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相处模式
姜易轩把车停到院子里，迈进家门时，已经七点过十分。
姜振和黎美玲还有檀泽都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他了，他再不回来，他们就准备开饭，不再等下去。
“爸，妈，我回来了。”他草草地打了声招呼，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迟到了那么久，连解释一声都没有，好像大家等他是应该的。
姜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吃了没几口，他便存心给姜易轩找不愉快地说，“易轩啊，你跟小净的婚期差不多该定下来，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十月八号是个好日子，你看怎么样？”
“你们商量着呗，定好日子摆好席叫上我就行了。”姜易轩答得相当漫不经心，好像他不是新郎倌似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你结婚还是我结婚？”姜振发现这不是在找他的不愉快，而是在给自己找不愉快。
“易轩，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讲话呢？”黎美玲在旁帮腔说，不轻不重地呵责了他一句。她化着淡妆，一身居家休闲打扮，虽然年过半百，但气质高雅，充满端庄的美人氛围。
“我看这事你们比我热衷多了。我也没说什么啊，日子你们商量着就成，不管是哪天我都没有意见，我会把时间空出来的。”姜易轩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你这个样子叫做没有意见吗？外头的人怎么说的？你要是不想跟予净结婚，就早点把话说明白，成天在外面跟那些女人不清不楚的。婚都订了，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看待予净！”姜振瞧他这副样子就替自己未来儿媳打抱不平。亲事是两家家长一起订下的，两个孩子当时都没有意见，还以为成就了一桩好事。谁曾想，姜易轩这个不肖子，婚订是订了，玩还是照常玩他的。
“您老要是觉得这婚不合适，委屈了净，想给她寻个配得上她的乘龙快‘婿’，我也没有意见。”姜易轩双手一摊，表示无所谓。这是他一句玩笑话的延伸，南予净才是他们的女儿，而自己是捡来的。
“你爸不是这个意思，还不是你，老是吊儿郎当的，成天不务正业，我们也是希望你结了婚能转性。”黎美玲充当中间人劝说道。
“转什么性？我还能由男转女了？”姜易轩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
“这孩子！乱说些什么。”黎美玲轻轻地嗔怪他一句，把脸转向坐在他旁边的檀泽，希望他能帮着说点什么。这样他们以三敌一，怎么样也不会落下风。
可是檀泽完全无动于衷，像是没有听到他们对话一样，安静地吃着饭，严格地遵从着“食不语”的生活准则。
姜振来回看着这两个孩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开始收养檀泽是因为看他有种超出一般孩童的沉稳，想着能跟自己那过分活泼的儿子中和一下，改改那孩子身上过分活跃的天性。结果十多年下来，两个人的性格更加变本加厉，沉稳的更加稳重得昏天暗地，活泼得更是狂放得无法无天！与他当初的愿望完全背道而驰。
“你就是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才一张嘴满口的胡言乱语！看看檀泽，人家年纪比你小，各方面都比你成熟稳重得多。怎么一个家养出来的两个孩子，差别这么大！”姜振骂道。
“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姜易轩做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难得姜振在他面前夸起檀泽，平日虽然常骂他，却从不拿檀泽做例子的。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事，一下子来了兴致，“这时候说他成熟稳重了，小时候不老觉得他哪里有毛病吗？还带他去这里看医生，那里看脑袋的。最后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才罢休的。再说了，三岁定性格，你们收养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十岁了，家教什么的，那也是他亲生父母教的。”姜易轩呛起人来嘴巴是一点不留情。
黎美玲在一旁听得脸色渐渐发白，抛了几个眼神暗示他闭嘴，他完全视而不见。
檀泽刚来的时候寡言少语，本以为是怕生，后来过了一两年还是这样，黎美玲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小孩应有的天真活泼，以为他童年受到了虐待什么的，或是父母的突发意外给他带来了什么心理创伤。于是跟姜振商量了一番后，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几年，心理医生看了不少，但什么毛病也没有瞧出来。檀泽在医生那里从头到尾不讲话，偶尔开口就说一两个字。搞得那些医生没得办法，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天生就不太爱说话，性子冷漠，有轻微自闭倾向。
因此黎美玲比起疼自己的儿子，还要更心疼檀泽几分。当然了，她尽量不在姜易轩面前表现出来，虽说自家孩子心大，但还是担心孩子之间会相互比较，导致心理不平衡。
