍揉了揉眉心,在童牧开口之前,抬抬手,道:

    “好了,我没兴趣听你们的同门恩怨。”

    曲邈一双眼睛盯着童牧滴溜溜地转,“少宫主,那这小子怎么办?他听到了咱们谈话,怕是留不得。”

    童牧心里一惊,奇异更甚,忍不住又问:“孙公子,你究竟是何人?凌兄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么?”

    宫孙若衍并不答他,只瞥他一眼,对姜炎道:“姜叔,这人你们带走,留他一命,日后兴许还能用上。”

    “是”,姜炎显然也有几分担忧:“那清禾榭那几人……”

    “无事,我自有办法。”

    其实宫孙若衍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凌玄昭。起初,他的确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但他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宫孙卓奇,是为了幻影宫。

    一路走来,他却也无法不承认,自己对凌玄昭,的确是生出了某种特殊情愫,他不可以当它不存在。他认为这二者并不冲突,事非黑白,本也不是泾渭分明的。

    再等等吧,宫孙若衍想,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一定亲口向凌玄昭坦白。

    回到客栈,见房里还亮着烛火,孙衍整了整衣衫,推门进去。

    “凌兄,我回来了!吃得好饱啊,我要困——”

    凌玄昭衣衫整齐地坐在桌前打盹,孙衍急忙噤声,蹑手蹑脚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桌前人闭着眼睛,一只手支在下巴上,呼吸均匀轻柔。烛光在他脸上跳跃,打在睫毛和发丝上,再投下细碎的阴影。

    此时的他,就如孙衍平日里见到的那样,温润,清峻。

    目光顺着睫毛往下,掠过鼻尖,停在线条分明的唇上。

    望着望着,有些失了神,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阿昭,你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会一如既往地待我,还是恨我?

    熟睡中的凌玄昭浑然不觉,越睡越沉,脑袋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

    孙衍急忙伸手接住他下巴,前者猛然惊醒,睁眼见到坐在身侧的人,带着鼻音问: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孙衍神色如水,唇边笑容缓缓绽开。

    凌玄昭垂眼望了望还托在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将手收回去。

    孙衍心虚地收回手,将一袋梨放到桌上。

    “我买了梨回来”,说着取出一只饱满的梨放在凌玄昭面前,“店家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也不知道脆不脆甜不甜,你尝尝。”

    凌玄昭有些意外,“你还有心思去买梨?”

    孙衍笑道:“你不吃喜欢吃嘛,快尝尝。”

    “你如何知道我喜欢吃梨?”

    “你忘了?咱们刚遇见时,你包里的梨都放腌儿了还舍不得吃。”

    他居然还记得这等小事。凌玄昭心里有些复杂,抬眼见对方满眼期待笑眯眯盯着自己,便拿起梨咬了一口。

    “甜。”

    孙衍笑容愈加灿烂,“那就好,看来店家没骗我。”

    只是,望着手中的梨,凌玄昭又想到了梨园,想起师父和苏叔。

    每到丰收的季节,梨园的梨就多得吃不完,苏榭便带着小辈们一起摘梨榨汁,晒梨干,做冰糖雪梨,秋梨膏等等,送给碧阴山脚下的村民。不过最绝的,当属苏榭做的甜梨酥,温清禾和孩子们都爱吃。后来苏榭懒得做,便把这门手艺教给了虚心求教的凌玄昭。他学了好久才学到精髓。

    凌玄昭默默啃了几口手中的梨,抬头见孙衍还是笑眯眯望着自己,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拿起一只梨递给他。

    “你也吃。”

    谁想对方却拒绝道:“我不吃甜的。”

    想起早前他乖乖吃掉那只已经腌掉的梨的样子,凌玄昭问:“你之前不是已经吃过了么?”

    孙衍愣了愣,望了望凌玄昭骨节分明的手上托着的饱满的梨,笑着接过来,不假思索地咬下去,细细咀嚼。

    心里忍不住想,除了上次饿到极致囫囵吞枣般吃掉的那只,细细品味,原来梨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甜。

    正兀自陶醉,凌玄昭起身道:“我去看看阿牧回来了没有。”

    孙衍心念一动,伸手拉住他。

    “应该回来了,我方才上楼时见他和阿阮房中没亮灯,兴许睡了,这么晚了,就不要去打搅人家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出去了?”

    孙衍神色如常有理有据:“既然你要去看他回来没有,那他自然是出去了嘛,这还用想?”

    凌玄昭无言,抚下拉住自己的那只手,打了水在盆里,背身道:“夜深了,洗洗睡吧。”

    孙衍沉着的眸子亮起来,立马起身,道:“好,这就来。”

    走到身后,望着凌玄昭折帕子的背影,忽然问:“凌兄,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凌玄昭回头,不明所以地看他,“如果什么?”

    “……如果……”,孙衍紧抿的唇角放松下来,忽然又道:“凌兄,我们是朋友对么?”

    凌玄昭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再转念一想,反正这人一向不同于常人,便也没有多问,笑了笑,道:“自然。”

    孙衍也笑笑,“那便好,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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