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夜宴风波（3）
夜宴仍在继续。
「第二件拍品，是来自魔族地下城黑森林的魔花——琉璃华。」
「吉兰尼伯爵的骑士队伍地下城找到森林魔族的领地黑森林，拼死在第四位君主的手下抢夺回来这一朵琉璃华。」
我打了个哈欠。
「翠翠，现在几点了？」
她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七点半。」
「看样子还要持续很久啊。」
我撑着脑袋，继续看台上的尤菲米娅介绍琉璃华的功效。
「琉璃华因透明似琉璃宝石的外表而得此名 ，魔族战败后退居地下城，也带走了诸多特产，琉璃华便是其一，其花朵蕴含大量魔力，只于魔族土地中生长，黑森林中尤为旺盛，相传第四位君主本体为蜂后，并不轻易酿蜜，然而一出手必用此花，其所酿之蜜名为“蜂王浆”，对魔法大有裨益，由此足见琉璃华之珍贵。」
「可惜的是，而今已经不在人类的土地上生长。这一朵鲜活的琉璃华，不仅可做大用，还是稀有的魔法材料。」
「就算在座诸位对它的莫大价值不感兴趣，我想这也是一件极具观赏价值的藏品。」
「起拍价，五百万。」
人们相继叫价，最后被先前与我竞拍海妖之心的女士叫出了最高价格，她得意洋洋地望向我这边。
场内不少人在观望我的态度。
「乌丽兹大人，这朵琉璃华不是您看上的魔药吗？」
我摇头。
「不，琉璃华的珍贵之处只是含有的魔力量大的而已，但恰恰对我来说是多余的。」
我回头朝她笑了笑。
「因为我的魔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再者，这场拍卖会真正的拍品，和海报上宣传的差别很大啊，我原先看中的只是一些治病的魔药而已。」
我的手指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
「是为了避税吗？外传和上报的材料都是编造的，真正的内容只有真正到场的嘉宾知晓，这样上缴给国家的金额就会少很多。」
「五千万一次——」
尤菲米娅高声报价，拍卖师举起实木的锤子。
「虽然身材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性格也太恶劣了，被骂了的我得给她一点还击才行。」
我轻声对翠翠说完，随即举牌竞价。
「六千万。」
「烦死了，我可不会谦让第二次。」
她的侍从还待阻拦，但是女人嘴很快，已经叫出了价。
「七千万。」
我朝她吐了吐舌头，立刻便坐回了位子上。
她这才意识到被耍了，一张美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像烧开的水壶哦。」
我指给翠翠看，被她按下了手。
「这样指着别人很不礼貌。」
但是明显她也是支持我的。
证据不在于她没有阻拦我的行为，只是纠结小小的失礼。
而在于她也在憋笑。
我就是这样犯贱的个性。
「接下来，第三拍品，也是本场盛宴的重中之重。」
「众所周知，一百多年前那场波及全世界的大战，人类在大魔法师与大贤者的带领下取得了胜利，那也是人类对抗魔族以来唯一的一次全面胜利，而代价是，这两位的身死。」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场拍卖会似乎比我想的更复杂。
海妖之心，魔族之花……
并不是轻易能在市场上流通的商品，就算是地下市场也不行。
是因为主办方吉兰尼伯爵权势滔天吗？
以及，这位主持人不断的提到那场大战，仅仅只是为了利用语言提升商品的价值吗？
名为尤菲米娅的女人曾是知名歌剧演员，她脚步轻快地走到第三个柜台旁，伸手执起红色幕布的一角，华丽地转身，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跳舞。
「最后一件珍品，即是大贤者的心脏！」
灯光之下，是一颗锡做的心。
场内一片嘘声。
我猛地握紧双手，用力到在木制的栏杆上留下深深地几道指痕迹。
「两位死后遗体被皇室收纳，吉兰尼伯爵的祖父曾是图蒙王朝的重臣，得益于此，他才有机会接触两位的遗体。他是大贤者与大魔法师最忠诚的崇拜者，虽然行为不太妥当，但是他的确是出于崇高的爱戴才做出此等行径。」
「为什么不将大魔法师的心脏一同收藏起来？」
「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有人提出质疑。
「吉兰尼伯爵的祖父只得到了大贤者的心，据他的遗言所说，大魔法师的身体里是没有心的。虽然不可思议，不过事实的确如此，我想此种事情放在大魔法师和大贤者身上，也未尝没有可能。」
「不知诸君曾听说过一个童话故事？爱恋着芭蕾公主的锡兵火化之后只留下一颗锡心。也许大贤者的心正是为此而存在的呢？二位虽然常共同进出，被人们提起时，名字也是放在一起的，但是似乎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一对男女这么亲密是否会有些不寻常。」
「不过这也只是小女子个人的一种猜测。」
尤菲米娅摊手笑道。
「虽然多数时候人们仍然爱戴他的慈爱不过偶尔也有传闻，大贤者工作时铁面无私，心肠好似铁做的一般，这大概是他的无数优点中的一个；而与大贤者的贤名相反，人说起大魔法师，总是想起那一副没有表情变化的冷艳面孔，人们说她不会悲悯弱者，更有甚者，会说大魔法师是没有心的，因为没有情感的羁绊，所以才有了在魔法上极高的造诣。」
「这颗锡心的来历也许正是如此也未可知，不过终究也只是隐喻。」
她拍了拍手，将人们从畅想中拉了回来。
「以吉兰尼伯爵的名义，本行会保证商品的真实度，接下来，“大贤者之心”的竞拍开始！」
我一言不发地听着她的陈词。
————
「乌尔，你的心给了我，那你要怎么办？」
世界的边境，世界树扎根于此。
我踩着如镜的湖水，走到他身边坐下。
「世界树的灵魂可以分为两半，但是心却只有一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没关系。」
他向我展示着手中的东西。
火焰在他手下跳跃，将金属塑造成心脏的形状。
「我用这颗锡心就可以了，金属做的心才能万寿无疆。」
「更何况，我早已有了情感。」
————
「乌丽兹大人！」
翠翠一点一点将我的手指抠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手。
几根木刺扎进皮肉里。
她一点一点地将木刺挑出来，轻微的刺痛唤回了我的心神。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待乌尔的遗体？
我轻轻捂住胸口，那里存放着世界树唯一的一颗心脏，我从未感受到它的存在是如此鲜活，源源不断地泵出身体里循环的血液。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人类是那么渺小又卑贱的物种，偏偏就是这样的物种得到了命运女神的宠爱，连乌尔也青睐有加。
他说，他爱的正是人类的复杂，像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
如果是我的话，读不完的书只会使我厌恶，我根本不会去阅读。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似乎理解了魔王毁灭世界的理想。
但是我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人类生生不息，只有人类能陪伴你到永远，他们是造物主送给你——也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