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坦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洗洗睡过去,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
他在梦里找檀泽聊天谈谈心,结果弄巧成拙反倒对他动起手来,还被人拍了照片,接着还遇到了个警察,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尽讲了些白痴一样的傻话。
醒来时已是中午,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名片提醒他说,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突然感觉脑壳发疼,似是喝了劣质假酒宿醉醒来一般。
磨磨蹭蹭到下午两点,他才下定决心去警察局。
冯彦知道他肯定会来的,一见到他笑得如同见到了失联多年的好友,两人站在门口客套了几句。然后就把人请到审讯室去了。
冯彦照常来个最高待遇,拿上局里最好的茶叶给他泡了杯茶送进去。
姜易轩看到茶二话不说,说他只想喝咖啡,还得是某家现磨的手工咖啡。
冯彦又让人去给他买了杯咖啡回来,一阵折腾后才开始谈话。
他递过阮蓝的证件照问,“你认识她吗?”
姜易轩认真地看了照片说,“认识。”照片的拍摄时间应该是近期,这张脸与他所认识的那个她相差无几。他的心里腾升起一股虚无的陌生情绪。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前女友。”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五年前。我从头说起好了。”姜易轩仿佛早有准备,已经想好了说话内容,一开口就源源不绝,“我们是在巴黎一个画展上相识的,聊得挺投机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她告诉我说,她在巴黎读大学,刚毕业在找工作。我是跟朋友一起去度假的。在那边待了有半个月,期间见了几次。我回国后,我们偶尔也会联系,当时只是普通朋友,顶多算是互有好感。
我偶尔去巴黎的时候,会约她见上一面,通常是去看看画展喝喝咖啡聊聊天什么的。两年前,她回国了。我们的见面次数变多,后来就交往了。交往了大概半年左右吧,她发现我这人,玩心太重,不适合当交往对象,就跟我提了分手,说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阮蓝提的分手?”冯彦有些诧异。
“是啊,是她提的。我跟她交往的时候,身边的女孩子没有断过。我们因为这事吵过几次,次次都无疾而终。她可能觉得厌烦了吧,虽然我说那些都只是朋友,可她不相信,她是对那种感情很忠贞的人,跟我不一样。”姜易轩时常与人暧昧不清,所以才导致绯闻满天飞。
“那些真是朋友?”冯彦调侃道。他对“朋友”这两个字的定义想必跟别人不同。
“就是朋友。”姜易轩说得相当理直气壮。他虽花名在外,其实正儿八经的恋爱没谈过几回。仔细想来,除了初恋女友,认真交往过的,阮蓝算是一个了。逢场作戏的数不胜数,真动感情的,两根指头都算不上。
冯彦对他的那些花花故事不感兴趣,“后来呢?”
“分手后我们的联系就渐渐少了,直到她遇害,我们之间已经很少联系了。”
“你们公司副总经理的助理是谁?”
“是我弟,怎么了?”
“他叫檀泽对吗?你跟阮蓝交往的时候,他们知道对方吗?”
“我就那一个弟弟。知不知道我不清楚,可能我在他们面前提到过也说不定,不过他们应该没有见过才对。”
“会不会他们见过,只是你不知道?”
“你怀疑他们在交往吗?没有的事,我问过他了。”姜易轩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心里膈应得慌,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难道他不会撒谎吗?毕竟是自家哥哥的前女友。”倘若两人真的产生了感情,那势必得顾及姜易轩的心情。
“他那人,不会的。”姜易轩不愿意接受这种可能性有两个原因,一是不能接受檀泽喜欢阮蓝,二是不能接受他因为这事跟他说谎。
冯彦看出他对此事的态度,淡淡地阐述了一个事实,“檀泽在事发当晚去了阮蓝的住处。”
“这事我问过他了,他只是去那里带了点东西给我。”姜易轩好像早就料到他提这个事,顺口把自己得来的答案如实说出。
“什么东西?”
“咖啡豆。”
“那东西现在在你那吗?”
“应该还在办公室里,我没有带回去,我住那里没有磨豆机。”
冯彦记在本子上,打算问完话去取证,“那你知道阮蓝为什么搬来西阳区吗?”
姜易轩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是因为我订婚了。”
“你们都分手了,分手又是她提的,你跟谁订婚,她应该都无所谓才对。”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知道我订婚后联系我,说要跟我谈谈。最近我才在想,她当初跟我分手是不是以退为进,其实并不想分手,只是希望我跟其他女孩子划清界线,而我没有如她所愿。”
“真是这样吗?”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姜易轩这时反倒答得含糊不清了。
“你们当时约出来见面了吗?”
“恩。”
“聊了些什么呢?”
“她,她听到了些流言蜚语。”姜易轩说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是朋友发给他的一条链接。点进去看,是则新闻,一看标题,气得差点没有当场吐血。
“兄弟反目成仇!姜家大少当街殴打养弟!”
