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拦路山羊
梁景目露难色，但出于一种对胥行的敬畏，咬咬牙把自己的中指划了个口子，将血滴在了面前漆黑的碗里。他的血滴进去的瞬间就消失在了碗底。
他举起手指对着胥行苦着脸说：“姐，这有什么用处吗。昨天晚上那么惊险我身上都没伤口，今天安全了，我反而有血光之灾了。”
“把你的手放下来。”胥行把碗接过来放在神龛前：“这可以祛除你身上的晦气，你对着这个神像坐到下午三点就行。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完事了到二楼喊我，我睡一会。”
“哦好的。”梁景呆呆地看着她离开以后转过头对着菩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拿出手机搜索金刚经开始朗诵。
胥行眯起眼睛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灯，又把玉牌举起来，把它们进行对比。在虚虚的光晕里，月亮灯的形状以及上面的花纹和玉牌一模一样，这个灯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一盏，她长大以后把灯的罩子留了下来做成了顶灯的壳子。小时候妈妈和外婆都很爱看月亮，中秋的时候一家三口人都会在小院子里支个桌子吃饭赏月，长大以后月亮还是以前的月亮，但只剩她独留世间。她不再过中秋，只会在那天晚上开着这盏灯枯坐一晚。
就这么想着，她很快陷入了睡梦中。
“哐哐哐——”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她警觉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在枕头下摸出来银月看向门口。“姐，到三点了，该起床了！你快出来，我刚刚有了一个新发现！我先下楼等你！”梁景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她晃了晃神，第一次睡这么沉，连门外有人走动都没有听到。
她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已没电黑屏了。她给手机充上电以后，随手挑了个外套去一楼找梁景。
一阵风吹过来，院内的树叶簌簌作响，和煦的风吹在身上，却让梁景狠狠打了个哆嗦，兴奋劲也消失了。
“你呆那里干嘛呢？”看着梁景满头大汗的呆头鹅模样，胥行疑惑地走过来，拿过他的手机：“发件人名字又是一团乱码，这种装神弄鬼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这不可怕吗？？
那么多恐怖故事都发生在半夜十二点，这个人让他们这个点出发明显是不怀好意，而且回村的那条路偏僻难行，连路灯都没有几盏，到了晚上天地间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小时候到了晚上他都不敢出门的。
“我们真的要听他的吗？”梁景试探道。
“当然，人家都请君入瓮了，我们当然要配合。”胥行面无表情地将手机还给他，转身走出院子，挥了挥手，示意他把行李都搬上车。
但是从她的背影当中，梁景分明看到了一丝冷意。他缩了缩脖子，有一种那个发短信的人要倒大霉的预感。
明明是已经改装过的抗震的车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颠簸？梁景捂着自己翻江倒海的胃想。他看一眼手表，已经快到一点了，透过车窗看外面一片黑暗，他只能看见车窗上自己的脸。出发前忐忑不安的心已经被糟糕的路况完全颠散了。
胥行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人的小动作，只一脸严肃地开着车。梁家村坐落在大山深处，居民大多是老年人，平时也不会有人出村子，因此这里还是不平整的土路。开车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坑里。即使开了远光灯，在强光的照射下，那些坑还是隐没在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出来。刚刚她已经连续几次开进坑里，还好车子的马力足，轮胎够大够抓地，她加速就能冲出去。她抓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十分用力。
“姐，你开了一晚上了。要不换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吧。我对这条路比你熟一点的，我看再过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了。”车子的轰鸣声几乎掩盖了梁景的声音，他只得拉高嗓门讲话。
今晚确实没有意外状况发生，胥行就同意了这个请求。她从驾驶位上跳下来，从车头绕去车子右边准备上车。深夜的露水很重，她整个脚踝都被打湿，在泥地里走路有一种深陷进沼泽的感觉。走到车头前时，她高挑的身形完全盖住了左侧的车灯，左边变黑的这一瞬间，她看见了一片白色的影子倏忽从旁边的田埂飘了过来。
这一瞬间胥行还没来得及干什么，还在车里的梁景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十分尖锐且持久的的叫声，胥行只觉得他的声音比深夜飘荡的影子吓人一百倍——毕竟她的身体不会被晦气影响，但是她的耳膜会被噪音震碎。
“砰砰砰。”
胥行快步走到右侧车门前，拍了拍车窗，冲着梁景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拔出刀，俯身暴冲至白影面前，反手劈过去。她这一连续的动作发生在刹那间，梁景只能看见她拉成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出乎意料的是，那道白影没有丝毫闪躲，她的刀刃径直刺入了皮肉中。
温热的血溅到胥行的脸上以后，她才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叫。
咩——这是一只羊的叫声。
她低头看着刀下，这只羊的轮廓刚刚完全被白布掩盖，所以两人完全没看出来这是什么。鲜血如柱般喷涌出来，下面的羊抽搐着，白布上的红色随之迅速蔓延，再滴落在地上，很快在地上聚集出一汪水洼。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肃杀之气，胥行皱眉将刀抽出来，挑开这块布。
布落地的瞬间，一直抽搐着的羊猛然没了声息，倒在地上溅起一片血水。
又是山羊，胥行在这个尸体上感觉到了不祥的味道，地上的尸体眼睛并未完全合拢，山羊的睫毛很长，湿湿地坠在眼周，拢住了它横瞳里倒映的景象——在昏暗的天地间，站立着的胥行被林间树木包围，枯瘦的带着死气地树木枝桠长牙舞爪地裹着道路两侧浓重的雾气。一个白色的影子高挂在树梢，是月亮吗？
胥行抬头想看月光，却想起来今天晚上天空中布满乌云，她开车时只能靠车子的远光灯看路。那这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