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五、
在立海大附属中，参与社团活动似乎是必要的。未到社团解散时间，不见学生从那所大门出去。我不想去问老师自己曾是什么社团，虽然校规并未禁止提前离校，可我却怎么也不想走。就像在职场中，虽然到了下班时间，但大家都坐在工位上，谁都不想当第一个打下班卡的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去图书馆看看吧。”我想。正好也觉得该找些穿越相关的资料研究了。
秾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
花坛里，艳丽的山茶花在夕阳下摇曳着。按公式书，这曾是幸村照顾过的。不知在幸村住院的现在，这些花儿是谁在照料。穿过操场，田径社团的呼喊和球类社团击打的声音成了青春的交响，少年意气与晚霞一起浓烈的绽放，真真是一场大好的光景。当然我也路过网球社，基于不想让他们用不良少女的刻板印象看待我，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在一旁啦啦队社的呼喊声中悄然隐去。
图书馆在礼堂的后面，比我想象的要大上一些。和这所规规矩矩的学校一样，是栋方方正正的建筑。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许多书架，藏书的数量也比我想象的多了很多。
空无一人。
管理员的桌子上，有一本摊开的台账，似乎借书的话只要记录自己的班级和姓名就可以。我担心想看的书被借走，就少许的翻了翻那台账。所幸借走的多是小说之类。一片网络文学和教辅书的夹缝中，我看到一些频繁出现的借出记录，书本都是些对初中生而言尚且难以啃下的纯文学。这些纯文学借出记录前又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f班，柳莲二。
“是他没错了。”我不自觉地笑道，随即在书架间穿梭着，寻找我的目标。
说是想找穿越之类的书，可怎么会有啊！现今科学尚连同个世界的穿梭都无法做到，又怎么会写穿越到异世界。“没准对比物理，看些玄学的书还更靠谱”，虽是这样想着，我还是抱了十几本物理书到座位上。天体运行，量子力学，相对论……毕竟不是物理专业的学生，还是只能从科普看起。
“藤野前辈会在图书馆出现的概率为0。会看物理学的概率为0。把头发重新染黑的概率是0……以及，有耐心听完以上三句话的概率为0。”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句式。
我不禁抬头看向这声音的来源。图书馆门口，那人背着夕阳而立，影子在地上懒懒的拉长着。和真田一样高挑的身材，碎碎的刘海覆在额头上，眼睛似乎是闭起来的样子。
“莲二。”我不自觉的叫道，明明刚刚还在想他的事！
“藤野前辈会直呼我名字的概率为0。”他把手插在胸前，朝我走来，一本正经地说：“综上，藤野前辈如传闻那般失忆的概率为——100。”
“额……”我的脸上挂了几条黑线。作为台词倒不觉得，现实中听到他这样说话，感觉奇奇怪怪的。他应该认得我，倒不如说，还是有些亲近的关系？至少我不觉得以莲二的性格，能像现在这样，如此自然的坐到一个陌生人对面，从她堆在桌上的书中抽出一本，快速的翻看着。
这样一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人，反而变成了我。没有交流，两人之间的空气迅速变冷。我忍不下这奇怪地氛围，试探着开口道：“莲二……”
话音落下，又想起眼前是初次见面的男生。无论他是否与藤野慧相识，我像自来熟一般对他直呼其名，总归是不太好。“不然还是叫你柳君”，我有些尴尬。
“藤野前辈的话，叫我莲二就好。”他笑着说。
“好。”我答应着。
自此无言。
他用我难以理解的速度，飞速的翻看手中的书。书页摩擦发出的声响急速出现着。那书里的内容我看过尚且需要回味一遍，就算公式书说他的特长是速读，我也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在看内容。
“藤野前辈怀疑我并没有在看内容的概率为——87。”他边翻书，边淡淡地说。
尴尬。
心里的想法被一下子看穿，我感觉有点抹不开面子。
说回来，他不是在闭着眼睛，而且不是在看书？翻得还那么快，怎么会忽然说到我。
“你是闭着眼的吧？”我问：“你能看到吗？”
“呵。”他笑了下，把视线，或者说好似闭着的眼睛从书本上挪开，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
我有点慌。
对了，漫画中有莲二睁开眼睛的样子。是能看到眼珠的。虽然是柳叶一样细长的眼睛，却也没小到睁开像闭着的程度。所以，我并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吧：“有什么好笑的吗……？”我忐忑地问。
