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白潼村
在阮蓝家找到的笔记本里发现的字迹“白潼村”，在案发后做了初步调查，那是个小小的村庄，居住着几十户人家。在最近一次人口普查中，总共百余人口。这个山村最大的新闻是十多年前抓捕了大批人贩子。初步调查时无法跟阮蓝联系起来，现在算是联系上了，那些正是拐卖了南予净的人贩子，村子与发生火灾的凌水村相距不远。
安磊连续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到达这间坐落在山里的小小派出所，一名叫凌杰的协警接待了他。凌杰曾经是凌水村的人。知道安磊调查的案子与凌水村的关，派出所特意安排他负责配合此次调查工作。
他已经找出十多年前那起火灾的事故记录。起火原因记录的是电热毯漏电所致，火灾烧毁房屋十来所，死亡人数共十八人，都是居住在烧毁房子里的人。记录里有他们的姓名地址以及死亡年龄。
除去这些简单的记录，派出所没有其它关于那起火灾的资料。凌杰说，火是半夜起的，他那时恰好不在村子里，他们接到报案赶过去的时候，那一片房子已经快烧完了。火不是救下来的，是烧完了自己灭的。受灾的家庭人员基本全部死亡，所以连救助补偿的工作都免了。尸体全部烧得焦黑，面貌无从分辨。统一给埋到了附近的山上，根据村民的印象和尸体发现的位置给立了墓碑。
关于幸存者，他记得是火灾第二天，有个女孩找来所里，说自己的父母被烧死了，她没有地方去。他们联系了就近的社会福利院，后来福利院来人把她接走了。
“有没有那个女孩的照片呢？”安磊问。
“没有，可能福利院那边会有，我可以帮你问问。”凌杰说。
“那就麻烦你帮忙问一下。”
跟凌杰了解完基本情况后，他们又去了发生火灾的地点进行实地考察。凌水村离派出所有四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上凌杰跟他说，十多年前，基本靠的是徒步，走来走去，一天就没了。当时的交通情况也是导致火没救下来的原因之一。
村庄衰败得令人唏嘘，火灾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房屋没有重建，因为火灾过后，凌水村的人纷纷离开了，有的去了附近的村子，有的则去了更远的地方。
他们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总算遇到了一个依旧生活在村里的人，安磊向她问起了当年火灾的情况。
她直言自己住得离事发地点比较远，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晚烧得火光通天，她以为天亮了，打开门一看，发现是起火了。烧毁的房子是连在一块的，就那一片全给烧了，其它离得比较远的，都没事。问到幸存者，她直言没有什么印象。又给她看了阮蓝的照片，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近来也没有见过。
“你们是在查什么案子？跟那次火灾有什么关系吗？”凌杰问道，他说自己四十岁，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老上一些，理得极短的头发，根部已有发白的迹象。
“目前还在调查当中。”
“不方便透露吗？照片里的人跟火灾有关？”
“也不是不方便，主要是目前案情还不明朗，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你最近有见过照片里的人吗？”
凌杰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他们在村子里转悠了大半天逢人就问，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安磊请凌杰在附近的村里贴些告示，看看有没有之前住在凌水村的人前来提供线索。走完基本流程之后，他独自去了一趟离得不远的白潼村。阮蓝留下的线索直指白潼村而不是凌水村，可能白潼村才是案件的关键点。
他将车停在村口附近，步行走进村里。村庄十分安静，似乎没有人在意他的到来。他拿着阮蓝的照片问了十几户人家，才打听到她的行踪。沿着村里的小道七拐八拐地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看到村民口中所说的房子，那是一间外观破旧的房屋，占地大约五十平方左右。
屋前左侧的空地上围着鸡栏，走近了随地可见脏兮兮的动物粪便。他小心地避开这些秽物走到门口，敲了敲木制的门。
一个中年妇女来开门，看见他时，脸上满是惊讶，操着一口方言问他是谁，来找谁，有什么事。
安磊才要开口说明，她就喊来了一个高大黝黑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她的丈夫。安磊跟两人说明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意，给他们看过证件。
两人看了阮蓝的照片后，告诉他一件所料未及的事——接待阮蓝的那位老人已经去世了。时间就在三号那天，老人从门口的台阶上失足摔下去，头刚好碰到了地面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等夫妇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老人已经断气许久。
丧事刚办完没有多久，老人已经入土为安。
安磊听完后第一直觉是，这事绝对不是什么意外。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接近，而且是阮蓝来这里找过老人之后，老人就发生意外了。
“石头呢？还在这吗？”安磊四下看了看地面，并没有看到什么石头。
“早扔掉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石头。又大又尖。唉，只能说，都是命啊。”农村人迷信地说。
“扔哪里了呢？”
“随便往路上一扔。”
“现在还能找到吗？”
“我随便扔的，扔哪都忘了，现在怎么找得到？”男人不耐烦地说。
“她来这里打听什么事，你们知道吗？”安磊收起失望的情绪，换个方向提问。
“好像十多年前的事，咱们这个村子以前住着的都是些人贩子，后来被抓了，现在是没有了。她好像为打听这事来的。”男人说道。
“有听到什么名字吗？她打听的人是谁？”
“没有听到，她们在屋外头聊的。”男人摆了摆手说。
“我倒是听到一点。”妇女犹豫着说，似乎在征求丈夫的意见。
