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牌
“我才醒呢,还没来得及看。”梁景挠挠脑袋,努力回忆着:“哦对了,我刚刚好像看见棺材底部有花纹,但是太暗了我看不太清。”
“晚点再和你说,你先拿着另一根蜡烛来。”为了缓解梁景的紧张,胥行并没有说些什么,快步走到棺材背面蹲下身,这里的灰尘很大,她凑近木板时闻到了很明显的灰尘与霉菌夹杂的味道。棺材整体是红色的,下面一圈的花纹似乎是汉代时常见的云气纹,里面夹杂着一些龙纹。看起来是真的古董,年份已经很久远了,胥行暗暗思忖着。
她又跪趴在地上,低头看向棺材底部。这是悬空的棺材,被垒起的砖头架起,可以很清楚看见棺材底部的全貌。透过两根蜡烛,她看见这个下面竟然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辟邪的符咒,两人立刻头皮发麻,怕蜡烛的温度烧坏了符咒,站起来不再看了。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着,这吊诡的场景让她们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到处都是山羊,你家族的人以前是杀羊的贩子吗?现在羊成精了要来报复你家。”摇晃的火光照在胥行脸上,她的脸不断变幻着。
梁景欲哭无泪:“我从小就和家里的人不熟,不太清楚这些。等我们出去了我再问问我表弟吧。而且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妖怪吗!”他崩溃地看着胥行,只觉得在这个场景下还能开玩笑的人比妖怪还可怕。
“算了,你也指望不上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想办法出去吧。”
“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吧,我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加钱。”
“”
胥行更沉默了,有一种被梁景看穿的感觉。其实她刚刚看见山羊肚子下面有一个洞,可以供一个成年人钻进去。但是她不能确定洞这个会通往何处,更何况那个山羊的肚子还是动着的,不知道挪开会发生怎样的异变,所以她只把这个洞当作备选项。但是目前僵持着也不是一个办法,梁景还很真诚地要加钱,她权衡一下觉得也可以冒一下险。
她让梁景闭上眼和她一起挪开山羊,出乎意料地,那山羊尸体很轻,搬动时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眼前的这个洞约25厘米大小,刚好能让胥行蜷缩着身体钻下去。
她用手比了比大小,趁梁景还在闭眼一把扯下他的上衣,又扯下旁边的帷帐,把布条绑成一个长绳子,牢牢打了个死结系在自己身上,又把另一头系在梁景身上,梁景光着上身惊恐地看着她:“大师你干什么呢!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吗!”
胥行深吸一口气,紧握着的双手青筋暴起,还是没忍住在梁景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冷笑着说:“我干什么,我把你绑在这里和那头羊一起做烤全羊。你站在这里别动,我看看下面有没有危险。等会下面如果是安全的,我就扯三下布条,你把另一条系在棺材上下来。如果我扯两下,你就把我拉上来。”说罢也不等梁景回复,她半蹲在洞前,将刀尖插进墙壁里,支撑着钻进了洞里。
谁知这洞比她想象中要短很多,她只往下爬了几分钟脚尖就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下面仍旧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从前方听到微弱的滴答声,像是水滴溅在地上的声音,从回音能判断出来下面的空间很大。她摸索着向前走去,地面崎岖不平,有很多细小的石子,要缓慢行走才能不跌倒。
往前走了大约十米,空气中弥漫的湿气更重了,她的头发几乎都被氤氲的水汽打湿了。脚下路的触感也变得湿滑,像走在青苔路上一样,她只能扶着旁边黏糊糊的墙壁前行。就在此刻,前方她的头顶上方隐约传来光线,她走上前看见了熟悉的下水道盖板——只是往常她是俯视着匆匆走过,现在她被困在这里,只能看着这一线天光。