配图是一张他揪着檀泽衣领的照片,衣服领口被他扯得变了形,露出檀泽不可多见的锁骨和线条紧实的胸口。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怒气冲冲,好像下一秒就会一拳揍到檀泽脸上,檀泽则显得冷漠又倔强,没有做出还手或者防御的动作,好像准备任由他打。
“妈的,竟然敢这样写我!我就揪了他一下领子,哪只眼睛看到我殴打他了!”姜易轩怒气冲冲地发了段语音过去。
“怎么了?”冯彦见他情绪激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媒体造谣,我要告他们诽谤!”姜易轩大声地说。他滑动手机屏幕大致看了遍内容,全是些无稽之谈。说他平日里就仗着身份欺压檀泽,如果檀泽敢反抗,就会挨打。就檀泽那身材,两人真打起来,他打不打得过还是个问号,竟然把他说得好像个成天受欺凌的受气包。
他真是越看越气,正打算冲到评论区骂上几句。岂知一点开评论区,点赞数量最高的评论写着:他没有打我。
评论的id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檀泽。
点赞量第二高的评论也是他写的:我们只是有点矛盾,吵了两句。
姜易轩看到这里,气一下子消了大半,脸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一抹笑意来。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檀泽平时根本不会理这些闲言碎语。他点进去那账号看了一下,果然是今天早上刚注册的,就在新闻出来不久后。
不过在他这条评论底下回复的人就不太友好了,说什么如果被绑架了就眨眨眼,说出来,他们主持公道。还叫他不要畏惧强权,抗争到底,他们挺他。支持他。还有人直接骂姜易轩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挖出他在酒吧里打架闹事的陈年旧事,还有人添油加醋,说他把人打了个半死,老子花钱帮他平息了这事,才免于牢狱之灾。也有人非常同情檀泽,对此事加以分析,最后得出结论,他之所以第一时间出来解释,肯定是被逼的。更暗指姜易轩就是那个逼他的人。有人甚至劝他出道当明星,她们替他打call,粉他……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差点把姜易轩给看抑郁了。
“真是好可恶!连张他脸上挂彩的照片都没有,就说我打他了!更可恶的是,那些人全部都信了!”姜易轩恨恨地说。
“新闻媒体是这样的嘛,靠博人眼球为生。吃瓜群众就更不用说了,哪有热闹哪里去凑。”冯彦大致浏览了一遍那篇热门新闻说,昨晚他也以为两人会打起来的。可惜没有。
姜易轩一想到檀泽没有生他的气,还主动站出来说话,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心里甚至有些美滋滋的。自己多年来对他的好不全是白费功夫。对于那些公众不明是非的舆论也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我们继续吧,刚讲到哪里了?”他说着把手机收了起来。
“阮蓝知道你订婚后,约你出来见面。”冯彦也将手机收起来,这次的审讯比平时轻松得多,这利益于姜易轩的性格。
“对的。”
“你们聊了些什么?”
“她劝我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她想跟你复合吗?”
“她没说想跟我复合,是她听到了一些谣言,关于我未婚妻的。”
“哪一类的谣言?你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她叫南予净,她家跟我家算是世交,这次联姻也是我们父母双方的意思。谣言嘛,都是些没有根据的话,细究起来没一句能信的。我跟她认识十几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冯彦顺着话意问道。
“是个除了缺乏幽默感之外,身上找不到其他缺点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样,那些人才老是想往她身上泼点脏水。”姜易轩有些替她打抱不平地说。
“谣言是关于她人品方面的吗?”冯彦回到正题上。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谣言传了很多年,有很多种版本,主要是关于她身世方面的。说起来本来是件挺可怜的事,那些人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夫太厉害了,活生生把这事改编成了无数种版本,真是闲得无聊尽做些缺德事。
“实情是这样的,她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卖到了小山村里,十一岁的时候山村里发生火灾,那对父母被大火烧死了,她被警察送进了孤儿院,不久就被亲生父母认回来。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说,是不是挺可怜的一件事?我说那些人就会瞎编,净是不是南叔叔家的女儿,他们家自然比那些外人要清楚。那些人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造这种谣。”姜易轩忿忿不平地说。
冯彦觉得他真是个直肠子,还是个热心肠,并不像外界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心中不由得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那你们当时肯定聊得并不愉快。”
“我跟阮蓝说了跟刚才差不多的话,她当时没有再说什么。后来,一个认识我们俩的朋友告诉我,阮蓝去了净学习插花的花艺室里上班。我一听说这事,就联系阮蓝,问她是怎么回事。她给我的理由是,想帮我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她看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了吗?”
“她没跟我说起,可能没什么发现吧。净那人靠得再近,也找不出什么缺点的。她就像个完美的标本一样。”姜易轩说出自己的观点。
完美的标本,这个比喻倒是新奇。冯彦突然对她有点好奇了,“关于她的身世,她家里人,那对亲生父母没有出来说点什么吗?”
“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眼前不就有个例子吗?公众想看的是热闹,猎奇故事,如果能真实又离奇那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他们也愿意各种脑补。”他吐槽道,一想到刚才那则新闻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