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女娲娘娘

    其余十大祖巫见祝融凶焰涛涛，如是离弦之箭一般奔着帝俊而去，最为惊骇的还是那全身金光大作，显然是将巫族的金身运到了极致。

    共工虽然与祝融相处不恰，可谓是水火不容，处处相对，但看到此情此景，心头涣然顿释，似乎想到了什么，冰容大变，嘴里嘶吼道“祝融，快些停下，你这个莽撞的蠢货。”

    声虽凄厉，但都被耳边的寒风吹散了音符，祝融此刻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便是眼前的帝俊，就是这个家伙三番两次的施展阴谋诡计，攻破了他们的阵法，戕害了他们的兄弟，如今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张着血盆大口，笑声滚滚飘荡着“帝俊东皇，你们好生得意，殊不知善恶终有报，转眼就来到，今日就是你们还债的时日了。”

    十一祖巫尽皆落得个重伤的局面，在东皇眼中覆灭只是迟早的事，眼下帝俊的重伤才是他忧心之事，正与羲和为其疗伤之刻，突然见祝融如下山猛虎一般急冲而来，威势虽戾，但底气不足，因此也未加多心。

    然而，帝俊昏暗的目光兀的明亮，周身不觉间进而渗出了汨汨冷汗，早在闭关祭炼杀巫剑之时，他便用先天之宝河图洛书推演过天机，知晓了时过不久必会有一场劫难降临，可此时的这种感觉……分明与当时的预测如出一辙。

    帝俊骤然惊觉，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不顾一切的推开了身边的东皇与羲和，口中慌不择言道“二弟三妹闪开，他要自爆金身……”

    可惜话音未落，就被满身火焰的祝融撞在了躯体上，继而传来了一声惊天暴响，祖巫殿方圆千里之内，丘峦崩摧霹雳四散，江河肆虐浩浩荡荡，几乎成了一片鬼蜮，除了下方仅留的十大妖神和巫族大巫之外，法力低微之人尽数化作了夕阳晚霞。

    尘嚣飞泄，雾气茫茫，苏聿紧紧的将锦素搂在怀中，亲眼目睹了这凄惨的一幕，不禁黯然神伤，无言相诉。

    帝俊虽然阴狠毒辣，城府极深，但至少也让他喊了千万年的义父，撇开这次的利用不谈，若是站到了相同的地端，或许便可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就在沉思之际，突然杂乱的尘烟中落下了一点金光，如是一颗坠落的流星一般，速度极快，转眼已到了头顶，他顺手一抓，握在掌心的赫然是一幅图卷，闪着古朴的光泽，透着摄人的冰寒，定睛一瞧，竟然是河图洛书。

    锦素美眸流盼，呀然一声道“这是……”

    苏聿暗暗嘘了一句，反手便将其藏入了袖中，这个动作极为快捷，加上四周混乱不堪，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本不是贪墨之辈，但连番的遭劫之下，又对洪荒大局充满了不安，锦素虽有杏黄旗在身，但毕竟只是跑路的利器，若有了这河图洛书的话，往后足以保的安全，就算自己一旦……也能放下心思了。

    余波散尽之后，无垠的星空之上陷入了一片宁静，巫妖两方杳杳相对，却独独少了两人，巫族祖巫只在一日之间痛失两人，而天庭方面几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劫难，自开天辟地之后，太阳星中一同孕育的兄弟，相互扶持的手足，只在瞬息之刻化作了尘烟。

    东皇脸色漆黑，沉郁难解，十指指甲深深扣入肉中，仰天怒吼，直将浓厚的云层震成了无数的水滴，绝情的落到了地上，那一声凄然的呼唤似在作了永久的送别，也是在告慰幽灵的不散。

    他眼中仇恨如浪，打着潺潺的回旋，仿佛要将巫族的十人全数吞没，漆黑的眼球渐渐染成了血红，嘴角血迹殷殷，抖着脸上僵硬的肌肉说道“你们害死我大哥，若不将巫族连根拔起，怎能告慰在天之灵，大哥英灵不远，且看二弟为你屠尽蛮巫。”

    帝江等人相携而立，见东皇恨意拳拳，也是怒浪腾腾，他是死了兄弟不假，可巫族接连失去了两位袍泽手足，不禁斥骂道“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若不是你们心怀鬼胎，屠戮我巫族弟兄，岂能有今日之果，帝俊之死实属咎由自取，那罪己诏上堂皇之言，应天之誓真当是小儿之语？莫要忘了天耳难塞，天威难测。”

    但东皇竟然充耳不闻，手持混沌钟，迈着沉重的步子，凌空虚渡，飘飘然似有神仙之概，但每每迈出一步，身后淌开的路途之上都铺满了森森骸骨，脚底之下沾满了艳艳血污。

    到了这个境地，对巫族而言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曙光，十大祖巫被帝俊的周天星斗阵分割，继而被东皇打成了重伤，就算是拼尽最后的一丝气息，面对煞气烈烈的东皇而言不过是童子操刀，不足一虑罢了。