姜振听完这番话，气得脸都发起红来，这不肖子说的话越不越不像样了，不由得大发雷霆斥责道，“混账东西，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儿子！”
“好了，好了，别跟他置气，你也知道他就这个样子。”黎美玲赶紧递了杯水给姜振，一边示意那个混账玩意儿赶紧滚蛋。好好的家庭聚餐，几乎每次都在姜易轩和姜振的唇枪舌剑中结束，这好像已经成了他们的日常相处模式。
姜易轩收到暗示，知道今天确实说得有些过分了，赶紧拍拍屁股走人。
“从明天起，给我去公司好好上班，不去的话，就给我滚出这个家！”姜振冲着他的背影骂道。
姜易轩权当没听到，反正这话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十遍了，不在乎多那么一遍。
檀泽随后也起身跟养父母告辞。
姜易轩走出院子，一阵风吹来，带着鲜花浓郁的香气和草木植物的清香，没来由地让他回想起和檀泽初次见面的夏天，他们站在走廊上，夏日的午后凉风习习。
“你不会生我气吧？”姜易轩见檀泽出来，从院子里种的一片山茶花后冒出来说。
“……”檀泽没理会他，迈开步子往停车的院子走去。
姜易轩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并排走在铺着青板石的小道上。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站在走廊上，背着个小书包，戴着顶黄色的小帽子，就跟个女孩子似的。我跑过去跟你说话，你没搭理我，只是一直盯着我看，我当时就在想，你肯定是喜欢我。”
“……”檀泽瞟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真的有够能自作多情的。
“你不觉得缘分这东西很奇妙吗？你十岁以前我们完全不认识，后来竟然成了一家人。”姜易轩说着伸手揽住檀泽的肩膀。檀泽比他高几公分，揽得稍稍有点勉强。
其实说起来，这缘分大抵是姜易轩自己求来的。他见到檀泽后，便跑去跟黎美玲说，想要个弟弟。黎美玲吓了一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再生一个的时候，姜易轩带着她去见了檀泽，说想要他做弟弟。
黎美玲听完后反倒松了一口气。看到那个长得大眼睛长睫毛，比女孩子还要好看上几分的男孩子，跑去跟姜振商量。姜振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这本身就是一件积德的善事，加上姜易轩自己喜欢那个孩子，主动说会好好照顾人家。他想着自家的孩子如果能够因此变得沉稳一些，那确实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檀泽动了动肩膀甩开他的手，“你就不能少说些气人的话？”
“是他先动口的。”虽然伤及无辜，但姜易轩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在先。
“他是你爸，你就不能让着他。”
“他也是你爸，既然看不过去，怎么不帮腔？”
“我说不过你。”
“别这么谦虚啊。你要愿意说，我就让着你。”姜易轩的手被甩下来，他又用手拍了拍檀泽的肩膀。
檀泽有些无奈，觉得姜易轩这人或多或少有些自虐倾向。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姜易轩已经顺势坐到副驾驶座上。
“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
“不去。”
“那我上你那去喝酒。”
“找别人喝去。”
“不喝酒也成，我们吃夜宵去，刚才都没有吃几口，肚子还饿着呢。”姜易轩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刚光顾着斗嘴，没顾得上吃饭。他知道檀泽不爱喝酒，就算喝也是应付性地喝几口，也知道他父母是被一酒驾司机撞死的，他不想喝酒自己自然是不可能会勉强他的。
“我吃得挺饱，不需要吃夜宵。”檀泽再次冷冷地拒绝。
“谁说吃饱了就不能吃东西了，偶尔吃次夜宵怎么了。你怎么能活得这么自律？要不陪我去吃夜宵，要不让我上你那喝酒去，你自己看着办。”姜易轩双手交叉放到胸前，态度强硬地丢给他一道选择题。
檀泽显然选了前者，他默默打开导航，车内响起一个女声，请他说出目的地。
“长虹路。”姜易轩笑得一脸小人得志。
檀泽从家里搬出来住也快三年了，除了刚搬过去那会，他去过一趟，后面每次说要过去都被无情地拒绝了。刚开始他没有注意到，后面越发觉有些奇怪，又换着法子试了几次，每次都被他躲过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房子是他自己找的，首付是他自己付的，连搬家都是他自己找搬家公司搬的。这事曾一度让黎美玲和姜振不知所措，姜易轩甚至在想，他是不是要离开他们家从此跟他们划清界线了。
然而并没有，他搬出去后时常回来，比他自己回家回得还要勤快。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却时常陪黎美玲吃吃饭什么的。姜易轩突然明白，尽管檀泽不怎么表达感情，实际上应该是真的有把他们当成一家人的。
“你给说句明白话，是不是有对象了？虽然你哥我长得帅魅力大，但你也不差啊，有了的话，别藏着掖着，带出来给我瞧瞧，帮你把把关。”姜易轩嬉笑着说。
檀泽不言语，白了他一眼当作回答。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再胡说八道，就给我下车。”
“哎，真是不懂好人心。你要不说的话，改明儿我让老爷子给你物色物色对象。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清纯的，成熟御姐型的，还是气质型的？”
姜易轩一路嘴巴不歇换着法子让他说出点什么来，檀泽那是一个油盐不进，他费尽唇舌都没有用，只把自己给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