丈夫示意她听到什么尽管说，反正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就回屋子里去了。剩下中年妇女和安磊站在门口。
“我当时在门口择菜，就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妈十多年前住在另一个村子里，那时一场大火烧了许多房屋，才搬来这里住的。”主妇的声音低沉怯懦，说话时不看安磊，眼睛盯着地面上看。
“另一个村子叫什么？”
“凌水村，离这儿不远，走路两三个小时就到了。我听到她们说到火灾，人贩子，还有两个女孩子。妈说她当时住的地方离发生火灾的地方不远，烧死的那个女孩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另一个女孩离开了那个村子，好像被送去孤儿院了，后来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安磊心里咯噔一下，那么现在的南予净就是另一个女孩了。这样一来，南予净知道阮蓝在调查她的身世，并且知道她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连续痛下杀手是再有可能不过的事情。
“她怎么知道烧死那个是买来的孩子呢？”
“我是听到妈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主妇拘谨地说，朝屋里看了一眼。
“还听到了些什么？”安磊问。
“那个女的好像想知道，那两个女孩的长相和特征有什么不同之处。妈说，她们长得都很讨人喜爱，尤其是那个拐来的孩子，更是难得一见的聪慧水灵。”主妇说。
“烧死的孩子是买来的那个，村子里有其他人知道吗？”
“我不清楚，这事妈没说。”
“还记得她们说了些什么吗？”
主妇迟疑地摇了摇头。
“麻烦你再好好想想，再细小琐碎的事情都可以。”
主妇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说，“好像还说那两个女孩形影不离，是好朋友。发现火救不下来的时候，她哭得可厉害了。妈觉得她很可怜。听那个女的说，她被人收养了。妈听完之后觉得挺欣慰的。”
“你们有认识其他从凌水村搬来的人吗？”
“村里好像有两家，你可以去问问看，在东村口那边。”丈夫在屋子里大声说道，显然一直留心着他们的对话。
安磊道了谢，留了联系方式，让他们如果想起什么，就联系他，便离开去找另外两家。
村子地势并不复杂，他很快就找到了男人口中说的那两家人，他们的男人都在家，两家人一听到这事，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火灾，当然记得了，死了十几个人呐。”
“当时啊，根本就没办法救，救不了，火太大了。”
“那一片房子全烧没了。”
“幸存者啊？不清楚啊。你知道吗？”
“没听说过啊，不是全烧死了吗？”
“拐卖来的孩子啊？烧死咯。”
“一家三口，全烧死咯。”
“这个人没见过，你们见过吗？”
“没有没有，要是见过肯定有印象。”
安磊发觉事情有些蹊跷，为什么他们对幸存者毫无印象？凌杰说，幸存者是自己去到派出所的，而不是在火灾现场发现的。还有传闻的内容：火灾烧死了全村的人，只有南予净一人幸存。现在看来，这很可能是南予净自己造的谣，为的是不让别人去调查自己的身世。
他问完话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打了电话给冯彦，把了解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安磊打完电话后又在白潼村问了一圈，直到天黑了也没有问出什么来，于是打算先回西阳区，毕竟这里没有任何旅馆可以过夜。
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凌杰打了电话过来，说有个人建议他来见一见。告示贴出去不久后她就打电话到派出所，说前阵子有个外地女人问过她火灾的事。
安磊立刻调转方向回到派出所，见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妇女。“您说，不久前有人跟你打听了火灾的事情对吗？”他问。
“是啊，一个外地来的女孩子。”
“你看看是不是她。”安磊拿出阮蓝的照片。
“对，是她，我记得很清楚。”妇女点了点头。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聊了火灾的事，那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死去的人可以说都是一家人，应该没有什么亲戚才对。所以我问她说，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怎么说的？”
“说她有个妹妹，多年前被人贩子拐走了，好像是拐来了这里，她是来找妹妹的。”
安磊想，这大概是阮蓝编的一个谎言。“您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村里确实有个孩子是人贩子拐来的，不过在那场火灾里烧死了。她还给我看了张照片，问我烧死的是不是那个孩子。”
“是什么样的照片？”
“大头照，可能是什么证件的照片吧。照片里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另一个孩子。”
“另一个孩子？”安磊的声音里饱含着几乎无比抑制的激动。
“春兰家的女孩子。”妇女平静地说。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哦，火灾之后就没有见过她了，听人说，好像是被送去孤儿院了。”
“她还打听了些什么？”
“她问了很多关于那孩子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就让她去白潼村找桂花婶问问，她当时住得离那孩子比较近，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安磊这才总算把阮蓝在这里的调查路线弄清楚了。意外身亡的老人就是她口中的桂花婶。
福利院也打听到了。那边的人说，那女孩子后来给送到了另一家比较大型的福利院去了。正是南予净待过三个月的那间福利院。而这位妇女看过的照片，是南予净入院时所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