    眼看着东皇越来越近，似乎脚下的青冥之门也徐徐而开，曾经雄霸洪荒的祖巫望着远天的夕阳，缓缓地坠下，宛如代表着落幕，休论辉煌，莫说过往，若然一夕不存，一切都是云烟遮眼。

    东皇将混沌钟高高悬起，只要狠狠地砸下，莫要说区区的仇怨，就算是整个巫族都要面临着灭族之祸了， 可是就在这万钧之刻，头顶忽而响起了阵阵铃铛之声，声声入耳甚是清脆，紧接着万花如雨飘然而至。

    本已到了黄昏斜晖，苍山静默的时分，随着花雨漫漫之态，轻音灌耳之时，燃烧着叠叠晚霞的天空骤然换了一层艳丽七彩的衣衫，驱散了迷雾，平息了干戈，洪荒大地之上充斥着一片祥和的气息。

    东皇顿然停下了动作，眉脚微微吊起，倏地色变，说不出的莫名味道，嘴里呢喃道“这是……圣人降临了？”

    羲和紧随其后，自然听到了言语，鹅颈上青筋忽闪，甚为不甘道“又是圣人，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捣乱。”

    莫说羲和不甘，东皇又何尝不是，上一次巫妖大战，天庭准备充分，可惜遇上了女娲成圣之时，最后只能草草了事，如今眼看巫族覆灭在即，只是翻一番手掌的功夫便可大功告成，恰恰又来了横加阻挠。

    他心中真有一个冲动，管他什么圣人凡人的，只要混沌钟砸下万事皆休，可这个念头只能在心肠之中想想罢了，一旦这么做了，他东皇也就步入了帝俊的后尘了。

    话说福祸相依，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于巫族而言，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恰巧的及时雨了，就好比是久旱逢甘霖，绝境变通途一般，这一切来得太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闭目感知，感受到煌煌的圣人之威后，才深深地拜倒在地。

    这一拜乃是盘古造世以来的唯一一次，不拜天，不拜地的祖巫心甘情愿。

    随着梵音高唱，凤啼传声，七彩的霞光之中隐隐然显出一抹淡淡的身影，那是一个窈窕的女子，纱衣高洁，绿鬓如云，不是女娲娘娘还会是谁？只是一眼闪过，东皇便觉心底震烁，浓郁的仇恨刹那化作流水，在一呼一吸中消弭于无形。

    女娲娘娘目光亲和，打量着匍匐在地的生灵，弯弯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淡然道“东皇，巫妖之战当止于此？你可心服？”

    东皇面庞苦涩，砰的一声，将头颅重重的磕在地上，涩涩答道“东皇不服，我大哥帝俊遭巫族杀害，如此深仇大恨岂能轻易放弃？娘娘纵然是圣人至尊，当也知晓恩怨分明。”

    女娲娘娘轻轻摇头，又向十大祖巫问道“你们呢？可还心服？”

    十大祖巫对视一眼，尽皆露出无奈之色，弱弱应道“巫族心服，若不是娘娘驾临，我巫族几欲全族覆灭，旦夕不存。”

    女娲娘娘欣然点头，又问东皇“巫族灭绝之后，你可知带来的何等后果？”

    东皇沉沉细思，答道“东皇只知道成王败寇，兄仇得报，灭了巫族之后也是响应天道，消弭战火于今朝，平定洪荒于乱世，又何尝不是一桩功德？”

    女娲娘娘深深地看了东皇一眼，叹息道“你不为圣人，所以难解天道之事，身陷迷局而不自知啊，可悲可叹，东皇有违圣意，罚没于东海之眼，权当自省，巫妖两族自此罢兵，还洪荒一个清贫。”

    东皇愕然一惊，难以置信道“什么……”

    女娲娘娘面冷声沉道“这是圣意，巫妖之仇恨日后定有论处，时机一到你们可自行处置，本圣绝不干涉。”

    见东皇还要辩驳，羲和匆匆拉了拉他的衣袖，满口允诺道“天庭自当尊崇娘娘圣意，只是我大哥身死之后，与他伴生的先天之宝河图洛书不知所踪，还望娘娘成全，物归原主。”

    女娲娘娘眸中精光一闪，望着地上的苏聿莫名一笑，深意难测道“河图洛书与天庭的福源已尽，日后自有它的归属，尔等莫要挂虑了。”

    羲和暗中咬牙，不甘道“那好，河图洛书我们不提也罢，但苏聿乃是天庭的花监司，虽与巫族锦素有婚在身，但毕竟大礼未成，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请娘娘解除婚约。”

    女娲娘娘望着羲和少时，几乎将她全身都看透了一般，直言苏聿道“苏聿，你身在婚约之中，对此事可有看法？”

    苏聿傲然笑道“既然有约岂可作废，虽未礼成此生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