“没有。”他轻轻的摇摇头：“我只是想到，你之前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不用说，必定是藤野慧问的。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我问。
“还没等我回答，藤野前辈已经走了。”他说。
……
明明是室内，我却觉得与他之间似有一股冷风刮过。说实话，我可不想为藤野慧的失礼行为道歉。禁不住头大。我只能手扶着额头，来掩饰接二连三的尴尬。从小到大我都礼仪周正，没成想到了这里，变成了个不讲道理又莫名其妙的人。
“你没必要觉得抱歉……”他无奈地说：“藤野前辈素来雷厉风行，我倒不太习惯你像现在这样。”他顿了顿：“过去的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点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吧。不良少女能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往事？……说起来，你为什么叫我前辈？今早看到真田，他也是这样叫我的。”
“哈哈，看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笑：“你以为自己睡了多久？”
“……多久？”
“整整一年。”他答道。
这次怔在原地的，是我。我想起自己刚醒时妈妈憔悴的脸，欣喜若狂的表情，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找医生，甚至差点摔倒在地。
一年。
为了这个打架受伤的不孝女儿，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年。若我未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会守多久？她到底是多溺爱那个被她叫“慧慧”的女儿啊？我说不想知道过去的事，她便不说。
她宁愿自己的劳苦随着那些医疗仪器的滴答声与时间一起逝去。
藤野慧，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如果前辈愿意的话，以你苏醒为界，从今后，我称呼以前的你为‘她’怎样？”莲二打断我的头脑风暴：“反正你想与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
我又愣在原地。
我这些话，确实只在心里说过吧？从刚才开始，这个人就像能看到我脑中所想的一样，一句又一句回答着我的心理活动。我不禁起了些鸡皮疙瘩，觉得有些可怖，问道：“你会读心吗？”
“前辈刚刚不是问过我闭着眼睛是怎么看到的吗？”他说：“我有心眼。”
心……眼……
我是认真的在思考这句话。毕竟这是异世界，都有杀网的存在，玄学应该也不在话下？公式书不是说他父亲是会计师？……总不至于母亲那边是法师吧。我满面狐疑的盯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系列联想。柳莲二的话，确实很有那种气质。比如阴阳师，如果某天见他穿着狩衣驱使式神，估计，也只会觉得很适合他而已。
“前辈信以为真的概率为——79。呵呵，”他鲜少见的朗声笑道：“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只是通过表情的分析加上概率运算，推算你应该在想这件事而已。”
“哦……”我有些没好气的应道。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到，但藤野前辈就算失忆，也能知道我的名字，真是太好了。”他欣慰地笑道。
他在笑。
仅仅是被我知道名字这件事，值得他这样开心吗？今早，真田也诚恳地问候我欢迎回来。——那可是正义感爆棚的真田啊？
“你不觉得我可怕吗？”我问莲二。
“至少在立海大附中，没有人会觉得你可怕。”
“我不是不良少女吗？”我追问道：“难道不是那种一看就很凶，满口脏话，打架当家常便饭的人吗？”
与早上的真田一样，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窗帘随着轻风缓缓飘荡着，学生们彼此交谈的声音和急切回家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社团大楼到校门要路过图书馆，许是社团活动时间结束，是解散的时间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点：“莲二，你今天没去网球部吗？”
“因为弦一郎说藤野前辈回来了。”他点了点头：“今天下课晚了些，我去e班的时候，教室已经空了。若不是听弦一郎说你失忆，我怕是都不会来图书馆找你。”
“别叫前辈了，”我说：“我们现在是同级生，叫我藤野就好了。”
“那么就叫藤野。”他笑着向我伸出手：“藤野同学，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