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章 夜宴风波（1）

    「翠翠已经长大了不少呢。」

    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看着翠翠起床穿衣的动作小声说。

    上一次给翠翠买衣服还是上一次。

    这件黑色的袍子，还是好几年前买的。那时候的翠翠还是个干瘪的小鬼，穿上这件袍子像是披着家里窗帘犯二的孩子，会被一整个罩在里面。

    现在，这件袍子的长度只能堪堪达到她的脚踝。

    「肩膀也宽了好多呢。」

    翠翠伸手理了理衣领处的褶皱，日益丰满的胸部随着她的动作起伏了两下。

    「喔喔喔少说有c罩杯吧。」

    「您在念叨什么呢？」

    翠翠黑着脸回头看了我一眼。

    虽然魔法师的长袍因为是宽大的款式，所以本身就能穿很多年，但是长时间不给徒弟买新衣服显得我这个做师父的很不是东西。

    这都是因为我不会关注身边人的个性。

    不过既然一不小心注意到了就没办法忽视了啊。

    「今天去购物吧？」

    「您是这么打算的吗？」

    「反正我现在有很多钱。」

    我趴在床上说，被子在身上卷成一团，像是包着香肠的热狗。

    「您在说这个打算的时候至少请先起床好吗？」

    「诶嘿。」

    「休想萌混过关。」

    上一次给翠翠买衣服的时候，我才刚刚苏醒不久，身无分文，有自己的财产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

    我可是富婆诶。

    「哼哼。」

    翠翠试了两件衣服以后就不肯再试了。

    「脱下来再穿上去真是太麻烦了。」

    「诶——」

    我手上还拿着两件刚刚搭配好的衣服。

    「可是我还想看翠翠再试试这些呢，一定会很好看。」

    人类的母亲装扮孩子大抵是这样的心情吧。

    小的时候的女孩都爱美，期盼自己能像公主一样打扮。然而等过了青春期以后，稍微年长了一些，就会开始厌恶麻烦的事情。

    如果仍然是爱美的性格情况当然会不一样，但翠翠显然是怕麻烦的类型。

    她纠结地看着我手上衣服，又看了看我期待的表情，最终还是妥协了。

    付款时，我豪气地指着试过的一排衣服其中的两件。

    「这件和这件，不要。剩下的全都包起来！」

    然后就被翠翠敲了脑袋。

    「抱歉，这家伙是个笨蛋。」

    她只挑了一套最低调的，对导购员小姐说。

    价格也很低调。

    「两套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就可以了。」

    「是我搭配得不好看吗？」

    「不，与糟糕的个性相反，乌丽兹大人的品位意料之外地很好。」

    「那为什么……」

    「您可别忘了我们还在旅途中啊，换洗衣服有几件就够了，买多了很麻烦的，而且花里胡哨的服装也不适合旅人穿啊。」

    「那倒也是。」

    「话说回来，乌丽兹大人自己每天都穿同一件衣服呢，除了冬装和其他时候有些区别。」

    「……」

    我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因为我也很怕麻烦，所以我的衣服其实同样的款式会有好几套。

    反正脏了以后丢个清洁魔法就可以了，魔法师的生活与普通人的区别正在于此。

    但是我是不会这么说的。

    「咳咳，因为身为世界树的我，服装当然也是特殊的咯。」

    「真的吗？」

    翠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信。

    「嗯哼。」

    我理所当然地叉腰。

    「这种话您骗骗我也就算了，可千万别把自己给骗了。」

    「翠翠你现在已经很擅长拆我的台了。」

    「好啦好啦，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我们回旅馆吧，我还想继续看昨天看到一半的魔法书。」

    「诶——」

    我双臂抱着后脑勺，悠闲地倒退走路，这样可以在说话的时候看着翠翠。

    「难得出来一趟，多玩一会儿嘛。」

    「请不要这样走路，乌丽兹大人。」

    「尔赛堡比我们目前为止去过的城市都要繁华呢，该说不愧是一个国家的首都吗？」

    「这样走路很危险的。」

    「一定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小心！」

    翠翠突然惊叫一声。

    但是在她注意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快要发生了，所以即便出声提醒也已经无济于事。

    「咚」的一声，格外清脆。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呜呜……」

    我抱着撞到的脑袋，蹲在路灯下哭。

    「好痛啊。」

    翠翠忙不迭地检查我的头，口中不忘责怪。

    「都说了不要这样走路了。」

    「呜呜……」

    「好了好了，呼呼就不痛了。」

    她摸摸我头顶鼓起了一个大包的地方，好声好气地哄我。

    「呜呜……」

    我只是小声地发出呜咽的声音，干打雷不下雨。

    「好了好了。」

    翠翠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也没那么痛，尤其是在翠翠对着受伤的地方吹了一口含有植物魔法的气以后。

    我只是觉得她这样紧张的样子很有意思。

    在我打算继续逗她一会儿的时候，一张纸轻飘飘地掉到了我的腿上。

    那是一张彩色的海报。

    我瞬间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吉兰尼拍卖会……」

    翠翠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将海报上的字读了出来。

    「神秘珍宝，邀君共赏，今晚十点，不见不散……」

    「好土的广告词哦。」

    我吐槽道。

    「的确。」

    翠翠对此表示认可。

    「不过，这上面展示出来的拍卖品，价值还算不错。」

    翠翠狐疑地盯着我。

    「您不会想去吧？」

    我抓住她的衣袖，轻轻摇了两下。

    「去嘛去嘛，这里面有两件魔药材料很珍贵，我想收入囊中。」

    「虽然您现在很富有，但是拍卖会那种消费场所……」

    「可是错过了好可惜的说。」

    「您可不是适合去那种地方的人啊。」

    我「蹭」地站起身。

    「我看起来很寒酸吗？」

    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自己。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也不至于落魄。

    「并不是。」

    「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您是一个笨蛋，在那种地方很容易被骗的吧！」

    「？」

    我和乌尔同为世界树的化身，是彼此灵魂的另一半。他继承了世界树的生机，能够读取世界树的情感与记忆，是为「全知」的大贤者；我则继承了世界树的力量，是为「全能」的大魔法师。

    我自认为没有乌尔那样的知识，也不如人类中的工于算计。但是对于我自己的智慧程度，我一向感觉良好来着。

    这是因为乌尔曾经教给过了很多，也因为我在人类的社会中游走多年，积攒了很多阅历。

    「翠翠你说话好伤人。」

    我仍蹲在地上，顺势就把脸埋进双臂里。

    「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不肯听师父我的话了，还嫌弃师父我笨。」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看不到我的神情，一时猜不出来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安慰我。

    「师父我啊，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了。翠翠啊，你知道吗？我从以前开始就被乌尔督促着学各种各样的东西，我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已经很聪明了呢，结果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还是个笨蛋，要不是翠翠提醒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原来无论做出多少努力都是不够的啊……」

    我用幽怨地语气不停地说着。

    街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人朝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只是去一个拍卖会而已，翠翠你长大了，再不信任师父了，你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后面像个小尾巴……」

    「倒是师父的不是了，怪我要求太任性……」

    「翠翠，我不怪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没用……」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翠翠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终于还是妥协了。

    哼哼。

    我悄悄在心里比划了个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