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围墙
檀泽一走出警局门口，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抹骚红色，车门边半靠着穿一身价格不菲白色休闲装的长腿男子。
姜易轩还没睡醒就得到檀泽被带到警察局的消息，便马上打了电话给警局里的熟人。
那熟人不到十分钟就给他回了个电话，说刑侦队正在调查一起凶杀案，檀泽跟案件有关，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所以才被带到警察局问话。
这事在姜易轩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檀泽怎么可能会跟这些事沾边。在可听到死者名字的时候，他愣是耳鸣发作，反复让对方重复了三五次才听清。听清后人也清醒了。
阮蓝死了！
两周前还让他等着瞧，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阮蓝死了！
他挂断电话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公司法务部的律师赶紧过去警察局，接着打电话给他的大伯姜进。
姜进是市局的局长，让他从区分局里捞个人不过是小事一桩。
“走吧。”他一见檀泽出来就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不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檀泽坐到驾驶座上，一踩油门，车子“唰”地一声擦地飞出去。律师的手还没有碰到车门把手，一阵风吹过，留下他一个人在尾气中凌乱。
“不必吗？”姜易轩反问道，难得他起了个早，劳心费神地为他周旋。
“恩。”
“阮蓝死了。”
“我知道。”
“死因知道吗？上吊死的，死之前服下过大量安眠镇定类药物，还注射了镇定剂，然后再吊死。现场还发现了遗书。”姜易轩一股脑把他从熟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檀泽专心开着车，没有作答。
“他们认为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目前有重大嫌疑，这句话他倒是没有说。
檀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让他接着往下说。
“死亡时间大概是二号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我想你一个人住，那个时间应该正蒙头大睡，不会有不在场证明。”姜易轩仿佛料定了一般，十分笃定地说。
“确实。”檀泽淡淡地吐出二字真言。他相信除了少数喜欢夜生活经常在外头鬼混的人，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能有不在场证明。
“你那晚见她时，她有跟你说什么吗？有没有情绪低落之类的。”姜易轩故作轻松地问道。
“没有。”
“那你们谈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上她家去？”
“你介意？”
“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我们早分手了。但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姜易轩调笑道。
檀泽不置可否。
姜易轩盯着他看了一会，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终究未能得逞，“说句话好吗？你真看上她了？为什么不早说？”
“没有。”
“那为什么上她家去？”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去了家里就必须干那档事？
“我知道你清心寡欲，活得比寺庙里那些和尚还要像圣人。如果诺贝尔有圣人奖，你不拿奖都说不过去。但谁知道，你会不会一时冲动就……”
檀泽听他这话说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准红绿灯，来了个急刹车，姜明轩还好系着安全带，不然脑袋肯定得磕到挡风玻璃上，磕出一个大包来。
“你这是谋杀‘亲’哥！你，你，你，我刚把你从警察局里捞出来，你这会就恩将仇报！”姜易轩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是你想象力太丰富震惊到我，没有注意到红灯这才…”檀泽不以为然地说，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来他的话是真是假。
姜易轩咂咂嘴，信了他的鬼话。
“那人……”
“不是我。”檀泽说道。“我如果要杀她，肯定会事先搞清楚，她近期得罪了些什么人，不会碰巧在别人下完药之后，再画蛇添足地凑上一脚，伪装成自杀现场。”
“什么意思？”姜易轩听到这话愣了愣，脑袋疯狂运转起来，随后像是明白过来似的说，“你是说，有两个人要杀她，刚好凑到了一起？”刚还说别人想象力丰富，你这也差不到哪去啊，姜易轩心想。
“如果你得到的情报属实，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檀泽说，他只是做了大胆的推断而已。
“自杀呢？不考虑她自杀吗？服下安眠药还有遗书。”
“如果我确实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那么我敢肯定，她完全没有自杀的倾向。遗书这东西可以伪造，只要是熟人伪造起来并不困难。”
“那凶手肯定是认识她的人了。”
“可能性极高。到了，你要上去吗？”
姜易轩点了点头，跟着檀泽一起乘坐专用电梯上去公司。今日正好要过来的，不过时间比往常早了许多。往常过来的时间是下午一两点，现在才早上十点，这个点原本应该还在床上躺着的。
姜易轩一周大概也就过来个两三次，平日里都是爱去哪玩去哪玩。反正来了公司也无所事事，公司的大事他管不了，小事他不想管。只是挂个副总的虚名，偶尔动动笔杆子装模作样地签上几个大名，实际上什么活也不干。每个月领着固定的薪水，年底还有股份分红。除了每天想着要怎么浪费时间，花样花钱以外，他过得比三岁小孩还要无忧无虑。
尽管姜振经常骂他不务正业，将来公司如果交到他手上不出十年肯定得申请破产。他也烂泥扶不上墙的毫无所谓，十年未免太高估他了，不出五年还差不多。
