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逃避
檀泽没有对他的话表示反感，反而异常平静地说，“没什么好讨厌的，他能活得这么没心没肺，也是一种幸运。常人少有的幸运。”
“这么说来，你是羡慕他的？”
“可能吧。”
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檀泽完全不上套，冯彦只好放弃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离开阮蓝家的时候，带走了什么呢？”
“两包咖啡豆。”
“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
“东西现在在哪？”
“一包给了姜易轩，一包在我办公室里。”
“阮蓝这么急着要给姜易轩的东西，就是咖啡豆？”咖啡豆很可能只是一个见面的借口。
“是的。她说是别人送她的，她不爱喝。让我带给姜易轩，还有一包给我，说是谢我帮她带东西给他。”
“你喝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办公室咖啡太多了。”他压根就不准备喝。
“你当时在她家里有没有看到开了的红酒？”
檀泽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看见了。”
“在什么位置？”
“餐桌上。”
“你从她家出来之后，去了哪里？”
“回家了。”
“一个人住吗？”
“是的。”
冯彦理了理头绪。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还没问完吗？”是姜易轩的声音。他还没有走，应该是在等檀泽。“吃饭时间早就过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暂停一下，先让人去吃个饭呢？”
刑警打开门说，“行，先吃饭，去食堂行吗？请你们吃顿公家饭。”
檀泽走在最后头，他不知道姜易轩怎么也到警察局来了，可能也是接到电话过来协助调查的。
还未走到食堂门口，姜易轩看见里头空荡荡的，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于是喊了停，说不想去食堂吃，附近有一家餐厅还不错要去那里吃。
不知是不是担心他们吃完直接走掉，冯彦也跟着一块去了。
餐桌上，两个自来熟的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天，檀泽则默默地吃饭，保持自己一贯的作风。
“你们俩兄弟，性格差得有够远的。”冯彦交替地看着他俩说。
“认识我们的人都这么说。”姜易轩对于这样的评语早就听得耳朵快要生茧子了。
“长得也不像。”他又说。
“怎么不像了，大家都说檀泽像我哥。哈哈……”姜易轩说着笑起来，似乎为自己看起来比较年轻而洋洋自得。
姜易轩比檀泽年长两岁，年近三十，脸上却有股少年气，细究这股气质来自于清朗俊逸的眉眼之间。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外貌上看，他确实更像弟弟。
两人正聊到兴头上，姜易轩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拿出来一看，是姜振打来的。估计是看到新闻打过来骂他的吧。
他在等檀泽的期间，刷了几个不同网站，关于打架的报导越来越多，标题也变得越来越离奇，“未来集团继承人当街斗殴！”，“深挖豪门内幕，你所不知道的真相！”，“震惊！豪门兄弟当街斗殴竟是因为这事！”……
姜易轩叹了几次气，把这些新闻全部举报了一遍，又想打电话给集团的律师，让他们给这些网站发律师函，告他们诬蔑。又觉得这样大动干戈怕是要引来更多的猜测，把原本无中生有的东西变成了有。他原本对于新闻媒体怎么说他根本毫不在意，不管是说他怎么流连花丛，怎么不求上进，怎么花天酒地，怎么不务正业。这些他都没有什么所谓，但说他打了檀泽，心里却忍不住要去介意。
期间不断有朋友发来问候，关心他有没有受伤，战绩如何。他完全没有心情解释，统一群发回复他们说，自己没有打人。后来不管他们问些什么，他都懒得再回复了。
“你帮我接一下。”他好声好气地说，将手机搁到檀泽面前。
“自己接。”檀泽光看姜易轩的态度就知道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我赔你一件衬衣，阿玛尼全手工定制的，怎么样？”姜易轩直接开出了价码。
檀泽不置可否，继续吃饭。一件衬衣就想收买他？
手机铃声已经停了。
姜易轩撇撇嘴，拿回手机，主动出击，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姜振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看到屏幕前面的是檀泽的脸，想好要骂姜易轩的那些话硬生生给压回了胸口，胸口不由得憋得有些生疼。
“爸，我们在吃饭呢。”姜易轩把手机拿远一点，脑袋凑到檀泽旁边，顺便将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你跟阿泽在吃饭啊。”姜振硬是扯出一张笑脸来，格外客气地说。
“对啊，我们正在吃饭，您吃过了吗？”姜易轩答得笑容满面。
“吃过了，那你们吃吧。”既然两人相安无事，脸上都干干净不见一丝淤青，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咧！”姜易轩愉快地切断了电话。真是一派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如果黎美玲看到了，肯定会开心到落泪的。他收回刚刚搭到檀泽肩膀上的手，十分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檀泽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吃完饭后檀泽跟冯彦回了警局，姜易轩无事可做也跟着过去，坐在冯彦的办公椅上打起了游戏。打了没有多久，一个警员问他是否能去取证物。于是，姜易轩带着两名警员去了未来集团办公大楼取回了咖啡豆。这时他才知道，阮蓝也送了檀泽一包咖啡豆。
冯彦一进审讯室就收起了那副跟姜易轩说笑时的嘴脸，变得严肃而正经，“好了，让我们来谈谈于般可。”他的眼神变得敏锐，如响尾蛇般盯着檀泽说道。
