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手套
冯彦走出警局上了自己的车,准备回家洗个热水澡再好好地睡上一觉消除一天的疲劳。
安磊打开副驾驶座坐了进来。两人住的地方离得不太远,晚下班的时候,安磊会蹭他的车回去。
“回来了,怎么样?”冯彦问道。
“阮元兰说上个月八号她跟朋友过来西阳区办事,刚好在路上碰到了阮蓝,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去巴黎。”安磊边系安全带边说。郭诚认出阮元兰后,他就跑了一趟阮元兰家做了相关的调查问话。
“那她知道阮蓝为什么来西阳区吗?”
“阮蓝没有告诉她,只是跟她说,过一阵子她自己会打电话跟阮元明说的。希望在她没有说之前,阮元兰能替她保守这个秘密。阮元兰虽然不太认同她的做法,但答应帮她保守秘密。”
“那她的口风还真紧,侄女都去世了,也没有把这事说出来。”冯彦淡淡地嘲讽道。
“正是因为阮蓝去世了,她才更加不敢告诉阮元明这件事,怕他因此责怪她。同时也希望我们不要告诉阮元明这件事,如果兄妹两人之间产生裂缝的话,那以后阮元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孤苦无依。”安磊传达了阮元兰单方面的意向。
“这倒也能理解。”冯彦发觉姓阮的一家好像都特别为对方着想,不谈做法是否正确,出发点似乎都是好的。“她们见面时聊了些什么,郭诚说聊了相当长的时间。”
“阮元兰说,只是些闲话家常,两人从春节之后就没有见过,所以拉起家常来就没完没了,说得忘记了时间。”
“听起来,两人的关系很亲密啊。阮蓝不是长时间在巴黎,这两年才回来的吗?怎么两人的关系会这么好?”
“听阮元兰的意思是,阮蓝的母亲去世之后,她有空就会去看望他们父女,加上阮元明生病住院了一段时间,估计是这期间建立起的感情。”安磊说道。
一个家庭主妇跟一个长年在国外生活的年轻女人,价值观应该都完全不同,能有什么家常的闲话可以聊上那么长时间呢?冯彦觉得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牵强。阮元兰似乎有所隐瞒,关于阮蓝为什么来西阳区,她真的完全不知情吗?
“安眠药呢?阮元兰知道她长期服用安眠药吗?”冯彦问道。
安磊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冯彦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语气一如既往地说,“她说自己不知情,阮蓝没有说过,她也没有留意。阮蓝表面看起来是个随和的人,其实骨子里比较要强,从不会在她面前抱怨什么,虽然她看得出来她有什么心事,她也问过,但阮蓝并没有向她吐露丝毫。”
冯彦点了点头,车子已经停到了安磊住处附近,“还有其它吗?”
“她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我问了很多问题,她虽然说了一大堆,但很多答案都是否定的。虽说两人像是朋友,但阮蓝没有跟她倾诉心事什么的,她知道得跟阮元明差不多。回头我整理份报告给你好了。”安磊说着开门下了车,他没有说出自己还问了阮元兰在哪里找到的安眠药瓶。阮元兰说的位置,他确信自己找过,那里肯定没有什么药瓶。他不打算告诉冯彦这事。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疏忽大意了,现在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关于其中的隐秘,他决定自己先查清楚再决定要不要说。
第二天一大早,冯彦和安磊没有去警局而是直接来到于般可的住处,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于般可打开门后见是他们,有些吃惊地半张着嘴巴。
“打扰了,方便进去谈一谈吗?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安磊微笑着说。
于般可婉言拒绝了,“我正准备出门,可能不太方便。”
“几分钟就好,麻烦了,是很重要的事情。”安磊看着她的眼睛恳切地说。
于般可犹豫了一会,关上门取下安全链条后再次开了门,让他们进了屋里。
她被带进审讯室时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安磊问完她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竟然要求她来警局录一下口供。她原本想推辞,但从两个刑警的态度中看得出来,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其实是不容推辞的,只好上了车跟他们来到警局。
她在审讯里坐了十来分钟,冯彦和安磊才推开门进来。
送郭诚回家的警员从他的电脑里拷贝来了照片,在一个名为602的文件夹中,有一张照片拍到了客厅,红酒瓶就在客厅的茶几上。照片拍摄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分左右,这样一来,檀泽带走的东西就不可能是酒瓶了。带走酒瓶的很可能是郭诚所说的那个“黑影”,如果黑影真的存在的话。照片已经发给技术部,让他们进行处理,看看里面剩下多少红酒,还有酒瓶上面的标签与阮蓝橱柜里的红酒种类是否一致。
警员还顺便大致地搜查了一下他的住处,没有发现任何药物,针管和手套。如果他是凶手,应该也不可能傻到把证据留在那里。房间里只有大量的医学类书籍和偷拍来的照片。照片全是阮蓝一个人的,没有拍摄到其他人。从阮蓝搬进那里的第一天记录到她死亡的当晚。
冯彦他们特意跑了趟于般可的家,并不是因为想问她几个问题,而是想要知道她家有没有可疑的物品。他让安磊负责转移于般可的视线,自己在屋里转了一圈。厨房的洗手台边赫然放着一副玫红色防水手套。