好正目前姜振身强体壮，热爱工作，完全没有退下一线的打算。他甚至跟姜振提过，干脆把公司交给檀泽管理。檀泽在公司的职位虽然只是他的助理，但实际上，他的工作全部都是檀泽在做。这样哪怕以后姜振退出一线，他还能继续混他的日子。
姜振听到这话，劈头盖脸直接把他一顿痛骂，只差没有动起手来。
檀泽毕竟姓檀，又不姓姜，就算他是二公子，也不能负担起未来集团的未来。
姜易轩心里当然明白，尽管姜振平时对檀泽视若己出，但真要托付集团未来什么的，他还是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够接手。只不过姜易轩这人懒散惯了，不爱那些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檀泽这人在这点上跟他是一样的，尽管他在公司里按部就班尽忠职守，可他完全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至于是不感兴趣还是怎么回事，他是估摸不出来。
檀泽总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这点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起，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改变过。他似乎在周身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围墙，自身的大部分都在围墙里面，只有少部分露在外头，供人了解、与人接触。
至于围墙里头是什么东西，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他敲了这些年的门，一条缝隙也没给敲出来，里面连丝风也没透出来。
冯彦抽完烟回到办公室，他查了一下关于未来集团二公子的资料，网上的资料少得可怜到接近寥寥无几的地步。
他是未来集团现任ceo姜振的养子。九岁的时候父母在一场突发交通意外中丧生，后因几个亲戚无力抚养（实则不想抚养），被送进了福利院。次年便被姜家领养，可谓是因祸得福。虽然失去了父母，但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称羡的姜氏二公子。
这位二公子除了身世令人唏嘘之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污点和亮点，低调到就算拿显微镜去找，也找不到任何能让人大作文章的地方。一搜索他的名字，除了未来集团，与之关联的就是另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哥哥——姜易轩，名副其实的集团继承人，姜氏的大公子，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一点进他的名字，网页的画风突变，花边新闻那叫一个铺天盖地，标题都十分引人眼球的写着，不是网红就是嫩模，不是深夜酒吧左拥右抱就是为美人豪掷千金。满屏纨绔子弟才有纸醉金迷，私生活那叫一个糜烂不堪。
兄弟两人的生活真是泾渭分明，一清一浊。一个低调到不行，一个高调到人尽皆知。倒也符合他们的身份。毕竟一个正牌，一个养子。有趣的是，据说这个姜易轩是个十足的“弟控”。
原本冯彦认为，那不过是坊间传言而已，今日看来，倒有几分真在里头。他们接到檀泽之后，他自始至终没有动过手机，能打电话让上头来电放人的，就只有姜易轩了。姜振自然是不管这些事的，姜易轩之前跟一帮狐朋狗友醉酒闹事，让人拘了回来，他都没有管，也没有人打电话要警察立马放人，硬是让他在拘留室里过了一夜。
警察局外停的车，也是姜易轩平日的坐驾之一。当然不排除他演戏的可能，但这完全没有必要，新闻媒体又不知道这件事，他能演给谁看呢，又不是什么表演型人格。
冯彦默默关掉网页，又搜索了檀泽那对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导致双双身亡的父母。檀姓稀有，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旧案，还是一下子就找到了，车祸中丧生的夫妻，男的叫檀凡尘，女的叫蓝秀芝。肇事司机酒驾还超速行驶，过路口的时候没有看到转换的红绿灯，直接撞上檀凡尘的车子。车子被冲撞到路边围栏上，整个车头变形报废，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夫妻当场死亡，幸好在后座的孩子只受了轻伤，被震晕了过去。
年幼时一下子失去了双亲，亲戚们也不愿意收留，在福利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然后才被姜家收养。豪门生活外表看似光鲜华丽，内在就不得而知了，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檀泽会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冯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关闭了网页。
八卦就至此为止。
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檀泽跟阮蓝之间的关系，他在阮蓝家里逗留的时间不足半个小时，也干不了什么事，充其量只是聊聊天而已。
冯彦再次打开阮蓝的手机，在通讯录中搜索檀泽，并没有出来相应的号码。也许备注成其它名字了，他滑动屏幕查找，没有找到檀泽，也没有泽之类的名字，倒是看到了另一个名字——易轩。
这名字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冯彦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莫不是姜易轩！
与关于这位“易轩”的通话记录停留在两周前，通话时间两分零八秒。再查更早之前的记录，就是半个月前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频繁，显然不属于情侣间的通话频率范畴。信息一条也没有。阮蓝不爱发信息，收件箱里全是些广告类的信息，发件箱里则一条信息也没有。不知是否定时清理过。
通话记录里，案发当天有两个电话，是个座机。阮蓝在六点时拨打过一次，该号码十五分钟后回了电话给她。通话时间都很短，不足一分钟。冯彦将这个号码还有名叫易轩的号码报给调查人员，让他们查出两个号码的所有人。