檀泽直视他的眼睛没有避开，神情平静自如，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妙笑意。
他调查了檀泽的资产状况，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此人投资金额高达百亿，投资行业跨幅巨大，从房地产到连锁超市到餐饮到广告行业到日常用品，几乎遍布各行各业。于般可所在的公司，他是投资人之一，占一定股权。冯彦还查到他赞助的那些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大多都在他投资的公司里上班。不知是他有意安排还是什么。
此人作为对手无疑是可怕的，他长久以来韬光养晦，对此事讳莫如深。多年来投资所得利益，早就超过了在未来集团所得。想必姜家人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为何屈就在未来集团里当个小小的助理？
“你们是什么关系？”冯彦从最基本的开始问起。
檀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停了几秒才开口，“朋友。”尽管这两个字并不能恰如其分地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却算得上比较贴近且不让人产生太多联想的一个词汇。
冯彦难得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不知道檀泽对于朋友的定义又是什么，“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九岁的时候，被送到福利院里。般可就在那家福利院里，她是在那里长大的。”
“你知道她住在阮蓝隔壁吗？”
檀泽思考了一下说，“知道。”
“是于般可告诉你的？”
“不是，我送般可回去过，知道她住在哪里，那天送阮蓝回去，才发现她就住在隔壁。”
“于般可知道你认识阮蓝吗？”
“不知道。”
“那于般可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阮蓝？隔壁新般来的邻居。”
“没有，我们没有聊及。”檀泽否定得十分干脆。
“你怎么那么肯定于般可不知道你认识阮蓝？”
“我说的只是我单方面了解的情况，她可能知道我认识阮蓝，可我并不知道她知道。”檀泽清晰地说明这个逻辑性问题，这事并不冲突。
“好吧，那于般可也认识南予净了？你们在同一家福利院待过。”
“理论上是认识的。”
“实际上呢？她们也是朋友吗？”冯彦发现他开始抠字眼了，他步步紧逼。
“这个我不清楚，我们对彼此的交友状况并不了解。”
“哪怕是共同认识的人，也不清楚？”
“确实不太清楚。”檀泽神色自若地说。
冯彦知道他有意逃避回答这些问题，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又东拉西扯地变着法子变换态度问问题。只是不管他怎么转换，檀泽都不太配合，他表现出明显的厌倦，答案也越来越含糊不清。
直到晚上十点，他不愿意再回答任何问题，只予以沉默。冯彦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只好放他离去。他一从审讯室里出来，姜易轩就迎上去，“怎么问了这么久，有那么多话要说吗？”问他的时候都没有问那么久，明明他跟阮蓝的关系比较密切。
“你去问那个刑警。”反正他是不想说话了，他说着走出警局，驱车回家。
姜易轩见他样子不太对劲，一路跟在他后头开进了高级小区，跟着一起上了电梯。
檀泽一言不发，任由他跟着。直走到门口，停在了那里，没有开门，对他说，“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我口渴，进去喝杯水。”姜易轩微笑着说。
“家里停水了。你去别处喝吧。”檀泽拒绝道。
“停水，这里能停水？我马上打电话问问物业。立马叫人来修！”姜易轩装腔作势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檀泽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认清现实输了密码开门进去。
姜易轩担心他关门，寸步不离地贴在他后面进了房子里。
两室两厅，百来平方，收拾得很是干净，整体黑白灰的色调搭配，有种沉稳大气的感觉。恰如檀泽本人。
他四处走走看看，根本不像来讨水喝的。
檀泽径自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塞进他手里，阻止他继续闲逛的脚步，推着他往门口走去。
“哪有人这样的！”姜易轩矿泉水才刚打开，还没有喝上一口，已经被他推得快走到门口了。他灵机一动，转身把水撒了他一身。
檀泽的脸僵了又僵，这身衣服得干洗。
“让你推我，我水都没有喝上，你让我坐下喝嘛。”姜易轩无视他杀人般冰冷的视线，绕过他，坐到沙发上翘起腿，边喝水边欣赏挂在电视上方的摄影作品。黑白色调的建筑物，人物很小，光线穿过画面，延伸到画面以外看不见的远方，有种莫名的孤寂感，又暗藏着希冀，分外地吸引人。“这个作品不错啊，挺有品味的嘛。”他装模作样地点评道。但不得不说，他有一定的艺术直觉，才会吸引像阮蓝那样的女子。
檀泽没有搭理他，回房间把湿衣服换下来。
姜易轩听见他关上房门的声音马上起身四处搜索，一一查看所有能藏人的角落，可惜均没有发现。浴室里没有女性用品，地上打扫得很是干净，竟然连根长头发也没有找到。沙发上也是。姜易轩想到，檀泽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打扫到这种程度，并不算什么。就算他每天给家里进行一次全面消毒，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水喝够了就回去，我要洗澡休息了。”檀泽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出来，冷冷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姜易轩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越过他走进主卧里，掀开了窗帘又拉开了衣柜，依旧毫无发现，不禁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