安磊例行问了一遍于般可报案的经过,还有她二号晚上六点过后的行程,三号当天又做了些什么。两人已经商量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着吓唬吓唬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孩子,说不定她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于般可虽然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做答。
等她叙述完毕,冯彦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谎言,“我们问了你上班的公司,也要到了监控,二号那天晚上,你并没有在公司里加班。”
于般可的眼睛连眨了几下,咬了咬下嘴唇无辜地说,“我可能记混了,是一号加班,我记成了二号,我记性不太好有时候会记混,实在不好意思。”她十分诚恳地表达了歉意。
安磊朝她做出一个表示理解的表情,将她的话记在本子上,准备一会进行查证。
三番两次的问话答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现如今被拆穿了,竟然说是记混了。“于般可小姐,我得提醒你一句,在这里讲的所有话都有可能作为呈堂证供,所以务必请你想清楚再说,做假口供妨碍司法公正,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冯彦义正词严地说道,仿佛一个铁面无私的执法者。
“我当时吓坏了,记忆可能有些出错,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于般可似乎被刑警的话唬到了,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安磊看了眼冯彦,似乎在控诉他话说得有些过头了,然后朝于般可说,“是啊,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被吓到是正常的。”
于般可见他替她说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冯彦没有理会安磊的眼神,再次回到问题上,“那你二号晚上做了些什么呢?”
这回她思考了许久才开口,声音也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我下班之后去附近一家饭馆,在那里吃了饭就回家去了。回家之后有些无聊便想出去逛逛,就打车去了环市东路。车还没有开到那边,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于是让司机调头回去,到家时差不多十一点,我洗完澡后直接就休息了。”
“好,三号那天呢?”冯彦用笔轻轻地敲击着桌子,发生有节奏的声音。
“三号那天我白天上班,六点下班后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回来,给自己做了顿饭,吃完收拾好差不多八点。八点过了十来分钟,我才发现阮蓝没有过来找我,我们约好八点见面的。于是我就打电话给她,结果没有人接听。后来在九点左右又打了一次,还是一样没人接听。我就发了信息给她,等了好久她也没有回,我想她大概在忙吧。于是我看了一会电视,就去休息了。”于般可的语气渐渐平稳下来,说话时有种再三确认过的谨慎,好像每句话都经由深思熟虑后说出的,边说边点头,似乎在给自己说出的话予以肯定。
“房子的隔音怎么样,你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她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呢?”冯彦目光深沉地观察着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
安磊边听边在本子上记下对应时间里的对应事件。
“隔音算不上特别好,但如果声音不是很大的话,一般是听不到的。我没有听到电话声。”
“你当时没有想过要去看一下吗?”
“完全没有,我猜她应该在加班或者有什么事,不太方便接听电话或者根本就没有看手机。我已经打了电话,又发了信息,她如果看到手机,应该会回复我的。”于般可答得十分合乎常理。
“四天那天早上,你是几点过去找阮蓝的?”
“七点多快八点的时候,我比平时提早了十分钟出门。”
“万一她还没有睡醒呢?”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不,我当时心里觉得应该是睡醒了的,她上班时间跟我差不多。”于般可斟酌着字句,说得极慢。
冯彦对于她的改口没有细究,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便转到另一个话题上,“你平时做家务的时候会戴手套吗?”
于般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一早登门拜访的真正原因,慎之又慎地说,“洗碗的时候会戴。”
“是什么颜色的呢?”冯彦盯住她的眼睛,仿佛盯住了什么猎物。
于般可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心中一惊,后背生凉,与他对视不到半秒,便惊慌地将视线转到别处,四处游走,在收到安磊鼓励般的眼神后,犹豫了几秒轻咬下唇说,“红的。玫红色的。”
“有人在四号早晨六点左右,看见有只戴着玫红色手套的手伸进了阮蓝的屋里。”冯彦说着,加重了用笔敲击桌面的力度同时放缓了敲击的速度,审讯室里的气氛瞬间发生了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