感觉到绳子被拉动三下以后,缩在角落紧闭双眼假装自己是一只蘑菇避免看见山羊的梁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他匆忙站起身解开绳子,把它系在棺材一角上。
感恩这具棺材上有伸出来的装饰可以系住,感恩这只山羊没有乱动,感恩菩萨保佑他还活着,感恩行姐现在也很安全就这样碎碎念着,他还朝着山羊尸体匆匆举了个躬再跳下洞口。
他没看见的是,在他身后的山羊尸体朝着他迈出了一小步,它躯干里的内脏跳动的幅度又大了一点。
好不容易穿过瘆人的通道,梁景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胥行就伸手指向上面的盖板,让他大声呼喊求救。梁景捂着脸,觉得这种场景下他很像一只逃难的老鼠,他不知道这和山羊尸体一起相处哪样更恐怖,也不明白为什么昨天他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老板,今天就变成了经历了无数灵异事件的逃荒者。
万幸现在清晨外出锻炼的老人家很多,她们很快发现了下水道里的两人,在表示完同情以后立马喊来了保安来撬开下水道把她们救了出来。好不容易向围观的人道完谢,筋疲力尽的胥行叫了个代驾把两人送回工作室。车子行驶的过程中,梁景身上沾染的黑色液体逐渐散发出腐烂的气味,代驾目光复杂地看着后座:“哥们儿,你晚上是掉进粪坑了吗?yue这段路但凡再长一点,我yue都要你加钱了啊。”
梁景翻了个白眼,默默往车窗旁边缩了缩。胥行倒是短促地笑出了声:“师傅,吐车上二百啊。”她把后面车窗打开透气,这一晚上过去她仍旧精神奕奕,身上也没有脏污,与瘫倒在后面的梁景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车开到工作室门口以后,代驾捂着鼻子匆匆离开了。胥行把昏昏欲睡的梁景拖进浴室,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以后上三楼找她。安排完这些小事以后,她先进了三楼的禁闭室。
这是一间二十平左右的房间,门是用厚重坚硬的防爆门打造的,饶是胥行这样的臂力开门时也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房间里边满满当当,左边是三排博古架,上面摆满了这么多年胥行收集的古董以及被晦气污染的物件,按照大小整整齐齐摆放着。右边墙壁上挂着佛龛,里面菩萨的下半张脸被电子香烛的红光笼罩着,在没开灯的房间里见不到平时的佛性,微笑着的嘴角竟显得有几分鬼魅。她盘腿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擦拭着银月,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只看着前面的光点。
其实银月已经非常干净了,昨天晚上并没有怎么用到它,它现在依旧刀光凌冽。胥行想擦掉的是自己心里的疲惫感,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的牌子。这是一枚一尺左右的玉牌,被打磨成圆形,里面刻着一轮明月,看起来是现代的工艺,和旁边博古架上的物品比起来显得很廉价。但是胥行却对这个圆月非常熟悉,这么多年的噩梦惊醒时分,她都能在睁开眼睛前看见它——这个带着死气的不祥月亮。
这枚玉牌是她昨天晚上在那只羊的腹腔里看见的,在当时那么昏暗的光线里,这枚玉牌却在微微发着光,在那团暗红色的血肉里显得非常突兀。她不动声色地将它捡起来塞进口袋里,并没有告诉梁景。在他家看见这枚玉牌以后,她意识到这不再是她以为的简单的灵异事件了,这背后牵扯到的人和势力激起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更何况上次那个男孩给她的那块玉形制和这块一模一样,她预感到自己卷入了一场阴谋中。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梁景局促地站在门口,外面的阳光给他的安全感又消失了。他看着坐在地上的模糊轮廓试探说道:“是你吗姐?你怎么不开灯呢?这黑漆漆的,我都要看不到你了。”
“你先进来吧,别开灯。你的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就好了。”胥行淡淡地说着,并没有转头看他,指了指身侧的蒲团:“坐在这个上面,再把你的中指割破,放点血进这个碗里,供奉在菩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