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夜宴风波（2）
灯光昏暗，人们戴上假面，不知遮掩了其下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拍卖是财产权利转让的最古老方式之一。
我曾经和同伴参加过一次拍卖会，不过与此次不同。那时人类与魔族正式宣战，生灵涂炭，图蒙王朝的皇室为了筹备资金而展开一场大型拍卖会，以慈善的名义，让诸方势力捐款，资金被用来抚恤士兵，被用来安置子民，被用来聘请魔法师……唯独不会用来满足一己私欲。
贪婪、自私、怯懦……人类虽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然而在真正的大灾难面前，总归还是深明大义的。
但是人类也是会变的，就比如四方安定的如今，便有了这场豪奢的拍卖会。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观察人类，得益于优秀的学习能力，我总结出了许多人类行为的规律，我知道他们做出那些行为的原因，能预判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但是我始终无法理解。
对于我的疑问，作为全知的大贤者，乌尔也给不出来回答。也许他能给出了回答，只是他知道我无法理解，所以最终还是没有说。
会场之内，我戴着飞鸟造型的面具，翠翠戴着游鱼造型的面具。
我有一头华丽的银白色头发，一如世界树的颜色。
好看应当是好看的，虽然我没有仔细观察过镜子里的自己，但是对于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我和乌尔长相十成十的相似。
我从没有在意过人类的长相，想来比乌尔帅气的大有人在，但是他在我这里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美丽。
而有着和他相似美貌的我，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有自信的。
所以，在目前的场合还是稍作掩饰比较好，毕竟太显眼会有很多麻烦。
「我以为乌丽兹大人不会在意这些方面。」
翠翠在挑选面具的时候这样问。
「难不成我会是显眼包的类型？」
我拿起面具在脸上比划。
她没说话，但是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好过分哦。」
我戴了一个装饰了纯白羽翼的面具，小声地嗔怪道，翠翠对上我面具背后蓝色的眼眸，“刷”地一下红了脸。
「好纠结。」
我犯了选择困难症。
左手一个黑色的蝴蝶面具，右手一个白色的羽翼面具。
「虽然我都很喜欢就是了，翠翠你怎么看？」
「那就刚刚那个吧。」
她还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杀伤力有这么大的吗？」
————
拍卖会场是一处大酒店。
我报出了大魔法师的名号，顺利获得了一张邀请函，成为了特邀嘉宾。
虽说主办方会对外保密所有嘉宾的信息，不过从服装上也能看出来，来者非富即贵。
我被服务员带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足以看到一整个会场，地理位置还算不错。
包厢内酒水与美食齐备，甚至还有打扮华丽、衣着暴露的可爱女仆服饰。
主持人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小姐，她穿着鱼尾长裙，执起一张唱片，放进唱片机里。
「各位亲爱的嘉宾，由本本国度最富有的银行家——吉兰尼伯爵赞助的本场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
她像歌剧表演者一样夸张地说话。
「我是来自南方的歌者尤菲米娅，很荣幸能为你们主持这场盛会。」
在悠扬的古典乐中，在主持人华丽的强调中，这场富人的游戏正式拉开序幕。
「第一件拍品，是由我们敬爱的船王费迪南德先生赠予，他的船队在风暴中遇上了魅惑人心的海妖，费尽心力，几乎牺牲了半数船员的生命，最后逃出生天，而他得到的回报，正是——」
本就昏暗的灯光彻底停滞，唯一一束聚光灯随着尤菲米娅掀开幕布动作打在了舞台中央。
那是一颗粉红色的珍珠。
光看色泽就知道不是凡品。
我不由得倾身向前，想再看仔细些。
「那有什么特别的吗？」
翠翠好奇地问。
不待我回答她的疑问，主持人便继续介绍。
「众所周知，海妖是极度危险的魔物，一百年前图蒙王朝的末代皇帝曾被海妖蛊惑心智，从而导致覆国。此后的一百年间人类发动捕杀海妖的行动，如今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只海妖，也就是——魔族的第三位君主。」
「冰洋」的奥西莎。
全场哗然。
连我也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对上魔族的君主，牺牲半数的船员……」
翠翠低头念叨。
「那半数船员的生命，就只换来这颗珠子吗？」
然而那是没人在意的。
「这颗珍珠，正是费迪南德先生千辛万苦攫取的战利品，他将之命名为“海妖之心”。」
尤菲米娅言辞激烈地介绍。
「起拍价，五百万金币。」
「六百万！」
「六百一十万！」
「六百三十万！」
「……」
一声接一声的竞拍，直到一个女人凌厉的声音响起。
「一千万。」
我抬眼望过去。
在二楼另一头的包厢，站着一位以羽扇掩面的女士。
我第一眼注意她并不是因为她漂亮，也不是因为她出价高。
而是因为她欧派很大。
我目瞪狗呆。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我一向懂得欣赏，但是我想现在不是合适的场合。
「一千万零一金币。」
我举起牌子，虽然只在她出价的基础上加了一枚金币，但是却被我冷静地喊出了十足的气势。
「乌丽兹大人对这个感兴趣？」
翠翠拽了拽我的衣袖，会场的气氛让她很不适应。
我拍了拍她的手，算作安抚。
「嗤——哪里来的乡巴佬？」
女人虽美，然而却很刻薄。
「两千万。」
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双倍的价格，嚣张而又鄙视地看向我。
「两千万零一金币。」
但我是不会轻易被激怒的。
「三千万。」
「三千零一金币。」
我仍然是不紧不慢地样子。
「四……」
女人还待继续叫价，却被身旁的侍从制止了。他们耳语了几句，女人几乎把不甘心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不过一个破珠子，让给你这乡巴佬开开眼界罢了。」
「海妖之心，三千万零一金币一次。」
第一件拍品就拍出了这样高的价格，后面的只会更加珍贵，也许是想要再观摩观摩，也许是想要留存财力去拍很感兴趣的商品，人们心思各异，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再加价。
于是我以三千万零一金币得到了这颗“海妖之心”。
姑且不论是否真的是奥西莎的心，只要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价值都不可估量。
能够知晓这些的只有专业的魔法师，但很可惜大多数的魔法师虽然在社会上为人称赞，但生活都很清贫，要么为公会或宫廷辛勤工作，要么在外游历。
至少今夜，所有人里明白这东西价值的，只有我。
我始终无法理解人类中富有的那一群人，他们的脑子是什么构造？
说他们蠢吧，他们却对财富和政治异常敏感，从而爬到了较高的社会地位上；说他们聪明吧，他们脑子又像被吃多了的黄油堵住了似的，有时识人不清，有人识物不清。
无论如何，能以三千万零一金币拍下来这颗海妖之心，姑且算是幸运吧。
如果是以前的我，无论花多少金钱，只要能买下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觉得无所谓。
但是如今没有乌尔在我身边，为我各种各样的行为买单，这样旅行了很长时间，我对金钱的价值也有了估算。
第一次有种肉疼的感觉呢。
「只值三千万零一金币啊。」
翠翠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